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她其實都有些無法想象,要不是現(xiàn)在有輪椅和每隔一段時間就有著更新的假花支撐著,就他們家里面的土地,他親爹和四個叔叔,想要將這么多小孩子養(yǎng)大成人,再娶妻生子,都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樣子,更別提男娃子還要讀書。 雖然她沒有刻意要求,但下面的八個孩子,除了不能走路的,也是經(jīng)常在一起玩,他們不養(yǎng)的小雞仔輪到他們接著開始。 大姑父家的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六鯤,只是,他還是沒能如愿,兒子都六個了,依舊沒一個女兒。 倒是小姑,成親第二年就生了一個閨女,小姑夫現(xiàn)如今是兒女雙全,把韓大鵬羨慕得兩眼都發(fā)紅。 坐在棗樹底下,臉上貼著黃瓜片的楊春花,夜晚的楊家院子格外鬧騰,給下面的小不點洗澡,都能折騰出爹娘一身的汗水。 小叔給他們講著楊春花他們小時候聽過的故事,楊大栓坐在一邊,看著躺成一排,臉上都貼著黃瓜的五個兒媳婦,三個孫女,默默搖頭,然后眼不見心不煩。 雖然下面有一個弟弟和meimei,楊春樹除了上學(xué),其他的時間依舊是跟在他的小花meimei身邊,這不,等到小花meimei,將敷臉的黃瓜片取下,他就接過來,拿過一邊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清水,洗了之后,直接放進(jìn)嘴里吃了。 如果不是這樣,楊家的人怎么會允許她那么浪費地拿黃瓜敷臉,在他們看來,食物就應(yīng)該被吃進(jìn)肚子的。 有了楊春樹這樣的行為,楊家的男人除了楊大栓,每年出產(chǎn)黃瓜的時候,都要吃不少這樣的黃瓜片。 天上的月亮很大,很涼,好多的星星在不斷地閃著,一陣涼風(fēng)出來,楊春花舒服地閉上眼睛。 “老大,明天你和老二去一趟縣城,把家里的鐮刀都拿去重新收拾一番,等到田里的谷子可以割的時候,好用?!?/br> 楊大栓對著正在給春元洗澡的楊鐵柱說道。 “知道了,爹。”楊鐵柱回答。 “爹,我去田里看了,今年的谷子長得比往年都好?!睏钽y柱笑呵呵地說道,這兩年,他們又買了不少田地,回頭,看著院子里的一堆孩子,不然的話,他們整日里種田,到最后,都有可能要去買糧食吃,哎,養(yǎng)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我也去看了?!睏畲笏ǖ哪樕弦踩切θ?,家里雖然有了其他的進(jìn)項,但對于他來說,田地里面的出產(chǎn)才是最主要的。 “不過,老三,雖然大夫說,你的腿已經(jīng)沒事了,不過,收稻子的時候,你就干些輕巧的活,知道嗎?” 楊銀柱覺得他的腿真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剛想說話,就被楊鐵柱打斷。 “老三,聽爹的?!?/br> “老三,聽爹和大哥的?!?/br> “三哥,聽爹和大哥,二哥的。”這一串下來,楊銀柱無語地看向楊天佑。 正給孩子講故事的楊天佑點頭,接上話,“好吧,三哥,聽爹,大哥,二哥還有四哥的?!?/br> 說完,幾個男人都笑了。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響起咚咚的敲門聲,眾人看過去,就見到陳靜林披著月光站在門口,所有人都站起身來,貼黃瓜片的女人們,直接將臉上的東西抹下,塞到嘴里,幾口就吞了下去。 “先生,里面請。”楊大栓笑呵呵地說道。 “先生?!币呀?jīng)上學(xué)的五個男娃子,齊聲叫道。 陳靜林點頭,“我有事,想跟你們談。” “里面請?!睏钐煊有χ泻?。 女人們自然是準(zhǔn)備開水去了,她們很清楚,這位先生的規(guī)矩很多,就算是村子里最彪悍,難纏的女人,在這位先生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所以,她們就算心里很是好奇,也沒想著去堂屋湊熱鬧。 楊春花他們就沒有那樣的顧忌,一堆孩子坐著小板凳,看著陳靜林。 “我這么晚上門打擾,是有件事情想要問你們的意見?!标愳o林看著楊家的男人都坐下后,才開口說道。 即使是陳靜林的臉上掛著笑容,態(tài)度也很溫和,但無論面對多少次,楊大栓他們依舊拘束得很,“你說。” “是啊,先生,有什么事情,你盡管說?!?/br> 楊鐵柱跟著點頭,楊銅柱,楊銀柱和楊金柱也是一模一樣的動作。 “莫不是春林他們在學(xué)堂里不聽話?”楊天佑反問道。 這話一落下,楊春林兄弟五個,立刻感覺到來自爺爺和爹他們的怒目,別看平日里爺爺他們對他們很是溫柔,許多事情都可以商量,但只要事關(guān)學(xué)堂的事情,那態(tài)度就完全不一樣。 陳靜林搖頭,“不是,我來這里,是想收楊春榜當(dāng)我的學(xué)生。” 被點名的楊春榜一臉的莫名其妙,楊大栓和楊鐵柱兄弟四個一頭霧水,這小春榜不是早已經(jīng)先生的學(xué)生嗎? “先生的意思是,要收他當(dāng)你的入室弟子?” 楊天佑開口問道。 陳靜林點頭。 楊春花對此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老五,這有什么不同嗎?”事關(guān)自己的兒子,楊銅柱再一次覺得他的腦袋有些不夠用,只能問自家五弟。 “當(dāng)然不一樣,先生的意思是,春榜拜先生為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那種?!睏钐煊佑脴O可能簡單的話說清楚。 “真的?”楊銅柱問著陳靜林。 陳靜林再次點頭。 “老二,這是好事啊。”楊大栓笑呵呵地說道,楊鐵柱他們也為楊銅柱高興。 “先生,可以問一下嗎?在學(xué)堂里,春榜的課業(yè)并不算最優(yōu)秀的,也不能算是最用功的,為什么先生獨獨挑中他?”楊天佑好奇地問道。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眼里有著大大的問號。 就是他們家在學(xué)堂里的五個孩子,課業(yè)最好的是春林,最用功的孩子是春樹,春榜那孩子,就是不上不下的程度。 “楊縣丞,楊春榜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你這個為人小叔的知道否?” 楊天佑吃驚地看著坐在孩子堆里面,模樣繼承二嫂,端著包子臉的楊春榜,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不僅僅如此,就我在楊家村認(rèn)識的孩子中,他的聰慧排在第三?!标愳o林掃了一眼楊春花,可惜,這是個女娃。 這些,楊家人又不明白了,春榜排在第三,為什么先生不收第一和第二的孩子。 他們的表情太過明顯,陳靜林一看就明白,“第一就是你們家的小花兒,我就算是想收她,估計也教不了她什么的?!?/br> 這下他們明白了,小花兒的聰明他們都知道,但她是個女娃。 “第二個就是許一鳴那孩子,”陳靜林了然地看了一眼楊春花和楊春樹,“我不收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有他的性格,我并不喜歡,這些娘我也嘗試著引導(dǎo),只可惜效果并不明顯?!?/br> 楊家人倒是理解,雖然許氏現(xiàn)在從良了,可許一鳴到底是一個父不祥的孩子,再加上那沒有表情的臉,在他們眼里,實在是算不得討人喜的孩子。 而楊春花卻知道,陳靜林說的不是這個,看來陳家也知道許一鳴的身份了,畢竟他和蘇良昀的長相,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的,再加上陳家的勢力,要查許氏的底也不算難。 “至今為止,我收了四個弟子,他們現(xiàn)在要不在朝當(dāng)官,要不也是一方大員,楊春榜是我收的第一個寒門弟子,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我并不清楚,但只要成為我的弟子,我定然會將我的畢生所學(xué),全部教給他,至于能學(xué)多少,就看他自己了?!标愳o林說完這些,停頓了一下,“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楊大栓看了一眼楊銅柱,見他點頭,連忙說道:“多謝先生,我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這拜師需要做什么,我們并不清楚?!?/br> “既然你們同意,其他的就交給我,我會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到時候請陳公伯主持拜師儀式,你們什么都不需要準(zhǔn)備。” 陳靜林開口說道。 聽著大人們已經(jīng)將事情定了下來,楊春榜著急了,“先生,就我一個人嗎?春林哥哥他們不一起嗎?” “春榜,”楊天佑開口叫道。 “放心,拜師以后,你依舊在學(xué)堂上課,我不會將你們分開的?!?/br> “哦,”聽到這話,楊春榜才放心了一些。 楊春花同情地看著他,她可以預(yù)見,這個傻孩子的功課將比他的哥哥們多上好幾倍,真是可憐的孩子。 陳靜林把事情說完就離開了。 楊家的大人們一個個高興得很,就是楊天佑也有些激動,“二哥,恭喜你?!?/br> “都是一家人,說什么話?!睏钽~柱笑呵呵地說道。 等到家里的女人知道這事后,除了王氏,其他幾個女人都看著楊春榜,這孩子能過目不忘,腦子還很聰明,她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 “二嫂,當(dāng)初五弟給春榜起的這個名字可真好?!崩钍险f話的語氣有些發(fā)酸,明明功課最好的是她家春林啊,怎么先生就沒有看上呢。 “恩?!敝苁弦哺c頭,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名字的問題。 “行了,這是好事,先生現(xiàn)在一共就只有四個弟子,過不了多久,我們家小春榜就是第五個,這多大的喜事啊?!睏罱鹬χf道,“整個村子,不,整個黑山縣,這樣的好事,也只有我們家才有。” “四哥,不僅僅是這樣,春榜拜了陳先生為師,那么,陳先生所在的陳家就算得上是他的靠山,你們還記得二叔曾經(jīng)說過的話嗎?陳家的背景可不一般。”楊天佑臉上的笑容也很是燦爛。 其他人紛紛點頭,楊大栓笑著笑著,眼眶就有些發(fā)紅,楊家人有出息了,可惜,他爹娘看不到,不行,明天要燒紙,把這樣的大喜事告訴他們,讓他們在地下也跟著開心。 楊家的孩子們無語地看著笑得有些失控的大人們,見他們一個個說得起勁,轉(zhuǎn)身,一人帶著一個小的,回房間睡覺了,大人們,你們就慢慢鬧吧。 沒兩天,陳靜林就訂好了拜師的日子,八月初八,據(jù)說是非常好的日子。 而楊春榜拜師這件事情,不僅僅讓楊家人走路都帶風(fēng),也讓整個村子都轟動了一把,時常有村民裝作路過的樣子,瞅著楊春榜看,心里很是疑惑,他們沒發(fā)現(xiàn)這孩子有什么特別的,怎么就能得了陳先生的青眼呢。 不過,他們很快就聯(lián)想到這些年,楊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又覺得可能是楊家祖先保佑,不僅僅是楊大栓家過得很好,二栓他們兄弟幾個日子也是如此,甚至他們整個村,生活比起前些年,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很明顯,陳靜林已經(jīng)在給楊春榜開小灶。 “怎么,心里有想法?”楊春花問著休息時間都在看書的許一鳴。 許一鳴放下書,看著楊春花,“為什么?” “呵呵,”果然有,腦子再聰明,心智再成熟,終究還是個孩子而已,也會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畢竟,在學(xué)堂里,許一鳴的功課超過院子里這些孩子太多。 “是啊,為什么呢?” “你知道的?!痹S一鳴肯定地說道。 “你想知道什么樣的答案,真相有兩個,你是要全部知道呢?還是知道你想要的那個?” “都要。”許一鳴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第一個,因為你還是蘇良昀的兒子,以后很可能會繼承蘇家,而陳靜林出身陳家,兩家的關(guān)系并不算好?!睏畲夯ńK究還是決定提醒一下這個孩子,陳家一直沒動靜,可能等的就是蘇良昀的動作。 許一鳴看向在不遠(yuǎn)處喝茶的陳靜林,“那他為什么?”還要教他。 “這個你心里有答案不是嗎?陳靜林雖然出身陳家,但并不代表他會對付一個孩子,所以,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他們的對手是你親爹,蘇良昀。” 說到這里,楊春花眼里帶著欣賞,越是積淀已久的世家,其實手段就越是光明,因為家族的榮耀和自身的自信,讓他們心里更坦蕩,也更加的從容。 “像我外公那樣的手段,許一鳴,終究是小道,上不了臺面,也走不遠(yuǎn)。” 其實,她很想知道,這個孩子能夠走多遠(yuǎn),不想他進(jìn)了蘇家,還沒怎么發(fā)出聲音就消失了,所以,她愿意時不時地說一些事情,怎么說,比起蘇家那些陌生人,這個在楊家村長大的孩子更親近一些。 許一鳴若有所思,“那還有一個真相呢?” “你心里惦記著太多的事情,放不下,或許你比春榜腦子更好用,但你絕沒有他的那份豁達(dá),不信,以后你可以仔細(xì)看?!?/br> 楊春花開口說道。 許一鳴看著在玩耍的楊春榜,輸了游戲也依舊笑瞇瞇,看著有些傻的模樣,這就算是豁達(dá),他有些不理解,“你覺得,他以后的成就會比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