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想法非常接近，幾乎是抬手一撕就能清晰起來，但卻始終那么若即若離。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有了，煩悶和迷茫里不斷地侵?jǐn)_著他的那些模糊的想法，但每次都讓覺得恐懼和不安。

    想要接近，卻又無論如何不想邁出那一步。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他到底認(rèn)不認(rèn)識林城步，他不能確定，但林城步說的那些話，那些讓他在驚慌之中突然暴怒的話……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害怕那些話，不想聽到。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自己的生活到底是怎么了？

    為什么會害怕？

    在怕什么？躲什么？

    為什么不愿意再想下去？

    為什么會一碰就跑開？

    已經(jīng)多久了？就這樣不斷地回避所有的疑問？

    元午不知道自己五分鐘之后是否還會為現(xiàn)在的這些問號費(fèi)神，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用封閉地方式來安慰自己。

    有效嗎？

    在林城步出現(xiàn)之前是有效的。

    那現(xiàn)在呢……

    元午從小冰箱里拿出一聽可樂打開喝了一口，目光落到了林城步身上。

    林城步正拿了一小塊rou切絲，速度很快，姿勢挺漂亮，元午第一次覺得看人切rou是一種享受。

    林城步到底是誰？

    一個(gè)精神病人。

    一個(gè)選了大冒險(xiǎn)的精神病人。

    一個(gè)選了大冒險(xiǎn)又說自己從來不選大冒險(xiǎn)還說自己是他男朋友的精神病人。

    元午搖了搖頭，打斷了再一次開始的自我解釋。

    不是的。

    那又是什么？

    林城步身上有他熟悉的一些東西，打開行李箱拿出衣服的時(shí)候，這種熟悉的感覺又加強(qiáng)了一些。

    熟悉，而且是并不討厭的熟悉。

    甚至在林城步的舌尖在齒間糾纏時(shí)，他都沒有覺得反感，只是平靜，有些茫然地等待著什么事情會悄悄發(fā)生改變。

    男朋友？

    自己喜歡男人？

    “你吃辣椒嗎？”林城步在外面問了一句。

    “你不是我男朋友么？”元午說，“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吃，”林城步看了他一眼，“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說自己吃?！?/br>
    元午沒說話。

    “那我不放辣椒了，你不吃辣，”林城步繼續(xù)弄菜，“大頭有沒有什么不吃的？”

    “我沒有！”大頭說，“我什么都吃，不吃魚就可以了，我天天吃魚，好煩吃魚啊。”

    “買了雞翅，你一會兒吃雞翅吧?！绷殖遣秸f。

    “好！”大頭很高興地回答。

    林城步繼續(xù)飛快地切著菜，元午看得有些入神。

    刀在林城步手上似乎不是一把刀，每一次落下的時(shí)候元午都覺得得把手指頭切掉至少三個(gè)，但每次又都沒有。

    而每次切完了都讓刀繞著手轉(zhuǎn)一圈再插在砧板上這種充滿了得瑟和二逼的動(dòng)作林城步都做得自然而漂亮。

    紅燒雞翅，糖醋排骨，豆豉蒸肥牛rou，鎮(zhèn)子上沒有什么特別牛逼的食材，但林城步還是飛快地讓這些大眾rou們發(fā)出了濃郁的香味。

    元午看了一會兒就看餓了。

    “還多久能吃？”他問。

    “魚蒸好就吃了，你過來幫下忙？”林城步看了他一眼。

    元午起身到了船尾：“我干什么？”

    “把碗什么的洗一下放好唄，”林城步說，“今天買了啤酒我就沒做湯了，魚蒸好就齊了?！?/br>
    “嗯。”元午拿了碗洗好放到了小桌上，然后坐在一邊看著林城步。

    林城步也沒說話，盯著旁邊正煮著的一鍋飯，沒電飯鍋高壓鍋什么的，他就一個(gè)湯鍋煮的，時(shí)不時(shí)要用筷子攪一下，這會兒已經(jīng)一陣陣米飯香四溢了。

    元午盯著他的臉看了一陣，進(jìn)船艙里拿了一罐可樂出來往他面前遞了過去。

    “我不喝這玩意兒，”林城步說，“喝啤酒?！?/br>
    “沒讓你喝?！痹缈粗哪?。

    “哦，”林城步笑了笑，拿過可樂貼在了眼角上，“那這一罐不夠用，我感覺我整個(gè)臉都是歪的?！?/br>
    “放屁。”元午說。

    “知道么，你剛把我嘴砸破了，”林城步說，“出血了，我洗半天?！?/br>
    “知道，”元午說，“嘗著了?！?/br>
    林城步嗆了一下，咳了半天：“靠?！?/br>
    “好香啊！”大頭跑了出來，“好香??！比我mama做的菜香多了！”

    “以后我再過來的時(shí)候，”林城步說到這兒停了一下，瞅了瞅元午，看元午沒什么反應(yīng)才又繼續(xù)說了下去，“你就過來吃飯?！?/br>
    “真的嗎？”大頭眼睛一下亮了，但很快又有些失落地小聲說，“不行的?！?/br>
    “為什么？”林城步問。

    “因?yàn)椤驗(yàn)椤贝箢^看了看元午，湊到林城步耳邊，用手?jǐn)n著嘴，小聲地說，“mama說小午哥哥是奇怪的人，不讓我總過來?！?/br>
    林城步愣了愣，又笑著說：“沒事兒，你是來找我玩，不找他玩。”

    “對哦！”大頭一下就愉快起來了，想想又說，“其實(shí)我很喜歡小……叔叔?！?/br>
    “我也是。”林城步說。

    菜很快做好了，大頭坐在小凳子上，林城步和元午席地而坐。

    元午給了大頭一罐可樂和五塊錢，又扔了罐啤酒給林城步：“生日快樂?！?/br>
    “生日快樂！”大頭跟著喊。

    “謝謝?！绷殖遣叫χf。

    “生日是不是有蛋糕??？”大頭抓著一個(gè)雞翅邊啃邊問。

    “有啊?！痹缯f。

    “那可不可以一邊吃飯一邊吃蛋糕啊？”大頭又小聲問，問完之后又突然盯著林城步的臉，“小步哥哥你的臉上怎么青了好大一塊??？”

    “撞了一下，”林城步趕緊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你想吃蛋糕嗎？去拿過來吧，可以先吃一塊?！?/br>
    大頭的注意力瞬間轉(zhuǎn)移，啃著雞翅就跑進(jìn)船艙里把蛋糕拎了出來：“要唱生日歌嗎？”

    “不用了，小孩子生日才唱呢，”林城步笑笑，把蛋糕盒子打開了，“我還沒看過呢。”

    “有字！”大頭湊到盒子旁邊喊，“我認(rèn)識，我會念，我念！”

    “念吧。”元午說。

    “什么什么什么的！小！不！不要！日！”大頭嗑嗑巴巴地喊著，“樂！生日快樂！”

    “什么不要……”林城步愣了愣，往蛋糕上看了一眼，“我cao怎么是小不不！老板娘是文盲嗎我靠？”

    元午在一邊笑了起來。

    “你看到了對不對？”林城步轉(zhuǎn)頭瞪著他，“你知道她寫的是小不不是吧！”

    “嗯，”元午點(diǎn)點(diǎn)頭，“我又不知道你名字怎么寫?！?/br>
    “林城步，”林城步抓過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在他手心里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寫著，“林，城，步……你最好記清楚。”

    “嗯？”元午看著他。

    “從現(xiàn)在開始，不管你能不能想起來，”林城步說，“我都是你男朋友?！?/br>
    第16章

    林城步開著車離開沉橋的時(shí)候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鄉(xiāng)下的夜格外的黑，天上的星星倒是密密麻麻的亮著。

    車開到小江鎮(zhèn)的時(shí)候，四周也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鎮(zhèn)上沒什么夜生活，鎮(zhèn)中心廣場有人唱露天卡拉ok，不過到了九點(diǎn)也都收了。

    林城步把車停在了空蕩蕩的路邊，點(diǎn)了一根煙。

    有點(diǎn)兒像做夢，我是你的男朋友，還有那個(gè)吻。

    還有之后那一頓話雖然不多但平安無事的一頓飯，蛋糕不好吃，太甜，大頭話很多，一直邊吃邊說，可一切都舒服。

    吃完飯?jiān)缫矝]怎么說過話，林城步也就不說了，把大頭拎回他家船上去了之后，林城步就一直跟元午一塊兒坐在船尾。

    元午說你該回去了，他就開了車出來了。

    跟做夢似的。

    林城步靠在車座上，看著窗外的星空，小江鎮(zhèn)像一座荒鎮(zhèn)一樣安靜，讓人覺得往前走，穿過靜謐與黑暗，就是另一個(gè)世界了。

    他在這個(gè)世界里跟元午打了一架親了一口吃了一頓，回到另一個(gè)世界，就會夢醒了一樣回到現(xiàn)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