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jié)
“這個孫子!”胖子靠著苗蘭的身體上,“啪啪”又是兩個點射,兩只撲向裘大偉的狐貍相繼被擊飛,查文斌乘機一把拽過他往身后一拋。那些狐貍似乎非常忌憚胖子的槍法,也不急著往上攻,反倒是刻意和他們保持著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并且隱藏在黑暗里,而苗蘭查文斌和胖子三人形成了一道防線和那些狐貍再次進入了對峙的狀態(tài)。 第二十五章 天降神兵 “查爺,我就剩下一個彈夾了,估摸著里面還有十來發(fā),苗子那個沙噴子只能最后關(guān)頭頂上一把,打完了肯定得是去rou搏,到時候你就背著兄弟,我指定也不會給你丟臉的?!?/br> “石頭哥,我們這是走到絕路了嗎?”苗子小聲哭道:“我爹他都還沒醒,要是我先走了,你們一定想辦法把他給帶出去??!” “走了就都留下來陪你。”胖子道:“再幾個也算是久經(jīng)考驗的老戰(zhàn)友了,生死與共這么些年什么時候怕過,幾只小狐貍而已,爺當年在屯子里頭還是個小毛孩就上山打虎了。查爺不是給算過嗎,我們這些人命中注定還有一些大事沒了,哪能那么容易就折了呢,對吧?” 查文斌自然是知道這是胖子的安慰,眼下苗蘭的情緒也隨時有失控的危險,只好順著他的話說道:“我大前天來的時候還算過一卦,這個月命中是有一小災(zāi),不過有貴人相助,沒什么大不了的,這狐貍最是怕火了,咱可以把衣服卷起來燒啊,這天又不冷了?!?/br> “裘大偉給老子把衣服脫下來!”胖子喝道:“要不是你個孫子一通亂掃,現(xiàn)在哪能那么被動?!?/br> 這都是權(quán)宜之計,當裘大偉渾身上下就剩一個褲衩的時候,也就到了相持的最后階段。這些狐貍們可以說是以逸待勞,再加上那下面一層還有大群的古尸,胖子和苗老爹的傷勢都容不得繼續(xù)再拖,查文斌決定這就要和那些狐貍們進行決一死戰(zhàn)! “石頭啊,我們耗不起了,就徑直往前走,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能到哪就算哪?!?/br> “查爺,沒問題,走著!”說罷裘大偉便背起奄奄一息的老爺子,查文斌和苗蘭攙著胖子,這邊一動,那邊的狐貍們立刻也就跟著sao動了起來,那場面是你進我退,但是后方現(xiàn)在沒了阻礙又恰好讓這些狐貍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包圍圈。可別小瞧了這些畜生,狐貍的個頭普遍不大,一般的比家狗還要小點,但是這玩意腦子聰明,速度又快,最厲害的便是那又尖又長的犬齒。狐貍們平時很少成群出動,這是一種獨行物種,不過查文斌也明白了這其中的道道,最關(guān)鍵的是那只大的白色狐貍,它就是這些狐貍的軍師和大腦,一旦沒了那東西,這些狐貍應(yīng)該也就是作鳥獸散了。 “擒賊先擒王?!辈槲谋蟮溃骸澳愕淖訌椧羯裰鴮iT招呼那頭大的,我們靠這衣服一路慢慢往前面燒,找到機會弄掉那大的?!?/br> “我也在找它呢?!迸肿拥溃骸肮啡盏囊膊恢啦卦谀睦?,神出鬼沒的,真當是個老油子?!?/br> “在那!”查文斌伸手一指,果然在左側(cè)一群狐貍后面露出了白色身軀,胖子見狀搭手瞄準就是一槍,子彈“咻”得一下飛過去,接著便是火光一濺,擊中了一塊石頭罷了。那狐貍的速度非常之快,胖子一槍放空后,那只白色影子順著外圍又是一閃,“啪啪”接著兩個點射,只擊中了其中的一只普通狐貍,再接著那東西的影子可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難了,”胖子道:“它這是在故意消耗我們的彈藥,這東西鬼得很,他娘的,衣服都要燒完了,真他媽的要上刺刀見紅了!” 查文斌的武器就是那把七星劍,這東西惡鬼見了要退避三舍,可是對付狐貍在他手上也就等同于是一根燒火棍。那只白色的狐貍還在不停地閃現(xiàn)著,胖子知道它這在給自己下套,偏偏就是不開槍,如此的周旋了又有七八分鐘的時候,那些狐貍大約是真的有些急了,此時衣服也燒的差不多了,有幾只膽子大的已經(jīng)開始躍躍欲試了,查文斌一邊大聲呵斥一邊揮舞著手里的劍,其作用也只能延遲一點包圍圈的縮短速度而已。 這些狐貍知道他們的弱點在哪里,目標并不是沖著身體狀況還好的查文斌,而是直接對著胖子上,只要他那根槍管一停下來就會立刻陷入rou搏戰(zhàn),最能打的胖子又身受重傷,等到那個時候一切差不多就都該結(jié)束了。 “啪”得一槍,迎面打飛了一只,左右兩邊又各來了一只,胖子來不及只能勉強打掉一只,另外一只乘機一口咬住他的手腕死命的就是搖晃著腦袋。那滋味兒就跟被人拿刀子插進手腕處來回攪動一樣,你甩也甩不掉,打又打不到,好在苗蘭手疾眼快,抄起苗老爹那把柴刀狠狠朝著那狐貍腦門上砸了下去,一聲悶響過后那狐貍總算是倒地彈了幾下就不行了。 查文斌那邊也差不多,胡亂拍散了幾只狐貍的沖擊,手臂上被撓了連衣服都已經(jīng)破了幾個口子。苗蘭的沙噴子始終是留給苗老爹的最后一道防線,而裘大偉干脆拿著槍管再用槍托揮舞著。到了這個份上幾乎就是你死我亡了,他們被驅(qū)趕的越來越收緊,四個還尚能戰(zhàn)斗的把苗老爹死死圍在最中間,又這樣繼續(xù)堅持了兩三分鐘,連衣服也來不及脫了,這個時候在再一次的那種奇怪的香味開始出現(xiàn)! 幾個人心中都是暗道一聲糟了,這就是最后進攻吹響的號角,不用招呼,大家都屏住呼吸,狐貍們開始快速地在周邊移動著,只要再撐過一分鐘,等待著的應(yīng)該就是一場毫不費力的屠殺了!尿尿同樣也是來不及了,知道到了強弩之末,胖子也不管了,又是幾發(fā)點射然后拔出自己的匕首橫在跟前跟查文斌手握著手。此時狐貍?cè)豪锬侵话咨偨K于是出現(xiàn)了,它就像是一個將軍,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把脖子昂得老高,發(fā)出了一聲低吼,這是命令,進攻的命令!狐貍們開始微微向后一撤,緊接著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就在這時苗蘭可沒歇著,十來米的距離沙噴子舉起來了,她對著那只白色狐貍扣響了扳機。 那里頭裝的是一把大小鋼珠,火藥槍特有的火光一閃,槍口微微向上一抖噴射出憤怒的火焰,鋼珠呼嘯著朝著那只白色狐貍飛馳而去,只見它一個趔趄從那石頭上跌了下來接著立刻又打了一個滾沒入到了狐貍?cè)豪铩?/br> 其它的狐貍們被這一槍震懾得不輕,沙噴子是扇形殺傷,不下三四只狐貍也同樣被這一槍給打傷,這讓他們微微又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在打掉第一波群攻之后,每個人身上又或多或少的添了一點傷,尤其是裘大偉,臉頰上一道口子估計得有一指長。 這人的氣總是得換的,一個個憋得臉紅脖子粗,眼瞅著那些狐貍就要第二次沖鋒,胖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是往前走了一步,橫著匕首大喝一聲道:“cao你們姥姥的,來吧!” 有三只體型較大的狐貍在那一瞬間就撲了上來,胖子抽刀照著其中一只的脖子處就狠狠捅了下去,而余下兩只則一先一后的咬住他的胳膊,那慣性加上撕咬一瞬間就給胖子按倒在地。旁邊幾只狐貍見狀迅速跟上,胖子與那些狐貍頓時在地上躺著翻滾起來。 他這里缺了口子,也就跟著惹來了余下的,查文斌也是大喊一聲沖了出去,這兩人的目的其實就是為苗蘭沖開一個缺口,只是那些狐貍的戰(zhàn)斗力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查文斌的劍才揮舞了不到三下就被死死咬住了,同樣的在地上翻滾著,眼瞅著那兩人就要被大批的狐貍給淹沒了! 忽然間,苗蘭聽到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一種帶著尖嘯的叫聲,緊接著外圍礦燈掃過再次出現(xiàn)了一大片綠色的眼睛。而更加讓苗蘭覺得有些猝不及防的是,那些綠色眼睛轉(zhuǎn)瞬間就涌入了戰(zhàn)場先后向著已經(jīng)倒地的查文斌和胖子沖了過去。 常年生活在林子里她一眼就認出了這些眼睛什么,那是竟然是狼!一大群的狼!狼群不知道從哪里突然躥了出來,不過奇怪的是現(xiàn)場竟然開始發(fā)出狐貍們的慘叫,體型和力量明顯處于上風的狼對付起狐貍來簡直是易如反掌,查文斌和胖子身上趴著的那些狐貍瞬間就開始被咬起四下甩動,而外面還有更多的狼群沖了進來,裘大偉卻看見在那個最高的石頭上有一只跟人差不多大小的白色怪物正在沖著狐貍們?nèi)邮^。 原本已經(jīng)在等死的胖子竟然莫名其妙的逃過一劫,當他揮手打到毛茸茸的東西身上時則聽到了不同的低吼聲,睜開眼睛一看,一頭灰狼正惡狠狠地在看著自己。不過那狼也僅僅是瞟了他一眼便繼續(xù)去撲向身邊的狐貍了,再看查文斌那邊也是,身邊聚集了不少的野狼把他圍在中間,而更多的狐貍們則被突如其來的“侵略者”們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到他爬過去跟查文斌滾在一起的時候才微微發(fā)現(xiàn)了這當中的蹊蹺,那石頭上那個白色的東西正在沖著他們不停地揮手做著齜牙咧嘴的動作。 “是它!”胖子驚叫道:“查爺,我的個老天爺,竟然是它!” 這只白色的東西是誰?正是半年前他們遭遇的那只一路惡搞的白色猿猴,后來被胖子給用了香腸收買了,沒想到半年后它竟然出現(xiàn)了,而且還帶來了那群當初襲擊他們的狼群! 第二十六章 獲救 道教認為萬物皆有靈性,草木有靈性,鳥獸有靈性,河流山川有靈性,日月星辰皆有靈性。所以道士們經(jīng)常會坐在某個也有人打擾的地方與這些本不會講話的事物溝通,去感觸這種人與自然的聯(lián)系,如果說在中國的歷史上誰最早提出“人與自然”這四個字,怕是非道士莫屬了。所以在道教的神話典故里不乏很多動物的身影,《太上感應(yīng)篇》上有一句話叫作“昆蟲草木,猶不可傷”。 查文斌之所以能夠死里逃生,大概還是因為他們之前選擇了尊重,那只白猿也同樣懂得感恩,或許在人的世界里,狼就是狼,是兇猛的攻擊人的野獸。在上世紀六十到七十年代,中國的西北部發(fā)生過長達數(shù)年的滅狼運動,目的是為了保護牧場里的牛羊免受襲擊,而在那段時間也恰恰是狼群襲擊人類最高發(fā)的時候。動物是有感情的,它們同樣懂得明辨是非,襲擊牲畜只不過是人先占領(lǐng)了它們的生存領(lǐng)地罷了,對于狼來說,人才是真正的入侵者,一個保衛(wèi)自己家園的戰(zhàn)士又有什么錯呢? 狐貍不是狼的對手,狼群的到來瞬間就讓戰(zhàn)局出現(xiàn)了扭轉(zhuǎn),它們被四處追擊,雖然狼群兇狠但是它們卻沒有對那些狐貍下死口,大多數(shù)只是把對方按到或者是咬在腿上甩開,以狼的戰(zhàn)斗力可以在分分鐘以內(nèi)將狐貍一口斃命。 越來越多的狐貍開始被狼群驅(qū)散得四分五裂,那只白色猿猴就像是這一戰(zhàn)局的領(lǐng)袖,它不光是自己玩的盡興,還時不時的對著不遠處的那只白色狐貍做擠眉弄眼狀,好似是一種挑釁。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前,狐貍們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看著自己的同類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那只白色狐貍終于是發(fā)出了嚎叫,轉(zhuǎn)瞬之間它們就開始往著黑暗的深處跳躍,而白色猿猴的身邊還有一只體型高大的狼,它朝著失敗者的方向昂起了自己的脖子開始長嘯,不知道是在宣誓著自己的勝利還是在給落敗者最后的警告。 而等到胖子和查文斌被裘大偉扶起來的時候,現(xiàn)場那些狼們也已經(jīng)走了,或許它們還躲在黑暗里,只有那只白色猿猴摸著那匹大狼的脊背正在沖著他們做鬼臉。這幾人都傷的不輕,一瘸一拐的,就在幾分鐘之前,死神與他們擦肩而過。 “大恩不言謝,”查文斌喘著氣滿臉是血的對著那猿猴道:“我們有人傷的太重了,必須得要快點去趕路,如果有機會的話,再一次一定會請你吃頓好的。石頭,咱們還有吃的,分一半給猿猴兄?!?/br> 鄙視的胖子那真當是要對著這猴子跪地了,掏出的那些毒狼給他留下的東西全都嘩嘩倒在地上道:“大圣爺,虧得我前陣子沒白給你吃火腿腸,今天兄弟叫你看笑話了,傷成這樣子不能和你玩了,你要是會懂狼的話,拜托您給翻譯一下,回頭就告訴那些狼們:這地上躺著的幾個人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最后的時候總算是有了悔過之心,就拜托它們給留給全尸,別吃了吧。” 白猿撓撓腦袋,然后一下就竄了下來抱起那些吃的急著往回走,這一路走就一路掉,猴子就停下來撿,一彎腰懷里的東西又繼續(xù)掉,惹得大家竟然也開始是笑了起來,不過這一笑身上那些傷口就扯著疼,等到他們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胖子特意回頭瞄了一眼,幾頭狼正在地上用爪子刨坑呢。查文斌會心的笑了笑道:“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看見沒,這些畜生都是懂我們的心思的,只要人不想著去害它們,它們也就不會來害你?!?/br> “行啦,本將軍保證以后看見猴子都繞道走,大難不死我們是必有后福,哥幾個腿腳能動的就快點先把老爺子送下去,我一時半會兒的估計也還死不了,等會兒出去就先別管我了,你們先走。” “說什么屁話呢?黨和人民都需要你這樣的大好青年,革命的四化還等著我們?nèi)ソㄔO(shè)呢!”查文斌在看到出口的那一剎那,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jīng)總算是松了下來,他說道:“剛才我是已經(jīng)準備叫你拉響最后的那點炸藥跟它們同歸于盡了,這話都要喉嚨里頭了,可是卻讓一只狐貍給按住了嘴巴,硬是沒來得及喊出來,現(xiàn)在把炸藥留給這個出口吧,永遠的炸塌了它,不要再讓人因為意外進來了。” “這種封建迷信余孽,不用您說我也會給他們來上這最后毀滅的一炮,絕對不能讓這地方成為禍害祖國大好青年的深坑了……” 出了外面,見了久違的太陽,那一身的臭味就甭提消散在空氣里的感覺了。胖子因為傷的不輕,找好爆炸點后交代裘大偉去最后的爆破,經(jīng)過這一路,裘大偉覺得自己現(xiàn)在也算是個爺們了,當仁不讓的接過了這個任務(wù)。 “哥哥們躲避好啊,”裘大偉往后看了一眼,幾十米開外,胖子和查文斌還有苗蘭都捂著耳朵藏在一塊石頭后面。說真的,從前他以為自己是個厲害的人物,到了現(xiàn)在才曉得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他打算回去之后勵志做到改邪歸正,準備在路上跟胖子多套套近乎,想要從此以后跟著他好好干。帶著些許的期待,裘大偉拉上了導(dǎo)火索,一扭頭往回走的功夫嘴里還在喊道:“同志們,我來了啊,請組織們多多的考察我,我一定會堅決的完成任務(wù)……” 那塊石頭就是他們商量好的躲避點,裘大偉喘著大氣一個縱身躍了過去,眼睛還沒著地呢,忽然就覺得后脖子處傳來猛烈的一擊,再接著他便看見藍天白云在自己的上空旋轉(zhuǎn),臨合上眼皮的那一剎那他恍惚看見了四周出現(xiàn)了好些身著黑色衣服的人。 查文斌醒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痛開花了,一睜眼頭頂上是帶著吊扇和日光燈的天花板,再側(cè)著脖子一看,隔壁是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病號床,床上正趴著一個男人,屁股上被包扎得嚴嚴實實,鼻子里還在打著鼾。再看看自己,手臂上方掛著長長的輸液管,衣服也已經(jīng)給人換下來了,空氣里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這是在醫(yī)院?。?/br> 他使勁的甩了甩腦袋,怎么也想不起怎么就到了這兒,他只記得裘大偉去放炸藥,他們幾個人都躲在那,然后發(fā)生了什么他就不記得了,好像是隱約有一群人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了。 “石頭!”查文斌低聲喊著:“石頭,你快醒醒!”這時,他聽到了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查文斌趕忙的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有根冰涼的東西塞進了他的腋下,他聽到有個男人在說道:“這兩個病人要好生照顧,每隔半小時檢查一次體溫,有任何波動立刻到辦公室來找我。” 接著便是兩個女生的聲音,聽著像是護士,難道自己真的在醫(yī)院里?確定了沒錯之后,查文斌眨了眨眼皮,然后輕輕的動了動胳膊,果然他又聽到女生的叫聲道:“林醫(yī)生,這個病人要醒了!” “我在哪?”這是查文斌想要知道的第一個問題。 “你醒了,”迎面是個彎腰的男白大褂,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翻開查文斌的眼皮又瞧了瞧他的舌苔,然后不緊不慢的在本子上一邊畫著一邊說道:“這里當然是縣醫(yī)院了,你已經(jīng)昏迷了一整夜了,昨晚上送過來的時候就一直睡著?!?/br> “誰送我來的?”查文斌掙扎想要起來,但是他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上下就跟被針扎了似得,一動那骨頭就打算要裂開了。 “你的朋友啊?!贬t(yī)生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你放心,我們會給你最好的醫(yī)療照顧,你的東西都放在下面的儲藏柜里了,你現(xiàn)在還不能動,身上有多出撕咬裂傷,昨晚上都已經(jīng)做了縫合,再加上體內(nèi)還有些許炎癥,估計要住上個一周時間。有什么問題,你盡管告訴她們,這兩位是你們的特護。” “醫(yī)生,那我朋友呢?”查文斌指了指隔壁床的胖子道:“他怎么樣,還有我的另外幾個朋友也在這里嘛?” “他也已經(jīng)做了皮膚移植手術(shù),主要是臀部燒傷,還有便是跟你一樣的挫傷,我們醫(yī)院只接受了你們兩位,你們的朋友把你們送到后就離開了,說是還有其他一位病人需要送到醫(yī)療條件更好的地方去?!?/br> “是不是一位年紀有點大的和一個姑娘,還有一個小伙子?” “是個老人和姑娘,那姑娘沒大礙,老人傷的不輕,我們這里條件有限,聽說送省城去了。至于小伙子嘛我就不清楚了,送你們來的好像都是小伙子,先休息吧,他的麻藥時間還沒過,估計還得再等上一個小時,我先走了?!?/br> 第二十七章 無名信 住院的日子是無聊的,胖子也與當天下午的時候醒了過來,因為麻藥的關(guān)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家醫(yī)院給他們提供的條件算是不錯了。那會兒普遍都是集體病房,可這間不光是雙人間,還帶著能洗熱水澡的衛(wèi)生間和當時還比較稀罕的彩色電視機,查文斌聽護士議論,說這兩間房都是高干房間,還在猜測這住著的兩個年輕人是哪位高干家的公子哥。每頓的飯點也都準時送來,熬的是南方人愛吃的稀飯,搭配上小菜,餐后還有水果和牛奶,那個醫(yī)生每隔兩小時都會來巡房一次。胖子醒來后不久就開始和那個小護士開始勾搭起來,硬是纏著人家給他做按摩。 “查爺,您就甭cao心了?!迸肿拥溃骸斑@事情不是明擺著嘛?依我的腦子想,誰有這么大的權(quán)利?就這對咱的規(guī)格都趕上縣委書記了,我們兩個泥腿子出生的人哪里有資格享受這些。” “你的意思是羅門出面了?”查文斌問道。 胖子啃了口蘋果趴在床上道:“除了他們還能有誰?我們幾個合著不是被那些猴子和狼送下山的吧?唯一有可能的也就是苗老爹的人了,恐怕還動用了一些其它關(guān)系,老爹為人低調(diào)的要緊。我說反正也不讓咱們討錢,在這吃著喝著安心養(yǎng)傷自然會有人告訴咱的,對了,你那個鐲子呢?” “我放包里了?!辈槲谋笳f道:“包說是收在下面那柜子里,這醫(yī)院里進進出出的人多,怕礙眼。” 胖子瞟了一眼身旁的那個小護士道:“妹子,你哥哥現(xiàn)在有比較隱私的事兒要辦,出去把個門,別放人進來,回頭等好了我領(lǐng)你去省城買衣裳。” 護士嬌嗔的扭著屁股走了,胖子還沒忘記抓上一把,查文斌對他真的是有些無可奈何,在確定沒有人之后便翻身下去打開那柜子。臨出去之前,查文斌記得順手把那鐲子放進了乾坤袋,其余兩枚也是一塊兒的,這鐲子對于他來說并算不得是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但若是丟了,那也就有點說不清了。 打開袋子,里面羅盤、筆硯、香紙還有大印都還在,查文斌好一陣翻找又把東西一股腦全都倒在床上仔細的扒拉了一遍然后愣著對胖子說道:“你還真的是問的對了,鐲子沒了!” “沒了?”胖子先是一愣,緊接著便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就是了,這一招叫作送死我去,發(fā)財他享,何必呢,反正是要給他們的,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搶去,也虧得羅門那些人做得出來?!?/br> 現(xiàn)在兩人基本可以確定此事是羅門所為,不管是苗老爹的人還是錢家的人,又或者是羅門里頭更大的老板所為,只要這鐲子現(xiàn)在是羅門手上,那就不再關(guān)他們的事兒,無非是他們內(nèi)部怎么個處理。用這種方式把這燙手山芋交出去,查文斌覺得反倒不算是個壞事兒了,一來他本就不愿意跟那些人有什么瓜葛,二來從這會兒起該跟他們了結(jié)的估計摸著也都了結(jié)完了,總算是可以回到自己想要過的那日子了。 “不知道裘大偉那孫子怎么樣了。”胖子吃著蘋果說道:“那小子慫是慫了一點,好歹跟我們也是緣分一場,希望羅門那些人不要為難了他。” “你呢,什么打算?”查文斌知道他跟胖子到這會兒就差不多要真的道了別理的時候了,這話兩人心里都清楚,若不然胖子前面也不會一走了之,只是因為查文斌這邊出了事兒他才重新折回來。 “時間差不多了吧?”胖子干笑了兩聲道:“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細又太深,活著太累。查爺,我知道你擔心我,石頭這輩子就認你一個親人,也不會親眼看著你難受,所以我得好好活著,萬一將來我死在你前頭了,我怕你傷心。我得活著,活著等到你死了我才能去死,這樣我這心里就沒什么放不下的了,可以走的安心?!?/br> 胖子這話說的是調(diào)笑的,可查文斌聽著心里卻也不是滋味兒,十年的光陰一轉(zhuǎn)而逝,十年前,他們兩個還都是毛頭小子,如今一個已經(jīng)為人父,身上所背負的更多的則是家庭。若不是那個所謂的命格真的一再應(yīng)驗,查文斌是說什么也舍不得跟這些弟兄們分開的。 “總還是有機會再見的,”查文斌笑笑道:“你也不想我是干嘛的,指不定哪一天我就窺破了天機都可以改命了,到那時我一定親自回來接你?!?/br> “一言為定!”兩張床上的兩只手在那一刻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一周后,胖子的屁股上已經(jīng)開始長出新rou了,查文斌也恢復(fù)的七七八八,他想陪著胖子一起出院,聽醫(yī)生說起碼還得一個星期。那時兩人躺在病床上整天回憶,說他們年輕的時候,說他們這些年一起的冒險,說著說著有時還會哭,他們想葉秋,想風起云,也會想小憶想小白。期間蘭子回來看過他們一次,說是苗老爹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她也不知道那天怎么是稀里糊涂就到了省城醫(yī)院,反正醒過來已經(jīng)是在病床上躺著了,跟這邊差不多,就像是領(lǐng)導(dǎo)人似得,待遇牛氣的要緊。 查文斌因為傷得不重,那天傍晚蘭子走的時候他就下樓去送送,可是等到送走了苗蘭再回病房的時候胖子已經(jīng)不見了。起初,查文斌以為他又踮著去護士那扯皮去了,可是一直等到飯點的時候也沒回來,主治醫(yī)生和護士這才慌了神,這大活人能去哪里了呢?里里外外的都找了一圈,當時正是飯點的功夫,醫(yī)院走廊的人也不多,一直問到門外那才回憶的確是有個身材高大的人一個人獨自出去了。 查文斌這時候才想起翻看胖子那邊的柜子,果不其然,里面的行禮已經(jīng)空了,再一掀開那床單,下面竟然是壓著一張皺巴巴的香煙紙,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看完查文斌已然是潸然淚下。 “查爺,我不想等到離別的那一刻,因為我害怕你會內(nèi)疚,我說過,我會好好活著,也許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但我也會在遠處一直默默的守護你,你讓我做人我便做人,若有朝一日你先成了鬼我便也去做鬼繼續(xù)陪著你,兄弟我先走了,你多保重,石頭?!?/br> 石頭走了,查文斌抓著那張紙久久不能平復(fù),他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霓虹燈,也許此時的胖子也同樣躲在某個角落里看著窗戶里面的自己。他知道,胖子不是一個愿意相信命運的人,他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怕自己難受,從認識的那一天起,胖子的命運就跟自己聯(lián)系到了一起,這既是一種緣分又是一場悲劇,這個世界原來是真的有人天生就是為了誰活著的,比如胖子,他就是為了查文斌而活。 查文斌沒有去看苗老爹,第二天出院前裘大偉倒是來了一趟,手里拿著不少東西,當他聽說胖子已經(jīng)走了時表現(xiàn)的十分懊悔。這小子醒來就是在大街上,他可沒享受到什么待遇,去衛(wèi)生所做了一些包扎便開始四處打聽下落,這小子腦子好使,想著他們傷那么重肯定得去醫(yī)院,拖了關(guān)系轉(zhuǎn)輾終于是找到了查文斌,不過查文斌也要走了,他不可能帶著裘大偉,兩人也可以互相道了別便踏上了回去南方的火車。 1985年夏末,查文斌的身體比起之前甚至有些微微發(fā)福,皮膚也要白嫩了很多,回到家中過起了正常日子他有著說不出的幸福。那陣子黃歷也比較好,老天爺十分給臉,也沒有什么額外的麻煩尋到他頭上,到了立秋的前一天,查文斌收到了一封沒有寄信人名字的掛號信。 看到那封信,鈄妃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這家里好不容易安穩(wěn)了一點,她不想再又多生出什么事端了。查文斌那天早上不在家,去了地里,聽到外面敲門后鈄妃安置了孩子去開的,門外有個戴著大蓋帽的男人,身上穿著卡其蘭的中山裝,帽檐壓得很低,鈄妃看不清他的臉。 那人見開了門就低聲問道:“嫂子,這里是查文斌的家嘛?” 鈄妃點頭,看著門外那輛自行車上面還掛著郵局的帆布袋,便問道:“您是來送信的嘛?” 那人沒有做聲就直接遞了一封黃色的信封道:“查文斌的,你轉(zhuǎn)交給他就是了?!?/br> 農(nóng)村人一般都客氣,鈄妃也不例外,還招呼道要不要進來坐坐喝杯茶,可那人沒有說話扭頭就騎車走了。鈄妃進屋轉(zhuǎn)身一看,那信封上面沒有寫寄信人的名字,只有收信人的地址。她還覺得奇怪呢,想跟那人打聽一下,這信大概是從哪里來的,可是等到她再攆出門,那個送信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第二十八章 誰送的信? 中午的時候查文斌從地里收工了,他要給玉米苗除雜草,還要翻修已經(jīng)不太好用的水渠,家里的干柴也不多了,順便的砍了一些干竹子。這樣的生活對于他先下來說感覺自是不錯的,查良已經(jīng)開始嘰嘰呀呀的能夠和他想表達一些什么了,如果可以,他就打算這樣一輩子的生活下去。 回到家,鈄妃極力掩飾著那份來信,查文斌抱著兒子也絲毫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對于查文斌,扮演妻子角色的鈄妃向來的原則便是不干涉,她懂得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一個注定非凡的男人永遠不可能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她竟然選擇了查文斌就要選擇這樣的生活。只是最近這段時間的溫馨讓她有了依戀,十分不舍也害怕這樣的寧靜會被打破。 吃罷午飯,泡上一壺山間采摘的細毛尖,用的是山泉水泡的,押一口這便是一天之中他覺得最幸福的時光了。鈄妃終究不是一個懂得隱藏情緒的女人,她看著自己的丈夫越發(fā)的自在就越是會害怕失去,于是她也就不免得漏出了那種緊張不安的神情,這一幕并沒有逃過查文斌的眼睛。在哄睡了兒子之后,查文斌來到還在廚房里忙活的鈄妃跟前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沒……沒事啊。” 查文斌依舊是打趣道:“我看你那幾只碗已經(jīng)在鍋里翻來覆去的怕是要外面那層釉都要給洗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