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好了?!蹦桥讼氩坏讲槲谋缶谷贿€有如此的口才,的確,她的確很是欣賞這個人,甚至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資料就被視為最高機密…… “不和你談這些了,談?wù)勀愕奈磥戆?,我不需要你背叛你的祖國,因為我也是中國人。”那女人指著自己道:“和你一樣,說著漢語,寫著漢子,我的老家在天津,我想請你加入我們公司,會給到你一份豐厚的報酬和你應(yīng)有的一切,只要你提出來,條件我盡量去滿足。” “做木匠?”查文斌笑道:“若是種地或許我還在行,您這可是家具廠啊……” “怎么會?”女人笑道:“反正你師傅也不在了,如果你要學(xué)道,我可以推薦你一個人?!?/br> “哦?”這個信息查文斌非常想抓住。 “就是小安的師傅,他對你可也是很有興趣的?!?/br> 查文斌道:“那就請吳姨帶我去見見?” 廠房最后一間小屋,若是從外面瞧,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路,入口的門設(shè)置在非常隱秘的塑化墻上,和墻壁融為了一體。女人輕輕敲了敲門道:“郭師傅,您在嘛?我給您把查文斌給帶來了?!?/br> “吱嘎”一聲,那門竟然是自己開了,一股陰冷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那女人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恭敬的選擇等待。不久后,里面一個聲音慢悠悠地說道:“他可以進(jìn)來,你可以走了。” 進(jìn)門,首先是昏暗陰冷,若是一般人久住在這樣空氣不流通的環(huán)境里早就生病了,查文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不算大的空間,忽然“呼”得一下,桌上的一枚蠟燭被點燃了。查看四周并沒有人,正對著門的是一個供桌,上面擺著幾幅靈牌,一個香爐,左右各有一盤水果。 迎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畫,是兩個身著戲袍模樣面目猙獰的惡鬼,其中一個手里拿著招魂幡,額頭上有兩個字:甲午!另外一個手中則拿著乾坤圈模樣的,額頭上寫著是“甲申”!這兩個惡鬼模樣的人腳底下都踩著惡鬼,一副似乎要誅殺的模樣,查文斌淡淡地掃了一眼道:“甲午神將書玉卿,甲申神將扈文長,想不到閣下竟然是陰山法的人?!?/br> 這時,一個一襲黑衣的老者從門后走了出來道:“早就聽聞二十幾歲的查文斌便可直達(dá)昆侖地獄之門,今日一看,果然是人中龍鳳,真是塊好材料啊?!?/br> “既然都是道友,又是前輩,我就不敢說什么大話了,如今總算是明白了,為何那位小安兄弟用的是茅山鎮(zhèn)尸符,又為何會有人煉制神仙醉。” 查文斌為何要這樣說呢?那還要從另外一個流派說起。 中國是個有著六千年文明的古國,往前的甚至可以追溯到更久,比如西藏的苯教,八千年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今天類似與佛陀的圖案,而道教中那些人物更是可以追溯到開天辟地。 拋開口述的傳說不講,單是據(jù)有文字記載而流傳下來的玄學(xué)道統(tǒng)到底有多少流派,目前不得而知。 中國道教雖流派眾多,但大抵分為兩大類:一以天神為主流,比如我們熟知的茅山、龍湖、武當(dāng)、正一、全真又或者其它教派,多尊三清為尊,各路神仙故事和民間書籍以及現(xiàn)在主流的道教信徒也是遵守著這一流派。 而另外一類則是以陰神為主流,其中又以陰神的法術(shù)最為厲害,被稱為“陰山派”。 這個教派在我們大陸過去是最常和封建迷信劃上“等于號”的,因為它請的是“陰山老祖”為主神。配合六丁六甲、五營兵馬、陰兵陰將、三魔真君、鬼仙大帝、地府王爺、盤古大王、三山九候、五鬼大王、通天教主等神靈來辦事。而使用的“陰山符”都是以黃紙墨字,或者白紙墨字,和查文斌這類道士不同,它們很少用“朱砂”,因為紅代表陽,黑代表陰,這就是注重“陰”的結(jié)果。 陰山法脈,在過去,特別是民國以前曾盛行于湘西、福浙等地,江湖統(tǒng)稱放陰,諸多民間神婆神漢弄得走陰那一套把戲多是脫胎于陰山一脈。 而現(xiàn)在的港臺等地出版的大量符咒書籍和影視作品里,經(jīng)??匆娪幸痪湓捊凶鳌拔岱铌幧嚼献骐妨睢保@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陰山法脈。而其法壇供奉請陰山老祖為宗,壇設(shè)在地下,不可離地。他們認(rèn)為法無正邪善惡,只有使用的人或正或邪,任何一種法術(shù)都是為了幫助別人而存在。所以,這個流派也非常容易被人利用,他們和中國本土道教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便是在于《道德經(jīng)》。 我們的道士,包括查文斌在內(nèi),學(xué)道之前比先學(xué)會做人,學(xué)做人必須要學(xué)《道德經(jīng)》,老子認(rèn)為,無德不成道,要得道先有德。何為德?《道德經(jīng)》的下篇開頭第一句便說了:“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孔德之容,惟道是從,所有德都是要遵循“道”而行動! 這陰山法,主要有“迷合、沖開、叫魂、鎖魂、驅(qū)魂、調(diào)魂、招財”等六種法術(shù),這和一般的道壇法術(shù)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他們是利用陰兵陰將及五鬼來驅(qū)符辦事,是以陰神為主流的派系,所以力道直接而快速。這和中國的另外一種被視為黑暗的“鬼道”有著一些相似之處,借用陰靈的力量行事,其效果往往是很快的,但是其后果卻是嚴(yán)重的,因為有借必有還,而施法者往往以祭品、錢財或者其它一些東西,但這些只能打發(fā)一些低級的陰靈,更為高級的要求卻是很多了。 比如過去一些陰山法里需要有處子之血,甚至是孩童的雙眼,又或者讓你以自己的陽壽為代價。查文斌總算是明白為何吳半仙會讓那個毛建國替他找處女,原來都是為這個幕后的人所用,如今一看,這人果然非正道之輩,與他稱道友,查文斌心里是極度排斥的! “查道友,請喝茶。”那人盆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放在桌上,說實話,查文斌真的不敢喝,這個教派后來很多人都已經(jīng)被極端化了,為了追求以最快和最大的功力,他們幾乎無所不用,只要自己感覺到妙處,不會去管別人的死活,已經(jīng)完全違背了這個流派當(dāng)初的本意。 礙于面子,查文斌端起來用手遮擋著輕輕碰了一下便放下來道:“郭前輩,你怎么會聽過我的名字?” “你不知道吧,”那個老道士喝了口茶道:“其實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也在,只不過,你的師傅馬肅風(fēng)快了一步。當(dāng)年,要論道行,馬肅風(fēng)在我之上,有他在,基本我也就只能袖手旁觀了,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帶著你逃離羅門,可笑得是他自己明明是一個道士,為何不懂得這是你的天命所歸,終究是跑不了的?!?/br> 原來他真的什么都知道,那看來查文斌想套他的話也是很難了,于是他說道:“家?guī)煵]有對我說過……” “你是想問我關(guān)于你自己的身世吧,從你踏進(jìn)這道門你就想問了,對嗎?”那個人說起話卻也是不恐怖的,慢條斯理,像是一個和藹的老人,可是查文斌并不敢輕易的放松,因為他知道陰山一脈的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是決計六親不認(rèn)的。 “實不相瞞,”查文斌抱拳道:“晚輩的確想知道,”他還沒有說完,那人便打斷了他的話道:“那你可知道為什么你的師傅不告訴你呢?說心里話,對于馬肅風(fēng)我個人是非常尊敬的,既然這是他的意思,那我也無意去違背,即使明天你和我可能會走到對立面,今天我依舊是會很坦誠的看待你?!?/br> 這句話,查文斌已經(jīng)聽明白了,從這個人的嘴里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希望,似乎每個人只要談及自己的身世就像是禁忌一般,就連那個女人也在有意的躲避著。 為什么?我究竟到底是誰…… 第四十二章 命中注定 雖然“陰山法”的修煉比較隱秘和怪異,但在查文斌來看,也之不過是一種“法”而已。因為他非常的接地氣,所以曾經(jīng)一度在民間十分流行。但是就因為他的流行是盤隨著諸如吳半仙之流那類帶著欺騙性質(zhì)的商業(yè)宗教,借此以斂財甚至是做一些非法勾當(dāng)。所以那些所謂的法師會將“陰山法”講得神神秘秘,夸大此法的作用。真是因為這種目的的宣傳,所以現(xiàn)今的人們一提起“陰山法”首先想到的便是神棍騙子,是封建迷信,殊不知,它也是中國本土宗教的第二大流派。 此法非常注重法壇、法印、令旗、手訣、調(diào)兵以及調(diào)將的運用,真正的陰山法師懂得借用墳地、尸骨、人血等“陰性能量”促成對事物的影響,以致達(dá)到順利圓滿之目的。 殊不知“陰山法”的前身其實是“茅山一脈”,后來又結(jié)合當(dāng)?shù)孛耖g的“巫術(shù)”諸如跳大神一類,再由“閭山法、茅山法、普庵法”等法的改良,而成為今天的“陰山法”。因為其與“民間巫術(shù)”有緊密的關(guān)聯(lián),通常用陰山法的法師都是“下陰者”,所以給人的感覺是相對其他法比較“陰”。也正是因為如此,陰山法一度非常在民間活躍,因為它看上去極有正統(tǒng)道教流派的理論和招數(shù),以及套路,也有民間巫術(shù)那般的貼近生活,這就導(dǎo)致了在文化程度不高的農(nóng)村地區(qū),下陰者一度成為“巫師、法師”的代名詞,也正是因為這些刻意扭曲了陰山法本意的人的壞心思,才導(dǎo)致中國“封建迷信”大肆流行在農(nóng)村以及偏遠(yuǎn)地區(qū),時不時的謀財害命,以至于今天還沒有絕跡! 查文斌曾經(jīng)看過兩部書,一部是《陰山法笈》。而另外一部則為《各派符咒法》,這些東西大抵都是凌正陽那位喜愛搜羅的祖師爺留下的,可惜后來大多毀于文革期間。 《陰山法笈》的主要內(nèi)容是講述“迷合、沖開、叫魂、銷魂、驅(qū)魂、調(diào)魂、招財”等六種法術(shù),以陰神為主流,力道直接而快速。而《各派符咒法》注明都是不外傳且好用的符咒,習(xí)法者應(yīng)以助人為本,心存正念則功力增強,可見這門功法在創(chuàng)立之初還是對習(xí)法者有“德行”的要求的! 既然明白了這兩人都是習(xí)陰山法的,那么會用茅山鎮(zhèn)尸符便不奇怪,但是查文斌不解的是,為何他們一定也要去到那下面。 所以,既然今天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那么查文斌也就直言道:“既然前輩有意尊重家?guī)?,那晚輩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這天下之大,前輩既為一代圣道,為何要執(zhí)念在我們這偏僻的角落里?” 那人笑道:“那且先問你一句,你可知道自己為何又會落在這里呢?” “不知,”查文斌如實道:“若是前輩能講,不妨明說。” 那人竟然嘆了一口長氣道:“該是如此又怎會不是劫,又怎會不是難??!有人可對你說過周氏后人?” “有!”查文斌這是第三次聽人說起這周氏后裔了,一次是葉歡,一次是風(fēng)起云那的長老。 “這個預(yù)言,我們陰山老祖早在數(shù)千年前就已經(jīng)判斷出了結(jié)果,只可惜,我道日衰落,以至于讓他們那些自愈為正道的搶了這一點先機。查文斌,你可知道你自己出生在哪里?” “只聽聞家?guī)熣f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 “等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那人說道:“你就出生在那一口古墓里!那一年的農(nóng)歷七月十五,我就在洪村,那天晚上在北斗七星第四顆與第七顆連心的中垂線上,有一顆忽明忽暗的星,它上一次出現(xiàn)還是在一百年前。天正道、羅門、還有數(shù)不清的其他人都在盯著它,只為等到它重新閃爍的那一刻。一顆名為孤辰的長尾星百年才出一次,又名:亡神!你現(xiàn)在是個道士了,當(dāng)它和北斗中那顆忽明忽暗的星相撞的時候,你應(yīng)該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那是結(jié)煞星,命局里說過:煞局不多遠(yuǎn)百個,忘神劫煞皆為禍!但若是亡神劫煞相遇組合,那便是:凡是有權(quán)需帶煞,權(quán)星需用煞相扶,五行巨善無權(quán)煞,即得權(quán)星命又孤!” 那人說道:“正所謂:造物不能兩全其美,五行和氣,無煞,只是壽命長遠(yuǎn),常人衣食而已,一旦煞權(quán)聚會,萬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親,孤獨終老。既為千年一出的天煞孤星!不知你查文斌有沒有給自己算過命呢?” 查文斌搖頭道:“不算,也從不讓別人給我算。” 那人摸著胡須道:“不算好,好個不算,算也算不好。這一點,你比我想的要更聰明,無論別人怎么說,我總是希望有人能夠跳出命運輪回這個圈,我已經(jīng)是沒有指望了,現(xiàn)在唯獨能夠有希望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而已?!?/br> “我?”查文斌自嘲道:“我只是個鄉(xiāng)野匹夫,既無道觀也無仙緣,了卻了這一樁心事,便打算耕田種地,只做個普普通通的人罷了。” “你做不了,”那人起身正色道:“我不管你信與不信,此人一旦降臨,必定是人中龍鳳,絕頂絕代,卻又六親有傷,自己孤獨,寂寞之命。你的師傅馬肅風(fēng)是錯誤的,他一心指望著那句‘天煞孤星者,唯有修身行善,增加福報,才有可能化解,否則必定造成天下大亂?!軌蜢`驗,其實是狗屁!” 想不到這人竟然也會罵臟話,那人接著說道:“歷史上,從未有過天煞孤星能夠指望著局外人來破局,你師傅最大的錯誤是傳授于你積小德,行小善,盡量遠(yuǎn)離是與非??上?,你躲得過嘛?就算今天我不來,還有人會來,這是逃不掉的,幾千年前就已經(jīng)注定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答案嘛?那么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那個地方是什么,它就是我們陰山法的宗壇!里面供奉著的是我陰山老祖,里面躺著的是我陰山法幾代掌門,你以為你是出生在哪里?若不是那只該死的山魈,你會跟著馬肅風(fēng)混成今天這番落魄的模樣?” 那老頭越說越激動道:“都是它們!都是它們!都是那些該死的東西!” 突然“轟”得一下,兩人之間坐著的那張桌子赫然從中爆裂開來,一陣塵煙頓時升起,查文斌等到那人的怒意稍稍有些平緩,起身道:“抱歉,前輩,我不是什么天煞孤星,我也不是周氏后人,我叫查文斌,我就是我,這里是我的家鄉(xiāng),這里也有很多我的朋友。如果,你們做出任何傷害他們的事情!那么我!查文斌!將會對你們!宣戰(zhàn)!” 說罷,起身,“告辭!”摔門而出,那個女人一臉茫然地看著滿臉鐵青的查文斌,她剛想問話,突然里面“轟”得又是一聲巨響傳來,那女人頓時扭著小腰快步的逃離…… 鎮(zhèn)上,柳家,柳如春正在小心翼翼的用一種極小的秤在準(zhǔn)備每一種香料的分量。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活兒,他已經(jīng)有二十年沒有親自制香了,原本以為這門手藝就此決計,想不到今日居然還會重新?lián)焓捌饋?。說到制香,這里也有一個插曲: 因為柳如春是當(dāng)著老太爺?shù)拿嬖谧孀诘漠嬒袂?,?dāng)著各位列祖列宗的面下跪發(fā)誓過的,柳家后人從此不可以再鑄香,有違者當(dāng)不能進(jìn)入柳家宗祠,不受后人供奉香火之俸祿。這在一個中國的千年傳統(tǒng)家族已是非常重的誓約,所以柳如春不敢真的去做,但是他又覺得此事絕非小可。所以在拿到秘籍的那天晚上,柳如春特地帶著后輩們來到了宗堂之中。 在浙西北,這叫作響,也就是后人在家中祭祀先祖的一種行為。柳如春準(zhǔn)備了好多桌的飯菜,當(dāng)然這些飯菜都不是給活人吃的,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葷素菜肴,還有碗筷酒水,偌大個屋子里空無一人,他柳如春帶頭跪在堂屋外,頭頂舉著那本《柳氏鑄香秘錄》。 風(fēng)起云和葉秋都在門外站著看,黑乎乎的,所有的燈火都被滅了,唯獨堂屋里每張桌子上點了一根蠟燭,碗里裝的是夾生的倒頭飯,飯上插著的是點燃的柳家香。這氣氛說實話,的確有些詭異,見過給人請客大擺宴席的,可從未見過給死人這么鋪張講排場的。 柳如春跪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意思是問詢先祖能否破列讓他制這一次香,他也是為了柳家失去的那些東西,更是為了更多關(guān)乎于天下的東西。若是先祖?zhèn)兇饝?yīng),那便喝了他親自為先祖?zhèn)冋宓媚潜r罪酒。 那酒,是風(fēng)起云買來的,上好的茅臺,每張桌子上八只碗,每碗里都倒得滿滿的,他和葉秋都看得真切。 柳如春在門口跪了半個時辰,估計是腿也跪麻木了,那堂屋里面的蠟燭不知道是同時燒光了還是有風(fēng)吹過來,一瞬間竟然全部都滅了。 等到柳如春被葉秋扶著站起來準(zhǔn)備進(jìn)去查看的時候,那些碗中的酒水已經(jīng)全部不知了去向…… 第四十三章 制造神仙醉(一) 中國的手藝人通常都會把自己的手藝當(dāng)做是命根子,也看著比生命還要貴重,古話說人有三百六十行,這制香者更是會把自己配方和制作的工藝當(dāng)做是絕密。尤其是這“神仙醉”,那更是柳家絕學(xué)中的絕學(xué),按照以往,這是決計不是對外,不過今日柳如春倒是破例,讓葉秋和風(fēng)起云隨行,怕得便是香成之時有人爭搶。 柳如春說,制造這種香如果是在秋季大約兩天兩夜可以完成,現(xiàn)在雖說是初春,可是天氣還比較寒冷,可能需要多出整整半天時間。葉秋擔(dān)心查文斌的安危,畢竟他落在對方人手中,多一秒就多一份危險,便想知道可有什么辦法能夠提高制香的速度。 “有,不是沒有?!绷绱旱溃骸斑@制香好比是釀酒,同樣都是糧食釀的酒,哪怕是一個師傅一個酒窖一個時間段,可最終影響酒味道的確是其中0.1%含量的芬類物質(zhì)。又好比是中藥里的藥引子,如果有合適的引子,這神仙醉是可以加快的。” 風(fēng)起云道:“那敢問,需要哪位引子?只要可以買到,多少錢我都可以出。” 柳如春嘆了口氣道:“怕是難買,就算可以買,時間上也不允許。制這味香最好的引子是處子之血,香是屬于陰重之物,需要配上純陰之體,所謂的純陰之體需要是女性陰年陰月陰時占滿三個……” 正說到這兒的時候,門口忽然有一陣腳步聲,風(fēng)起云連忙出去查看,可是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 這樣的藥引子還真是難買,即使可以買,依照他們幾個的性格也不會去做這種事。風(fēng)起云不想沒想過自己的,說到底也是個女兒身,可是她卻恰恰相反,是個陽年陽月陽時出生的人。 制香是需要看時間的,投料最好的時辰是在三個小時以后,在這個時間之前,他們還需要做一些其他事。 制香的時候,要先沐浴更衣,身著純棉麻制品的衣物,要先排干凈自己體內(nèi)的污穢之物,為了保持自己身體的純凈。柳如春自從接到查文斌的請求時便已經(jīng)不在進(jìn)食點滴,只喝一些純凈之水,家中但凡會發(fā)出聲音的牲畜也一律全部外遷,屋前屋后各種垃圾反復(fù)清理,院內(nèi)掃至一塵不染。一個好的制香師傅,會因為空氣中的點滴塵埃反復(fù)計較,他們在沒有科學(xué)儀器的幫助下,只能憑借內(nèi)心深處對工藝最苛刻的完美追求來衡量自己。 葉秋和風(fēng)起云也同樣被要求齋戒和沐浴,制這“神仙醉”并不是在傳統(tǒng)的香料作坊里,而是在柳家后院中一棟獨立的小屋。 進(jìn)了這間屋子,門被關(guān)上之后,風(fēng)起云才知道什么叫做干凈! 那地上是擦拭的如同鏡面一般的光溜溜的水磨石,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縫隙也全部做到最小,頭頂是一層實木加上清漆的吊頂,光亮得同樣可以照出人的影子。門縫和窗戶的連接處都用了一種石膏泥反復(fù)填充,進(jìn)入之前,需要脫掉鞋子,赤腳,要求以赤腳踏上去沒有留下腳印為準(zhǔn)。 就在柳如春打開一個丹爐模樣的東西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風(fēng)起云過去開門,只見那柳如春的女兒丫丫在門外,她滿臉通紅的放下一個小瓶子轉(zhuǎn)身便跑,風(fēng)起云拿起來放在鼻子下面一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當(dāng)風(fēng)起云把這瓶子遞給柳如春的時候,柳如春的臉頓時僵硬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竟然…… 風(fēng)起云與葉秋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下跪?qū)χ绱赫f道:“老爺子,柳家上下為我們做的一切,我們無以為報,我風(fēng)起云今天發(fā)誓,將來柳家有任何困難,我風(fēng)氏將不惜一切代價……” 已經(jīng)發(fā)生了,柳如春再想去改變什么也來不及了,他除了眼角那一點濕潤之外便再也說不出什么,心中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愧疚是一輩子的,而對于查文斌來說,這份情更是一輩子都還不了。 像我們傳統(tǒng)用來祭祀拜神用的香叫作線香,柳如春要選用家中最上好的幾位香料,其中一味便是奇楠! 這奇楠,號稱是一片萬金,自古便是皇家貴族所壟斷的上品種的上品。這種香料是沉香中的極品,沒有之一。它古名瓊脂,有白、黑、青、紅、黃五色,恰好與中國的五行顏色完全匹配。其質(zhì)地相當(dāng)柔軟,用刀割如同割在rou上一般,油脂感強,刀切片斷面處的油脂能像拔絲山藥一樣拉出細(xì)絲。 奇楠的香味在不點燃的狀態(tài)下就能聞到,大塊的老奇楠就像一個香味的富礦,有聞之不盡、取之不竭的感覺。香味如果變得稍淡了,放在塑料包中一段時間,取出后香味仍舊濃郁。 奇楠香更是被宗教界人士喻為沉香中的鉆石,其與身俱來的香氣,淡雅宜人,匯集天地陰陽五行之氣,而成為唯一能通三界之香品,近年來科學(xué)研究表明,這種香甚至可以對于癌癥能有效的控制其細(xì)胞之生長。 所以在民間有一句話叫作:“積三輩子的德才能聞到奇楠香,修八輩子的福氣才可品奇楠香!”這恐怕不是戲言,而是事實。 說到現(xiàn)在,也該說說,柳如春怎么用這奇楠香了。那精美典雅的木盒一打開,整個屋子里頓時香氣撲鼻,而當(dāng)五個盒子全部打開的時候,風(fēng)起云頓時覺得自己渾身的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徹底張開,幾乎全部都在不由自主的吸著那天地日月賜給人們最美好的香料。 若是凡人得到奇楠一枚便是大幸,可是如今這五色奇楠竟然全部出現(xiàn),尤其是那一枚黃色的,明黃之下,頗有些帝王氣息。我只說一個價格,各位可能便懂了,在宋代,上好的沉香就是“一兩沉香一兩金”,而白色奇楠的價格是十倍,也就是一兩折合是十兩黃金,明黃色奇楠則是千倍,一兩折合一千兩黃金。 到了今天,北京保利春拍賣的上品白色奇楠單價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萬六千元每克!注意是每克!那么柳如春拿在手里那枚饅頭大小的奇楠價值多少恐怕已經(jīng)是個天文數(shù)字。 五枚奇楠大小相似,被依次投入當(dāng)中那個丹爐,風(fēng)起云終于明白為何這神仙醉有這般的功效,單是那其中之一的任何一枚用以切片怕就可以直達(dá)三界以求得真神,而如今五枚盡數(shù)進(jìn)入,這東西已經(jīng)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了。 接著是一個透明的瓶子,里面裝得好像是某種粉末,瓶子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又是一陣奇香撲面而來,風(fēng)起云好奇問道:“柳先生,這又是何種香料?” 柳如春搖晃著那瓶子道:“這便是藏紅花的花粉,提煉這一百克藏紅花粉大約需要一萬株藏紅花,這藏紅花實際上是指每朵藏紅花中三根雌蕊頂端的深紅色柱頭。雌蕊完全靠人工剝離,細(xì)軟的花蕊有些濕滑,從花中剝出時不能剝斷,長短還要對齊,斷了或不齊就沒法打捆提煉,而它的花期又只有十五天,需要差不多我們?nèi)?zhèn)人出動干上收上整整兩年才可能有這么點東西……” 藏紅花的價格大家應(yīng)該是知道的,大的中藥店都有賣,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大約每1000克藏紅花原花僅能出10克上等藏紅花粉末,這一瓶子全部倒了進(jìn)去,風(fēng)起云知道,或許風(fēng)氏能夠勉強出得起這些原料的價格,但不代表風(fēng)氏能夠湊得起這些頂級香料,因為你有錢也沒地方買! 而第三味香料打開的時候,整個屋子里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一種夢幻的境地。一種沒有辦法描述的香味圍繞著你全身上下每一個細(xì)胞,饒是葉秋這樣的不動死神也在貪婪得大肆吸收著這天下絕無僅有的香味,他們深深的沉醉在這個香料構(gòu)造的夢幻世界里。據(jù)說那一日,柳家周遭幾乎被漫天飛舞的蝴蝶包圍,它們揮動著美麗的翅膀,飛舞得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