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何成皺了皺眉,他與何良金其實并沒有什么私交,兩人境界相差太大,何良金是他的死衛(wèi)他也清楚,所以他更加不愿親近此人,大道長生是他自己的路,這樣莫名其妙地就和另一個人綁在一起,根本就是兩個人的負擔。 即使落仙秘境十年,他兩人之間也沒有建立起什么感情,接他回府?這是何意? 何良金在外面等了許久,不見何成回話,一拂手他便破了何成洞府外的結界,朝著里面走去。 望著神色自若朝里走來的何良金,何成心中驚訝,這絕不是金丹修士的氣息,他竟然,已經(jīng)突破元嬰了嗎? 他知道何良金在落仙秘境中得了一截萬年胡楊木,得之一木可抵百年修為,但即使如此,他骨齡也不過三百歲,如何能這般輕而易舉突破元嬰? “城主府有貴客來臨,我奉城主之命來請少主回府,少主,請吧”,語氣之中毫無恭敬。 何成站起身來,收回了目光,問道:“是何人來訪?” 何良金沒有答話,他身后站著的一名男修此時走上前來,朝何成一拜,回道:“回少主,貴客乃是西涼城穆家人” 穆家人?不遠萬里跑來怡豐城做客?只是為何要找他回府呢?何成目光看向何良金,這位擺起譜來可是比他還像城主府未來的主子,會有什么事是他代替不了的呢? 何成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邁開長腿朝洞府走去,越過何良金身側之時又站定,頭也不轉地說道:“既是貴客,我做主子的自然不好怠慢,走吧”,說完他便走出洞府,駕馭起飛行法寶朝著城主府飛去。 身后何良金危險地瞇了瞇眼睛,主子?你以為何峰還能護你多久?你又還能得意多久?哼! 何成回府之后直接去了他老爹的寢殿,他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天真無知的何成,這世界雖然以實力為尊,但是權勢和財富一樣重要,城主府是他的責任,亦是他的依仗,他自然不能對城主府的事不聞不問。 何成在殿中站定,朝著何峰一拜,然后開門見山道:“父親喚兒子回來,究竟所謂何事?” 話音未落,便見何峰站起身來朝他走了過來,何峰笑得很欣慰,“不錯,想不到沉冰谷一年多,你筑基中期境界已穩(wěn)” 他拍了拍何成肩膀,繼續(xù)道:“不過修道之事不急在一時,你進階這般迅速,也不見得是件好事,為父恐你道心不穩(wěn)啊,該緩的時候還是要緩一緩啊” “是,兒子知道”,何成回完話疑惑地看著他爹,他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啊 何峰輕咳了一聲,這事有點不好意思提啊,雖然何成醒來之后再也沒有提起過傅靈宣這個人,但是,他自己兒子他知道,這回是真?zhèn)牟惠p,現(xiàn)在給他安排親事…… 被何成的目光緊盯著,何峰轉過身又重新坐回了軟榻,這么一坐感覺自己作為一城之主的霸氣瞬間附體了,他開口說道:“西涼城穆家少主明日入府拜訪,你身為怡豐城少主,理應出席好生招待” “西涼與我怡豐城素無交情,何以突然登門拜訪呢?”,況且穆家少主,身份非同一般,親自登門代表的就是西涼城啊 “妖修對西涼城起了不軌之意,穆家人此來……是為了與我怡豐城聯(lián)姻,以期壯大力量對抗妖修”,何峰終于一口氣把話說完。 可是何成卻更加疑惑了,他家就他一個兒子,沒有女兒能嫁給穆家少主啊。 似是看懂了何成的疑惑,何峰再次出言解釋道:“西涼穆府有位千金,才貌俱佳且尚未婚配,你明日不妨一見”,其實話開了個頭,再往下說就容易多了 “此事為父也不會逼迫你,西涼一隅,我還看不到眼里,你若不喜歡……聯(lián)姻之事就此作罷”。 “你若能喜歡就是最好,這天下女子你喜歡誰為父都不會阻止你,但是傅靈宣,你還是忘了吧”。 落仙秘境之后怡豐城一樣潛入了一些妖修,她們不止是在找妖界少主,還在搜捕傅靈宣,直到不久前此人出現(xiàn)在妖界,與妖界之主青月一戰(zhàn)之后身中青木毒逃走,絕無生還的可能。 何峰身為怡豐城城主,眼線遍布整個修真界,這件事情他知道地雖然有些晚,但是前因后果卻是清楚得很。 自洛仙秘境之后,傅靈宣與妖界少主一道失蹤,妖界傾盡全力在追捕傅靈宣,而后來,妖界少主魂燈熄滅,青月與傅靈宣在妖界一戰(zhàn),一死一傷。 而這些何成全然不知。 何成身體頓住,急切地問道:“父親你知道她在哪?” 何峰皺著眉沉默不語,卻見何成臉色漸漸蒼白,眼中漫起絕望,聲音顫抖地問他:“她出了什么事?” 咚的一聲,何成朝著何峰跪下,再次追問:“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峰嘆息一聲,不再看他,與其看著他情牢深困,不如讓他徹底斷了念想,片刻后何峰才說道:“數(shù)月之前她出現(xiàn)在妖界,與妖界之主青月一戰(zhàn),身中青木毒,而后遁走” “青木毒,天下至毒,觸之即死,無藥可解” 何成雙拳緊握,垂下頭看向地面,他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心中痛與恨交織,情緒翻滾,眼中的淚溢滿又被生生忍住。 青月,我與你不死不休。 很久之后,等到何成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已經(jīng)面色平靜,說道:“聯(lián)姻之事不必再提,西涼之難,怡豐城自當竭力相助”,真正可靠的聯(lián)盟,并不需要聯(lián)姻來穩(wěn)固,還有一種更好的辦法。 吞并。占據(jù)西涼,踏平妖界。何成眼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了野心。 何峰越來越看不懂兒子了,不自覺地皺起了眉,竟是有些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了。 后來何成向何峰求了一縷神念便離開了,從此他平靜的外表下,再也沒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城主府風波 幾日之后,一輛外飾精美的馬車在何府門前停下。 這輛馬車竟是件上品靈器,錦簾掀開,一名身著華服的俊秀男子從馬車上躍下,他的發(fā)髻和衣衫沒有絲毫紊亂,接著他轉身從車上攜手接出一女子,身姿曼妙,她白紗遮面,卻遮不住那雙秋水般的雙目,她甚至不需動作,只要站在那里,便已經(jīng)美得令人窒息。 這男子正是穆淮修,今日乃是他帶著穆云溪正式拜訪何府,他們身后只跟了四位仆從,兩男兩女俱是金丹修士。其中一名男修抬手,就見那輛馬車逐漸縮小最后進入了他的儲物袋。 穆府馬車剛一停下,何成就已經(jīng)站在大門內了,他身后只跟著何良金,臉上帶著賞心悅目的微笑朝著穆淮修走去,拱手道:“在下何成,有失遠迎,還望穆道友勿怪” “何道友太客氣了,在下這也是剛到” “家父已經(jīng)在正殿等候,穆公子,穆姑娘,請”,何成側身做出請姿。 穆淮修點了點頭,便隨著何成一同入府,一路上何成在旁為他們介紹城主府,譬如此湖養(yǎng)了什么靈寵,此亭布的什么陣法,穆淮修會附和上幾句,二人倒也詳談甚歡不顯生疏。 落在后面的何良金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何成如今倒是懂得些人情世故了,可惜,晚了。 穿過三進庭院眾人才到達正殿。何峰正端坐在正位之上,左右兩側各擺放著數(shù)張精致矮桌,擺著酒盞和果點,幾人朝著何峰行禮之后陸續(xù)入座,何峰揮揮手,兩側的侍女魚貫而出從正殿退了出去。 何峰神色溫和,朝著穆淮修問道:“穆小友遠道而來,可曾游賞過怡豐城美景?” 穆淮修卻是立刻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屈身恭敬道:“怡豐城美景繁多,晚輩只去過一兩處,實在是遺憾” 聞言何峰好爽地一笑,“賢侄不必如此多禮,快坐下坐下”,他指了指自己兒子,繼續(xù)說道:“說起來你與成兒年歲相仿修為相近,倒不如趁此機會叫他帶你兄妹二人好好轉轉怡豐城,增進增進感情” 年歲相近其實并非客套,他二人雖然相差近百歲,但是在何峰這種年歲已至兩千多歲的修士眼中,百歲其實是個很小的數(shù)。 “兒子正有此意”,何成順勢接了何峰的話,朝著穆淮修繼續(xù)道:“不知穆道友意下如何?” “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原本也是想多接觸何成,探清此人的品行底細,如今何府的這番安排正中他下懷。 幾人又聊了些各地的風土人情,聊到了妖界之亂,何峰才道:“賢侄不必憂慮,妖修如此猖獗,如今敢覬覦西涼,說不得哪日就想來我怡豐城落戶,此事老夫決不會坐視不理” 何峰的回答太過模糊,穆淮修心中也另有打算,他此時不再追問,端起手中酒盞,朝著何峰說道:“晚輩不才,代西涼城城眾,謝過何城主,晚輩先干為敬”,穆淮修掩袖仰首,一飲而盡。 從頭到尾都沒有存在感的何良金眼珠終于動了定,端著酒盞的手指不自覺地用了力,他緊緊盯著自己酒盞中的靈酒,微微晃動之后又放下,此時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異狀。 身側的何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同樣端起了酒盞,“這杯酒就我替父親喝了吧” 殿上眾人都看向何成,這是何意? 何峰大度的一揮手,爽聲說道:“哎,穆賢侄敬的酒,為父怎可讓你代喝?”,說著他已是端起酒杯,“穆小友痛快,老夫也不能輸給年輕人不是?” 何峰湊近了酒盞,一仰首,滴酒未留,“有……”,有毒,兩個字來不及說出,身體已經(jīng)僵住不能動彈,膚色迅速變成了青綠,他的右手中還握著酒盞,雙目暴凸,額上青筋暴起,就以這樣的姿勢定在了那里。 一瞬間,殿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穆家的人迅速圍在一起,那四名仆從將穆淮修和穆云溪圍在了中間,戒備地看著何府眾人,今日之事,只怕他們也難逃活命。 何成眼神一黯,攥緊了雙拳,心中再次升起憤怒痛楚,青木毒,靈宣毒發(fā)的時候,便也是這般樣子嗎? 大殿之中突然闖進來一批修士,這不是城主府的侍衛(wèi),何良金緩緩地從坐席上走了出來,開口道:“西涼城城主與妖修勾結,毒害我城城主,將他們拿下” 城主府正殿乃是城主府最重要的議事大殿,這里布置有禁止使用法術的高階陣法,此時穆家人根本反抗不了便被這些突然闖進來的修士束縛起來,戴上了鎖靈環(huán)。 在場的人都不傻,稍一看也就明白了,這何良金是城主府義子,如今城主毒發(fā)身亡,如何也輪不到他來做主,可是,事實是,他是元嬰真君,而何成,不過是筑基中期的修為。 穆淮修看了何成一眼,西涼城群狼伺環(huán),怡豐城又何嘗不是養(yǎng)虎為患,他已經(jīng)傳音師尊,何良金既然還不敢動手,那他就還有活命的機會。 穆家人被帶下去了,正殿上只余何成和何良金,還有何峰一具尸體。 “啪啪啪”,何成突然鼓掌三聲,開口道:“好手段!”,話鋒一轉,“只是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呢?”,他與何良金之間有主仆契約,何良金不能傷害他,而且他若死了,何良金一樣也要殉命。 何良金發(fā)出一聲嗤笑,“我自然是不能讓你死了,不止不能死,還要元神永存”,他說的是元神永存,那就是不管rou身如何了。 “等你壽元耗盡,我會親自出手,保存你一縷元神,永世不滅,與我一同長生”,碧珠的內丹他還沒有完全吸收,元妖力和修士的真元力到底還是有些排斥,他還需要時間慢慢將其融合,等他能夠熟練使用體內的力量,他便可以保證何成的元神離體之后永不消滅。 “原來如此”,何成點了點頭。 何良金卻感覺越來越怪異,這何成難道是傻了,這時候還這般淡定是為何。他表情漸漸凝重,突然往正殿之上何峰的尸體跑去。 “不必看了,不過是一張?zhí)嫔矸?/br> 他話音落下,便見何峰的尸體變得虛無,一張紫色符篆在空中化為灰燼,紫符替身符,這里面只有何峰的一縷神念罷了,然而化神之下卻是看不出任何破綻。 何良金難以置信的撲上去,跪坐在地上,不死心地用雙手在空氣中揮舞。 “我一直在想,你既然殺不了我,那就只能對我父親下手,可是父親身邊高手云集,別說你近不了他的身,即便給你機會你也沒那個實力” 何良金一臉恨意看向何成,對方仍舊在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可是你修為突飛猛進卻又絲毫不加掩飾,你如此肆無忌憚究竟是多自以為是?你究竟是有多看不起城主府?” 城主府萬年基業(yè),何良金不過才在這里呆了幾百年,他根本不曾真正了解何峰,了解城主府的辛秘,他以為城主府的大半實力已經(jīng)認可了他,只要殺了何峰,何峰的死衛(wèi)們也不足為慮,然后他再將何成控制起來,城主府就成了他的天下。 “你當真以為父親他不曾對你戒備嗎,你以為你身邊的人有幾個是你的人?碧珠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的野心就差寫在臉上了” “既然你已經(jīng)等不及了,我便把機會送到你面前,只是我沒有想到”,說到這里,何成突然頓住,看著何良金勾起了嘴角,眼神里盡是輕蔑。 何良金想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束縛住了,此時他才意識到,他身下何峰曾坐過的蒲團,竟是一個囚禁陣法。 他撲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觸動了陣法,而他卻渾然不知。 直到現(xiàn)在,陣法徹底開啟,他再也不能動作,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陣陣嘶吼,他的眼神越來越可怕,像是要將何成射穿了一樣。 對面人卻是沒有任何反應,繼續(xù)說道:“我以為你會使出多高明的手段,卻沒想到是下毒這么低級的爛招,我還真是高看你了” “吼吼”,何良金突然笑了起來。 他不能開口說話,只能從他的眼神和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來判斷。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徹底惱羞成怒嗎,何成略微思考了一下,輕擺了一右手,“讓他說” 他活音剛落,就見何良金面目憋得赤紅,突然能夠發(fā)出聲音了,卻是咳嗽不止,他咳著笑著,“咳咳,我低級,咳咳,哈哈……” 很久之后他的氣息才稍微平靜下來,目光一瞬不變地看著何成,“你可知,你那心上人,是怎么死的?” 何成眼神一變,瞬間出現(xiàn)在何良金面前,揪起他胸前的衣襟,居高臨下地問他:“你知道?” “哈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何良金終于找到了報復他的辦法,一字一頓地說道:“是我,將碧珠的死嫁禍給她” 對面何成早已燃起熊熊怒火,何良金心中更加痛快,“整個妖界都在追殺她,她是怎么死的呢?哈哈,青木毒” “那死相你看到了吧,怎么樣,很賞心悅目吧??。抗?/br> “老子不會輸!”,何良金一直在視圖調動體內的元妖力,這陣法對人修的壓制顯然要遠遠強過妖修,他只需要一點點元妖力,就能元神自爆,他要和何成同歸于盡!死也要拉上墊背的。 “成兒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