487.第四十片龍鱗(八)
此為防盜章 這未免也太尷尬了,要知道無論是臣子還是百姓, 又或是成王自己, 都覺得太子這個位子是板上釘釘沒得跑了, 現(xiàn)在卻告訴他們說廢太子不是廢太子?皇上這又是什么意思?人人都知道廢太子眇了一目斷了一手,這樣的他憑什么做這一國儲君?由古至今,便不曾見過哪個朝代的君主身有殘疾。 只是眾人僅敢在心中腹誹,并不敢說出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皇上這是后悔了,覺得四年前做的太過了,想給修文太子補償,然而如今這般狀況,補償又有何用, 那神仙般的修文太子,到底是回不來了,也趁著這次機會, 再瞧瞧修文太子是如何的模樣吧。 異姓王府中,玲瓏今日盛裝打扮。 她本是十分的顏色,經(jīng)由點綴,更是美的驚心動魄, 便是為她上妝的婢女都不覺看癡了,更何況是旁邊坐著的修文太子。如今他已不是數(shù)月前剛出西祠巷子那會兒皮包骨的形象, 這幾個月養(yǎng)了些rou出來,雖然還是稍微有些文弱, 但也恢復(fù)了幾分往日風(fēng)采。若論起風(fēng)華正茂, 自然是不如四年前, 可要說深沉冷靜,卻又是如今的修文太子更勝一籌。 總之玲瓏比較喜歡現(xiàn)在的,四年前的修文太子太奶油了,還有些許天真,四年后這樣會護食的修文太子更可愛些。她從坐下來讓婢女梳妝開始,修文太子就坐在一邊凝視,坐了好一會兒了也不覺得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認(rèn)真而專注地看著玲瓏,當(dāng)她發(fā)髻梳好之后,修文太子起身示意婢女退下,自己拿起頭面為她戴上,又為她取過耳墜,輕輕穿過她的小耳洞。 白玉般的耳朵貝殼般形狀,甚是可愛,修文太子溫柔地摸了摸,扶著玲瓏起身,發(fā)自肺腑地贊美道:“你可真美?!?/br> 玲瓏毫不謙虛地受了這夸獎,她也不嫌這滿頭金釵過重,還穿了一身艷麗的紅色宮裝,這一套細金打造的頭面價值連城,一般女子哪里撐的起來,偏偏戴在她頭上,不僅不叫人覺得她稚嫩,反倒氣場十足,貴氣天成。 “你今日也很好看?!绷岘嚺牧伺倪@張總算被她投喂的有些rou了的俊臉,微微一笑,她此刻心情的確是愉悅極了,什么不需要她做,修文太子自己拿回了皇帝的信任,并且勾起了皇帝對成王的猜疑,今天這場宮宴,表面上是君臣同樂為修文太子接風(fēng)洗塵,實際上卻是御林軍對成王府的搜查。 四年前成王誣陷修文太子意圖起兵謀反,四年后也該回饋一二了,更何況這次可不是假的,自打修文太子回來,皇帝對他越發(fā)信任,成王可著急了,看樣子若是皇帝不準(zhǔn)備立他為太子,他就準(zhǔn)備逼宮了。 皇帝對修文太子那可憐的薄弱的慈父之心,總算是有了點用處,也不是那么一無是處。 修文太子聽玲瓏夸贊自己,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他如今的容貌自然是好看的,只是比起四年前,實在是滄桑許多,再不是當(dāng)年那樣清冷如仙,沾染了人間煙火氣,哪里配得上她的天人之姿。 “怎么穿的這么樸素啊?!绷岘嚳此砩系脑卵腊着圩佣茧y受,“今兒個去又不是跟他們稱兄道弟搞好關(guān)系的,是去示威的,你不穿的漂亮些怎么能成?去,把我之前叫人做的那套袍子給太子拿來。” “是?!?/br> “你給我做衣服了?”修文太子的重點是這個。 “不是我做的,是我吩咐下人做的?!?/br> 無所謂,哪怕是她的吩咐修文太子也高興,這份高興一直持續(xù)了很久。 玲瓏讓人做的是一件茜色衣袍,很是扎眼惹人注目,修文太子活了二十幾歲,從沒穿過這樣的顏色,因此拿在手里頗有些不知所措。玲瓏見他傻傻地站著不動,不由得問:“你是想讓我伺候你換衣服么?” 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夫妻,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圓房,修文太子簡直把玲瓏當(dāng)成了神女般小心翼翼的對待,絲毫不舍得唐突,平日里偶爾親親她抱抱她,他都滿足的不得了,哪里還敢想讓她伺候自己更衣的美事。見玲瓏面露不愉,他連忙哄道:“你不要生氣,我去換就是了?!?/br> 他拿著衣袍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悉悉索索的更衣聲傳來,不一會兒他便穿了新衣走出來,玲瓏見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長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廢太子穿著月牙白袍子時顯得很是溫和,若非面部表情不同,又瘦了些,和四年前其實也沒多大區(qū)別,然而當(dāng)他換上茜色袍子,整個人便多了一分鋒冷之氣,顯得格外深沉難測,再加上他如今不茍言笑,再不像過去那般溫文爾雅,便更是讓人仰慕。 “我就說嘛,這個顏色很適合你的,你看,咱們像不像是情侶服?” 聽到情侶二字,修文太子眉頭瞬間展開,十分愉悅,他喜歡聽玲瓏說“我們”,也喜歡她說他們是一對愛侶。他大步走過來牽起玲瓏小手,“其實今日你不去反倒安全,到時候若是見到皇帝臉色變了,你可要小心,在我身邊不要到處亂走,千萬不可離去,聽到了嗎?” 這幾個月他可不是白白過來的,皇帝對他的愧疚到達了頂點,其實皇帝只要愿意去查,早就能給修文太子一個清白,只可惜九五至尊的面子非常重要,于是修文太子便在西祠巷子里活活待了數(shù)年?,F(xiàn)在修文太子告訴皇帝說,真正謀反的另有其人,皇帝立刻緊張了起來。 正因為修文太子眇了一目斷了一手,才更容易得皇帝信任。因為在皇帝心中,這個兒子已經(jīng)廢了,不能再擔(dān)起一國太子的位子,因此他更能放心地去任用修文太子。 當(dāng)年修文太子之所以被誣賴謀反,正是因為他無意中撞破了成王的一件事。說起來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不過是他在成王府發(fā)現(xiàn)假山處有個密室,如今各個府上誰家沒個密室通道什么的,修文太子當(dāng)初也沒放在心上,可成王顯然不這么想,于是他先發(fā)制人,并且在皇帝下令之前,就命令手下“不小心”傷了修文太子的眼睛跟右手。 修文太子沒有謀反,可成王確確實實是準(zhǔn)備了,否則怎么解釋東宮突然多出來的大量鐵器還有龍袍?也就是皇帝當(dāng)時心慌難耐,連查都不愿意查,否則哪里會有今天這場鴻門宴。 只要御林軍在成王府搜出東西來,成王就自身難保了。 不管怎么說,他也得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啊。成王還以為他這幾個月安安靜靜待在府里不出去,就還是過去那個好說話的修文太子嗎? 他就是要打成王個措手不及,然后也“不小心”弄瞎他的眼睛,順便廢掉他的手筋腳筋。 “不要?!绷岘嚫纱嗬涞鼐芙^?!拔揖褪且ィ疫€要去威風(fēng)一番顯擺一番呢,你這么傻,去了怕是要被人欺負,難道不需要我保護你?”她可不在意自己是什么形象,人類所喜愛的那種溫柔體貼三從四德的女性,她可做不來,她就是要囂張放肆,皇帝才會對修文越發(fā)的沒有戒心——有這么一個跋扈的妻子,皇帝的心能咽回肚子里。 聽玲瓏說要威風(fēng)要顯擺,修文太子頓時失笑,他也知道她的確是憋壞了,既然她想去,那么他就都聽她的。可是臨出門的時候玲瓏突然嫌走路好累,硬是要他背,邊上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修文太子卻無奈地彎下腰,從善如流的背起她。 她是那么小那么香,又那么軟,他那么喜歡她。 所以不僅不覺得累,反而非常開心,開心的覺得活著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希望。 玲瓏在修文太子背上揪他耳朵玩,他好脾氣地任由她折騰,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玲瓏在他耳根呵氣,他就敏感地哆嗦一下,但還是溫順地放松,任由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調(diào)戲折騰。 從沒有哪一刻,修文太子對那個位子如此渴望過。 他一定要當(dāng)皇帝,一定要。 然后為她獻上無限榮光。 在玲瓏吃掉的靈魂里,關(guān)于父母的記憶,一直是美好的。原主臨死之前尚且懷念待字閨中時的時光,對父母更是充滿孺慕,丞相夫婦也很是疼愛這個女兒,這一點從女兒死后,女婿為了懷念女兒娶了初芷為妻,他們便將初芷當(dāng)成女兒一樣對待就可以看出來。 只是這個邏輯嘛……玲瓏是有點不明白。懷念妻子就要娶跟妻子情同姐妹的婢女?丞相夫妻不覺得隔應(yīng)反而認(rèn)為是美事一樁?看,這就是她覺得人類很奇怪的一個方面了,尤其是生活在比較久遠年代的人類,腦子里在想的東西有時候龍女根本理解不了。 丞相壽辰,她與永安侯一同前來道賀,見女兒女婿一同來,還情深意篤,丞相夫妻十分欣慰,丞相夫人拉著女兒左右看了看,確實是微微圓潤了些,不似從前那樣瘦,氣色也很好,一瞧就知道過得是好日子。這樣她也就放心了,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嫁給永安侯也是千挑細選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女兒受什么委屈。如今見女婿待她好,丞相夫人便十分安心。 只是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發(fā)覺出不對來。趁著丈夫跟女婿在書房談話,丞相夫人拉著玲瓏的手,瞧她身邊的初霜以及眼生的初夏:“我兒,初芷何在?她怎么沒陪著你?可是哪里不舒服生了???要不要請大夫看一看?” 由此可見丞相夫妻也都是厚道人,面對一個婢女,不過是女兒喜歡了些,他們便也善待于她。只可惜初芷不是那等知恩圖報之人,她不害人就已經(jīng)不錯了。以婢子之身為原主庇佑,卻想方設(shè)法去奪原主的東西——貪心不足蛇吞象。玲瓏看著丞相夫人,輕輕一笑,揮手讓初霜初夏外頭候著,淡淡道:“被我打發(fā)了?!?/br> 女兒什么脾性,做娘的最清楚,她的女兒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更何況是跟她朝夕相處一起長大的初芷?定然是初芷做了什么讓她無法原諒的事。丞相夫人眉頭一皺:“我兒,發(fā)生了何事?” 玲瓏問:“娘,當(dāng)初向爹爹求娶我之人不少,為何爹娘最后選擇了侯爺?” 丞相夫人雖然不知她為何這樣問,卻還是回答了:“青年才俊中,唯獨侯爺,不僅出身高貴,亦有本事,他的爵位可不是如其它世襲的那般花架子,而是他自己在戰(zhàn)場上掙回來的。他與你爹爹又素來交好,為人有情有義,容貌生的也好,足以與我兒相配?!?/br> “是啊,是很好,萬中選一的乘龍快婿。”玲瓏嘲諷的笑笑?!凹热贿@么好,自然喜歡他的也不止我一個。” 丞相夫人一愣:“這話是什么意思……” “娘不知道吧,在我還未嫁入侯府之前,初芷就與侯爺兩情相悅了。”玲瓏譏諷地笑。“那婢子假借我的名義同侯爺接觸,一來二去,兩人便勾搭成jian,此還不算,若是侯爺來退婚求娶初芷,堂堂正正地說了,我倒也高看他一眼。他卻不愿,又要娶我,不想跟爹爹交惡,又要初芷,想左擁右抱,沒少惡心著我?!?/br> “什么?!”丞相夫人氣壞了。“初芷、初芷她竟敢!我相府中人誰虧待她了?!我兒視她如姐妹,我與你爹爹幾乎將她當(dāng)作義女來看,她竟做出這等不知羞恥之事來!” 隨著初芷年歲增長,丞相夫人也有點憂慮,這孩子越長越是妖嬈,活脫脫一副瘦馬模樣,只是平時做事一絲不茍滴水不漏,女兒又十分信任初芷,她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著等女兒有了身子穩(wěn)定了,就給初芷尋一門好親事嫁出去,也好叫她一生衣食無憂。只是萬萬沒想到,哪里需要她給物色人家,初芷早盯上她的女婿了! 想到這里,丞相夫人幾欲作嘔! “娘?!绷岘?yán)涞乜戳怂谎郏焕斫馑秊楹文前慵??!澳銥楹沃涣R初芷?” “我如何能不罵她?這等背信棄義令人唾罵之事,她也做的出來!”丞相夫人怒不可遏,若非初芷不在,她定要叫人將其打殺了!這等背主之奴留著有何用!誰能保證日后她不會再捅一刀? “侯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绷岘嚭吡艘宦??!斑@兩人不過是臭味相投,才一拍即合。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與初芷兩情相悅在前,卻還要來騙我成婚,可見其性格卑劣自私,薄情寡義。我處置了初芷,他一言不發(fā),活似曾經(jīng)什么事都沒有過。若非我親眼所見他們二人在床上顛鸞倒鳳,真要信了他的鬼話!娘你可知道,夜晚我睡了,初芷便在我的安神香里添加催眠之物,而后便引著侯爺去她床上,與我不過一墻之隔!” 丞相夫人聽了,幾乎要暈過去,她捧在掌心的女兒,就是這樣叫人糟蹋的!“我兒!我苦命的兒!”她忍不住哭出來?!拔乙嬖V你爹爹,叫他為你做主!”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把女兒嫁出去!如今嫁了這么個中山狼,哪里是她當(dāng)初想象的那樣,給女兒尋個依靠! 玲瓏微微一笑:“只怕不用娘告訴,爹爹已經(jīng)知道了?!?/br> 丞相夫人抬頭朝門口看去,赫然看見丞相大怒推開門走進來,身后跟著的正是臉色慘白的永安侯。在這之前,他們耳鬢廝磨,夫妻情深,可方才他與岳父說完話來尋各自妻子,卻在門口聽到這么一番話,他才知道,原來妻子真的什么都知道,可笑他還以為她一無所知,想著此后將那件事埋在心底,再也不做對不住她之事,同她好好過日子,疼她愛她,卻不曾想,她早將一切看在眼里,甚至覺得他卑劣寡情,自私無義。 怎么、怎么會是這樣呢? 這是丞相這么多年來過得最糟糕的一個生辰。前一秒他還極為欣賞的女婿,這一刻就已然讓他恨到了骨子里。他甚至話都不想再同永安侯說,大步跨進房門命令妻子:“將女兒帶進去!此后再也不與這等無情無義滿口謊言之人見面!我的女兒不是生來叫人糟踐的!”他已經(jīng)怒極,轉(zhuǎn)身去推想進來尋玲瓏的永安侯,“給我滾出去!稍后我便寫了和離書,我這女兒配不上你這前程似錦的永安侯!快走快走!這里不歡迎你,日后你也不必再來!” 誰家的女兒不是如珠如寶養(yǎng)大的,他的小女兒自幼便是掌上明珠,生怕摔了磕了,待她成人,他千挑萬選才將她許給永安侯,本以為女兒后半生有了依靠,哪里知道這女婿卻是個中山狼!還有那初芷!真真是狼心狗肺之徒!世上怎會有這般人,做出這等事? “岳父——” “你別叫我岳父,我受不起你這一聲岳父。”只要想到女兒曾經(jīng)親眼看見這個乘龍快婿和貼身婢子做那等茍且之事,丞相心中怒火便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澳慵热幌矏勰浅踯?,便娶她為好,最好再為她去尋當(dāng)年將她賣掉的生父,那才是你岳父!” 永安侯此刻已經(jīng)語無倫次,他生平從來不曾如此慌張不安過,妻子剛才被岳母帶走時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事到如今他只想先見她一面,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問她! 可丞相的情緒實在是太激動,他老人家上了年紀(jì),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永安侯也不敢氣他,丞相不知道從哪里順了根掃把便來攆他,堂堂永安侯,竟就這樣被活生生打出了相府,狼狽不堪。 今日本是來賀壽的,結(jié)果卻鬧成了這副模樣,相府賓尚未散盡,許多人已經(jīng)瞧見了這一幕,向來讓丞相滿意的女婿永安侯竟被打了出去,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何事?他們滿心想知道,卻又不敢去問,丞相臉色難看,派人來說今日壽宴到此為止,人們再好奇,也不得不離開,走的時候看到永安侯竟跪在相府門口,沒有人敢去詢問發(fā)生了何事,只能暗自猜測,很快地,丞相將永安侯趕出門一事便傳遍了京城,鬧的滿城風(fēng)雨。 初芷自然也知道了,她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還有些神情恍惚,這時候灶膛里的稻草掉了幾根出來,燃燒著的稻草燙在她手上,疼的她心驚rou跳。 沒一會兒聽到了推門聲,初芷狠狠一哆嗦,丈夫就走了進來,一把抓起她,也不管灶膛里還沒熄滅的火,像是拎小雞一樣拎著她到了屋子里,扔到床上,便撲了過來。 這管事自打沒了雄風(fēng),便四處求醫(yī)問藥,可這病如何是能隨隨便便治好的?他一開始對初芷尚且百般愛護,可初芷哪里瞧得上他,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一來二去,管事的在外頭喝了二兩酒,上了頭,回來就想跟初芷親熱,卻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這下可打起了管事的火,當(dāng)下不管不顧的,竟將初芷折騰了個死去活來,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不過是個二手貨,一個破鞋,他娶了她本身就委屈了自己,否則怎么會遭來這份罪受?在侯府舒舒服服的當(dāng)個管事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