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地上的血棉花對于現(xiàn)在的馬文軍來說就是以前的水果糖,它彎下腰撿起那棉花團(tuán)有些貪婪的放在舌尖舔舐,看到這里,查文斌的鼻子也是一酸,這孩子說到底真的是太可憐了。 葉秋等得就是它放松的機(jī)會,身子微微一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待到馬文軍發(fā)現(xiàn)有埋伏的時候葉秋手中的繩索已經(jīng)甩了出去,眼瞅著繩索立刻就要套住的時候,那背后的洞里忽然伸出一雙大手牢牢地抓住馬文軍往后一拉,葉秋竟然眼睜睜的撲空了! 果然不出查文斌所料,胖子一拍大腿也跟著沖了過去拿起手電就往拿破洞里掃,一個人影“嗖”得一下一晃而過,葉秋順勢把頭一低跟著就鉆了進(jìn)去。這個洞不大,胖子的也試了一下,剛好被自己的肩膀給卡住,不過現(xiàn)在這道密室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就在前一秒,就在查文斌的眼皮底子,那個人影已經(jīng)從另外一個出口沖了出去,恰好和他面對面的相遇。 若這是一個僵尸,查文斌有幾種辦法都可以攔下它,可惜,這個東西是活物,只是肩膀?qū)χ绨蚰敲匆蛔?,查文斌便覺得嘴巴里一甜,整個人當(dāng)即就倒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墓室的墻壁上久久不能動彈。 聽到動靜的葉秋趕忙追了出去,才到門口,黑暗中又是一陣風(fēng)過來,葉秋下意識的拿刀去擋,只見火花飛濺,“珰”得一聲,一個黑乎乎的重物差點(diǎn)沒把他給砸死。饒是他擋了一把也被那慣性傷得不輕,待那東西落地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只碩大的青銅鼎,起碼也有幾百斤,竟然會被當(dāng)作石子一般丟了過來。 更加讓人覺得可怕還不止于此,不知怎得,此時那些墻上的壁畫好像又都活了過來。朦朧中,一個個奇奇怪怪的人影開始若隱若現(xiàn),查文斌只覺得有人在拉扯他的身體,也有人在試圖掐他的脖子,剛才那一擊讓他胸口岔了氣,根本動彈不得。而葉秋此刻正被那鼎壓著小腿,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看他那一臉痛苦的表情想必也輕松不到哪里去。 好在這時胖子已經(jīng)及時退了出來,一梭子五六半也沒管瞧沒瞧見就是亂掃,這些東西好像格外的害怕他,胖子只是亂叫著大吼那些個玩意就全都紛紛又退下了。 查文斌示意他先去看看葉秋,幫忙一起挪開那只鼎,還好,只是褲腿上有些血跡,胖子給捏了一下骨頭應(yīng)該沒斷,以這個家伙怪胎的身體素質(zhì)最多一天就能恢復(fù),不過眼下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那邊則是岔氣,這玩意說大那能讓人要命,說小其實(shí)去醫(yī)院醫(yī)生連藥都不會給你開,可是那氣不散去的話就得一直不能動,否則便會讓腹腔和胸腔之間的那層橫膈膜如同刀攪。 胖子慢慢扶起查文斌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道:“查爺,你忍著點(diǎn),一會兒就好。”說罷,他揚(yáng)起巴掌“啪啪啪”照著老查的后背就是狠狠三下,這小子下手真是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帶著報復(fù),反正查文斌連哼哼的機(jī)會都沒有他已經(jīng)完事了。又拉著查文斌的胳膊上下左右晃動了幾次這才說道:“你起來試試,要是還岔著就再拍一次……” “不用了……”查文斌連忙掙扎著爬起來,這岔氣現(xiàn)在倒是真的被胖子給拍散了,可是他后背那個痛得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了。 在準(zhǔn)備充分的情況下竟然還被弄得如此狼狽,這絕對是一次失敗的戰(zhàn)役,相當(dāng)失敗。 這墓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三個人一瘸一拐的試著又把每個角落再次搜了一遍,那馬文軍連同那山魈的影子都瞧不見,就好像是遁土了一般。胖子道:“會不會他娘的是跑出去了,我們?nèi)€傻乎乎的呆在這兒?!?/br> “不會?!辈槲谋蟮溃骸敖┦蜕谨潭际且姴坏锰柕臇|西,現(xiàn)在正是大中午的太陽高掛,我能感覺到他們就在我們的附近。” “你的羅盤呢?”胖子道,“用那個找啊。” “不行,這里的臟東西太多了,羅盤也定不住具體的哪一個,回頭再極細(xì)搜一遍,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看還有沒有殘缺的地洞之類的。” 正找著,突然離著他們十來米的一個耳室里閃過一道人影,胖子舉槍就是一個點(diǎn)射,子彈呼嘯著擦著那人影而過,胖子大叫道:“他娘的,在那,去主墓室了!” 待他們剛追了幾步便聽見“撲通”一聲,查文斌暗道一聲糟了,那東西怕是已經(jīng)進(jìn)了水里,這下可沒招了…… 可是待他們剛走進(jìn)主墓室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人手里正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的額頭上還貼著一道符好似已經(jīng)睡著了,他跟前的水池還在不停的打著水暈,一圈一圈的剛剛才開始…… 第二十章 茅山印 這個人,他是何時進(jìn)來的? “你是誰?”胖子的槍口絲毫沒有放下來,若是那個人輕舉妄動他會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jī)。 那人摸著馬文軍的頭發(fā)連看也不看一眼他們道:“真是一群粗魯?shù)娜税?,走,我?guī)愠鋈??!彼谷皇窃诤婉R文軍說話。 這個人的側(cè)身身材非常修長,身高目測已經(jīng)超過了一米八,在南方很少有男子的身高會是這般,查文斌絞盡了腦汁也想不起這人是誰! “媽的,放下他!”胖子剛往前走了一步,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竟然纏著一條青色的蛇,那蛇頭正對著自己的虎口張開血口,下意識的胖子把蛇往地上一丟,那男人轉(zhuǎn)過臉來輕蔑地笑道:“一群草包!” 妖艷!查文斌的腦海里第一個詞便是如此,這個男人竟然有著一條細(xì)長的柳葉眉,丹鳳眼上似乎還有當(dāng)時極為少見的影線,嘴唇之上也涂抹得紅紅色,一張瓜子臉配合著精致的五官,若不是他的聲音和喉結(jié),這當(dāng)真很容易就被認(rèn)作是個女人了! 胖子再看,哪里有什么蛇,剛才分明自己就是把槍給丟了。他還要撿,葉秋在一旁輕輕地拉住了他,胖子慢慢向后退了幾步,查文斌剛才看得真切,胖子小聲對他說:“這人會不會使得什么妖術(shù),我剛才分明是見到一條蛇纏在自己手腕上……” 那人見葉秋上前一步也打量了他一番,低聲道:“這個還有點(diǎn)意思,不過今天本帥很忙,要是想打架就等改天再約,這地方臟死了,只有老鼠一般的人才能呆?!?/br> “狗日的,你說誰呢!” “誰愿意呆在這兒就是誰?!蹦侨司瓦B說話的樣子都帶著一股邪氣,話里話間透露出一股陰柔的感覺。說著他便要走,葉秋伸出手臂擋在他的跟前就如同是個木頭一般冷冷道:“放下孩子?!?/br> “閃開!”那人突然揚(yáng)起手中的衣袖,“呼”得一陣風(fēng)從葉秋的眼前閃過,他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依舊說道:“把孩子放下,我最后再說一遍?!?/br> 那人饒有興趣的看著葉秋,那樣子頗有些玩味道:“原來是個怪胎啊,哈哈哈……”突然他臉色一沉,不知怎得手中多了一把扇子忽然張開后直取葉秋的喉嚨?!班帷钡靡宦暎茸拥念^部伸出了一寸有余的鋒利尖刃,看似就要割到他的咽喉時,葉秋雙腳在地上一踹,身子竟然直直的向后原地挪了一段,扇子貼著他的皮膚一劃而過,可還是在衣服領(lǐng)子上帶過了一道口子。 這手段一出,饒是胖子也看出來者的確是有兩下子,只見葉秋后撤之后并沒有停下,右腿朝著地上又是一踹,手中的寒月已經(jīng)橫起。要論rou搏,葉秋是當(dāng)世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頂尖高手,這一擊能夠逃過的目前為止恐怕也只有秦?zé)o炎那般的傳說中人物才能做到。 對面那妖艷男人見他一擊襲來,自己卻才剛又出手,倉促之下扇面豁然打開往胸前一護(hù),“鐺”得一聲盡數(shù)碰撞聲傳來,對面那妖艷男子被逼得練練往后退了幾步。下一刀葉秋已經(jīng)掄起,他的招數(shù)非常簡單,一劈一砍,一撩一刺,四個動作連環(huán)變化使用,看似簡單卻刀刀要人性命。 若是在懂武的行家眼里,葉秋卻又是不簡單,其實(shí)冷兵器的打斗最為講究的就是實(shí)用,越是華麗的動作反而越是沒用。并且葉秋是一個幾乎不防守只進(jìn)攻的人,一連七八招過后,那人竟也招架得開始有些狼狽了,被逼到角落里他連忙伸出手道:“等等,你當(dāng)真要和我打?” 若是胖子此時定會上去毫不猶豫,可是葉秋卻也停下來道:“放下孩子,你可以走?!?/br> 那人慢慢地把馬文軍平放在地上,眼神也收起了那妖艷和輕視,終于他的另外一只手開始伸了出來對著葉秋勾勾道:“若是我贏了你便是不再糾纏了吧,若是我輸了,自當(dāng)給你想要的!” 懷里抱著馬文軍,單手的情況下接住了葉秋七八招,單是這份本事就足以說明了他的實(shí)力。這樣的人絕非是街頭混混出身,他那柄扇子也不是用紙糊的,扇面上隱約有金絲模樣,和寒月這般鋒利的道具相碰居然可以擦出火花。 葉秋向前一步滑出,手中的寒月此刻是刀尖朝地,待到身子快要到那人跟前的時候,手中的刀猛地向上一挑只取那人襠部。那人身子也微微向后一側(cè),刀鋒順著他的衣服直劃而上,他手中那扇子放在腹部的位置,兩把兵器接觸的那一刻又是一陣火花。 此時葉秋為攻勢,對方是守勢,這一刀在力量上葉秋是占了上風(fēng)。刀背順著那股慣性撞開了對方的扇子又貼著他的胸膛繼續(xù)往上走,眼瞅著就要碰到下巴的時候,那人反應(yīng)也是奇怪,脖子向后一仰,刀尖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子一擦而過。 不過葉秋的攻勢可沒結(jié)束,刀背向上這一磕接著便是相當(dāng)于把刀舉過了頭頂,明晃晃的鋒利刀刃此刻正對著那人的腦袋,葉秋收力身子往前一傾,寒月刀再次借著這股勢往前掄出了一道半月形的寒光。 一挑一劈,電光火石之間這兩招將發(fā)力收力再發(fā)力,借勢順勢是運(yùn)用到了極致。這勢大力沉的一劈可謂是石破天驚,胖子那心都已經(jīng)吊到了嗓子眼處。 “鐺”得一聲,那人竟然又接住了,雖然此刻他的姿勢極其狼狽,因?yàn)橐幼∵@大力的一刀他不得不把身體弓成了馬步狀,一刀過后也是被那力氣震得直退到墻壁之上,虎口處一陣發(fā)麻差點(diǎn)讓他把扇子都給丟掉了,也就是憑著一股毅力才能勉強(qiáng)拿住。 那人看著葉秋冷酷無情的臉,心中暗道:“這人怎得如此的厲害,若是硬拼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庇谑撬挠沂致纳爝M(jìn)了腰間,這個動作做的極其隱蔽,等到葉秋準(zhǔn)備抽刀再來的時候,突然對面一陣紅色的粉末瞬間襲來。葉秋是在專心打斗的,雙眼死死的鎖定著對方的眼神,有道是高手過招全憑一個快字,他們手上動作其實(shí)是很難看得清楚的,唯一要做的就是盯住眼睛,根據(jù)眼神的細(xì)微變化來判斷對手的下一部。 可是葉秋怎得也不會想到對方竟然會實(shí)用下三濫的手段,那紅色粉末襲來之后他頓時覺得雙眼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猶如被火灼燒了一般。 “青山不改,綠水常綠,我們后會有期!”說罷那人的身子一閃,手里又不知道使得什么玩意一陣黃色的粉末照著查文斌和胖子撒了過去。兩人下意識的一擋,那人已經(jīng)沖了出去,胖子連忙舉槍,連續(xù)三個點(diǎn)射都沒有打中,空氣里迷茫著一股辣人的刺激味道。 當(dāng)胖子辨認(rèn)出葉秋臉上的東西時氣得差點(diǎn)沒把槍給砸了:“他奶奶的,居然是辣椒粉!” 地上,馬文軍的額頭上貼著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道家鎮(zhèn)尸符,符的下方還有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刻得字是“九老仙都君印”。 這玩意可是百分百的真貨,在道教,有兩枚印鑒是最為寶貴的。正統(tǒng)的道教天師印有兩方,一為“九老仙都君印”,一為“陽平治都功印”,這兩方天師印傳說是傳國玉璽的姊妹印,和氏璧剖為三塊,成色最好的一塊制成傳國玉璽,另兩塊制成上述兩方天師印,是道教至寶。 九老仙都君為道教重要尊神,《真靈位業(yè)圖》列于第四左位中。以他名號所制的印為各道派所重視,靈寶、正一、上清、凈明皆用之。道土認(rèn)為:“用九老仙都印者,以太清同生八老尊,是太上為師。故弟子上聞于師以九老仙都印。” 而在《上清靈寶大法》中明確記載:“常人佩之則能延壽、伏諸邪鬼;小兒驚啼、大人有疾,皆可燒灰服之;另于安胎、祈嗣、解詛咒亦皆可用。” 這枚印無論是字跡還是印泥的成色都是上乘中的上乘,這不免讓他想到了那件至寶:宋元佑年間宋暫宗曾以“九老仙都君印”玉印賜茅山道士劉混康,這枚印長6.8厘米,厚2厘米,印把高3.8厘米,上有瑞獸鈕。為茅山元符萬寧宮鎮(zhèn)宮之寶,在民間影響很大,以至將其宮稱為“印宮”,凡上茅山的香客,皆求在腰帶上鈴一方印文。 難道是茅山派的人?這鎮(zhèn)尸符也的確是茅山派所有,若真是牽扯到了他們這事情怕是又更加麻煩了,好在他還算是個守信用的人,馬文軍的尸體終究是留下了,看來他也認(rèn)為自己在拳腳上是輸了葉秋的,靠著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估摸著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出了山已是下午,查文斌并沒有告訴馬老二已經(jīng)找到孩子的實(shí)情,反而是順著小路把馬文軍直接扛回了自己家中放在后面的小屋里。他決定要立即啟程去一趟茅山,容平就在那兒,若真是他們的人,查文斌也想知道個究竟…… 第二十一章 拜會茅山 茅山,江蘇句容,被道家譽(yù)為“上清宗壇”。有著“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的美譽(yù),是我國道教著名流派上清派的發(fā)源地,也是后來以捉鬼降妖而聞名于世的茅山派道場所在地,文人稱之為“秦漢神仙府,梁唐宰相家”。 漢代時期,陜西咸陽有茅氏三兄弟,兄茅盈,二弟茅固,三弟茅衷,因看破紅塵,寫下“春日才看楊柳綠,秋風(fēng)又見菊花黃,榮華終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的感嘆,遂尋山修道。緣訪到此山見林木參天,綠蔭蔽日,芳草如茵,香茅遍地,便留山隱居,修道養(yǎng)性,采藥煉丹,濟(jì)世救人。日久,茅氏兄弟,終成正果,名列仙班。后人因此建三茅道觀,稱他們?yōu)槿┱嫒?,稱山為三茅山,也簡稱茅山,這便是茅山派的來歷。 茅山派以道法精湛高超聞名,門中弟子所習(xí)多為強(qiáng)橫攻擊類道術(shù),因茅山弟子講究行走江湖救濟(jì)世人,所以各地都廣為流傳著茅山弟子捉鬼降妖的故事,尤其是在華南和東南亞地區(qū),茅山道士一度曾經(jīng)成為中國道教的象征,人們一提起茅山道士便會想要那一身黃色道袍,手持桃木劍和辟邪鈴,運(yùn)用各種辟邪克鬼的手段將茅山道術(shù)發(fā)揮的淋漓精致。 茅山離浙西北不遠(yuǎn),不過那時的交通也多有不便,查文斌與胖子還有葉秋三人要先到縣城換車去往省城,然后再坐車到鎮(zhèn)江,再換乘汽車到句容。彼時的茅山還不像如今這般的輝煌,也沒有那么多的游人,略有些破敗的道觀和窄小的山路在訴說著歷史的故事。 山路上,挑夫們哼著號子,窄的地方他們只能貼身在石壁上讓那些滿頭大汗的男人們先行,胖子奇怪道:“怎得到處都是運(yùn)送材料的隊(duì)伍?” 查文斌嘆了口氣道:“茅山盛景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了,這應(yīng)該是在重修吧……” 其實(shí)茅山派的命運(yùn)和道教的命運(yùn)的確很相似,茅山的宮觀道院最盛時多達(dá)257處,有房屋5000余間。太平天國時這座千年道場也沒逃過那場浩劫,因?yàn)樵馓杰姷钠茐?,到了清末,還尚存‘三宮五觀’。三宮為崇禧萬壽宮、九霄萬福宮、元符萬寧宮,五觀為德佑觀、仁佑觀、玉晨觀、白云觀、干元觀。 到了1938年9月,日寇掃蕩茅山,焚毀了90%以上的道院房屋,并將一批非常有價值的道教典籍和實(shí)物搶劫一空,可是最后的毀壞卻是在自己人的手中。 十幾年前的那一場“文化大革命”中,茅山道院又遭損毀,只剩一些斷垣殘壁。一直到了中國共產(chǎn)黨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宗教政策得到落實(shí),政府才撥款準(zhǔn)備重修九霄萬福宮和元符萬寧宮,這也就是現(xiàn)在我們合稱茅山道院。 他們?nèi)サ臅r候茅山正在如火如荼的開展工期,道觀多處于山高林密之處,上下山路十分險峻,好些物資都只能靠人背馬拉。一路上這隊(duì)伍便像是螞蟻一般延綿不絕,其實(shí)在那一場浩劫里何止是茅山一派,許多民間道士因?yàn)楹ε卤慌范贾匦赂牧寺殬I(yè),有的做了農(nóng)民,有的則進(jìn)城從了商,說文革便是壓斷中國本土宗教的最后一根稻草一點(diǎn)都不假。而像茅山派這樣得到重修的都是一些名山大川中的著名道觀,一些或小的或不出名的便再也沒有以后了。 行至山腳這一路上也沒遇到半個道士,工地上倒是熱火朝天,鋼筋水泥亮瓦,用油漆刷得柱子一根一根擺放在地上,看到這些,查文斌得心中竟然有些悲哀。想當(dāng)年,這里光是用來支撐各座院落的柱子都有不下千根,每根都是一人才能勉強(qiáng)抱住的參天大樹,并且只取中間一段,兩頭絕對是一樣粗。那手工的雕刻的鏤花是何等的精美,用青磚鋪起的地面任憑你如何的砸都不會破損半分。 如今那邊新起的院落已經(jīng)完工了三分之二,木頭柱子全用水泥柱子代替了,青磚也變成了水泥塊,那些裸露在外的鋼筋甚至有些刺眼。來的路上他們就聽人說,茅山修好后就會成為景區(qū)了,而且是有五個a,據(jù)說那是最高的榮譽(yù)。說起這事的當(dāng)?shù)厝硕际墙蚪蛴形叮蔀榫皡^(qū)就意味著他們有商機(jī),源源不斷的香客會給他們帶來豐厚的收益,以后再想來這茅山怕是不給門票不行了,那四周高起的鐵柵欄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經(jīng)過一番打聽,工地上的工人說那大殿后方有幾間小屋子里還有道士。順著那工人的指引,查文斌卻見到了幾座如同茅房一般的破敗簡陋小屋,外面擺放著的建材如同小山一般擋著,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障礙,查文斌扣了扣那有銅環(huán)且斑駁不堪的木門道:“請問里面有人嘛?”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年過花甲滿頭白發(fā)身著一身破舊道袍的道人開了門問道:“你們找誰?” “請問容平在嘛?” “容平?”那老道人看了看查文斌轉(zhuǎn)身便又退了回去道:“我們這里沒有這個人,你找錯了。” “吱嘎”一聲,木門被關(guān)上,胖子搶先一步壓住門道:“怎么沒有這個人呢,他是你們茅山派的弟子啊,就是以前那個賊王容平啊……” “沒有,”那老道人不再與胖子多話,這一回胖子只覺得木門上傳來一陣厚重的力量竟然直直把他給推了出來,“咣”得一聲,門關(guān)上了! “這老頭好大的力氣啊,沒有就沒有啊,為什么要這么冷淡。”他看著查文斌道:“茅山道士都是這樣有個性的嘛?” “也許他真的不在吧?!辈槲谋蟓h(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里是唯一沒有在建的地方,于是又前去叩門,不一會兒還是那個老道人出來,他皺著眉道:“已經(jīng)和你們說了,這里沒有容平,請到別處尋吧。” “老道長,”查文斌把手壓進(jìn)了門縫道:“既是容平不在,那請問我可否來擺放一下貴派的掌門?!?/br> 老道狐疑地看著查文斌道:“你是誰?” 查文斌連忙掏出自己身上攜帶的那枚大印道:“晚輩乃是天正道掌門查文斌,家?guī)熓乔屣L(fēng)道人馬肅風(fēng),原為浙西北偏距的一火居道士,無名小派卻也于貴派有些淵源,慕名經(jīng)過這茅山福地所以特地前來拜山。” 老道指著那外面熱火朝天的工地道:“看吧,隨便看,我這里就陋室?guī)组g,外面的那些個大殿你們隨便瞧。”說罷他又要掩門而入,這回胖子有些看不下去了,往前一步道:“你這老頭好沒禮貌,還說是個出家人呢,就算是香客來了也不能拒人門外,何況我們查爺唐唐一個掌門來訪竟然連吃閉門羹,莫不是你把這山當(dāng)作是你家的私人財產(chǎn)了!” 這胖子的喉嚨響亮一陣嚷嚷,這時里面?zhèn)鱽砹艘粋€蒼老的聲音道:“外面是誰啊,怎么如此喧鬧?” 那老道轉(zhuǎn)身回去作揖道:“師兄,幾個自稱是天正道的人說要來找容平,我已與他們說明沒有此人,可對方不肯離走反倒在此糾纏不休?!?/br> 這時里屋又出來一個老道,這人把門開了半扇對查文斌瞄了幾眼道:“你說你的師傅是馬肅風(fēng)?” 查文斌回話道:“在下天正查文斌拜見前輩,馬肅風(fēng)正是家?guī)??!?/br> 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既是道友就進(jìn)來吧……” “掌門師兄不是說……”“唉,掌門師兄說不讓閑雜人等擅闖道堂,可卻也沒說不讓道友同門進(jìn)來,那馬肅風(fēng)我倒是知道,幾十年前曾經(jīng)與他有過一面之緣?!?/br> 進(jìn)去之后查文斌才得知,先前開門的那個道士叫做空成子,后來這位便是他的師兄柳陽子,那柳揚(yáng)子一邊走一邊道:“你們來的不巧,掌門師兄前幾日下山去了,估計要過好一陣才會回來,這里有些亂?!?/br> 查文斌見這柳陽子比較好說話便問道:“前輩,我原先有個叫作容平的朋友,半年前與他分別之時他說會重回茅山,也不知道貴派有沒有重新接納與他?” 柳陽子停了腳步頓了頓道:“容平,這個人的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茅山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或許他會給你答案。” 走到最后一間小屋,老遠(yuǎn)的查文斌便聽見里面有人在吟誦道經(jīng),柳陽子指著那門道:“里面便是那個人,道友請自便吧……” 查文斌輕輕推開門,這屋內(nèi)光線昏暗,三幅神仙模樣的畫像位于正中,前方有一個案臺,上面擺著香爐貢品。那地上有幾個八卦模樣的蒲團(tuán),有個道人正背對著他們在蒲團(tuán)上打坐,想必就是那念經(jīng)之人。 往前一步,查文斌鞠躬道:“前輩,在下是來尋人的,承蒙柳陽子前輩的指點(diǎn),特來拜會,請問這茅山原來有一弟子名叫容平現(xiàn)在何處?” 那道人的耳朵豁然顫抖了一下,接著一個聲音便道:“容平已經(jīng)死了,世間再無容平這人,查老弟,”說罷那人緩緩起身轉(zhuǎn)了過來輕聲道:“在下道號歸真,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第二十二章 流失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