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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公主愁嫁記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逼婚(修)

    蘭君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馬場一戰(zhàn)成名,慕名而來的拜帖,請?zhí)?,像是紙片一樣。翠華宮一向冷清慣了,忽然之間收到了如此多的禮物和帖子,全宮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蘭君卻絲毫不為所動(dòng),帖子一個(gè)沒看,禮物全都清點(diǎn)了搬進(jìn)庫房放著。她仍是氣定神閑地該練字練字,該煮茶煮茶,閑暇時(shí)養(yǎng)養(yǎng)花弄弄草,修身養(yǎng)性。

    謝金泠來看她,給她帶了秋收節(jié)時(shí)說到的《山海經(jīng)》。蘭君打開書,忍不住驚嘆道:“師傅,你那兒怎么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書,都是我沒見過的,像那本《洗冤集錄》……”

    “噓?!敝x金泠做了個(gè)噤聲的動(dòng)作,低聲道,“那本書就你我知道便好,否則又得惹出不小的麻煩?!?/br>
    蘭君會(huì)意,提起秋收節(jié)的書生:“說來也奇怪,那攤主是怎么知道《山海經(jīng)》的呢?”

    謝金泠笑道:“我和他算有些淵源。我的衣食起居皆是夙玉照顧,但我那兒再不濟(jì)也是個(gè)府邸,有幾個(gè)下人。有個(gè)下人愛看書,經(jīng)常利用打掃書房的空隙從我那兒拿書看,這本也不是大事。但他興許覺得《山海經(jīng)》很有趣,還帶出府去,借給那個(gè)書生?!?/br>
    蘭君奇道:“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那天回去,我和夙玉都覺得蹊蹺。正常來說,天底下知道這本書的人不會(huì)超過五個(gè),而且必定都與我有關(guān)。我正準(zhǔn)備細(xì)查,那下人自己帶著書來認(rèn)罪了。我看他態(tài)度誠懇,單純愛書,也沒追究他的過錯(cuò)?!?/br>
    蘭君知道謝金泠在官場上嚴(yán)苛,被人背地里叫謝老虎。但是在對待普通人上,卻比任何高官都要寬容。

    謝金泠喝了口茶,接著說:“我今日來,一是看看你,二來皇上那御書房的門檻快被大臣們給踏破了。他老人家要我來問問你,可有中意的人選?”

    蘭君頓了一下,推拒道:“我還不想嫁人。”

    謝金泠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方才你停頓之時(shí),腦海中出現(xiàn)的那個(gè)人,便是我要的答案?!?/br>
    蘭君一下子被人戳中心事,吞吞吐吐道:“不是師傅想的那樣……只是這些天接觸多了,總是有意無意地會(huì)想起他來。” 她陸陸續(xù)續(xù)把跟宋允墨之間的交集都告訴了謝金泠,豈料謝金泠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若是旁人,我多少還有些把握,檀奴……則是難辦。”

    蘭君紅著臉,連連擺手:“師傅,我沒說我想嫁給宋大人?!?/br>
    謝金泠問:“你可知道益州總督朱輕方的女兒,出云郡主朱璃?”

    “我怎么可能不知?我還知道她跟宋大人有婚約,父皇在崔家的時(shí)候提過?!?/br>
    “我這次去益州查大壩決堤的原因,查到了益州總督朱輕方的頭上。朱輕方本不知我在益州,然而我在街上無意間看到了出云郡主,她竟一眼認(rèn)出了我。之后我要探查總督府,總督府的庫房忽然著火了,所有證據(jù)都灰飛煙滅,難以再追查?!?/br>
    蘭君從前聽的多是朱璃的美名還有她的聰慧,聽謝金泠這么一說,仿佛覺得還有很多他們不知道的東西,掩藏在益州的那片土地里。

    三七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來:“公主,快迎駕,賢妃娘娘來了!”

    賢妃扶著瑤花,端莊地走進(jìn)翠華宮。院子里沒有什么花草,只種著幾棵好打理的松樹,樹下放著一座簡陋的秋千?,幓▽t妃低聲說道:“娘娘,這破落戶,真是寒酸得很呢?!?/br>
    賢妃冷冷一笑,抬頭看見蘭君和謝金泠迎出來。

    那個(gè)少女,芙蓉如面,光影在她臉上交疊著,美得不可方物。賢妃一看到那雙絕美的眼睛,仿佛就看到了多年之前的南宮夢。當(dāng)年,那個(gè)女人只要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風(fēng)景,引得眾人的目光爭相追逐,包括俊美多情的皇帝。

    “哦?謝大人也在這里。”賢妃笑道,笑容卻是極冷的,還帶著幾分怒氣。

    謝金泠是太傅,兼任著教導(dǎo)太子功課,所以皇帝賜他后宮行走之權(quán)。他也是蘭君的師傅,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并無不妥。

    “臣剛要告辭,娘娘便來了。”謝金泠朝著賢妃拜了拜。

    賢妃頷首:“那謝大人請便吧。”

    三七送謝金泠到宮門外,謝金泠回頭叮囑道:“派個(gè)人守在門外,情況不對就去找皇上?!?/br>
    “小的記下了,謝大人請慢走?!?/br>
    翠華宮里,蘭君請賢妃上座,自己則坐在下首,吩咐阿青上茶。這位娘娘的兒子前幾日在馬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的腮幫子到現(xiàn)在還隱隱作疼。她肯定不會(huì)自作多情地以為賢妃是來看望自己的,衛(wèi)王被自己害得削了親王位,這位娘娘反倒像是來算賬的。

    賢妃接過阿青奉的茶,一邊喝,一邊慢悠悠地說:“公主已經(jīng)滿了十六歲,婚事總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br>
    蘭君道:“父皇答應(yīng)過我,婚事由我自己做主,就不勞賢妃費(fèi)心了吧?”

    賢妃的眉峰一蹙,看了瑤花一眼,瑤花就把周圍的人都帶走了。翠華宮的人本不愿意,但被夢溪宮的人推搡著出去,蘭君也沒有阻止。

    賢妃耐著性子說:“毅兒品貌出眾,性格溫和,家世也好,承歡公主到底哪里不滿意?對于你來說,這可算是高攀的婚事了?!?/br>
    蘭君的手在袖子里握緊:“既然如此,沈家不必紆尊降貴,而我也不屑于高攀?!?/br>
    賢妃重重地拍了下茶幾:“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的確漂亮,毅兒見到你的真容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喜歡你,來求本宮。本宮就這么一個(gè)外甥,算心里一萬個(gè)不愿意,也想成全他。至于衛(wèi)王的賬,我們先放一放。只說這門婚事,你究竟答不答應(yīng)?”

    “娘娘你問我多少遍,我的答案都一樣。我喜歡誰,想要嫁給誰,都得我自己拿主意!”蘭君斬釘截鐵地說。

    “好個(gè)不識(shí)抬舉的丫頭!”賢妃猛拍扶手站起來,走到蘭君面前,伸手指捏著她的下巴,“這些年你是不是以為本宮怕了你,真的拿你沒辦法?宮里有的是讓你服軟求饒的手段,你的骨頭的確硬,但你有弱點(diǎn),你的那個(gè)丫頭,還有三七,你顧不顧念?”

    “你想干什么?”蘭君的心往下一沉。

    賢妃已經(jīng)放開她,笑著說:“弄死幾個(gè)下人,容易得很。本宮畢竟是后宮之主,誰敢說什么?你只有三天的時(shí)間好好考慮,本宮等你的回音?!闭f話,她也不等蘭君說話,徑自出去了。

    蘭君的雙手微微發(fā)抖,她想起父皇之前喜歡的陳美人,因?yàn)樵诨▓@里沖撞了賢妃,沒幾天失足掉進(jìn)井里淹死了。還有那個(gè)慕容寶林,大概跟蘭君差不多大,尤為善棋。父皇不過跟她徹夜下過幾場棋,爽了賢妃的約,她便得了怪病出宮去了。賢妃的手段,后宮諸人無不聞風(fēng)喪膽。她不對自己下手,因?yàn)楦富屎椭x金泠,但阿青跟三七呢?

    蘭君換了身便衣,憤然出宮。三七看她臉色不好,雖不知道賢妃說了什么,不放心便跟了出去。

    今日醉仙樓的牡丹沒有客人。樓下的大堂熙熙攘攘的,還有許多人在排隊(duì),樓上雅間卻冷清許多。

    三七原本只默默地守在門外,不過一會(huì)兒,里面?zhèn)鞒鲇挚抻中Φ穆曇?。他悄悄推門進(jìn)去,看到桌上已經(jīng)歪倒了很多酒瓶,八寶架上原本擺著的酒全都沒了。

    蘭君趴在桌子上,一邊手還高舉著一壺酒,時(shí)不時(shí)仰頭喝幾口。

    三七上前把酒壺奪了下來,輕聲勸道:“公主,您醉了!別再喝了!”

    蘭君眼神迷離,嗤笑兩聲:“醉?我可清醒得很!”她嘟嘟囔囔的,吐字也不清楚,忽然又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外面的露臺(tái)。她拿著酒壺,朝樓下的行人胡亂地撒,一邊撒還一邊放肆地大笑。

    來往的路人被酒水灑到,忍不住抬頭怒視,待看清樓上那酒瘋子長得十分好看之后,先是驚愕,而后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三七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攔又?jǐn)r不住。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公主的酒品如此之差。

    蘭君還不肯罷休,竟爬上欄桿,一屁股坐下,雙腿蕩在外面,滿嘴胡言亂語:“小白菜,地里栽。爹不疼,娘不愛?!?/br>
    “小祖宗,你快下來吧!”三七連忙去拉,又怕一失手,她會(huì)直接從欄桿上翻下去。

    兩人正拉扯間,包廂的門被人用力地推開了。

    宋允墨大步走進(jìn)來,他身上還穿著大理寺紫色的官袍,一身端正之氣,倒讓那過于艷麗的眉目收斂了些許光芒。他看著蘭君,遲疑了一下,才走到露臺(tái)來。

    “啊,快看!那不是宋檀奴嗎!”樓下有人驚叫,街上頓時(shí)涌來了更多看熱鬧的人。

    宋允墨一把抓住蘭君的手臂,沉聲道:“下來!”

    蘭君已經(jīng)喝醉了,哪還有什么理智,瞇眼看著宋允墨,竟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咦,你長得真不錯(cuò)!”

    三七捂住眼睛,簡直有去撞墻的沖動(dòng),這還哪有半點(diǎn)公主的姿儀?六曲則更加抓狂,他家公子居然被人當(dāng)眾調(diào)戲了?

    宋允墨抓住她亂動(dòng)的手,一用力,就把她從欄桿上扯了下來,穩(wěn)穩(wěn)地抱進(jìn)懷中。動(dòng)作之間,她頭上的發(fā)簪掉落,一頭烏墨般的青絲都散落下來,如綢緞般細(xì)滑飄逸。

    周圍一片驚呼,連隔壁雅間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六曲,去拿水來。”宋允墨抓著蘭君的兩只手,不讓她亂動(dòng),沉聲吩咐道。

    六曲不敢違逆,趕緊去把屋中的水壺取了出來。

    宋允墨一手?jǐn)堉m君,一手執(zhí)水壺,剛要潑到她臉上,可下一刻,他便僵住了。

    所有圍觀的人都驚掉了下巴——那醉醺醺的美人居然伸手摟住了宋檀奴的脖子,然后二話不說地吻了上去。

    四周詭異般安靜,因?yàn)檫@畫面太過養(yǎng)眼美好。兩個(gè)美貌無雙的人面貼面碰在一起,猶如金風(fēng)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shù)。

    宋允墨的心狠狠一震,感受到嘴唇上柔軟纏綿的碾壓,還有屬于她的清雅香氣,一時(shí)之間,竟忘記了推開。他堅(jiān)硬如磐石的心好像松動(dòng),一顆幼芽努力地冒出頭來。

    樓下,沈嘉緊緊握著手中的扇子,看著露臺(tái)上的兩人,臉氣得發(fā)紅。她在大理寺徘徊了很久,始終鼓不起勇氣進(jìn)去。好不容易等他出來了,卻是直接奔著醉仙樓而來,奔著那個(gè)人而去。

    蘭君啃了一會(huì)兒,歪倒在宋允墨的肩上,昏睡過去。她像只偷了腥后,懶洋洋的貓咪,諸事都拋于腦后。宋允墨回過神來,俊面微紅,將她打橫抱起,下樓離去。

    “我剛才不是在做夢吧?見到活的宋檀奴了?你趕緊掐我一下。”沈嘉身邊的一個(gè)姑娘說。

    “宋檀奴居然被一個(gè)姑娘強(qiáng)吻了!天哪,他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另一個(gè)姑娘沮喪著臉,痛不欲生。

    大叔聲若洪鐘地插嘴:“就你們還想著宋檀奴呢?看到方才那姑娘沒?他們倆才般配哩!”

    眾人連聲附和,交口稱贊,都說兩人是珠聯(lián)璧合。

    沈嘉奮力擠出人群,生氣地把扇子摔在地上,憤然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沈嘉:你是不是把永安的戲份都給我了

    煙:恩。

    永安:……

    ☆、宣國夫人(修)

    杜蘭君回了翠華宮,只敢把去云州的事情私下告訴三七一人。

    三七雖然不太放心,但杜蘭君誆他這是圣旨,三七也沒敢再說什么。

    兩個(gè)人簡單地收拾了下行裝,跟翠華宮上下只交代過明天要去大相國寺。

    夜里,杜蘭君寫了一封信給杜景文,要三七派人偷偷送出去,然后跟阿青和余嬤嬤解釋,她并不跟眾人同去大相國寺,而是另有任務(wù)。阿青先扮作她,迷惑外人。

    阿青和余嬤嬤都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阿青更是不放心要一起去。杜蘭君只好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番,這才打消了兩人的疑慮。

    第二天,杜蘭君喬裝打扮好,和三七一起早早溜出宮門,果然馬車已經(jīng)在那里等。

    馬車出了京城,一路走官道往北,沿途仍然熱鬧繁華。從州府,到縣城,都可以看出百姓豐衣足食,臉上是安居樂業(yè)的笑容。這些都是謝金泠這幾年來的功勞。

    蘭君絲毫不知自己做了件多么驚天動(dòng)地的大事。她只記得自己喝著酒,腳步虛浮,意識(shí)不清。隱約記得上了一盤桃花凍,那桃花凍的味道十分美妙,柔軟的,溫?zé)岬?,還有清香盈鼻。蘭君從未嘗過口感如此好的點(diǎn)心,怎么都吃不夠……

    等她清醒時(shí),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gè)陌生的地方。房間布置得十分雅致清貴,像是大戶人家的客房。博山爐里燃著香,輕煙裊裊,有安神靜氣的作用。

    蘭君只覺頭疼欲裂,下意識(shí)地喊了一聲:“三七?”

    一個(gè)丫環(huán)匆匆跑進(jìn)來,跪在地上:“公主,三七公公在廚房備醒酒湯,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就行了?!?/br>
    “這是哪里?”蘭君問道。

    “這是宋國公府?!毖经h(huán)一板一眼地回答。

    蘭君一聽,酒頓時(shí)醒了大半。咦,自己不是在酒樓喝酒嗎?怎么跑到國公府來了……嘶……她用力按了按要炸裂的腦袋,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那奴婢說:“公主醉得不省人事,是我們家二公子把公主抱回來安置的。公主吐了自己和公子……一身,奴婢就去小姐那拿了一身干凈的衣物,為您換上?!?/br>
    蘭君驚訝地瞪大眼睛。自己在醉仙樓喝酒,怎么還跟宋允墨扯上關(guān)系了?

    “奴婢還是去請三七公公來向公主說明吧?!毖经h(huán)紅著臉咬了咬唇,轉(zhuǎn)身就跑出去了。

    不過一會(huì)兒,三七滿頭大汗地帶人進(jìn)來。他一見蘭君便柔聲道:“公主,先喝碗醒酒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