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奇跡會發(fā)生嘛?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乏奇跡,查文斌手臂上的斑點(diǎn)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以可見的速度迅速癟了下去。幾分鐘的功夫就開始慢慢結(jié)疤,再過了一會兒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它又開始慢慢的脫落,露出里面的肌膚如同嬰兒一般白嫩。 誰也不曾想到,這個滴血認(rèn)祖被拒絕的外來姑娘會是拯救這個千年村莊最后一點(diǎn)的血脈的那個人,一個很諷刺的結(jié)局。 夜半,對岸曾經(jīng)的小山包已經(jīng)不知了去向,寬闊的水面蕩漾著的是不堪的過往。 有些冷,查文斌緊了緊身上的道袍,他很少這般的打扮。河邊的小碼頭上還停留著一條小舢板。這條河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下過水了,那一年很多人都說這里河里有一頭怪獸,好幾個年輕人被生生拽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過,只有查文斌知道,它并沒有消失,而是完整的沉入了水底,這本來就是一座城,一座謎一般的城。 這座城的終點(diǎn)在哪里?查文斌扭頭靜靜看著身后山腳下的那抹點(diǎn)點(diǎn)紅,今晚,狀元村的人們?yōu)榱藨c祝新生,他們在祠堂面前虔誠的下跪,感恩先祖的庇護(hù)。久違的香火讓祠堂有了些許生氣,早已破敗的燈籠也煥然一新,可是他們終究是忘記了是誰拯救了他們,又是誰拋棄了他們。 “他還好嗎?”那個女人終于還是憋出了這句,她很小心翼翼的看著查文斌,幾年前那個人也很沉默,比這個人還要沉默。 搖搖頭,是的,連同查文斌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在何方,他指著眼前的河水道:“或許還好,可以告訴我,曾經(jīng)你在這里遇到過什么嘛?” “我被買過來就一直沒出過村子,不知文斌哥講的是哪件事?” “你中了一種巫蠱之術(shù),誰會對你下手,我想肯定不是村子里的人,你想過自己有沒有接觸過村外的人?!?/br> “村外?”程子衿也陷入了一片迷茫中,這幾年前的事情要她突然想起,除非那印象當(dāng)真是非常深刻的了。迷糊了一陣子,她突然說道:“我還真想起了一個人,有一日家中來了個老者,穿著一身黑色衣服,說是路過討杯水喝?!?/br> “怎得?” “你說外人,我嫁到這村子里多半與他們不來往卻也能認(rèn)識村里之人,再者,家中貧寒平日里也鮮有人拜訪。那人穿著很是古怪,所以一下子能想起來,因?yàn)?,他好像穿著的是一身壽衣,我家老爺子?dāng)時也給準(zhǔn)備了一套,能辨認(rèn)得出,上面的‘壽’字一個圓對著一個圓的……” “是他……”查文斌怎么也沒有料想到會是那個人,那天在照片中看見合影卻也懷疑,如今被這程姑娘的證言配對,基本就是八九不離十了,那個人便是:葉歡! “怎么了,文斌哥?” “沒事,我們先回去吧,等過了這陣子你還是走吧,這里不屬于你,你也不必久留?!?/br> “我能去哪里呢?”那女子低聲的嘆道,那個男人,他在哪里呢? 子夜,今晚的月亮有些朦朧,查文斌抬頭看著天與那日有些頗為相似,他拖著已死非死的老夏從那個冰冷的溝里爬了出來卻又親眼見得那些數(shù)不清的怪東西包圍了葉秋。 “走!快點(diǎn)走!”那是他們最后的對話,不知過了多久,順著那條小道查文斌摸到頭頂那一片沉甸甸的。用手敲打,吭哧有聲,原本是一片木板,用刀子鑿,用手扣,大片骸骨滾滾落下,當(dāng)查文斌發(fā)現(xiàn)自己出現(xiàn)在一口棺材的底部時,他怎么也想不到這里竟然就是那座祠堂,而更加讓他想不到的是這條路的盡頭居然是那口最大的主棺:狀元村的先祖棺?。?/br> 這兩年來,他慢慢的開始清理這些思緒,一條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能說得過去的故事主線開始在他腦海里滿滿浮現(xiàn): 言八卦必言伏羲,而言伏羲則不言太昊,這句話是顧清和送給查文斌的。 太昊是誰?在古籍中也有稱他為“太皞”,據(jù)記載他是上古東夷部族的祖先和首領(lǐng)。東夷是上古在中原可堪與華夏抗衡的部族,它與華夏的交往十分頻繁,并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殷商文化。至此中國歷史上開始有了文獻(xiàn)的記載和實(shí)物的出土。對此,學(xué)界已無疑義,而東夷部族世居之地在今河南東部及山東、安徽一帶。 《左傳·昭公十七年》載:“陳,太皞之虛也?!标惖卦诮窈幽匣搓?,淮陽今存太昊墓。周代以后,其后裔屬地漸次東移,直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東夷各支才逐漸被魯、齊、越等國吞并,融入華夏。顧清明一直以為太昊并非是伏羲,而是一個同伏羲處于同一時代統(tǒng)治著淮河流域的王,這個部落很有可能學(xué)習(xí)了伏羲的八卦并試圖解開那一副算盤石,最終因?yàn)闅v史的變遷,這支東夷部落逐漸在浙皖兩省交界的山脈處落了腳,過著隱士一般的生活。 “你們洪村、狀元村是那支部落后裔留下的歷史痕跡,我仔細(xì)查閱過資料,也看過當(dāng)?shù)貧埓娴囊恍┻z跡,這些東西頗有殷商文化的遺風(fēng),絕不屬于與你們相近的古越國?!鳖櫱搴湍弥窈褚化B文檔對查文斌說道:“你知道整個浙西北有多少春秋戰(zhàn)國時的貴族墓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登記在冊的古墓群就有不下三百處,這樣一個地處偏僻,交通和資源都極不發(fā)達(dá)的地區(qū)出現(xiàn)這樣規(guī)模的貴族墓葬群本來就是疑問。再者,江南流域自古是魚米之鄉(xiāng),民以食為天,貴族多半出在江南,怎得會冒出那么大批在深山野凹的貴族墓來了,而且壓根還沒有歷史可查,所以查老弟,那個地方是一片被歷史遺忘的角落可能性很大很大?!?/br> 那狀元村呢? 顧清和說,他實(shí)地查看后覺得這個村子在建成之前應(yīng)該還有別的村落存在,村口那對石雕就是最好的證明。 “文斌老弟啊,那東西絕不是宋代的,起碼也得是戰(zhàn)國或者再往前一點(diǎn)。你曾跟我說,這村子里的后人監(jiān)守自盜試圖挖掘那座八卦臺,我想這狀元村的先祖,就是那位周姓的大學(xué)士怕才是真正的祖師爺。以這種名義搞破壞的,并不是沒有先例,當(dāng)年三國時期的曹cao就有一支軍隊(duì)專門盜取貴族墳?zāi)钩滠婐A,還受官爵號稱‘摸金校尉’。南宋的時候,都城遷到杭州,國力不比北宋的時候繁榮,又有來自北方金國的壓力,整個國家實(shí)際虛弱的很,保不齊哪朝皇帝也想弄點(diǎn)零花錢便打起了這樣的勾當(dāng),我特地去了你們省博物館調(diào)取了一些資料,在這里你好好看看。” “保存的還算完整,那位集賢殿大學(xué)士周子源的來歷頗有些道行,原本乃是龍虎山中的一名俗家弟子,后因家國破滅,奮發(fā)考取功名報(bào)效朝廷,卻又說他看不慣南宋的腐敗無能辭官隱居。此人看來還是頗有些懂得風(fēng)水?dāng)?shù)術(shù)的,剩下的不過是我的猜測還需查老弟你自己去親自驗(yàn)證?!?/br> 一代文人大學(xué)士,在最附庸風(fēng)雅的時代辭官,要知道南宋時中國的詩詞文化可謂發(fā)展到了巔峰,身為集賢殿的學(xué)士,身處西湖歌舞幾時休的臨安城,他周子淵真得會因?yàn)榭床粦T朝廷的“腐敗”而裸官回鄉(xiāng)嘛? 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一個可以輕易遮羞的理由。在那個年代,文人把持著朝政,活躍于上流的社交,一個如此講究的王朝怎能好意思說出自己的錢包干干凈凈需要去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呢? 于是,在浙西北,在那個遠(yuǎn)離繁華和都市的三千大山深處,那些殘留著的地下財(cái)富成了彌補(bǔ)國庫空虛的來源。 這就很合理的解釋了為何那口被狀元村人視為神靈一般的主棺下方竟然是一條盜洞,一條一直通向?qū)γ婺亲降咨钐幍谋I洞。 或許周子淵終究是沒打開就過世了,其實(shí)他不過只差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因?yàn)楫?dāng)日的查文斌也是誤打誤撞才撞開了那道豁口??诳诼暵暯逃迦说南茸嬷荒芰糁z憾而去,并且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這尚未來得及完工的一切,只為留下一個“世外閑人”的稱號罷了…… 第二十二章 水中月 周子淵盜寶的說法有史料為證,查文斌是有幾分把握的,這條密道的發(fā)現(xiàn)更加證實(shí)了顧清和的猜測。 如夜,祠堂門口還彌漫著這個村落最后被拋棄的人們虔誠的供奉,地上的樹葉夾雜著紙錢余燼放佛在訴說著這座古老的建筑殘存的那點(diǎn)氣息也即將要落敗。一個賊的祠堂又怎會真去保佑著他的子孫,這偌大的華麗建筑不過是一張用來遮羞的布。 龍虎山的弟子,一千多年前的道教是何等的昌盛,周子淵不過一俗家弟子就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給這千百年后的人們布下如此的局。 是該打開它,讓世人見證了。 他輕聲說道:“兄弟,我來了,或許不晚……” 一口八卦銅鏡被翻出,查文斌拿著它移動著,和天上那一輪明月幾次仔細(xì)地比劃著,終于鏡子把那月亮給框了進(jìn)來。地上一圈光暈隨著他的手慢慢地移動著,光暈所到之處皆是白白的慘色,要破八卦迷魂陣就要破這里的氣局,所謂氣局不過就是障眼法,當(dāng)年諸葛孔明用一堆石頭就困住了曹cao十萬大軍也是如此。 人是視線受到干擾的時候就會失去方向,比如用迷霧,也可以是樹木,山石。失去視線后的人會本能的去尋找參照物,這些參照物都是按照奇門遁甲的排列順序,一環(huán)緊扣著一環(huán),會讓人不自覺的就落入這些原本并不會移動的路線之中,最終的結(jié)果便是一處五里的地界硬生生能讓你走上五百里還不到盡頭。 周子淵巧妙的利用了這座大廟里的屋檐、棺木作為障眼法;加之此處面水,濕氣又是極重,每逢到了夜晚之時,這祠堂里便霧氣叢生,這一簡單卻又實(shí)用的八卦陣法便成了。 而這一切卻不過是雕蟲小技,懂奇門遁甲的人只消不過半個時辰便能破解,周子淵自然是想明白的,他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如何會去犯這樣一個錯?俗話說,這同行便是冤家,周子淵下的這步棋可是一步死棋:那便是利用這里世世代代將他供奉的后代困在這祠堂之內(nèi)。 第一次進(jìn)這里的時候,查文斌就發(fā)現(xiàn)這座祠堂陰氣極重,似乎無時無刻的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那些看似閑云野鶴般的孤魂野鬼都是歷代周家子嗣,它們死后被遷入這里,表面上享受著族人最高禮遇的葬禮,其實(shí)不過都是那周子淵的犧牲品罷了。 生老病死,投胎成人,這本是一個人生命完整的旅程,為何這周家祠堂里的亡魂不去投胎卻偏偏要在這里游蕩呢?顯然,這里有什么東西困住了它們!只有死后才能看懂這一切,生前那些為了族人奉獻(xiàn)的人們,死后豁然明白自己中了先祖的局,這股戾氣只會越來越兇煞,久而久之,這狀元村便會成為不毛之地。 可是狀元村偏偏紅火了一千年,這個時不時有子弟榮登金榜的小山村甚至讓幾朝帝王銘記,與這祠堂的風(fēng)水局卻又完全不同。 原本這是查文斌最為不解的,直到那日他親自登上淮陽龍湖那座傳說中的,那座伏羲從洛河圖書中悟出的八卦臺。 上下五千年,帶走的是光陰,留下的卻是歷史的記憶。 此臺高兩米,廣闊十余畝,四面環(huán)水,景色宜人。在這里,曾經(jīng)升起了中華文明的第一道曙光,后人在臺上根據(jù)傳說復(fù)原了一座八卦亭,亭上有石龜兩只,各有一青石碑,一書“開物成霧”,一書“先天精蘊(yùn)”。亭子前側(cè)有一方青石算。青石算盤散布算盤子??瓷先?,既象河圖,又象洛書。但是細(xì)細(xì)一看,它既不是河圖,又不是洛書,便是那被稱為千古謎團(tuán)的“算盤石”。 “石算盤”是伏羲畫卦時的通靈之物,蘊(yùn)涵的天機(jī)怎又是大眾的凡人所能夠理解的呢?慢慢的,這個神奇的地方也就成了旅游的景點(diǎn)。彼時的淮陽龍湖還不像今日的游人如織,查文斌獨(dú)生一人盤坐八卦亭三天三夜,據(jù)當(dāng)?shù)厝酥v,那日有個年輕人身著紫金道袍,雙眼緊閉。眉宇之間隱約有一股青色之氣軒昂飄逸,三天三夜紋絲不動,如同那入定的老僧一般。 過往的游人和勞作的村民無不駐足觀看,私下議論的卻是“神經(jīng)病”之類的污穢詞匯,殊不知這千百年來有多少一心向道之人與他那般盤坐八卦臺,又殊不知這千百年來多少人都同樣的折戟在這龍湖的一汪水面之上。 道,這個說不清也道不明的詞,老子只用了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就使得尋道之人如同過江之鯽般跳入了那個一生也找不到出口的太極圓里,可終究在這圓里還是走出了諸如張道陵這般驚天地泣鬼神的人物。 神話,并不是不存在的,傳說也并不是全無可信的,那終南山間遺留下的無數(shù)遺跡都在告訴世人修道一直在延續(xù)。 他只是想來看一看,想來坐一坐,想來親眼感受一下伏羲當(dāng)年悟道的場景。殊不知,這一閉眼就是三天三夜。二十年,彈指一瞬間,查文斌已經(jīng)從那個被拋棄在孤墳中被山魈抓走的嬰兒長成了翩翩少年;二十年,在這一汪龍湖水的變遷里不過是那湖中砂石多走了一個圈,可是他查文斌卻在一天之內(nèi)蒼老十年,仍你再有道緣,終究抵不過的還是時間…… 三天后,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一眨眼,這是查文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入定。據(jù)說凌正陽二十七歲時才在終南山下入定兩天,可他竟然是比他師傅提前了五年,還整整多了一天一夜。 仙骨這玩意存在不存在是一說,可入定這門功夫靠得不光是天賦,還有機(jī)緣。千百年來修道之人何其之多,真正能走到悟道這一步的卻是鳳毛麟角,什么是入道?那便是一閉眼就滿身毛孔盡數(shù)開啟,那天地萬物都會化作可用靈氣充斥全身,那天上的斗轉(zhuǎn)星移,那腳下的山川大河都在腦海里觸手可及,雙腳猶如踩踏仙云一般頃刻間可遨游千里,那宇宙萬物皆由你掌控,那無盡的道便像是滔滔江水一般直涌入心底。 睜開眼,湖中有一汪倒影,淡黃色的月在碧波中輕輕蕩漾,折疊著,彎曲著,變幻著。抬頭看一眼,那空中的月卻是那樣的圓,月還是那輪月,只不過這水中的月終究是它的倒影,無論它有多美,有多圓,變幻的不過是水。 那一夜,他明白了許多,如同為何會出現(xiàn)的葉秋,為何又有那個不見的石頭,為何小憶會是那般,其實(shí)變得不是他們。小憶還是那個小憶,忘記了過去的他依舊還是他,變得不過是周遭的世界,這便是本源,也是修道之人必經(jīng)之路:看破。 一年后,這狀元村,這座祠堂,查文斌終于明白為何這兇煞之地還能繁華千年。一年前他站在秦始皇陵前,看著那地下埋葬著的千軍萬馬,他明白了大秦帝國的崛起,六國戰(zhàn)局的橫掃是因?yàn)橘庀履菤⒎_天的百萬鐵騎。 因?yàn)橛袣⒙荆杂信d衰;也因?yàn)橛猩窔馑圆庞懈?,這陰陽本是相輔相成,就如同那水中月,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周子淵不愧為一代大學(xué)士,他是明了,這煞氣可害人,也可造人,就和鋒利的匕首一般,即可刺秦王,又可打江山。 煞氣并不可怕,這世間凡人都有怨氣,無論人事皆不可做到面面俱到,有了委屈便有怨恨,有了怨恨便也有了煞氣。這本是自然的調(diào)節(jié),萬事萬物變幻的規(guī)律,它便也和人的善心一般,既然存在便就是合理的。 只不過可怕的終究還是人心,這煞氣便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有人用道去化解這把匕首,也有人用這煞氣去殺人??芍茏訙Y選擇了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他生在八卦臺胖,坐擁媲美龍湖的那一道河水,青龍白虎兩山伴其左右,足矣困住這些亡魂,于是,再用一些法子便可輕易控制它們?yōu)樽约核?,再于是便有了那個古老的習(xí)俗,但凡狀元村的后裔都需要滴血認(rèn)祖。 為何?后來的查文斌才知道,那是一種源自古老羌族的奇術(shù),依血祭巫術(shù)變幻而來。 人的中指血為純陽血,是人精氣最為集中的地方,那些死后可以進(jìn)入祠堂的人都是滴血被認(rèn)同的,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周子淵就已經(jīng)開始熟悉這些將來要陪伴自己的人,這些人死后精血都被周子淵已經(jīng)煉化過便再也脫離不了他的世界。 “和我們茅山弟子畫命符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我們?nèi)〉氖前俗?,他取的是精血?!焙訄D對我說:“小憶啊,你記住,但凡是用人血做法子的多半都是一些歪門邪道,若要有心害你的人取了你的中指血稍加法門,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你?!?/br> “后來呢?”我問他。 “后來……” 第二十三章 胖子的出現(xiàn) 再說那晚的查文斌,查文斌學(xué)道不過十幾年,他的師傅馬肅風(fēng)在這些時日里并未像是一般師傅對待這嫡傳關(guān)門弟子那般悉心教導(dǎo),反倒是有些懶散。這和天正道一脈歷來的傳統(tǒng)有關(guān),天正道自師祖凌正陽創(chuàng)派以來,講究的就是個隨性自由,對于門中弟子幾乎沒有什么約束,他本人就是個亦正亦邪的人,所謂好壞皆在他一念之間,頗有些江湖俠客氣息。 查文斌深知自己道行淺薄,也不敢輕易下手,這周子淵乃是一朝大學(xué)士,精研的古籍勢必廣闊。再者,一千年前的時代,道家門徒香火旺盛,那些個古怪的法子到現(xiàn)在也就都落寞的找不到出處了??汕f不要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單一個北京城的風(fēng)水,自元朝忽必烈建都后依照大相士劉秉忠的規(guī)劃,后又經(jīng)歷了明清兩代直至現(xiàn)代都沒有太大變化,這是因?yàn)槲覀兝献孀谙日苎鲇^天文,后俯察地理幾千年探尋的宇宙奧秘,再把天體的運(yùn)行與地球上的時間的變化、季節(jié)更替對應(yīng)起來,最終導(dǎo)出地上一切事物以至于人的命運(yùn)都是天道的反映。 道是一個宗教,也是一門學(xué)問,這里面的東西那是多了去了,所以查文斌不敢托大。自周子淵起,歷經(jīng)千年,這座祠堂里的冤魂各個都是幾百年的老妖精了,且不說它們是否會傷人,就單單那股子煞氣就能讓半夜進(jìn)入此地的普通人一病不起。 照例再給那口最大的棺材上了一炷香,這香爐頗有氣勢,三足圓肚,兩旁的耳墜也都是神鳥鳳凰,這種造型在過去是文官圖騰的最高禮遇,足以見得這周子淵是并不是布衣還鄉(xiāng)。 香爐后面是一塊靈牌,上等的金絲楠木,字體用是的陰雕的手法,燙金的大字行云流水表明著這口棺材主人的身份。不過有一點(diǎn)查文斌覺得奇怪,為何這靈牌用的是本色而不是通常的紅色,那靈牌因?yàn)榉胖玫臅r間太久了,又經(jīng)常被香火熏烤,按理應(yīng)是偏黑才對,卻只是落了層灰燼罷了。 看著香爐里的那那炷香互相盤繞在這祠堂里集結(jié)騰空,似乎并不留戀這陰森的老宅,查文斌心里念道:莫不是這周子淵根本就沒吃過這里的香火? 正想著呢,突然這天空里就乍亮了一下,抬頭一瞧,透著nongnong的云層,上方有一閃電劃過。果然,緊接著就是一記悶雷,就好似有人拿著鑼鼓在他耳邊狠狠地敲擊了一下,不由得查文斌往后邊退了一步。 前面說過,查文斌的眼睛要比我們一般人好使的多,他走夜路幾乎從不需要用燈,這是從小的鍛煉??墒墙裢?,他只覺得四周都是黑的,唯有眼前的那口棺材反倒顯得明亮起來。 “轟隆”,又是一記響雷,比先前要更響了,這屋子里就像是有人投放了個照明彈,“啪”得一下,也不知道怎的,一道閃電竟然穿過了云層直直的砸了下來…… 這祠堂的中部有一棵松柏頗有些年頭,只聽見一陣“滋啦啦”的聲響,那記閃電劈中了它,查文斌扭頭一看,好家伙,頓時那火苗“噌噌”得就往上冒,中間往上的部分都給削了去,這要劈著自己還能有人? 要是咱普通人在這么個環(huán)境里遇到這樣的事,要么當(dāng)即拔腿就跑,要么則是腿軟倒地,可是他查文斌倒不會,為啥?自古還沒聽說過哪個道士是被雷劈死的,因?yàn)檫@招引雷的把戲,他查文斌也會啊! 不過這后面火花燒著倒是讓這祠堂里頓時明亮了一些,透著那層薄薄的霧氣,查文斌隱約看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口大棺材附近還有一口同樣體積的棺木,但是這前面的靈牌卻有些古怪。 怎么個古怪法?查文斌起先還以為這是周子淵夫人或者是其它親屬的棺木,也就沒有多去在意,可是接著剛才的火光他卻看見這口棺材前方的靈牌上寫著的并非是常見的人名尊稱,而是八個大字:“雙棺一日,文武雙全!” 查文斌只在心里跟著默讀了一遍,頓時覺得自己脊梁骨有些冷,感情這周子淵是打算把他留在這兒了! 查文斌,這查字在古時候還有個木字旁,是寫“楂”得,文武雙全不就是個“斌”字,難不成這周子淵算準(zhǔn)了一千年后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那他可就是真神了! “裝神弄鬼?”查文斌對著那個靈牌冷笑了一聲道:“那我且來試試了!” 七星劍,劍長三尺,刃口看似鈍卻寒光奕奕,它是查文斌的隨身配物,在這個年代,真的很少能看見隨身帶劍的人。這是師祖凌正陽傳下來的,有說是他尋得天外隕石打造的,也有說是他從哪座道觀里偷來的,一代又一代的天正掌教都會接過這把劍并將它視為生命,自從它在凌正陽手里的那一刻它就是這般的,到了查文斌的手上它依舊還是這般,似乎時間從來沒有在這把劍上留下過痕跡。 這棺材是為自己準(zhǔn)備的? “對不起,我不要!” 一張巴掌大的符紙貼著劍身從地面劃過,火星四濺,一團(tuán)火球跟著燃起??此茻o鋒的劍刃竟然像切豆腐一般輕松直入棺材的頭部,只稍稍用力便瞬間沒入了半個劍身。 就在這時,突然那棺材里傳來一陣響動,查文斌依稀聽到有個人的聲音悶在其中怪叫道:“火,喲,喲燙死了!” 這棺材里竟然有人! 就在他準(zhǔn)備進(jìn)一步查看的時候,“咚”得一下,那棺材蓋板瞬間被頂飛了起來,只見一個人影飛一般的躍出,他一邊扇動著自己褲子上的火,一邊怪叫著沖出棺材在原地不停來回跑,可是他那屁股上的火似乎沒有熄的意思,那家伙索性往地上一坐,好一陣子撲騰總算是弄滅了。 還不等查文斌開口,那廝卻先張了嘴:“哪個王八cao的放火燒老子,看爺爺不弄死你,你他娘的給爺?shù)戎ミ?,燙死了……” 這聲音,查文斌聽的好熟,再定睛一看,地上坐著打滾的那廝不是胖子是何人? 這一下,徹底輪到查文斌傻了,這唱得又是哪一出?他怎么會是胖子,胖子怎么又會出現(xiàn)在這兒……可是他那神態(tài),那聲音,那動作,這是誰也模仿不了的! “石頭?”查文斌小心翼翼的問道…… 胖子在地上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起身道:“文斌!好家伙,我說你腦子是不是壞了差點(diǎn)要了老子小命啊,你們他娘的怎么回事,這老半天不拉我出來還拿刀子捅,放火燒,這是存心要我石大將軍的命??!”這家伙只顧著說,不過很快他好像也發(fā)現(xiàn)哪里有些不對勁了,一個扭頭道:“咦,這是哪里啊,秋兒呢,還有小憶呢,他倆死哪兒去了,我們不是在地下嗎,怎么跑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