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張檬沒有發(fā)現(xiàn)許綠茶的異樣,她看到不遠處那一簇簇火紅的山果,忙抓緊許綠茶的手,讓他加快腳步。 “那里有果子?!睆埫手钢沁叺馈?/br> 她把許綠茶放下,踮起腳把那沉甸甸的山果摘下,扔給許綠茶。許綠茶接到便把山果放到一邊,然后又接下一個。 很快,許綠茶身邊堆了幾個山果。張檬用衣擺兜著山果走到溪邊,一一洗干凈。 “許公子,給你?!?/br> 許綠茶接過果子,咬了一下口,然后抬頭看了張檬一眼,示意她也坐下。 張檬在他身邊坐下,咔嘣咔嘣地咬著山果:“許公子,你出去后還是要跟我去府衙走一趟吧。雖然我可以原諒你找人對付我。但云城有云城的規(guī)定,不得聚眾打架,不得影響治安,你確實做了不對的事,與其讓鐘大人下令來逮捕你,你還不如主動跟我去鐘大人面前認罪。這樣,鐘大人會酌情輕判你。” 許綠茶一頓,側(cè)頭看著她,一雙美眸浮現(xiàn)冰冷的情緒,但見張檬真誠的眼神,還有她因發(fā)燒而蒼白泛青的嘴唇,他眼中的冷意慢慢消散:“我會認罪,但不是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還不能讓許家的人知道我在何處?!?/br> 張檬了解:“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們絕對不會透露你的消息?!?/br> 許綠茶握緊山果,心里有些煩躁。本來他還覺得她很迷人,如今他卻覺得她十分煩人。他轉(zhuǎn)過身不看她。 他也不知怎么了,竟被鬼迷了心竅,竟有和她好好相處的想法。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而且不管她如何對他好,她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或者是要捉拿的罪犯吧。她不管是對誰,都會像對待他一樣好吧。 許綠茶不知為何就感到委屈了,他想到張檬會給紫衣變戲法,會幫丑男張浩向他討說法,還會給小綢撐腰。 真是個濫情的女人,什么樣的男人都要,簡直和錢暮那廢物一樣的風流。 張檬見許綠茶似乎又惱了,她又道:“許公子,這是你無法逃避的,你必須要為你的行為負責。越早認罪越好,最好不要拖延?!?/br> 許綠茶卻不回答她的話,也不愿理她。張檬又勸他幾句,得不到回應,她只能作罷。 她低頭啃著山果,卻覺得口腔泛著苦澀的味道,頭也十分脹痛。她揉了揉太陽xue,卻沒有什么用處,該難受還是難受。她最終沒咬幾口山果就不吃了,見許綠茶似乎吃的差不多了,她便站起身,扶起許綠茶:“許公子,我們走吧?!?/br> ······ 張檬扶著許綠茶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她覺得頭痛欲裂、視線也慢慢變得模糊,四肢也開始變得綿軟無力。 “許公子,你······”張檬抬頭看了許綠茶一眼,見許綠茶匆匆忙忙把視線移開,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對許綠茶是有多大的吸引力,他都看她一個早上了。她也想說服自己這是錯覺,但她每次抬頭看他,他匆匆忙忙移開視線是怎樣?他那樣子,即使她想給他找借口,也難找啊。 張檬放下許綠茶,指著小溪:“走了那么久,你也渴了吧,我給你舀些水過來?!?/br> 張檬走后,許綠茶又忍不住抬頭,他看到那個人后背那刺眼的一灘血跡。 她發(fā)高燒了。她灼熱的體溫使得他十分不適。她本蒼白的臉色變成了嚇人的青白色。她快要到極限了吧。 她為何還要逞強照顧他呢。明明她才是最應該被照顧的人。 即使之前惱她勸他認罪,惱她濫情,現(xiàn)在看到她的樣子,他卻覺得惱不起來。 張檬走回來,把盛著清水的樹葉遞給許綠茶。見許綠茶接過,她便坐在他的對面:“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吧?!?/br> 許綠茶低聲應了一聲“嗯”,張檬微微笑了笑:“包袱里還有果子,你餓了就吃。” 見許綠茶又應了一聲,張檬便將頭埋在膝上,想要休憩一會兒。 只是她這一閉眼,便昏迷過去,一直到了晚上,她才醒了過來。 許綠茶坐在她旁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見她睜開了眼睛,才松了口氣般移開目光。 ······ 晚風輕輕拂過,火苗歡快地跳躍著。許綠茶坐在巖石上,修長的手指握住細細的木棍,輕輕撥動火堆。一襲紅衣,黑發(fā)如瀑,冰肌玉骨,眼尾的小痣顯得他嫵媚妖嬈。只是他的一張如玉俊臉卻微微繃著。 張檬坐在他的對面,一張臉慘白如紙,她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待嗓子好些了,她抬眸看著許綠茶,歉意地說道:“今晚不能去找吃的回來,實在不好意思。你餓不餓?。课椰F(xiàn)在給你去摘果子吧?!?/br> 許綠茶手指微微收緊,一雙美眸有些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我不餓。” 發(fā)高燒還如此折騰,病死她算了。 他從身后拽出個沉甸甸的包袱扔給張檬,張檬接過,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滿滿的果子:“許公子?這是你摘的?” 許綠茶的紅衣雖然因為逃婚而被勾破了許多地方,但許綠茶愛干凈,總是把他的衣服拍的干干凈凈,穿的也十分整齊,雖然衣服有些破爛,卻不顯得許綠茶狼狽,反而有一種奇異的美。然而如今,許綠茶雖也仔細打理過他的衣服,但還是被張檬看到他的衣服下擺那幾塊即使清洗了還有著淡淡痕跡的泥土印。 他的腿腳不方便,幾乎走不了路,張檬不知他如何摘樹上的果子,也不知他如何去拾柴火回來生火的。大概也是挺不容易的。 張檬看著許綠茶,微笑說道:“謝謝你啊,許公子?!?/br> 眼睛彎彎的,其內(nèi)滿是真誠的笑意。許綠茶的心似乎被羽毛輕輕拂了一下,他有些繃緊的臉不覺柔和了些。 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看到她暈了過去會慌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照顧昏迷的她一整天,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忍不住一次次偷看她。 或許她的笑容有些迷人吧。 看到她低著頭吃山果的樣子,雖然還是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還是沒有抬起頭看他一眼,但他卻沒像以前一樣感覺到羞惱…… 不,還是噎死她算了!竟然真的沒有抬起頭看他一眼!他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就坐在她對面,她竟然對他沒任何邪念,真是禽獸不如!活該她一輩子娶不到夫! ······ 第二天早上起來,張檬覺得頭痛減緩了許多,精神也好了一些。雖然她又夢到了那個白發(fā)紅眸的恐怖男子一次次絕望地吶喊著不會再愛上她若是愛上她便會親手殺了她,但很快被張檬拋之腦后。 許綠茶早早就醒了,正在一瘸一拐地練習走路,見張檬醒了,他把早準備好的果子、水都放到了張檬面前。張檬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張檬吃飽了肚子,休息了一會兒,便扶著許綠茶繼續(xù)趕路。走了不過半個時辰,她看到了熟悉的環(huán)境,熟悉的道路。 她有些驚喜地看了好幾遍,確定自己真沒看花眼,便興奮地抬頭看了眼許綠茶:“許公子,順著這條路走,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回到城里?!?/br> 但是出乎意料地,許綠茶似乎并不是很高興。 ☆、第二十二章 “張檬!這幾日你去哪里了?鐘大人為了找你,幾天都沒閉過眼,我們都把整個云城翻個底朝天了!” 張檬剛踏進府衙,一堆正準備出去巡街的捕快姐妹看到她,撲上前把她團團圍住,對她吱吱渣渣說個不停,忽然不知道誰發(fā)現(xiàn)了她后內(nèi)的血跡,大聲驚呼:“張檬!你后面好多血,你是不是要死了?!?/br> 這下人群沸騰了,不管張檬說什么,幾個人合手合腳把張檬抬起來,急匆匆地把她往后院抬去。后面跟著的那幾個也不歇停,cao著大嗓門喊道:“誰快去找大夫!快點!” 當張檬被背朝天輕輕放在床上時,鐘或匆匆忙忙地兩手分開圍在床邊的捕快姐妹,臉色蒼白地站在床邊。 她看著張檬后背全是干涸的烏紅的血跡,一雙烏黑雙眸微微泛紅,她握緊雙拳,胸口不停地起伏,許久,她才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壓抑道:“你說,這幾日你去哪里了。我有沒有告誡過你不要亂跑,你到底有沒有聽?!?/br> 張檬趴在床上,看到這么多人擔心她,十分感動,但看到鐘或仿佛要火山爆發(fā)的臉,她有些心虛地避開鐘或的視線:“大人,對不起啊。我只是想出去逛逛透透氣,卻沒想到會發(fā)生那樣的事?!?/br> 她把上山的事,還有救許綠茶的事,還有在山谷和許綠茶趕路的事,都一一說出來。為了不讓她們擔心,她特地把事情講的很簡單,驚險的地方都讓她輕描淡寫地糊弄過去??墒钱斔咽虑槎颊f完的時候,眾人還是一臉驚嚇以及心疼的表情。 而鐘或的臉色沉的恐怖,一雙泛紅的黑眸死死地盯著她。 張檬不敢看鐘或,大夫很快來了,僵硬的氣氛被打破。鐘或放開身子,讓大夫給張檬把脈驗傷。 幸虧大夫說傷口只是有一點感染,沒什么大礙。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末了,大夫還贊嘆張檬的身體好什么的,若是換做其他人,經(jīng)歷這番折騰,早已一命嗚呼了。 聽到大夫如此說,鐘或的臉色總算好些。 大夫走后,鐘或把房間里擠得滿滿的人趕了出去,自己坐在圓桌邊,調(diào)著藥膏,一聲不發(fā)。張檬將下巴擱在交疊的手臂上,側(cè)頭看了一眼鐘或:“大人,聽說你為了找我,幾天沒合眼,對不起啊,我現(xiàn)在回來了,你快去休息吧。敷藥什么的,我讓鄭書幫我就行了。” 鐘或回頭瞪了她一眼:“閉嘴吧你?!彼酥{(diào)好的藥膏走到張檬床邊,張檬忙配合地脫掉衣服。 只是張檬后背流了許多血,而血跡干涸了,便把她的傷口和衣服粘在一起,她稍微使勁撕開便疼的不行。鐘或見狀,忙按住她亂來的手,拿起放在一邊的剪刀,輕輕把她的衣服剪開。 “大人!我只有這一件便服······” 鐘或拍了拍她的頭:“我賠給你。窮酸成這樣也不羞?!?/br> 她小心地將張檬的衣服剝開,又用干凈的濕手帕將傷口邊上的污血清干凈。 張檬趴在床上,涂在后背的藥膏清清涼涼的,很舒服。而且鐘或的動作也很輕柔。她覺得不可思議,她以為鐘或是討厭她的,卻沒想到,自她受傷之后,鐘或日日夜夜守著她,為她敷藥,為她煮粥,還送了她荷包。 張檬正在感嘆,后面給她敷藥的鐘或忽然問道:“你不是和許綠茶一起出來的么?許綠茶呢?” “他不肯回云城,我便把他安置在我和義父的家里了?!睆埫驶氐馈?/br> 鐘或陰陽怪氣地說道:“沒想到你們相處了三日就如此親密,再過幾天可不是要成親了?” 張檬忙回頭看鐘或澄清道:“大人,你別取笑我了。你我都知道許公子的性格,他怎能看的上我?而且我對許公子實在沒那個心思?!?/br> ······ 鐘或幫張檬敷完藥之后,便出去了。張檬躺在床上,把玩著鐘或送給她的那個精致的荷包。 她和許綠茶走出了山谷,她本想帶著他回府衙的,不管他愿不愿意主動向鐘或認罪,他一身傷,本應該要找個大夫好好治療的。但許綠茶不愿意,怎么也不愿意,他還說他會主動向鐘或認罪,但不是現(xiàn)在。 幸虧她時常上山打掃她和楊情住的地方,房子還算干凈。她也時不時買些米、面、還有各種調(diào)料品在那里備著,那些常用的藥膏也有準備,以防不時之需,現(xiàn)在也終于派上用場了。 張檬讓他住在山上的房子里,她教他使用房子周邊的陷阱,她還教他遇到突發(fā)事件如何躲避。她甚至把廚房里的地道告訴了許綠茶。即使這樣,她還是有些擔心許綠茶。 許綠茶并不像她和楊情有武力防身,他不僅手無縛雞之力,還崴傷了腳,連走路都困難。這樣的他,張檬十分擔心他的生命安全。 只不過這幾天,鐘或必定不會讓她出門,她得找個人代她上山照顧許綠茶。她思來想去,覺得府衙里還是鄭書最閑。 晚上的時候,看到鄭書抱著一堆賬單經(jīng)過張檬的房間,張檬忙叫住了她。 “鄭書!鄭書!過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鄭書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抱著賬單走進了她的房間,把賬單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張檬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張檬:“還錢?!?/br> 張檬剛想和她說許綠茶的事,鄭書張口一句“還錢”把張檬驚得一愣:“還什么錢?” 鄭書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支墨筆和一本帳本,一邊在帳本上寫字,一邊淡淡地對她說:“你離開后,我因為知情不報,被大人扣了一個月工錢。大人這幾日為了找你,出動所有捕快去找人,府衙里只有我一個捕快,既要整理花草,又要洗碗做飯,還要整理賬單,我一個人做了八個人的工作,你必須要付給我對應的工錢?!闭f罷,把寫好的賬單放到了張檬的面前。 五十兩! 張檬差點被這個加粗的數(shù)字嚇得跳起來,她一年的工資才五十兩! 鄭書把帳本貼近張檬的眼睛,又重復道:“還錢?!?/br> 張檬欲哭無淚:“能打個折么?要不你寬限幾天,我寫個申請書再向大人預支一年工資。” 鄭書不置可否地收回帳本,走到圓桌前,抬起賬單,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張檬忙又叫住她:“鄭書,幫我一個忙可好?” 鄭書回頭一雙死魚眼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回道:“不幫。”說罷,無論張檬怎樣說,她還是沒有情意地離開了。 ······ 許綠茶靠坐在床邊,頭微微低垂著,烏黑的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他的臉。 他把包袱解開,里面是洗的干干凈凈的火紅的山果。他素白的手指輕輕拂過山果光滑的外皮,腦子里卻想到那個人踮起腳摘山果的樣子,長發(fā)如瀑,身姿窈窕。 他手指猛地收緊,抓起山果就要扔出去。 那個蠢人!只懂得喊他去認罪的討厭鬼!若是正常的女人,不應該是心疼地包庇他的嗎?她簡直榆木腦袋,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