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直播之工匠大師、煉神領域、悍妃難惹、蜜寵甜心:竹馬男神撩上癮、云起龍騰、死者的箴言、奇案筆錄、緝兇、獸世田園:種種田,修修仙、被迫成為劍修之后
可胖子呢,壓根沒有搭理他,腳下的步子不減,手中的撬棍已經(jīng)掄起,這倆貨都是愣種。胖子真就那么結結實實的朝著馬大炮砸了下去,那馬大炮呢,手指還真就去扣那扳機,人群里“??!”得開始尖叫,見勢不妙的已經(jīng)開始往外散,似乎一場見血的廝殺即將開始。 “呯!”得一聲槍響,帶著濃郁的火藥味騰起一股濃煙,“啪嗒”一聲,馬大炮的火銃半截槍管已經(jīng)掉落在地,切口平整的如同打磨過一般。就在剛才那么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夏老六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胖子摔向一邊,可馬大炮那邊卻沒收手,不過他怎么也料不到眼前那個被自己用槍頂著腦門的年輕人會在自己出手之前搶先出手了。 沒有人看見葉秋是怎樣從后背抽出自己的那把黑刀,也沒有看清他是怎樣一腳揣向了馬大炮的胸口,在他向后倒地的一瞬間,寒月劃過了一道閃亮,齊刷刷的切掉了槍口已經(jīng)朝上的火銃,下一秒,那把刀的刃已經(jīng)架到了馬大炮的脖子上。 這里就是一群農(nóng)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到過最大的城市就是縣城,甚至還有些人連縣城都沒去過。他們有著自己的處事方式和百年來自發(fā)形成的村規(guī)民約,一家有難,百家來幫,可如今自己村里的人被外鄉(xiāng)人打倒在地卻無人敢再上前一步,若放在過去那可是不敢想象的,周邊三鎮(zhèn)十幾個村落你去打聽打聽,哪個外鄉(xiāng)人敢到洪村去撒野? 也許是人的內(nèi)心骨子里有著對強者的恐懼,在絕對的強者面前,再兇悍的對手也會臣服。葉秋就屬于這一類,他太強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來形容這個家伙再合適不過了,古樸的寒月散發(fā)著冰冷幽暗的氣息,鋒利的刀刃輕松的割破了對手的皮膚慢慢向下侵入,他不需要用力,馬大炮就能感覺到那把刀在撕開自己的身體,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胸膛開始緩緩往下流淌…… “秋兒,住手!”查文斌趕緊來勸架,這個家伙今天的眼神里怎么突然多了一股殺氣,他好像是真的打算要了馬大炮的命,查文斌從沒見過這樣的葉秋,兇狠、嗜血甚至是有些讓他覺得害怕。 就在那么一瞬間他的眼神豁然又回到之前那副冰冷的模樣,收起刀仿佛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他慢慢地走出人群,沒有人敢去阻攔,他就像是一頭孤傲的狼,從來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第四十九章 命案 人總是在沖動過后再會陷入冷靜,一場沖突最終以這樣的結局暫時熄火,那孩子的母親已經(jīng)哭暈了過去被送回了家中,孩子的父親也接受不了打擊癱倒在床。而事情的經(jīng)過確實這樣的: 馬老二有個兒子今年五歲半,名叫馬文軍,下午的時候家中無人,馬老二夫婦都去田里干活了。洪村本就不大,這孩子除了那個年紀特有的頑皮外還算懂事,和常往一樣,離開家門的時候,小軍還在院子里自己拿小板凳開火車。 馬家有個院子,欄桿比小軍略高,站在那里往下看就是大會堂的屋頂。下午兩點的時候小賣部的老板娘還見過小軍,孩子拿了零錢過來買蜜餞。他家隔壁鄰居也看到二點多的時候那孩子在橡栗林那撿栗子,他還很懂禮貌的叫了人一聲“奶奶”。 馬老二是四點半收得工,回到家里院子門是開的,孩子不在,就在院子里喊了幾聲也沒見回應。起初的時候并沒有當回事,以為孩子就是去哪里玩了,馬家的晚飯是五點就好了,通常這個時候小軍已經(jīng)吵鬧著要自己的小碗了,可是孩子依舊沒出現(xiàn)。毛老二的媳婦還發(fā)了脾氣,說回來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孩子,這么晚了還不知道回來。 五點一刻左右,馬老二在家中附近找了幾圈都沒見到人就去隔壁問,小軍在洪村有幾個玩伴,年紀相仿。毛老二以為會不會是去別人家里玩被留下吃飯了,夫妻兩人開始分頭出門,一圈找下來都沒見著兒子,其中有個小孩說三點多的時候看見小軍在他家跟前的木橋上,馬老二又匆匆這回害怕兒子是不是掉進了河里。 六點鐘的光景,村里不少人知道馬文軍走丟的消息開始幫忙尋找,馬老二夫婦則順著河道一直往下游走。差不多就是查文斌剛醒來前后,有人在大會堂的側墻處發(fā)現(xiàn)了一枚香囊,經(jīng)過馬家人的辨認,香囊是馬文軍的外婆給他縫制的,上面有他的名字,平時一直是拴在腰上。 大會堂曾經(jīng)在幾年前發(fā)生過一場火災,那時候是村辦集體掃帚廠。除了把一堆掃帚給燒毀了,當時還燒掉了半座屋頂和其中一扇堆積原料最多的墻。后來,屋頂被翻新過,那道墻則是用石灰重新粉刷了一遍。 受過高溫烘烤的墻壁逐漸在熱脹冷縮的原理下開始崩裂,兩年前,左側靠近大會堂尾部的位置處出現(xiàn)了裂口,里面幾塊青磚碎了出來,露出一個洞,大小剛好能鉆進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因為那洞小,大會堂又廢棄了很多年,村里也就沒有在意去修補過,大家伙兒認為那孩子是不是淘氣鉆進了洞里才剛好把腰上的香囊給擦了下來。 有人在趴在那洞口往里喊也不見回應,馬老二夫婦也急忙趕過來,因為這大會堂才剛剛被孔家人用過,鑰匙都還在孔老大手上,所以不一會兒就有人尋孔老大去開門。一聽說人孩子可能鉆進去了當即飯也沒吃就趕了過去,按說這停放棺材的地方不可以輕易被打擾,可孔老大想著救人要緊這回真的沒推脫半分。 門一被打開,第一個進屋的就是馬老二的媳婦,只聽她“嗷”得嚎了一嗓子當時就倒了下去。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呢?馬文軍就被吊在大會堂的正中間,那地方頭頂是顆木制的五角星,孔家二老的棺材其中一口裝著他爹的已經(jīng)倒地,棺材板也滾落在了一邊,里面的骸骨散落了一地。這下孔老大傻眼了,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那可是他自己的親爹啊,這可怎么回去跟兄弟姐妹們交代。 他哭歸哭,有人馬上就借來梯子把馬文軍給解了下來,那孩子身體都已經(jīng)硬了,渾身冰涼,而且異常的干癟,臉頰上的兩腮都往里貼了進去。孩子的雙手和雙腳都被麻繩纏了兩圈,打繩的人用的手法非常古怪,村民們想解卻發(fā)現(xiàn)無從下手,最后只能用刀子割開。除了這些之外,更加讓人蹊蹺的是孩子的雙腳上掛著一枚銅錢,用紅線系著垂在雙腳之間,而孩子身上原本的衣服卻又被扒光,重新給換披上了原本放在孔老大他爹墳里的壽衣…… 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吊那孩子的繩索正是用來抬孔老大他爹那副棺材的,正是因為這幅繩索的缺失,所以棺材翻到在地。這門鎖的好好的,鑰匙只有孔老大有,誰都知道他今天在家里,外面那個小洞又只有這孩子能鉆得進來。因為他爹在里頭,所以孔老大前一天晚上還特地把四周的窗戶都給關上并且糊了一層報紙,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死,這孩子進來后是遭了誰的毒手呢? 沒有任何的辯解,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是一起靈異事件! 前一晚,孔老大家大擺宴席,又請了兩位法師開壇做法?,F(xiàn)在在場的村民里頭可有一大半昨天都在孔家看了全過程,這里頭原本有很多不信邪的人昨晚也都信了,既然這世上真的有“鬼”,那現(xiàn)在的結論就呼之欲出了,肯定這孩子頑皮鉆了進來被孔家二老的鬼魂給害了啊,可憐的馬文軍死成了那副慘樣,還是個麻花兒呢就做了替死鬼。 要不是孔老大腦子靈光覺得這事兒會攤到自己頭上,借口回去喊人先跑了一步,估計當場他就得被人給活活打死在大會堂里了。 這不,出了事后,孔老大立刻讓侄子去請查文斌回來,可憐他自己已經(jīng)被圍在家中求神告爺了。估摸著要不是他們到了,再有個幾分鐘孔家就會被攻陷,到那時就真不是馬大炮流點血的小事了,孔老大今天不被打死也會被活活逼死。 了解了事情的經(jīng)過,查文斌的第一反應是這是一樁命案,所以當即要求村里先打電話報派出所;第二,其它所有不相干的人全部回家,人越多越是容易擾亂線索;第三,村里派人分別住在馬家和孔家,以防事態(tài)擴大;第四,在警察到來之前,任何人不能進入大會堂,民兵隊持槍守護。 這樣的安排既合情又合理,很多人不禁暗暗再次對這個年輕人豎起了大拇指,小小年紀卻不慌不亂,既鎮(zhèn)得住場面又拿得出辦法,村支書當即表態(tài)就按照這幾條執(zhí)行。夏老六作為村里的老桿子,臨危受命負責帶人看護大會堂。 那時候的警察還沒現(xiàn)在這樣有高科技,離著洪村最近的派出所在鎮(zhèn)上,到這兒也得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八點多的光景,大會堂河對岸的兩邊占滿了人,一輛帶著警燈的吉普車和一輛三輪胯子一前一后的進了現(xiàn)場。 帶隊的是有著豐富經(jīng)驗的縣公安大隊刑偵隊長萬永強,這人和夏老六以前是戰(zhàn)友,都是從朝鮮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夏老六脾氣倔不愿意吃公家飯才回了村里當個農(nóng)民,他喜歡自在。兩人一照面,那萬隊長就喊了老六問了大致情況,一聽說現(xiàn)場很多人都進去過了,孩子也被解下來了,那老萬就皺起了眉頭。 果不自然,當他帶著鞋套手套拿著手電小心翼翼的進屋一看,滿地的鞋印,那墻壁上柱子上的手印更是亂的一塌糊涂,完全提取不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辈炝舜笾碌默F(xiàn)場后,老萬先撤了出來,剩下一幫警察繼續(xù)在里面搜尋線索,拉著夏老六的老萬瞧瞧的帶著他去到了一個人少的地方開口就問道:“聽說這屋子有點邪門是不?” 夏老六拍了一把他肩膀上的肩章道:“你一刑偵隊長還信這個?” 老萬給老夏散了一顆煙,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嘆了口氣道:“年紀大了,我沒幾年也要退休了,這些年辦的案子是有不少,古怪的也見過很多。現(xiàn)在手上還有好幾樁無頭懸案在那掛著呢,我今天出發(fā)前就聽駕駛員說這大會堂以前也出過事兒。對了,他就是你們洪村人,也是個當兵的,退伍了就分在公安局當司機了。老實說,以我的經(jīng)驗,這孩子的案子不太好破,現(xiàn)場被破壞的太嚴重,又缺少目擊證人,暫時定性為仇殺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仇殺?”夏老六轉眼一想,這要是仇殺那豈不是自己村里人干的?可誰跟馬老二家有那么大仇非得用那種惡劣的手段朝一個孩子下手? 抽完煙,老萬收起腰包說道:“好了,今晚我就不走了,估計這工作得開展好幾天,一會兒我就先睡你家,咱們戰(zhàn)友幾年不見晚上得好好喝幾杯?!?/br> 約莫一直忙碌到了凌晨時分,公安局的車決定先把孩子的遺體送回去,說是要請法醫(yī)去查明死因。這話一出,馬家人就不干了,馬老二媳婦硬是從床上光著腳就沖了下來一把死死抱住兒子,說是如果今晚誰要帶走他,就連同自己一塊兒帶走,誰敢動就死給誰看,這現(xiàn)場一下子就僵在了那兒…… 第五十章 跟警察報案 八十年代的中國正經(jīng)歷著嚴打,這樣的命案受到的更是極為關注,也許老萬是個好人,也許天下母親的力量都是可以改變一切的。沒有人愿意看著那位年輕的母親就此倒下,一個為了兒子撒潑、蠻橫無理的女人竟然得到了最大的寬恕,老萬決定和請示上級,盡可能的把馬文軍的遺體用最短的時間處理完畢。 最終吉普車“烏拉拉”的閃著紅綠的燈光帶走了遺體,上面答應連夜組織法醫(yī)等候,如果快的話明天中午就會把孩子重新送回,人性和法律在這一刻互相妥協(xié)。 寧靜的山村再次陷入了恐慌,一個月內(nèi),接連不斷的死亡籠罩著每一戶的村民。大人不再讓小孩獨自一人出門,上了年紀的老人則干脆窩在家中整理著屬于自己最有意義的物件準備倒數(shù)著死亡的來臨,那時候一種謠言開始在人群中傳播開了:洪村要走到盡頭了,每個月都會送兩個人去地府報道,下一個說不定就會輪到誰誰誰。 老萬把破案的注意力轉向與馬家有過節(jié)的人,馬家三兄弟,老三馬大炮行事魯莽,做事不計后果,得罪的人最多,不過馬大炮自己有一對雙胞胎女兒,有仇的話何不對他的親閨女下手而要去遷怒其二哥?馬老二性格懦弱,孤僻,與村中人交往不深,平日里以務農(nóng)為主,他的老婆倒是一號人物,嘴巴十分了得,喜歡與人爭吵,前陣子還因為鄰居家的雞糟蹋了她家菜園子里的菜苗而與人大開罵仗。不過老萬總結起發(fā)現(xiàn)都是一些鄰里矛盾,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他們家的老大更是常年在外打工,事發(fā)的時候家中只有孩子和老人。 當晚老萬和兩個兄弟都住在夏老六家,這案件的確如老萬所言,比較棘手。 因為有警察涉入,所以也就沒有查文斌這樣的普通人什么事兒了,第二天中午法醫(yī)將那孩子的遺體送了回來,說是結論還需要等到進一步的認證,初步懷疑是他殺,系頸部窒息死亡,無其它明顯外傷,死亡時間為當天下午五點左右。 到了第三天,根據(jù)風俗那孩子已經(jīng)要下葬,按照規(guī)矩,白發(fā)人不送黑發(fā)人,未滿十六歲的孩童也不得發(fā)喪出殯,通常是家里人出面找個地方埋了,不立碑,不做包。意思就是不能建墳地,地面要踏平,可是馬老二的媳婦不肯,一定堅持要讓那孩子沉冤得雪后才能下葬。其中有一點便是那馬文軍自死后眼睛便沒有閉過,嘴巴也是張開的,都說那孩子死得冤,他還不想走,也有很多話想對大人說所以一直留戀著。 可這天氣已經(jīng)不等人,馬家索性去租了一臺冰棺,孩子的遺體就放在他原來的房間里。每日三餐都還照例送進去更換,因為不能發(fā)喪,同村人多是私下結伴來慰問,查文斌作為外鄉(xiāng)人也托夏老六送去了份子錢。 到現(xiàn)在為止,所有調(diào)查的線索最讓老萬感覺到意外的是,那副孔老太爺?shù)墓撞纳w上只留下了一人的手印,這還是第二天查文斌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的。 “死人怎么可能殺人呢,無稽之談?!痹缭谇耙惶焱砩侠先f就當場下了這樣的定論,認定那孩子的死與孔家二老無關,雖然馬家人心里不肯,可警察在場也只能被迫接受。所以孔老大準備第二天還是把爹娘先送去遷墳,與查文斌約定好了次日一早抬棺送上山。 公雞領路綁棺材,孝子跪拜哭里外,舊人新墳添黃土,莫道喪錢又一蓋。 一大早的,在老萬的監(jiān)督下,孔家人隨著查文斌一同進了大會堂,地上的骸骨依舊散落著,查文斌默默的一根一根收拾。為了怕還有遺漏,孔老大特地備了手電四處再照,突然查文斌對他喝道:“別動,你手電給我!” 拿著手電的查文斌像個賊似得蹲在地上,眼睛死死的貼著那棺材蓋,手電的光穿透著清晨的室內(nèi),不斷飛舞的灰塵形成了一道光柱。 “萬警官,您能進來一下嘛?” “哦?”老萬以他的直覺立刻明白那個年輕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見查文斌從布袋里掏出了一把石灰攤在掌心輕輕的對著那棺材板,同時空中開始呵氣。 “噗”得一下,石灰粉頓時飄起,而后它們慢慢降落在了那道朱漆的棺材蓋板上,一個小孩的掌印赫然出現(xiàn)!兩人一對眼,老萬趕緊的喊人進來,這可是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沒有被外人干擾的過地方就是這口棺材,這么重要的東西昨晚自己竟然忘記檢查了! 隨著石灰粉的慢慢吹撒,一連串的手印逐漸開始出現(xiàn)在了棺材的蓋板的多處,一個清晰的邏輯逐漸可以被還原,是這只手的主人打開了棺材! 那是一個未成年兒童的手印,只需要拿這個手印去比對,那么結果可能會出現(xiàn)導向性的變化。事實證明,這枚手印的確屬于五歲半的馬文軍,但是以他的年紀和力量怎么可能打開由查文斌用斧頭封死的棺材呢?難道他僅僅是進了大會堂看見了那口棺材好奇而已?那么在他進來之前,這口棺材是否已經(jīng)被人打開了呢?如果是,那么是誰?如果不是,那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問題的復雜性遠超了想象,就在他們還在尋找其他線索的時候,查文斌卻想起了一個人:百千里!那個被孔老大請回來卻又突然在最后關頭失蹤的人,這也正是前幾天他一直在想的,最近洪村里沒有外人來過,本村仇殺又找不到嫌疑人,于是查文斌決定像老萬提出自己的疑慮。 那天下午,查文斌與胖子還有葉秋一同去到了夏老六家,老萬正在研究案情。因為走得急衣服都沒帶,所以他不得不穿著六爺?shù)囊路娛巧衔缒莻€提供了關鍵線索的年輕人,老萬很是歡喜,他覺得這個人做事心細又有擔當,也聽說了前一天他去現(xiàn)場的應急處理,很是欣慰,不然有可能會釀起更大的沖突。 “萬警官……”“叫萬叔吧,我和老六以前是戰(zhàn)友,你跟小憶聽說也是朋友吧,都是一輩的?!?/br> “好,萬叔,我想跟您說個事兒,前幾天孔老大要遷墳從外地找了個先生來了,老家應該是福建那一帶的,自稱叫做百千里,說是閭山的道士。可是這個人最后遷墳的關頭卻臨時跑了,他應該是個有點本事的人,可卻把墳頭的朝向給弄反了,還……”說到這兒,查文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該去和一個警察描述斬殺陰差的事兒。 老萬一邊用鋼筆記錄一邊很認真地問道:“還什么,你說吧大侄子?!?/br> “叔,您別笑話,我也是個道士??赡芪艺f的東西您不信,覺得玄乎,可是那個百千里真得斬殺了一個陰差,我親眼所見!這個陰差可是動不得的,動了那是要遭天譴的?!?/br> “噗嗤”一聲,老萬嘴里一口茶當即噴了出來,直招呼道:“老六啊,你進來一下,這孩子是不是想跟我報警啊,這殺人放火的事兒咱管??墒谴笾蹲?,你說他殺了個鬼……”老萬忍不住再次笑了出來:“這個我們警察真管不了啊!” 這家伙給查文斌整的那臉“唰”得一下就紅了,你跟人警察說這些的確是很難被理解,查文斌覺得好難為情,當即起身就要告辭,可是這時候夏老六進來說道:“老萬啊,你小子啊,我說你點什么好,以前我也不信那一套,我家老爺子總喜歡跟我神神叨叨的,我從不搭理。他說的那事兒我也在,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發(fā)生了什么就是什么?!?/br> “那你覺得我是不是該立案啊,就說有人殺了個鬼?” 夏老六說道:“我知道你不信神鬼,你不腰上有銬子神氣嘛,以前我也照樣不信,可怎么的,搭上我兒子半輩子的教訓我才信。就這孩子,他跟他師傅兩人要說都是高人,看得比我們這些俗人要清楚,老萬啊,不是什么事都得講實證的,我就不信你天天刀口上舔血的就沒遇到過怪事?” “那倒不是,調(diào)到刑偵隊去見過的怪事也不少,可不大部分都找到真實原因了嘛,你們不能講封建迷信,得講科學。” “行,科學,那你不是還有些破不了的案子嘛?!边@夏老六真的就跟老萬抬上杠了,他拉著查文斌道:“文斌啊,你萬叔這個人呢屬于鐵嘴銅牙,說你是說不贏他,他那是叫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索性找個地方讓他真真切切的經(jīng)歷一把,或許他還能聽你繼續(xù)說下去,怎么樣老萬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這不過是有工作在身,得空你想去哪我都陪著?!?/br> “行啊,老萬,要不這樣的,就今晚你跟著我們走,文斌你弄點東西叫這老萬開開眼?!?/br> 老萬笑道:“死尸我都收過不記得多少具了,公墓里頭抓人都好幾回了還怕這個,行啊,今晚就今晚,大侄子你就可勁嚇唬我都沒事?!?/br> “今晚?”查文斌默默的一轉頭道:“今晚怕是不行啊,今天可是農(nóng)歷七月十五了,是鬼節(jié)……” “鬼節(jié),鬼節(jié)好??!”老萬也是來了興致了:“你不跟我說有個道士殺了個鬼嘛,今晚上你能讓我親眼見到鬼我還真就信了你,我以我的警徽擔保怎么樣?” 查文斌一咬牙道:“成,那我傍晚再來……” 第五十一章 證明(一) 在中國有四大鬼節(jié),分別是七月半,清明節(jié),三月三和十月初一。 相傳,每年從七月一日起閻王就下令打開地獄之門,讓那些終年受苦受難禁錮在地獄的冤魂厲鬼走出地獄,獲得短期的游蕩,享受人間血食,所以人們稱七月為鬼月,這個月人們認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而每年的農(nóng)歷七月十五日,便是中國一年一度的“鬼節(jié)”中元,相傳到了這一天,閻羅王就會打開地獄之門“鬼門關”,讓關押的鬼類出來自由活動,直至第二天才回歸地府。因此,民間便盛行在這段時間對死去的親人進行拜祭招魂,燒冥錢元寶、紙衣蠟燭,放河燈,做法事,以祈求祖宗保佑,消災增福,或超度亡魂,化解怨氣。 關于中元節(jié)這一天禁忌是很多的,農(nóng)村里的老人一早就會叮囑家中人今天不要外出亂跑,不能隨便撿外面的東西,特別是錢財,哪怕是真錢最好也當做沒看見。不可以一個人在夜晚的時候出門,即使有人結伴說話的時候最好也不要直呼其名,以免被那些在外面的“好兄弟”記住名字,那一晚通常是不洗衣服的,有人說把衣服掛在外面若是讓“好兄弟”瞧上了它會穿走。還有諸如不可以敲打碗筷,不能偷吃祭品,不能說有“鬼”的詞語,不可以隨便搭別人的肩膀,另外便是過去很多婦女都會留劉海,這一天所有的婦女都會把劉海豎起來,以免影響自己的運勢。 相比起清明節(jié)的回鄉(xiāng)祭祖和踏青,七月半的中元節(jié)則表達的更為直截了當,它就是一個單純屬于“鬼”的節(jié)日,有詩人甚至是這樣描繪的: 車行徐徐柳樹旁,路有旋風繞池塘。 此日萬鬼開顏笑,家家戶戶上墳忙。 這樣的日子自然是不宜出行的,可是老萬卻有點跟夏老六較上勁了,查文斌傍晚的時候還得去給師傅上香。這一天燒的紙錢一定要比平日里多,而且還得在燒紙的地方畫個圈兒,以防止路過的野鬼搶走,嘴中一定要說:“xxx,給您送錢花來了,今天孫男娣女都來看您來了xxx”燒完之后一定得看到火全部熄滅才能走,切記不要嬉笑打鬧,反正來都來了,最好規(guī)矩一點堅持到結束,免得惹惱了那些過節(jié)的“好朋友”們。 查文斌和一般人不同,他備的東西又要講究一些,黃紙準備了總計十三刀,每刀又分成了七疊。還有一種金紙和銀紙,這呢是要折成元寶模樣的,這玩意是給他師傅拿著下去打點那些當官的用的。現(xiàn)在殯葬店也有很多紙錢,各種類型,各種面額,上面印刷著什么天地人民銀行,面值幾個億甚至上百億的,做得跟平時用的人民幣極為相似,在這里我奉勸大家一句,以后上墳這類冥幣最好不要用。 理由很簡單:那對于下面的人來說也是假幣,你無端端的加了那么些零簡直擾亂了市場秩序,加速了冥幣的貶值嘛。你家先人若是真在下面拿一個億的冥幣去買東西,估計得被人再打死一次,所以燒紙錢就買那種最普通的黃草紙。你想再講究一點的,教你個法子,拿一張真錢,面額隨意,把真錢在紙上壓,要感覺這真錢是個戳子,由右至左,由上至下,一排一排的蓋上去,直到把整張紙戳個便就可以燒了。 這一天的查文斌也是十分小心的,胖子因為父母都不在了,路途遙遠回不了家就干脆在查文斌家大門口地上畫了個圈兒,嘴里念得都是他爹媽的名字,朝著故鄉(xiāng)的方位三叩九拜然后再燒。這種方式的祭奠適用于外出的游子,千萬不要以為人不在墳邊就可以不燒了,只要你心誠,先人們還是可以感受到你的那份孝心的。 但凡遇到這樣在路邊燒的,那些個紙灰千萬不要去踩,查文斌每每遇到這樣的都會嘴里說上一句:“對不起,借過一下?!比缓笤購呐赃吚@過去,真要遇上一大排那種躲不過的,除非你有把握跳過去,否則還是另選一條路穩(wěn)妥。 六點半的光景,天還不算太黑,查文斌打著手電和兩個兄弟已經(jīng)往洪村趕了。出發(fā)之前是千叮嚀萬囑咐叫胖子管好他那張嘴,查文斌就怕他廢話多又招惹麻煩,據(jù)說這一天的陰氣是極盛的,人在一年中陽氣隨之最弱的一天,外出撞邪的概率幾乎相當于平日去墳地里過夜,所以他也不托大,打著手電趕路為上。 才進村子,就見著幾個熊孩子被揍,原來是那群倒霉蛋在村口空地里玩鬼抬腳。那游戲估計很多人都玩過,就是一個人站在另外一個人的腳面上,然后被站的那人抬腳走路,其實這個游戲模仿的是鬼上身的動作。小孩不知道啊,被揍了還犟嘴,剛好有人認識查文斌就對那孩子說:“那個道士大爺都出來抓鬼了,你還敢在外面瞎鬧,小心惡鬼把你捉了去……” 不少孩子現(xiàn)在都認識查文斌了,私下里他們管他叫道士大爺,見到他真來了,所有的調(diào)皮蛋一溜煙的全都撒丫子跑了,比他們爹媽手里的棍子還管用。這可讓查文斌有些哭笑不得,啥時候自己竟然成了恐懼的代名詞了。 本來是想再去馬家瞧瞧的,看著那家院子里的燈都還亮著,門口也有幾個人在交談,想必家中也不缺人就直奔著老夏家去了。老萬跟夏老六還在喝酒,忙活了一天的老萬有些累,今天晚上酒也喝了不少,話也挺多,見著他來了就立刻嚷嚷要查文斌帶他去見識見識。 那好嘛,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吧,查文斌都想好了,洪村西北面大廟再往里有一片板栗林,那地方是個小山溝,就是大夏天的進那溝里人都渾身打哆嗦。這片林子里多的是野墳,當年剛來的時候,洪村曾經(jīng)有號土匪叫作李老二,腰間一把二十響的快慢機,專門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就是在這片林子里遇到了邪門的事兒最后讓馬肅風給救了。我們當?shù)厝艘步兴曰隃希瑥倪@名兒就可以聽出來,這里面七七八八的小分叉路特別多,板栗樹又沒什么特點,人白天走進去都很容易把自己給繞暈了,東一個墳包西一個墓碑的就更加別提晚上誰沒事往那里跑了。 一起去的總共是六個人一條狗,老夏父子外加查文斌兄弟仨,還有就是老萬。呆呆看見葉秋那是親熱的不得了,再說這狗以前在大廟那一帶混過,它比人還知道哪里有鬼。 順著公路走過最后一戶人家這氣氛就有些不對勁了,隔三差五的路邊就有根蠟燭幾只清香的在那燒。老萬呢,可能是酒有些多,看見這些玩意非但不警覺反倒越發(fā)的來勁了,嘴里直嚷嚷著:“哪兒呢,弄出來讓我瞧瞧?!?/br> 也是怪了,查文斌特地給自己抹了牛淚開了天眼,這一路上就還真沒碰見一個臟東西,呆呆也是異常安靜,這要擱在過去那指定有路邊撿錢的主兒啊,可是今晚一個都沒遇到。 路過那座大廟的時候,查文斌還不忘對立面看一眼,漆黑的大門上掛著結實的大鎖,門口的巨大香爐里竟然沒有人來上香,這好反常。路邊那棵高大的水杉上零星飄著幾塊紅布綢,從顏色上看也是好久之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