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葉秋又是猝不及防之下,他能感覺左右來的危險,也只能憑借著意識改成朝著右側(cè)揮刀,一刀貼著一個死尸的面門而下,硬生生的把它給逼得倒退了一步,可是左側(cè)卻是門戶大開,兩支手臂同時插進(jìn)了他的左肋,頃刻之間,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力氣,一聲低吼之下,身子竟然還原地往右一轉(zhuǎn),那死尸手臂都還插在他的身體里面,被這力量一帶,也就跟著扭在一起拔不出來。而葉秋竟然還翻身朝著左側(cè)再來一刀,他就是用自己肋骨之間的那點間隙鎖住了對方的指甲,一刀過后,一截白色的手臂頓時飛沖了上天…… 第七十五章 血流成河 身上還插著那半截斷肢,葉秋也只是微微喘了一口粗氣,而此時第一具死尸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來,斷掉一只手臂的那只顯然已經(jīng)大怒,對于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一條胳膊也就是一塊爛rou而已。 “媽的,別攔著老子了!”胖子一把甩開丁勝武,抄起手中的步槍對著那斷臂死尸就是一個點射,“呯”得一槍,子彈從它的左側(cè)頭顱打進(jìn),就如同是打在了西瓜上,頓時半個天靈蓋連同那黑色帽子一同飛了出去,這蘇聯(lián)人造的槍械威力就是大,一槍便轟掉了對方三分之一的腦袋。 余下的子彈飛射出去彈到了地面上,果然就是一陣火光,丁勝武立刻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道:“你小子再混賬下去,遲早要把我們?nèi)妓蜕衔魈欤 ?/br> 查文斌這才剛剛準(zhǔn)備好,忽然一聲槍響也是嚇了他一大跳,這滿倉庫的軍火可不是鬧著玩的,立刻回頭喝道:“石頭,放下槍!” 把手中的步槍往老爺子手里一塞,胖子回身找了一把三八大蓋,那木頭盒子里有的是刺刀,刺刀往上一擰,他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道:“老二,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這時,查文斌也已經(jīng)沖了過去,再不上葉秋怕就是難保一命了,他那半邊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地上那血已經(jīng)流了一大灘。葉秋的身手自是不凡的,可這些東瀛死尸是雙重合體,既有著僵尸的強悍,又有著鬼魅的邪惡,人的體力終究是會消耗的越來越快,而死尸卻剛好以逸待勞,它們瘋狂地攻擊著葉秋,而那個戰(zhàn)神一般的男人每一刀同樣都會帶走對方身體上的一片腐rou。 見有人沖過來,第一個死尸手中的扇子輕輕一揮,迎著查文斌的面,兩只骷髏鬼頭再次凌空出現(xiàn),那大刀呼嘯著就砸了下來,要說那震撼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能體會。他可沒有像葉秋那般蒙著眼睛,而是睜開眼硬生生的扛著,這幻術(shù)歷來便是被正統(tǒng)道教所瞧不起的江湖邪術(shù)。 那道教典籍《正統(tǒng)道藏》正一部就明確寫了:常懷慈憫,拯濟危急,勿貪名利,勿畜貨財,勿攻異端,勿習(xí)幻術(shù),勿舍吾教,妄親別法,勿生健羨,以破道心,此為修行之要也。 這是中日在另外一個戰(zhàn)場上的較量,從文化、經(jīng)濟和軍事上,近代史,中日兩國一直在交鋒,而唯獨在宗教上,這個偷學(xué)者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流派。 面對兩個來勢洶洶的骷髏,查文斌中指往劍上一抹,銅錢劍突然一散頓時成了一條鏈子照著那兩個幻化之物的頭顱就狠狠砸了過去。銅錢天生就是辟邪之物,這幻化出來的骷髏全身戾氣,幻化也要有東西進(jìn)行催動,心中若是正,化出來的便是陽!心中若是邪,化出來的便是陰! 銅錢鏈子成了一條金色的蟒蛇,在那倆骷髏的脖子處那么來回一繞,查文斌用力又往回一扯,瞬間又是“咔”得一聲碎成了無數(shù)片。與此同時,正和葉秋顫抖在一起的那一只死尸脖子上也出現(xiàn)了一道擰痕。 果然這幻化出來的東西也是那個死尸的一部分,就如同陰靈一般,查文斌重創(chuàng)了他的兩個骷髏也就等同是重創(chuàng)了那死尸。有了這個發(fā)現(xiàn),那便是如同找到了克敵之道,這種銅錢劍的好處還在于你只要再一拉繩索,它便可復(fù)位,老祖宗的手工活玩的可是比現(xiàn)代人還要花銷的多。 此時,斷臂死尸又再次朝著葉秋襲來,眼下他已經(jīng)是顧左右而不能顧前后了,好在查文斌來到及時,銅錢劍朝著對方的手臂狠狠刺了下去。雖然他的動作還是略顯笨拙,可是這一把看似有些無用的銅錢劍觸碰到那死尸的身體卻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輕松便沒入了進(jìn)去,直到刀柄。 而當(dāng)?shù)谝坏魏谏难獜哪莻€死尸的手臂上滴落下來的時候,查文斌甚至發(fā)現(xiàn)這個死尸的臉上竟然開始了一絲驚訝的表情,方才即使他被葉秋砍掉了一只手臂也不過如同被切了一段木頭,半點血也沒有流出,那斷裂的傷口處肌rou撕扯著和骨頭交織在一起就是一塊腐rou。而這一劍扎下去,竟然開始出了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死尸有了疼痛感,它猛地把手往后一拉,那手背上的肌rou頓時被分離出來,只剩下一截白骨還殘留在外…… 此時,胖子cao著刺刀也沖了上來,話說,痛打落水狗,他柿子也會挑軟的捏,照著那一截白骨就打了過去,那骨頭頓時就斷成了兩截。 查文斌叫道:“石頭,刺他咽喉!” 胖子手握刺刀,十足一個老紅軍,“啊”得一聲大叫,刺刀往上一挑,那死尸沒了雙手無從招架,連連后退,一直被胖子逼到墻角處時忽然胖子覺得前面出現(xiàn)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 見胖子突然停下,那死尸俯下身體張嘴就朝著胖子撲去,查文斌連忙喊道:“別看他眼睛,那是幻覺!” 聽到提醒,胖子頓時虎軀一震,雙眼一閉大吼一聲:“小日本,我草你姥姥!”迎面一槍刺了過去,也不管準(zhǔn)不準(zhǔn),只聽“噗”得一聲,一通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濺得胖子半邊臉頓時像火燒一般,他十分痛苦的倒地慘叫,而那只死尸的咽喉此刻正被刺刀挑穿,剛好由著那槍托還撐著身體已經(jīng)是一動也不動了…… 那邊葉秋一人和兩個死尸還在繼續(xù)纏斗,這邊胖子已經(jīng)倒地,聽著他痛苦的呻吟聲,查文斌是左右為難。好在此時九兒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沖了過來,老爺子沒辦法也只好跟上。見著他倆過來,其中一個死尸頓時飛撲了過去,查文斌甩出銅錢劍化成鏈子鉤住那死尸的后腿往背上一拉,自己連連倒退了幾步過后勉強才停了下來。 “帶他走!”查文斌也是咬著牙了,那肩膀被銅錢磨得是生疼,他的力氣哪里有那死尸大。不過道士都會扎天罡步,這種步子的下盤是最為穩(wěn)當(dāng)?shù)?,他雙腳一個交叉扎出天罡,送算是微微有些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形,不過也就是幾秒而已,但卻足夠他們扶著胖子撤出戰(zhàn)場。 要說哪一次遇險都不像是今天這般的慘烈,胖子傷了,葉秋還有半邊身子掛著條胳膊,那身上的血都已經(jīng)黑了。查文斌也沒好到哪里去,這銅錢鏈子纏著對方卻傷不了其根基,等到胖子被拖走,那死尸便掉轉(zhuǎn)頭來攻擊查文斌,他不是葉秋沒有那般的身手,只覺得背后一級悶疼,查文斌便朝著前面跌跌撞撞的撲倒了下去。 一對一的單挑,葉秋壓力頓時減小了許多,蒙著雙眼的他一把寒月舞得是風(fēng)生水起,那白衣死尸一時間只能招架不能還擊,幾番過后,死尸身上的那間白衣已經(jīng)成了拖把似得,身上也有多處刀傷,慢慢的開始處于下風(fēng)。 這查文斌撲倒在自己身旁的時候,他是有感覺的,調(diào)轉(zhuǎn)身子一刀擋下那刺向查文斌的雙臂,接著狠狠一腳踹在查文斌的肩頭,把他踢得往后一滑,暫時遠(yuǎn)離了最中間,可是卻又把自己的后背再次暴露了出來。 對方可沒有失去這樣的機會,鋒利的扇骨狠狠的扎進(jìn)了他的后背,后者用力的推著葉秋,而他索性借著這股力氣往前,對面那死尸剛好把手臂伸直,“噗”得一下,十根手指全部插入了他的前胸…… 鮮血頓時從他的嘴角里不停地往外涌,此時的葉秋已經(jīng)成了一個血人,可是他的嘴角卻揚起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邪笑,雙手忽然拿起寒月往正前方那個死尸的脖子上輕輕一抹,黑色的血如同打翻了瓶子的糖漿,“咔”得一聲,那具死尸跪在他的身前一動也不動了,而它手臂依舊還插在葉秋的身體里…… “秋兒!”查文斌喊得撕心裂肺,那一刻他一動不動,嘴角還掛著那抹微笑,當(dāng)身后的折扇抽出身體的時候,他便像一座倒塌的雕像筆直的往前撲倒。鮮血如同玫瑰花一樣在他的身上綻放,是那樣的凄涼,又是那樣的悲壯…… 淚水模糊了視線,查文斌的聲音幾度哽咽,可是你面對的是無情的殺戮,下一刻,死尸已經(jīng)躍到了他的身前。 查文斌受了重創(chuàng),一條胳膊已經(jīng)抬不起來,手中的銅錢劍散落一地,他凝視著和自己近在咫尺的葉秋,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他的臉龐卻又是那般的無力…… 第七十六章 黃雀在后 死尸三破其二,剩余的那具一襲白色的狩衣早已被染成了一片血紅,扇子的頂端是珍珠顆粒般大小的血滴,它的面部開始了一陣猙獰,這是一個死亡的收割者,下一個它將要跨過已經(jīng)倒地不起葉秋的身體,直取近在咫尺的查文斌。 那種笑聲讓人不寒而栗,臉上沒有任何動作卻在喉嚨里爆發(fā)出那般的譏笑,是狂妄,是蔑視,還是它在迎接著即將到來的“勝利”? 木屐輕輕敲打著地面,發(fā)出著的是清脆的“噠噠”聲,如同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胖子的雙眼比尸血所迷離,揮舞著雙手死死的抓著老爺子的衣襟不停地喊道:“怎么了,他們怎么了,你告訴我!”是查文斌的啜泣,讓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沒有了戰(zhàn)斗的聲音是不是意味著…… “是老二嘛!老二!”他掙扎著爬起來,揮舞著雙手朝著前方踉踉蹌蹌,丁勝武后來說他一生遇到過很多墓子里的臟東西,唯獨那一次教他的記憶是最為深刻的。原來,人死之后可以強橫到那個地步,這種中國祖宗發(fā)明用來占卜的巫術(shù)東渡到了東瀛竟然成了這般威力的邪術(shù),究竟是陰陽道厲害,還是我本土道教的式微?若是真碰上凌正陽的那般的人物,這樣的三具死尸在他眼中恐怕也不過是如土雞瓦狗爾了。 當(dāng)那死尸一步跨過葉秋倒下的身體時,它手中的折扇連同身體一起徑直照著查文斌的后背刺了過去,就在這時,身后突然響起了“??!”得一聲大叫,就在那把折扇離著查文斌的后背不到幾寸遠(yuǎn)的時候,它豁然被人給拖著往后一扯。 渾然是血的葉秋竟然在那雙腳離開自己身上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里還來的力氣,居然一把扯住了那死尸的腳踝。臨空撲下去的死尸沒有了支撐點,雙腳被握著往后一拉,葉秋拖著它連連往后。 那地上到處都是吊著苦力死尸的繩索,狩衣死尸一只手用爪子,一只用帶著利刃的扇子不顧一切的抓著地面,可就是這樣,葉秋已經(jīng)蠻橫不講理的拖著他。 一捆繩索往那死尸腳踝上一顫,用力猛地一拉繩索,“嗖”得一下,那狩衣死尸頓時便被吊了起來。金剛折扇也毫不含糊,倒掛著照樣朝著葉秋的肩膀上刺去,這一回他又沒有躲避,單手抓著對方的手臂眼中是讓人有些窒息的滔天殺意。 那死尸好似也察覺了葉秋的舉動,想要往后收那折扇,可是手腕卻被死死捏住,幾次嘗試都不得成功。后者,抬起右手的寒月,手起刀落,“咔”得一聲,那條手臂頓時斷成了兩截。不等死尸另外一只手臂伸出,又是一刀,失去了兩條手臂的死尸瞬間就等于失去了戰(zhàn)斗力。 而就在查文斌以為他要取了那具死尸頭顱的時候,他卻把手中的寒月刀往地上一擲,然后輕輕拔下插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斷臂道:“我要你死無全尸!” 接下來,孫勝看到了他這輩子最讓他覺得恐怖的場景,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忽然跟瘋了一般撲到了那具倒掛著的死尸身上,他張開自己的嘴巴一口狠狠咬在對方的脖子上…… 肌rou的撕裂聲,發(fā)狂著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吼聲,經(jīng)脈和骨骼的斷裂聲。搖晃著腦袋像一只瘋了般的猛虎,大片的皮rou被他硬生生的撕咬下來,據(jù)說僵尸可以抵擋住普通的冰刃,其筋骨之牢固,其皮膚之堅韌便可想而知,但是他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對手身上發(fā)泄著最后一點殘存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群荷槍實彈的邊防武警如同天神一般的從天而降,據(jù)說那天去的很多邊防戰(zhàn)士回去之后連續(xù)幾天都沒有吃飯,只要看過現(xiàn)場那些殘肢斷臂的無不嘔吐翻水,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慘烈的場面。那個瘋了一般的男人渾身是血撲在一具尸體上不顧一切的撕咬,他身上的傷口多達(dá)幾十處,每一處都深可見骨…… 那批東西到底是不是國寶后來誰也不知道,包括丁老爺子在內(nèi)對此也是一無所知。國之重器,紫荊城皇家寶藏,只要有這個存在的可能性,那么終究是不會交給你一個區(qū)區(qū)的丁勝武獨自一人去cao辦的。人家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本想著發(fā)財夢的他們到那時才明白,自己終究只是一顆棋。 死而不腐的東西rou體最是強悍,你想那些個肌rou因為水分的缺失都會變得跟牛皮一樣,骨骼也會逐漸鈣化,試想,你去咬一下生的臘豬蹄,大約就是那樣的玩意。 究其他們這回慘敗的原因只是因為查文斌有力使不上,單靠葉秋一己之力以一敵三才會落此結(jié)局。而胖子的眼睛則差點失明,死了幾十年尸體的體液里正是各種細(xì)菌繁殖的最好地點,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尸毒”,好在他是送醫(yī)及時,勉強保住了那雙眼睛,不過從此以后每到陰雨天的時候他的眼睛總會酸痛,并且時不時的眼角會流出一點粉紅色像是血一般的液體…… 葉秋的傷勢是很重的,手術(shù)持續(xù)了整整八個小時,肺臟、脾臟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醫(yī)生說他全身的血液幾乎換了一遍,若不是這個人的體質(zhì)實屬罕見,這個人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查文斌的肩胛骨也斷了,不得不留在延邊一直住院,這回,哥三齊刷刷的躺在一個病房里,難得的休息。 因為他們的關(guān)系,孫勝沒有被捕入獄,只是帶著這個秘密和招魂幡一道被遣送回了長縣,這個地方,怕是他一輩子再也不想來了。 等到他們陸續(xù)出院,已經(jīng)是一個半月以后了,東北進(jìn)入了深秋的季節(jié),街上的行人都開始穿著厚厚的棉衣,婦女們開始忙著收割地里的白菜,男人們也要進(jìn)林子伐木,他們要為接下來的一整個冬天做好一些即將可能的到來。 離開了滿是藥水味的醫(yī)院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胖子摟著還有些咳嗽的葉秋,查文斌看著那一地落葉的白樺林看著他倆道:“還去看苗老爹嗎?” “看,為什么不看!”胖子嘴里塞著熱乎乎的驢打滾,這是他最愛的北方小吃,“我們只不過是被一點小事給耽誤了,他娘的,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居然把我們當(dāng)做是下鍋子的苦力了,他們倒好,躲在后面當(dāng)支鍋的掌柜,臨了我們差點搭在下面,連貨是什么東西都沒見著?!?/br> “問你老丈人去啊?!辈槲谋蟊凰簶妨耍@一笑,肩膀扯著還有點疼。 “他知道個屁,娘的,后來我聽九兒跟我說,老爺子被人叫出去待了一周才給放回來,她跟我說因為這次事鬧的挺大,羅門上面似乎對他很不滿意,最近老頭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門了?!?/br> “不說這些了,現(xiàn)在天色還早,咱們要不就搭火車過去,不過這次,票讓我來買!” 改革開放后,全國的發(fā)展都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可是當(dāng)他們走下火車到達(dá)當(dāng)年那個小站臺時,它甚至還不如那時候的光鮮。地里是剛剛收完的莊稼,火燒成片的秸稈灰讓人捂著鼻子躲避不及,跟站臺里的人打聽之下才知道,去往野人屯現(xiàn)在只有那種三輪農(nóng)用車,也是偶爾進(jìn)去收山貨才會順路帶點客。 去到最近的一個鎮(zhèn)上,胖子幾乎搬空了那個小鎮(zhèn)上的批發(fā)部,幾年后回去探老鄉(xiāng),你空手總不行。又雇了一輛三輪子,后面的車斗里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這才搖搖晃晃的冒著黑煙往屯子里走。 路上,免不了就要攀談起來,開車的問,你們怎么會跑那邊偏僻的地方去,胖子說自己當(dāng)年在那下鄉(xiāng)插隊這不回來看看老鄉(xiāng)。 “還有啥老鄉(xiāng)啊,”開車的老哥搖著頭道:“你們不知道吧,那屯子這些年只出人不進(jìn)人,哪家的閨女愿意嫁到那山里頭,聽說現(xiàn)在人頭是越來越少了,但凡有些能耐的都搬到外面來了。不過說來也怪,那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最近去的人還挺多,你們這些城里人真會找地方玩啊?!?/br> “挺多?”胖子抓著車斗又問道:“那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什么人,那我就不知道,人家只是雇我的車子,別人只要給錢,我管那么多,說是說進(jìn)去搞勘探的,但是我瞅著不像,那幾個人一臉的兇樣,哪里像是吃公家飯的人?!?/br> “那他們有幾個人,都帶著一些什么東西???” “有七八個吧,東西都是大包小包的,反正也挺多的,也就上個星期的事情,還約了我半個月后進(jìn)去接他們呢?!?/br> 胖子用手比劃道:“有沒有見過這么長的箱子被他們帶著,窄窄的那種,這么點厚度的?!?/br> “哎,好像還真有,你怎么知道的,”司機老哥道:“那箱子還挺好看,外面鑲著一層明晃晃的亮片,我當(dāng)時還說呢,這箱子好看是好看就是窄了一點?!?/br> 查文斌小聲問道:“有發(fā)什么發(fā)現(xiàn)?” 胖子把嘴貼到他耳邊說道:“查爺,我感覺咱們這回來對了,我估摸著那是一群地老鼠,那箱子里八成就是洛陽鏟……” 第七十七章 外來的耗子 與那些年相比,進(jìn)出野人屯的道路比以前只是略寬,聽開三輪的師傅說,這些年,東部沿海搞建設(shè),大量的木材都是從這些林子里運出去的。經(jīng)過當(dāng)年那座山神廟的時候,它依舊還是那么的破敗,匆匆一別,已經(jīng)有七個春秋過去了,不知道那屯子里的柿子樹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結(jié)滿了紅澄澄的果子,想起當(dāng)年為了那點玩意,胖子可沒少挨苗老頭的罵,每回都是苗蘭偷偷得弄下幾個給他們解解饞。 三輪子比起苗老頭的驢車到底是要快得多,三個多時辰的搖晃把幾個人的屁股都要給整爛了,查文斌說當(dāng)年他們可是光腳跑的,想想那時候,雖然苦卻也是快樂。 到屯子正是下午四點多的光景,村口處幾個鼻涕糊著眉毛的孩子正在圍著胖子拿糖果,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都在冒著晚餐時候的白煙。再次相逢就別提有多熱鬧,雖說一年前和苗老爹曾經(jīng)在那棱格勒峽谷有過一次見面,可苗蘭卻是搓著手有些不知所措了。 當(dāng)年的小伙伴都長大了,苗蘭如今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這么些年,她依舊沒有改去山里人那股淳樸勁,見到查文斌一行時,竟然臉紅得趕緊先跑回屋子重新梳了個頭發(fā),又換了一身衣裳。比起他們幾個現(xiàn)在的滿身江湖油子味道,這個同齡姑娘當(dāng)真是一點也沒變,所以去年查文斌遇到的那個絕不是真正的苗蘭。 鍋里冒著熱氣,突突的滾著的是河里的野魚,鍋邊上貼著的是金黃色的玉米餅子,一旁的爐子上燉著的是香噴噴的小野雞燉蘑菇,苗老爹正在后院里整自己釀得高粱酒,院子里葉秋正在幫忙劈柴火,胖子則忙著給到來的每一個相親分發(fā)帶來的禮品。 晚飯的時候,苗老爹的院子里老老少少的坐了整整三桌人,來的人也都各自帶來了家中最好的酒菜,這就是東北山里人,骨子里透著那股淳樸,絕不是從電視小品里看到的那副模樣。 這些人里頭,都是一些老面孔,當(dāng)年不少都是一起下地的兄弟姐妹,如今他們有的已經(jīng)成了家,有了后代,不知不覺的查文斌也成了叔叔輩的人了。 推杯換盞之間,回憶的都是當(dāng)年他們淘的事情,誰也終究是沒有提到最后他們放的那把火,熱鬧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了結(jié)束,查文斌也知道他們是這么多年來屯子里回來過的第一批知青。 入夜,火炕邊的炭火燒得正旺,這酒后勁有些足,胖子晚上喝的有些多先去睡了。苗蘭正在廚房里揉面,準(zhǔn)備明天一早給他們包獐子rou餃子,那在過去可只能是在過年才能有一回的美味呢。 “你來?!泵缋系ь^看了一眼查文斌卻又欲言又止,他比起一年前蒼老的越發(fā)的厲害,頭上的白發(fā)已經(jīng)多了很多,手指上那枚大阪指正在不停地轉(zhuǎn)動中,記得以前,他是從來不戴這戒指的。 “就是來看看您和鄉(xiāng)親們,一別這么些年,我們當(dāng)時走的時候還闖了禍,那時候不懂事……” “哎,”苗老爹嘆了口氣輕輕地?fù)u搖手道:“沒有人怪你們,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鄉(xiāng)親們看到你們不是也都很高興嘛?!?/br> “來的是高興了,那不還有些沒來的嘛……” “沒有了,全來了,”苗老爹撥弄著炭火,火星一下子飛濺起來蹦到了他的眼皮上,他往后一躲差點把個板凳都給坐翻了。“村子里現(xiàn)在就剩下這么幾戶人家了,入冬之前,還有一批人要走,等到明年再來的時候,怕就是連一桌子人都難湊齊了?!?/br> “咋了?” “前些年木頭砍得太兇,國家開始封山育林了。新的苗木才剛剛栽下去不久,愿意守在這里吃大山的人也越來越少了,當(dāng)?shù)卣补膭钌嚼锶俗叱鋈?,走到?zhèn)上,走到縣城,還給安排地基安排工作,有本事的人誰還愿意賴在這里。” 查文斌道:“那您呢,什么時候搬出去?” “我啊,”苗老爹瞧了一眼窗戶對面那還亮著的廚房道:“我是走不了了,苗家世世代代都守著這一畝三分地,等到蘭蘭這一輩也該讓它結(jié)束了,所以文斌,我還得拜托你一個事情。你們走的時候,能不能把蘭蘭也一起給帶走了?!?/br> “為啥啊,”查文斌不解道:“這蘭蘭是您的唯一依靠,要說走,那便一起走就是了,留您一個人在這里她也舍不得啊?!?/br> “我老了,”苗老爹臉上浮出一抹微笑道:“她不應(yīng)該還屬于這座大山了,我不能讓下一代還繼續(xù)耗在這里,你就照辦便是了?!闭f著他便起身對他們說道:“你們早點休息,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上哪兒?” 去到墻角拿起一桿獵槍,毛老爹又取下那件老棉襖慢慢的套上道:“我去山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能不能給打個狍子野豬啥的。” “那要不我們跟您一塊兒去吧,”查文斌道:“說實在的,我還挺懷念那時候跟老獵人們一塊兒出去的時光,就當(dāng)是陪老爺子散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