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一樓看到了掛著軍牌的車呢！”

    “在哪？”

    人們湊到病房的窗前，看到樓下停著兩輛醫(yī)療救護車，穿著軍裝的人將擔架挪到車上，旁邊還有護士拿著吊瓶，那護士一看就不是醫(yī)院里的，帽子上有深綠色的鑲邊。

    “哎，等等！”林助理慌忙從住院部大樓里跑出來，急得大喊，“你們干什么，怎么把我們公司的人帶走了呢！”他就去繳個費，回來發(fā)現(xiàn)病房都空了。

    林助理沒跑到車前就被人攔下，抬頭一看，還是半個熟人。

    軍裝小哥嚴肅地說：“耿闐傷口感染了炎癥，血液化驗報告里出現(xiàn)未知細菌，類似情況的病人我們還有好幾個，奉上級指示，全部帶到海城軍區(qū)醫(yī)院救治?！?/br>
    “傳染么？”林助理下意識問。

    “不知道，需要隔離觀察，有任何進展我們會及時通知的！”

    兩人說話的工夫，兩輛車已經(jīng)發(fā)動，軍裝小哥戴上口罩，轉(zhuǎn)身上車，救護車疾馳而去，噴了林助理一臉灰。

    林助理回過神，焦急地掏出手機撥李斐的號碼匯報情況。

    響好幾聲后，電話總算接通了。

    “dean！紅龍的人從醫(yī)院把耿闐帶走了！”林助理急忙把事情復述了一遍，最后問，“你在哪，怎么十四樓沒看到你？還有簡華呢？”

    “……”

    李斐半睡半醒的接過簡華遞來的杯子，一口氣喝干里面的淡鹽水。

    耿闐，哦對！李斐清醒過來，離開醫(yī)院半途遭遇雨林魷伏擊對他來說，是兩天半之前發(fā)生的事。

    簡華一口食物都沒吃，儲備糧變成李斐自己享用。現(xiàn)在除了胃部的抗議，李斐精神飽滿，因為他在簡華家沙發(fā)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這種吃吃睡睡，期間迷糊著進衛(wèi)生間，回來接著睡的假期，實在愜意。

    他睡著時非常安穩(wěn)，不打呼嚕，也不說夢話，被子嚴嚴實實蓋到下巴。如果忽略掉在沙發(fā)上蜷縮成一團的李斐，簡華幾乎感覺不到家里多了個人。

    簡華印象里的影帝，是閃光燈聚焦點，菲林謀殺者，高調(diào)得每次出席頒獎典禮的座駕都不相同，經(jīng)常占據(jù)娛樂新聞的頭版頭條。

    很難想象一個影帝，竟然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三千塊不到的布藝沙發(fā)上睡了兩天，半句怨言都沒有。

    從來沒有人在簡華家里借宿。

    臥室的墻壁上掛滿細絲，什么都看不到，其實沒有海報簡華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臥室讓出來，家已是很私密空間，臥室更甚，床就更別提了。

    總有一些東西，是無法容忍別人使用的——

    結(jié)果簡華還沒想到合適的說辭，李斐已經(jīng)自覺地開口找他要了被子，連枕頭都不用，拽過沙發(fā)靠墊倒頭就睡，比貓還安靜，比盆栽還省心……

    現(xiàn)在簡華心情復雜的看著李斐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地面上。

    即使這樣不修邊幅，只要有個打光師，李斐馬上能拍出頹廢風慵懶風的雜志照。

    李斐一邊用手扒拉著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fā)，一邊對林助理說，“你都說了是紅龍的人，我們還能干什么？難道進軍區(qū)救人？”

    “可是……等等，dean你在哪，怎么聲音聽起來像才睡醒?！?/br>
    李斐捂住手機收聲口，清下喉嚨，松手再說話時聲音無懈可擊：“你聽錯了，我不在醫(yī)院，你去找個地方吃飯休息，都忙一整天了，我這里還有一點事，辦完我們就回海城?！?/br>
    林助理還想問什么，李斐已經(jīng)掛了。

    “你準備怎么回海城？”簡華回到廚房洗杯子。

    法拉利成了廢鐵，希望林助理不會兩眼翻白心臟病發(fā)。

    “沒事，我會告訴他，車我借給朋友開了。”

    “順帶換了一套衣服？”

    這是哪一種朋友？林助理不想歪就怪了。

    “呃！”李斐準備出門找個稍微上檔次的店買套衣服，但這改變不了衣服不見的事。

    “告訴他事實，你開車在銀杏樹大道上兜風的時候——”簡華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電視屏幕閃了下打開，里面的地方新聞頻道果然是緊急現(xiàn)場報道。

    “有魷魚嗎？”

    這是兩人最關(guān)心的問題，鏡頭一掃而過，只有受傷的人，以及路面的狼藉景象。沒有出現(xiàn)美國哥斯拉片結(jié)尾，怪物躺在城市廢墟的恐怖畫面。

    簡華松了口氣：“還好?！?/br>
    “并不好，如果有怪物，它就是罪魁禍首，可以轉(zhuǎn)移注意力?！崩铎橙嘀锰^，導致有點麻的頭，“很快紅龍的人就要過來談話了，趁現(xiàn)在有空，我們?nèi)コ渣c東西?！?/br>
    第29章 嚴峻

    照理說填飽肚子最要緊，但他們踏入餐廳前，簡華面無表情的將車開到了超市門口。

    “你要買東西，不能吃完再買？”李斐坐在副駕駛座上疑惑看簡華。

    “雖然你身上這套衣服，我不打算要回來，但是——”簡華深深吸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該揭穿影帝，還是繼續(xù)裝傻，最終李斐若無其事的模樣刺激了他，簡華脫口而出，“三天沒換了，你不難受？”

    “……”

    李斐戴上口罩，默默推開車門進超市。

    他以為簡華會忽略這個問題，沒想到對方在他睡覺時，去翻過他換下來的破衣服。

    是的，簡華給他的新內(nèi)褲，李斐沒穿，因為小了……

    即使是身高體型差不多的人，總會有不同的地方。穿上后有些緊，很不舒服，李斐只能繼續(xù)穿自己原來那件，不然睡覺都睡不踏實。

    看著李斐的背影消失在超市門口，簡華感到自己煙癮又犯了，他迫切的需要尼古丁鎮(zhèn)定神經(jīng)，在對待李斐的態(tài)度上，簡華感到自己有點失常。

    ——換了別人，他才不在意對方臟衣服到底穿了幾天！難不難受！

    不，重點其實是他原來給李斐的那條新內(nèi)褲呢？

    十分鐘后從超市回來的影帝，坦然回答了簡華的問題：“哦，在我口袋里?！?/br>
    簡華視線下落，木然看李斐長褲插袋。

    “是這樣，雖不合身，但畢竟我穿上了身。是洗了還給你，還是悄悄丟進臟衣服里一起扔掉？我覺得都不適合?！崩铎陈掏痰慕忉尅?/br>
    簡華試想了下那兩種結(jié)果被自己發(fā)現(xiàn)的情形，大約前者稍微好點，但別人穿過的內(nèi)褲，簡華不會再要，估計還是要丟。

    “我以為你會在超市買一套新的衣服，畢竟這也穿了三天?！?/br>
    “新衣服上身不舒服，還是舊衣服好些。我沒那么講究，拍《鴉》的時候去戈壁取外景，那兒缺水，衣服十天不洗都是有的，你不也在？”

    明星在鎂光燈下都是光鮮的，苦起來掉渣。

    “放心，現(xiàn)在我都扔了，跟我那條一起。”李斐拍了拍口袋，示意是空的。

    干凈的衣服塞著沒事，哪有臟衣服還帶在身上的。

    銀杏樹大道禁止通行，許多車輛都繞行到這邊馬路，堵塞嚴重，簡華的車快不起來。

    李斐用手機看新聞，他們在車上能聽到遠處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聲響。

    簡華臉色難看，他不記得當時街上情況慘烈成這樣，仔細思索后，他想到一件不好的事：“如果遺棄世界結(jié)束時，在翻倒車輛的位置，恰好有個行人……”

    “可能會被壓在下面。”李斐按住手機屏幕的手指滑偏了。

    車里的氣氛僵硬，誰都沒有說話。

    ——下次注意？生死關(guān)頭怎么注意？

    ——不是自己的責任？間接的，無心造成的他人死亡，也是殺人罪。

    簡華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鐵青，他憎惡這種無法改變的處境。

    國家肯定會加強對異能者的控制。

    “形勢嚴峻?！崩铎持徽f了這四個字，等待他們的前景，恐怕不那么美妙。

    車開到淮城一家聞名遐邇的淮揚菜館。

    在幾天沒吃過像樣東西的情況下，淮揚菜清淡偏甜的口味，比其他重口菜系以及西餐葷食生食要好些。

    菜上齊后半小時，兩人聽見包間的門被敲響。

    動作很重，但不急促。

    “請進?！崩铎撤畔驴曜印?/br>
    來的人是張耀今，他臉色發(fā)白，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這位精悍英武的紅龍少校坐在一張輪椅上，看起來是因為虛弱，畢竟差點死在遺棄世界。張少校身后兩個年輕人警惕地看著包間里的李斐簡華。

    他們穿著便裝，只是那身軍人氣質(zhì)難以掩蓋。

    “來得很快?！焙喨A意有所指。

    “監(jiān)視你們的人在醫(yī)院門口就跟丟了，你們的行蹤是手機定位暴露的！”張耀今聲音低沉，但很清晰，“除非你取下電板，不用手機?！?/br>
    簡華克制自己去摸手機。

    “聽帶走耿闐的人說，你們傷口受莫名細菌感染，出現(xiàn)炎癥，目前不能確定是否有傳染性，已經(jīng)隔離觀察？”李斐緩慢地開口。

    “那是對外界的說法?！睆堃裢纯斓某姓J了這是托詞。

    面對簡華與李斐的目光，張少校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這種桌子對面坐著兩只暴龍的危機感。

    “銀杏樹大道上發(fā)生了什么？”張耀今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像質(zhì)問，簡華還沒有回答，張少校又說，“現(xiàn)場探查工作還沒結(jié)束，不過照片我已經(jīng)看到了，我相信這場災難你們比有發(fā)言權(quán)。”

    張耀今身后的年輕人將桌上空碟挪開，取出幾張照片。

    簡華掃了一眼，李斐連看都沒看。

    張耀今很有把握的說：“一只巨大的魷魚，對嗎？”

    簡華探究的望著照片，玻璃圓洞與路面淺坑這種證據(jù)太單薄了，能一下猜到雨林魷的身上，除非——

    “又是知情者？”

    “你看到了？”

    簡華與李斐同時問，隨后他們對視了一眼。

    “遇到雨林魷的人，有幾個能夠活下來？”

    簡華不想提自己的異能，但事情還是要客觀對待，有一說一。李斐認為張耀今在遺棄世界看到雨林魷，簡華不贊同。

    知情者，是簡華唯一想到的答案。

    張耀今不想看到兩只暴龍在自己面前爭吵，他立刻解釋：“事實上，食人魷……哦，就是你們所指的那個怪物，它喜歡吃異能者。沒有覺醒異能的人，也許能逃過一劫。這次我沒事，下次再遇到就難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