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失笑，“中國好閨蜜，非你莫屬。不過，你說如果商語知道你這么窩囊，會怎么樣？”

    祁玉的眼淚都快被逼出來了，“程瀟，你不要欺人太甚?！?/br>
    被倒打一耙的程瀟都無奈了，“你送上門來讓我欺負，又怪我下狠手了。祁玉，做人能別這么矛盾嗎？”

    祁玉忍住眼淚，“程瀟，你憑什么這么囂張？”

    在公司之內(nèi)，程瀟從不認為自己囂張過。但人家既然認定了你囂張，否認也沒有用，于是她回答：“憑我可能會成為你的老板娘？”

    根據(jù)程瀟的語氣判斷，這明顯是個疑問句。但祁玉卻感受到了顧南亭被程瀟宣告所有權(quán)的一萬點傷害，她的眼神陡然變冷?？上?，這樣的目光對程瀟而言沒有絲毫震懾力，她微微笑著扔下戰(zhàn)書，“不是等著看我摔下來嗎？拭目以待！”

    **********

    這一幕被林子繼看見了。因為距離原因他聽不見她們的對話，但程瀟打翻祁玉手上咖啡的舉動，也讓他猜到了她們的對話主題是——顧南亭。

    林子繼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似乎從這一刻起，終于明白過來，什么樣的女子是不值得喜歡的。想到去年祁玉因人事調(diào)動主動接近自己的行為，他徑自苦笑了下，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做該做的事，從此以后，喜歡值得喜歡的人。

    **********

    飛機起飛前，程瀟收到喬其諾的信息，那位說：“我以為你不會沖動。畢竟公司有嚴(yán)格規(guī)定，員工之間不和睦是要受到處分的。”

    程瀟把電話給他打過去，“那你怎么不出來阻止我？”

    喬其諾嘿嘿笑，“爭風(fēng)吃醋這種戲碼不看可惜，尤其你還是女主角。我有錄下來，等會兒發(fā)給顧總看。”

    程瀟篤定：“你不會那么無聊！”

    喬其諾遺憾地表示：“手慢了，要是知道你會動手，冒死我也要錄下來。你說，顧總要是知道你為了他和別人爭風(fēng)吃醋，會不會更寵你？”

    程瀟放話，“我也會更寵你。”

    喬助理語帶笑意地祝她：“飛行愉快，不要太想我?！?/br>
    **********

    確實那么巧，來機場辦事的喬其諾和林子繼一樣也看見了兩人吵架的一幕，而且喬其諾還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但顧南亭卻不是聽喬其諾說的，而是在次日收到一封匿名的舉報信，舉報信的中心思想是：程瀟仗勢欺人。

    對顧南亭而言這就是一個笑話，他把信丟給喬其諾，“去查一下舉報人是誰，我不希望我的員工中有這種喜歡造謠中傷她人的人存在。”

    喬其諾同樣反感這類人，但他卻說：“我當(dāng)時也在現(xiàn)場，程瀟的處理方式確實有欠妥當(dāng)，舉報人不算無中生有。”

    顧南亭對他的反應(yīng)顯然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讓我處分她？”

    喬其諾以助理的身份說：“身為副總，您確實該一碗水端平?！?/br>
    “你讓我在女朋友和下屬之間一碗水端平？怎么可能？就算程瀟有不對，連我都不護著她，誰能護她？況且，我顧南亭喜歡的人，我的下屬難道不該給予尊重？”顧南亭注視他，“喬其諾，你是在試探我嗎？”

    喬其諾內(nèi)心惶恐被boss看穿了，面上卻無比嚴(yán)肅地表示：“我只是站在助理的立場看這件事。”然后，作為顧總的真愛粉，他說：“顧總，我能問個與工作無關(guān)的問題嗎？”

    顧南亭見他挺困擾的樣子，開恩道：“問。”

    喬其諾斟酌了下措辭，略顯小心地問：“您和程瀟，開始了嗎？”

    這個問題——顧南亭深深地覺得喬其諾辜負了他的信任。默契呢？理解的？支持呢？鼓勵呢？統(tǒng)統(tǒng)沒有就算了，還拆他的臺？！這樣的助理，是自己的心腹嗎？如果不是在正常的時間軌跡了有了七年的共事之事，顧南亭可能控制不住要開除他的念頭。

    他抬眼，犀利的視線落在喬其諾臉上，“開不開始，不過就是程瀟一句話的事?！?/br>
    這個回答——喬其諾有點傻眼。

    顧南亭隨即補充道：“但作為男人，我不應(yīng)該先把自己的態(tài)度擺出來嗎？”

    “這個態(tài)度……您擺得實在是太有必要了?！眴唐渲Z認為boss有點不要臉的同時，也特別的爺們！他感慨似地說：“難怪程瀟會用‘憑我可能會成為你的老板娘’噎祁玉，果然是您給她的底氣。”

    “什么？”顧南亭眼底有驚喜之意，“她是這么說的？”

    喬其諾未覺有何不妥，點頭承認，“對啊?！蓖耆雎粤顺虨t當(dāng)時是疑問句的事實。

    顧南亭起身拍拍他肩膀，“很好！”

    **********

    當(dāng)天程瀟是有飛行任務(wù)的，不過下午就會回來。顧南亭在她起飛返回g市前打電話說：“你在機場對祁玉說的話我都知道了。程瀟，你別想反悔?！?/br>
    程瀟反應(yīng)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偌大的停機坪，嗓音清亮地回應(yīng)：“我像是沒有承擔(dān)的人嗎？”停頓了幾秒，她說：“見面再說。”

    程瀟預(yù)計傍晚時分返回g市，顧南亭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從公司出來了。去往機場路上，下起了小雨，逐漸發(fā)展成中雨。

    天氣預(yù)報確實有報今天有陣雨，但顧南亭沒有想到這場陣雨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且雨勢越來越大。換成是白天，飛機也是可以降落的?？涩F(xiàn)在天色已晚，除了大雨還伴隨有悶雷，飛機著陸就會有影響了。

    很快地，塔臺方面有消息傳來，開始有本場的飛機延誤，無法起飛。而飛來本場的飛機，無法正常降落，開始做繞飛和備降準(zhǔn)備。

    無法降落的航班中就包括林一成的機組。接到塔臺的指示，程瀟說：“雷暴外流氣流超越雷暴之前25公里。”

    這是提醒林一成與雷暴的強下?lián)魵饬鲄^(qū)保持距離，不要僥幸搶飛該區(qū)域的意思。作為資深機長，林一成的冷靜在此時表露無疑，他面色無異地調(diào)制完復(fù)飛高度，“執(zhí)行復(fù)飛程序?！?/br>
    程瀟復(fù)述，“執(zhí)行復(fù)飛程序?！痹谥懬按蚝昧俗銐虻奶崆傲?。

    飛機著陸，是有決斷高度的，當(dāng)飛機下降到此高度時，機長認為不具備著陸條件，就要加大油門，重新把飛機拉起復(fù)飛，以確保安全?，F(xiàn)在的雷雨天氣是很容易遭遇風(fēng)切變的，而發(fā)生在低空的風(fēng)切變是飛機著陸階段的一個重要危險因素，被業(yè)內(nèi)稱為“無形殺手”，它的危險指數(shù)不低于單發(fā)失效。

    程瀟時刻關(guān)注空速表，因為它是飛機遭遇風(fēng)切變時，反映最靈敏的儀表之一。此時此刻，程瀟終于明白，廣播事件時林一成為什么讓她把“我以為”的思想摒棄。因為飛行過程中，更多的應(yīng)該相信儀表，而不是人腦，除非儀表失效。

    所幸空速表顯示正常。繞飛了將近三十分鐘，終于得到塔臺指示可以降落。聽見程瀟說：“著陸指令有?！泵髅鹘K于松了口氣。

    飛機平穩(wěn)接地，滑行至停機位時，林一成對程瀟說：“通知乘務(wù)長，抓緊下客。”

    他沒有多一句的解釋，程瀟卻猜到與天氣有關(guān)，她解開安全帶就出了駕駛艙，協(xié)助乘務(wù)人員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組織旅客下機。

    程瀟回來時，機場方面已經(jīng)接到雷雨大風(fēng)藍色預(yù)警，她剛說：“下客完畢?！币坏篱W電如同一把利劍從天空直劈下來，瞬間照亮了整個機場，林一成根本來不及說“撤離”，就聽“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已經(jīng)響起。然后，飛機如同被巨大的重物砸重，機身竟然劇烈搖晃了兩下。

    林一成起身伸手的速度已經(jīng)足夠快，也僅僅只是觸及了程瀟的指尖。

    時明的驚叫聲中，程瀟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向一邊，重重地撞在駕駛艙艙門上。

    ☆、第43章 天空43

    中南航空編號3169的飛機在靠上廊橋后遭遇雷擊的場面幾乎給機場帶來了恐慌。巨大的聲響，電光火石間有人以為飛機爆炸了。整個機場仿佛瞬間陷入時間定格，有那么幾秒，所有目擊這一幕的人全部因驚嚇呆愣在原地，忘了反應(yīng)。

    塔臺的管制員都忘了指揮飛機，起身望向聲源處。而在她們由于震驚靜默的時間里，低空中盤旋等待降落時機的飛機都開始說話了：海航1126副駕駛因情急暴了粗口，“我靠！幸好我沒搶著降落，否則劈的肯定是我！”

    他的機長回應(yīng)道：“就該劈你！”

    明航3312的老機會長則憂心忡忡地說：“也不知道乘客和機組人員離機沒有！”

    剛剛備降成功的7716外航機長嚇得直抹汗，他用蹩腳的中文說：“我的天，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而是在拍電影！”

    中南航空排隊等待起飛的機組都焦急地向塔臺詢問：“是我們公司的飛機？塔臺請回答！”

    “有沒有能看到具體傷情的？說句話！”

    “塔臺你們是啞了嗎？乘客和機組下機了嗎？有沒有叫消防車？”

    塔臺才終于有了回應(yīng)，“117停機位，中南航空編號3169的飛機遭遇雷擊，右發(fā)尾噴口有噴火花現(xiàn)象，請消防、醫(yī)療部門立即前往救援。”

    中南航空此時在機場的工作人員幾乎全部不約而同地前往距離現(xiàn)場最近的登機口，但是廊橋已損毀，他們無法登機，只看到飛機有火苗。

    在飛機遭遇雷擊之前，顧南亭已經(jīng)到了登機口，確定飛機安全著陸，他緊繃的情緒稍有緩解，就見乘客如同被趕下飛機似的腳步匆匆地從廊橋出來，有那么幾秒，如同預(yù)感到什么似的，他的心臟猛地縮了幾下。結(jié)果，當(dāng)他指引所有乘客離開登機口，撤出來的機艙人員也跟著下機，乘務(wù)長略顯不解地說：“程瀟硬把我們也趕下來了，還有工作……”

    顧南亭根本聽不下去了，他透過玻璃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只想立即登機，讓機組馬上撤離。然而，他才踏上廊橋口，一道閃電劈下來，緊接著轟隆的巨響聲中，廊橋與飛機接駁處“哐”地一聲斷掉。

    乘務(wù)長驚呼：“顧總！”

    幸好顧南亭反應(yīng)夠快，他及時抓住了廊橋口邊緣，才沒有滾落到廊橋下的地面上。

    現(xiàn)場一片慌亂。甚至距離登機口不遠處的乘客都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跌坐在地。

    唯有顧南亭比任何時候都冷靜，他隔著壞掉的廊橋注視疑似起火的飛機，邊嗓音低沉地命令匆匆趕來的林子繼，“馬上呼叫救援，右發(fā)在噴火，機組人員還在飛機上?！边吚渎暦愿莱藙?wù)長，“通知所有地服人員，維持好乘客秩序，做好延誤準(zhǔn)備。”

    然后他跑向最近的一處登機口，沖進雨里，奔向事故飛機?？墒牵x擇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看向駕駛艙，也只隱約看見一個男性的身影正低頭在cao作著什么。他拿出手機拔程瀟的號碼，被提示關(guān)機，林一成的也一樣。

    顧南亭并不知道時明的號碼，又上不去飛機，他就那樣站在雨里，給喬其諾打電話，吼道：“馬上派客橋車到117停機位，我要上飛機。馬上！”

    喬其諾人在總部，尚不知道機場的情況，但聽顧南亭的語氣也知道是那邊出事了，而能讓他如此失態(tài)的，只能是和程瀟有關(guān)。喬其諾倏地起身，他應(yīng)了聲好，立即聯(lián)系機場方面，派客橋車到117停機位。

    雨勢陡然變大，火苗漸漸被澆熄了。

    顧南亭冒雨站在飛機下不是很遠的地方，注意著右發(fā)的情況。

    消防車先到。顧南亭以手勢讓他們停下。

    消防指揮并不認識他，探出頭來問，“干什么？不是右發(fā)噴火嗎？”

    顧南亭站在地面上，高分貝地喊：“火已經(jīng)被雨澆停了！”

    消防指揮明顯不太相信他，“我們接到報警，117停機位中南3369右發(fā)尾噴火，你確定不用噴？你是誰?。磕茇撠?zé)嗎？”

    “我是中南航空負責(zé)人，有問題我承擔(dān)。沒有我的指令不許噴?！鳖櫮贤ぶ钢赃叺南郎弟?，“把我送上飛機！”

    消防指揮看見飛機艙門與廊橋接口處的破損，瞬間明白了顧南亭的意圖，他看著被雨澆得渾身濕透的男人喊：“行，上來吧。不過要是有危險，我可不負責(zé)啊?！?/br>
    “少廢話！”顧南亭說著，人已經(jīng)跑向消防升降車。

    客橋車到位時，顧南亭剛剛被消防升降車送至艙門高度。

    表面看來比預(yù)想的好，唯有艙門處的地面有些變形，而駕駛艙還傳來林一成正用無線電和地面聯(lián)系的聲音。但是，程瀟跌坐在駕駛航艙門口，像是起不來的樣子。

    顧南亭的臉色很沉，他急切地喊：“程瀟！”

    時明當(dāng)時身在駕駛艙里側(cè)，正蹲在程瀟身邊，似乎是在和她說話，聞言抬頭：“顧總？”

    顧南亭已行至近前，他蹲在駕駛艙外側(cè)，程瀟身邊，“是我，告訴我哪里不舒服。”

    閉著眼睛的程瀟沒有立即回應(yīng)，唯有皺緊的眉頭昭示她受了傷，而且很疼。

    時明急得眼淚都快下來：“程瀟因機身搖晃摔倒了，頭部撞到了艙門棱角上。剛才有幾分鐘像是昏迷了，才醒過來，但一直沒說話，我們也不敢動她。”

    林一成在無線電中已經(jīng)確認醫(yī)療救護車馬上到位，他轉(zhuǎn)身對顧南亭說：“除了頭部，腰應(yīng)該也磕碰到了，才會起不來，顧總，你先別動她?！?/br>
    程瀟沒有明顯的外傷，也沒有流血，但正因為這樣，顧南亭更擔(dān)心。他手上根本不敢用力，只是輕輕地把程瀟的手握住，甚至沒敢抬起來，溢滿心疼的目光落在她沁出細汗的額頭，嗓音微啞地說：“是我，你能聽見嗎？要是聽見了，給我點回應(yīng)，程程？”

    一秒，兩秒，五秒——程瀟才有了反應(yīng)，她在略有些急的呼吸下，輕輕皺了下眉，與此同時，被他握住的手也輕輕地動了一下。

    顧南亭在這個瞬間感覺到眼眶發(fā)熱，他壓抑著，單膝跪在程瀟面前，以指腹幫她拭額頭的汗，語氣堅定地命令：“醫(yī)生馬上上機，你再堅持一下，告訴我好！”

    程瀟依然閉著眼睛，但她手上輕輕地回應(yīng)了他。

    顧南亭穩(wěn)住聲音說：“我看看頭上的傷?！闭f著他松開手，一手貼在她臉頰托住她的頭，一手溫柔無比地撫上她后腦，摸到一個腫起來的包。

    程瀟的意識慢慢恢復(fù)，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細弱蚊聲地安慰他：“沒事?！?/br>
    如果不是他竭力控制，眼淚一定會落下來。顧南亭傾身在她額際吻了一下，啞著嗓子說：“當(dāng)然會沒事，我的程程是最勇敢的姑娘?！?/br>
    也不知道是急得出汗了，還是被感動哭了，時明起身抹了把臉，他說：“我去艙門協(xié)助醫(yī)生登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