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嗯,我們會的,” 蔣書玦心中大致明白,這個司思可能會是誰了,她應(yīng)該是司翡的meimei,不管有沒有血緣關(guān)系,至少能讓司翡反水的她,在他心中應(yīng)該和親meimei是一樣的。 他和舒瑤兄妹情深,自能理解司翡對司思的寵愛和擔(dān)心,但正因為理解,更不能認(rèn)同他的做法,無論他有怎樣的苦衷,都不該將舒瑤牽連進來。 但司思他也會救。 村民舉著的紅色火把四散在山林,似乎毫無組織。但鐘赫很快就發(fā)覺,他看不起的螻蟻村民,給了他很大的麻煩,他們走不去這片山林了。 “這是陣法!”又詭異地繞了一圈兒,鐘赫的屬下中終于有人認(rèn)出來了,他也算見識不凡,認(rèn)出了蔣書玦和段之瀾合計出的這個迷陣。 竹林和火把,再加上夜色,鐘赫被困在這山林中了。 鐘赫并不會認(rèn)為他們被困在此只是巧合,他被設(shè)計了! “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專心破解!” “是,”鐘赫的屬下立馬回復(fù),從懷里取出幾片薄箋,另一邊手在空中刻畫起來,隨著時間推移,他額頭上的汗水就越多,依稀就要超過鐘赫給他的時限。 “好,好了,往這邊走!” “嗯,”鐘赫奇黑無比的臉色終于好了許多,他走在前面,司思早已被打暈,被一個大漢背在身后。 他若是這么被困死殺死在這里,對他來說,可真是奇恥大辱了。 蔣書玦和段之瀾準(zhǔn)備的時間依舊太少了些,再加上,他們也沒想到這歹徒會是鐘赫,鐘赫身邊還會有懂陣法的能人。 再加上這從未開發(fā)過的山林,區(qū)區(qū)八人能困住,卻不容易找到。 但這一夜也不算一無所獲,鐘赫只要露出了痕跡,就是他們甕中之鱉,這東南之隅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朔城今夜也不平靜,不過卻不是因為宵小引起紛亂,而是朔城府臺的老娘七十大壽,全城稍微有點臉面的都會到壽宴上露面送禮,極是熱鬧。 雖然是寒冬之夜,卻也沒有絲毫影響到壽宴的進程,戲臺唱戲,酒宴歌舞,丫鬟小廝都忙得腳不沾地,迎來送往,鑼鼓喧囂。 前院熱熱鬧鬧,倒是后院調(diào)走了大批的丫鬟仆役顯得有些冷清。 一個偏門的地方,一個灰撲撲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從容無比。 “拿到手了?” “拿到了。” 對話的是莫棠和司翡,司翡從府臺這里取走了朔城的軍事圖,里面涵蓋了半個東南的海防布局,這東西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司翡能從里面取出也費了不少周折。 兩個人一同走在漆黑的夜色當(dāng)中,身形如同鬼魅,誰也瞧不清楚誰的臉色,但莫棠知道,司翡不信任她,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以告訴我上木在哪里了?”司翡的聲音恢復(fù)了正常少年的音質(zhì),雖然他此時臉上還貼著一張中年男子的假面。 莫棠沉默無言,卻轉(zhuǎn)而走在了司翡前面,她確實知道異族的上木在哪兒可以聯(lián)系得到,鐘赫算準(zhǔn)了司翡不會殺她,也算準(zhǔn)了她放不下心中的掛礙,除非是死,她都難以逃脫不了棋子的命運。 一個很簡單的民宅里,司翡見到莫棠口中的上木,一個又矮又丑的中年異族人,大虞話說得很遛,顯然在大虞蟄伏的時間不算短了。 在將軍事圖交給他之前,司翡就先逼問了他一番,但是他也不過是異族??芾锏男☆^目,根本無從知道鐘赫的藏身之處。 但毫無疑問的一點,在??芄タ怂烦堑臅r候,他一定會出現(xiàn)! “我一定會殺了他,”到現(xiàn)在他也無需再對莫棠掩飾他對鐘赫的殺意了。 他的臉色很不好,他相信在鐘赫利用完他之前,司思不會有性命之憂,但鐘赫也不會給她好日子過。時間耽擱越久,他心中的擔(dān)憂和煩躁就越多。 而在他們離開府臺府邸不久,蔣言昪就將消息傳給了周允鈺身邊的暗衛(wèi),暗衛(wèi)知道了,周允鈺自然就也知道了。 “魚兒要上鉤了!” 周允鈺穿著寢衣從外間回來,抱過被窩里溫暖而柔軟的舒瑤,看著她沉靜的睡顏,輕輕笑了笑。 周允鈺動作和神情都很溫柔,眼中殘存的冷酷也在舒瑤的呢喃中化去。 大山里的鐘赫并不好過,他的屬下便是算出了破陣之法,卻也耽擱了太多的時間,村民里潛伏了近百的虞皇軍將士,再加上蔣書玦和段之瀾從后面包抄。 鐘赫從大山里出來,幾乎說得上是斷尾求生,八人隊伍,除了他和司思之外,就只剩了兩人,死去的人里也包括那懂奇門遁甲的屬下,他被蔣書玦一箭射殺。 那一箭差點擦過他的脖頸,是他拽過那個屬下借力,才逃得一命。 幸好他近來逃命的經(jīng)驗很多,留給自己的后手也足夠,終于等到了接應(yīng)的人,也因為天色漸明,陣法失去了夜色和火把,威力驟減,才讓他逃出升天。 十一年前,他就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出大虞。 如今卻也沒有任何改變,他以為那些屈辱會有血洗的一天,但在此又逃得一命的時刻,他也不由得懷疑起了宿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明明他才是天命之人,明明他才是大虞真正的主人,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第137章 :救回 “主子,又有人追來了!” 并沒有給鐘赫更多激憤發(fā)泄的時間,方才來接應(yīng)他的那伙人稟告之后,拽著鐘赫就繼續(xù)奔逃。不知為何,他們的行蹤似乎又暴露了! 追他們的人不是一般的執(zhí)著,消息更是傳遞得飛快,他們的前路,已經(jīng)設(shè)置了許多關(guān)卡在抓捕,哪里還由得鐘赫在那里怨天尤人呢。 他們的主子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他似乎永遠(yuǎn)智珠在握,算無遺策,將西梁和戎狄玩弄于鼓掌之中,讓人崇拜和敬畏。 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好似是他去年中秋前后進京的那一趟后開始,這應(yīng)該是他最錯誤的一次決定,他露了痕跡,讓周允鈺和陳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讓他們有了防備。 而后更是屢屢失策,刺殺段之瀾失敗,戎狄攻打大虞失敗,顏卿反水,司翡反水,陳氏石破天驚將他老子的丑聞揭露開去,他一樣被連累得臭不可聞,人人喊打。 從西北邊境被追殺到戎狄皇帳,又從戎狄逃回西梁,再又從西梁被追殺到大虞,他十年蟄伏的心血,一點一點地被敗盡被男主追殺的作者傷不起。 他慌了,他再也鎮(zhèn)定不了……他似乎越來越和他那失敗的皇帝老子一樣了,從外到內(nèi),再到他們的命運。 他們依然忠誠于他,但這份忠誠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那份熱血,那份篤定,更多的只是習(xí)慣,只是對他當(dāng)年知遇之恩的報答,又或者只是為了守護想要守護的,才繼續(xù)保護他。 鐘赫并非不知道他屬下中的各種情緒,只是他不在意,生死對他來說,都已經(jīng)沒有太大意義了,更何況他們? 他只為報仇而活,這些人只要能達(dá)成他的目的就可以了。 昨夜叢林黑影之中,鐘赫并不知道那困陣是段之瀾的手筆,更不知道那一箭差點取了他性命的是蔣書玦,但他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他們絕對是周允鈺的親信,是周允鈺看重的能臣,否則不會有這樣大的能耐和手段。 想清楚這點浮現(xiàn)在他臉上的不是擔(dān)憂,而是高興,是興奮,“他做到了,哈哈哈,他做到了!” 司翡將周允鈺引到東南來了,他和周允鈺之間總是要正面對上的。 鐘赫那燦爛的笑臉和他們此時奔逃的狼狽形成絕對鮮明的反差,這種反差除了木然呆滯的司思,其他人都不由得在心里狠狠打一個激靈。 但該說的話,還得說, “主子,我們不能再帶著她了,這樣目標(biāo)太明顯了,” 他們這些大老爺們,要易容改裝,蒙混過關(guān)并不難,但再帶上一個怎么都改變不了身形的四五歲的女童,只要在人前露面,就一定會被盯上。 蔣書玦可不僅僅讓官兵設(shè)卡圍捕,他還讓人發(fā)了通緝令,將鐘赫的特征,和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一一贅述,再讓那識字的差役大聲宣讀,激起一層層的民憤。 平民百姓自然不敢正面對上這些窮兇極惡的歹徒,但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可疑行跡上報官府,卻是沒有問題。 他們幾次差點被追上,和那些他們看不起的小老百姓不無關(guān)系。陳氏一直告訴蔣書玦不能小看任何人,小人物的力量有的時候會超乎他們的想象,蔣書玦是真的記住了。 鐘赫聞言看向了趴在大漢背上,不知何時醒來,也安安靜靜的司思。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中,早就沒有了他初見她時的靈動,只有一片寂然,鐘赫知道,他已經(jīng)毀了她,如無意外,她這輩子都走不出他給她苦心制造的陰影,屬于他帶給她的陰影。 毫無疑問,讓他這么煞費苦心的司思,他是很喜歡的,只是他的喜歡早已如他的命運,扭曲得不成樣子,他等不到也等不起她長大的時候,但他卻可以親手侵染那份純白。 他有些舍不得放下她,但也僅僅是舍不得,而不是放不下,到必要的時刻,他可以毫不猶豫將她推出來,為他所用。 “我會回來找你的,”鐘赫的遲疑很短暫,他揉了揉司思的頭發(fā),附在她耳邊輕語道,司思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但他知道,她聽見了。 鐘赫起身,看著大漢就要將司思背走,他的眉心微微一蹙,快步走上前去,撈過司思,一低頭狠狠咬在她的脖頸處,小孩子的皮膚實在太嫩了,他稍一用力,那鮮紅的血就染紅了他的唇,依舊那般美味可口。 疼痛引起了司思身體一陣痙攣,但依舊沒能讓她哭泣,她只是虛弱地閉上了眼睛,恍若疼到昏迷過去。而其他屬下,對鐘赫的行為似乎也見怪不怪了。 兩個屬下帶下司思和他們分離,盡量為他們吸引大部分官兵的注意力,而他要繼續(xù)趕往朔城,如無意外,海寇的大軍將席卷朔城[綜漫]大千世界。 屆時他會將周允鈺曾經(jīng)加諸于他的,一一奉還! 鐘赫放棄司思,并沒有出乎蔣書玦和段之瀾的意料,他就是那樣的自私和惜命,但等他們將司思救回的時候,還是被司思眼中的冷寂嚇了一跳。 這才不過四五歲的孩子而已,卻遭遇了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磨難,她似乎將自己的內(nèi)心完全蜷縮起來,對于外界再無任何反應(yīng)了。 “小囡囡,你安全了,知道嗎?你安全了,” 蔣書玦將洗干凈的司思抱到懷里,不斷重復(fù)著上面的那句話,但司思并無太多反應(yīng)。 蔣書玦指尖挖了膏藥往司思身上的傷口涂抹,鐘赫簡直喪心病狂,司思的脖子,手臂上全是他的咬痕,他完全無法理解他是怎么下口的。 司翡怎么也算是他的人,司思也是他看著長大,他怎么下得去口,怎么能這么折磨她呢。 司思很安靜很乖巧,似乎連身體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心疼。 蔣書玦心中嘆氣,看著救回司思后就一直沉默冷臉的段之瀾,他明白段之瀾此時心中的想法,這樣的司思,很容易就會勾起他小時候的糟糕回憶。 前有段之瀾,如今又有司思,鐘赫同他父親一般,該遺臭萬年,罪該萬死! 他依稀就也能明白,為何他的母親云曦要給段之瀾服用那樣的秘藥。 這些遭遇里的傷痕,對這樣年紀(jì)的孩子來說,太過沉重,太過陰暗,想要治愈太難太難,或許只有遺忘,才能讓他們恢復(fù)過來。 幾個大男人對小孩子實在無從著手,無論是他,還是段之瀾,又或者是其他屬下,都無法讓她開口說一句話。 “帶她回去給明慧和明覺看看吧,或許他們會有辦法,”段之瀾揉了揉蔣書玦懷里司思的頭發(fā),但手才落到她的頭上,他就收回了手,他肯定地道,“你不喜歡這樣,對嗎,嗯,那以后都不這樣了?!?/br> 揉頭發(fā)的動作,會讓她想起鐘赫,她確實不喜歡,但其他人都不知道,段之瀾卻知道了。 關(guān)于鐘赫的通緝和圍剿還在繼續(xù),但段之瀾和蔣書玦卻不再親自參與進去,救回司思,殺了他那兩個屬下,他們就知道一般的圍剿抓不到他了。 遺憾是有,卻也不是太遺憾,不用太久,他們一定可以再見面,到時候,定然會再好好地招呼他的! 他們帶著司思回到了周允鈺的朔城別院里,將她交給了明慧和明覺,然后才再去周允鈺的書房里,和他匯報這幾天的事情。 之前一直有飛鴿傳信,但寥寥幾語,只夠周允鈺知道個大概。 周允鈺的書房里依舊豎著一扇屏風(fēng),隨著蔣書玦的講述,舒瑤也放下了翻了大半的話本,聽到驚險之處,她的表情也隨之嚴(yán)肅擔(dān)憂和憤怒。 陳氏處理事情顯少瞞著舒瑤,她對她祖母所為之事的接受程度也遠(yuǎn)超一般人,在近日周允鈺將十多年前的事情一一告訴她的時候,她當(dāng)下就接受了。 那是一段傷痛,很多很多人的傷痛,陳氏,云曦,蔣言昭,段之瀾……還有她的其他親人,而她是唯一那個一直被所有人都保護得很好的人。 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的存在對于一些人來說,一直都是恥辱的證明,是她的母親云曦用命保下了她,是蕭太后和她祖母一同護著她長大,只因為她們,她都該知道這些的良田千畝,魔醫(yī)攜子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