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只要這次沒有死的話,他一定要遠離那些災(zāi)難的源頭,就當個小地主好了。 他看到自己的身形在逐漸消散,變成光點,眼前也逐漸模糊起來。 爸媽,再見了。 “昏迷了三天,再不醒來怕是會出問題……” “瀾瀾,你哭什么?我都說自己錯了,你就不要哭了吧?!?/br> “心脈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可能是重公子自己不想醒來吧?!?/br> “瀾瀾,我再也不捉弄你了好不好?哎呀,快醒吧!” “主子,凍將軍說要在年后把那些人押解進京,這幾天要防備對方會反撲?!?/br> “瀾瀾,今天過年了……” “大人,身上有屠字標記的找到五十四個,已經(jīng)全部斬立決,家產(chǎn)充公,其他人全部發(fā)配了?!?/br> “怎么還不醒?要不要換個藥?唔,這藥怎么比以往更苦了?不知道瀾瀾怕苦嗎?” 果然好苦啊,又苦又澀…… 嗯?他嘴上貼的是什么?臥槽,這家伙居然嘴對嘴給他喂藥?占便宜沒夠嗎? “混……混蛋,滾開……”重濤覺得自己就算醒了,也早晚會被氣死。 第二卷:貢品調(diào)換案 第36章 唐大人你好 恒昱崢把玩著手里的玉盞,看著眼前有些失魂落魄的親弟弟,眼中充滿戲謔。 “區(qū)區(qū)一個小秀才,居然讓朕的皇弟如此消沉,朕甚是不悅。不如差人將那不知好歹的小秀才教訓(xùn)一頓吧?!?/br> 恒昱祺斜眼看了看他哥,嘖了聲:“別鬧?!?/br> 恒昱崢笑了笑,換了話題,“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朕沒想到山匪居然是假的,竟然有人瞞著朕做這種謀逆之事。至于重家……朕已經(jīng)查明與本案無關(guān),還重家一個清白。雖然重公子辦案有功,可是只有個秀才的身份不太好封賞……再加上他違逆皇弟你,干脆就功過相抵了吧……” “皇兄!”恒昱祺不滿了,責怪道:“情感之事本與他無關(guān),是我一人造成如今局面,如何功過相抵?而且也是我利用了他……若是皇兄不打賞,那我便從私庫出了東西打賞好了?!?/br> “哈哈哈哈哈?!被噬闲Φ那把龊蠛希肷尾敛裂劢且绯龅臏I水,嘆道:“難得見你這樣,雖然早就知道你護短,沒想到對那人也這樣上心……罷了,不就是一些賞賜,朕還是給得起的?!?/br> 他說完話,看向手中的玉盞,忽而又道:“那些人審過了,重家當家和主母確實是被害身亡,楊家早在四年前就與外匪勾結(jié),但是如今那人已經(jīng)身死,再往下便不好查了。成王盤踞一方勢力龐大,導(dǎo)致蜀地只知道有成王不知道有皇上。若是如此旁觀下去,朕這個江山,怕是坐不穩(wěn)了?!?/br> 恒昱祺愣怔的看著院中花木,如今距他離開平陽縣已經(jīng)過了三月有余,迎春花開的正艷,金星燦爛。園中錦桃也綻苞吐蕊,米分紅妖嬈,空氣中溢出淡淡花香。 他想到離開平陽縣邀請重之瀾同行的時候,那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嘲諷。 “大人,如今平陽縣山匪一案已經(jīng)平定,萬望大人遵守承諾,讓小生留在故里,cao持家務(wù)?!?/br> “瀾瀾,其實我……本大人,嗯……”恒昱祺難得語塞,心中郁悶,又有些惱怒??傆X得這個小秀才實在是敬酒不吃,可若是強迫,怕是終生難得一心了。 “若大人不嫌棄,可以稱呼小生之瀾,瀾瀾二字,小生如今是萬萬擔當不起了。”重濤一揖到底。 恒昱祺吃癟,臉色微紅,“其實本官并無戲弄你之心,若是并無好感,本官也不會與你親近?!?/br> 重濤唇邊含笑,道:“小生知道,大人為了這案子也是十分cao心,小生極力配合,并無怨言。幸而大人不嫌棄,才讓小生得了這萬般好處。小生心中感激,卻又無以回報,他日若大人還有需要小生效力之時,小生則盡為大人效犬馬之勞?!?/br> 恒昱祺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人,一襲青色書生袍穿在瘦弱的身子上,腰帶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臉色有久病失血的蒼白,唇色淺淡,但是眸若燦星,里面映出有些倉皇的自己。 一個弱不禁風(fēng)眉目如畫的小秀才,一個身上盡是謎團的小秀才,怎么就能讓他如此舍不得了? “……阿福,阿福!”恒昱崢神色不滿道:“又在想那小秀才?” 恒昱祺苦笑著嘆氣道:“哥,是不是求不得的就會萬般不舍?” 皇上正色道:“你是王爺,怎會有求不得?” 恒昱祺一口喝下杯中冷茶,苦澀的茶水縈繞舌尖,他道:“你是皇上,也有求不得。更別說我一個小小的閑王,隨得逍遙二字,但是哪里能真的逍遙了去?” 他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皇兄,皇上在位幾年,威嚴更勝,但是卻也時常cao心,那些大臣外戚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服與不服都在等著看這一國之君出紕漏。 “皇兄與元清潭也算是錦瑟和鳴,但是卻無法給元大人一個名分。與那皇后虛與委蛇,卻又不得不每個月安撫探視。雖說后宮不涉前堂之政,但是后宮那些女人身份背景怕是都并不好相與。皇上為這江山身不由己,總是不能為得一人心而棄了這江山吧?” 皇上搖搖頭道:“求不得在于取舍,就算是朕想要放手,怕是你元大人也不愿意。他既然想要看到一世明君,朕就給他一世明君。今世還不了,來世再還?!?/br> “小秀才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卻不敢給出承諾,只能待皇上坐穩(wěn)這江山,再去取舍,希望那時候之瀾還能……算了,求不得,哎……”恒昱祺也說不明白自己此刻心情究竟是為哪般。 喜歡,確實是真心喜歡;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喜歡究竟能維持多久,是一月一年,十年半載,還是一生一世。 諾不敢輕許,最怕負重諾之人。 “對了,皇兄剛才說什么來著?”他轉(zhuǎn)了話題。 “朕再說成王……當初父皇心軟,如今倒是給朕安插了個強敵,若是這跟釘子不提早拔除,怕是要釀成生靈涂炭的大禍來?!被噬辖o自己倒了杯茶,茶色碧綠,一陣風(fēng)吹來,兩三香軟落入杯中,輕輕搖晃。 朝代更迭每次都是踩在尸山尸海之上,坐上這個位置了自然會體恤自己子民,可是沒坐上這個位置的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怕是不會去考慮這些事。 恒昱崢許了諾,便要承這個諾。他抬頭看向西南方,表情晦澀不明。 “成王一直有野心,當初若不是皇上追隨者眾,加上先皇親筆口諭和讓位之詔,再加上西南那年出了天災(zāi),怕是會動蕩至今。這延緩出來的幾年讓皇上修養(yǎng)身息,但是對于成王來說也在休養(yǎng)生息。屠龍會當年幾乎被屠戮殆盡,但是不代表不會死灰復(fù)燃。只要有機會,他們就能在弄出第二個屠龍會,第三個屠龍會。”恒昱祺沉吟道:“我聽說今天在朝堂之上,又吵起來了?” 逍遙王為了展示出自己紈绔的一面,很少去點卯?;噬蠈檺圻@唯一的胞弟,便也隨了他去,但是朝堂上發(fā)生的事,該知道的一樣都不會少。 “北方有櫟將軍把守,皇城之中有朕的暗衛(wèi),你的師傅,以及凍將軍,如今看來最是安全不過。西南那邊暫且不說,如今各地都在爭相說什么有圣物出現(xiàn),左一個祥瑞,右一個祥瑞,把朕當三歲孩童糊弄。若是真有那么多祥瑞,怎么就不能把成王這個禍害祥瑞了去呢?!焙汴艒樌湫Φ膾佅率种杏癖K,任憑玉盞歪倒,茶水四溢。 “不過一個小小的平陽鎮(zhèn),還算是在朕眼皮子下面,就鬧出如此大的禍事來,那些拿著俸祿的大臣各種推諉。之前你用唐煜身份覲見的時候也看到了,不少人還覺得那是你為了升官發(fā)財,特地弄出來妖言惑眾呢?!彼秸f越氣憤,恨不得把朝中那些不干事兒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誅了九族。 恒昱祺哈哈大笑道:“皇兄有什么好擔心的?若是看誰不順眼,找?guī)讉€借口下放了就是,多吃點苦頭就知道站在朝堂上有多好了?!?/br> “哪有這樣簡單,這盤根錯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怕是連朕都弄不明白?!?/br> “皇上?!币粋€小太監(jiān)貓著腰遠遠的走了過來道:“元大人求見?!?/br> 恒昱祺哀嚎一聲,慘叫道:“這老狐貍來做什么?每次看到他就有一種會被算計的感覺?;市?,我先走一步?!?/br> “王爺止步?!痹逄独@過掩映的假山花叢,笑意盈盈的拱手道:“逍遙王還請止步,臣有要事相商?!?/br> 恒昱祺幾乎跳了起來,怨道:“上次你說有要事,便把本王忽悠到那平陽縣,害的本王成天提心吊膽,生怕出了紕漏。如今你又說有要事,這次想把本王弄去哪里?哎呀呀,元大人,元大哥!本王愿稱你一聲嫂子,快不要再弄什么要事給本王添堵了?!?/br> 他連連給元清潭作揖拱手,一身繁復(fù)錦袍也壓不下他如今的壞情緒,只想落荒而逃。 元清潭對那聲嫂子并不抵觸,他與皇上之事怕是早就被人傳開,再加上他如今身份背景與心計,也沒人敢說什么,就連后宮皇后也因他不會生育影響到自己子嗣地位,便睜一眼閉一眼去了。 畢竟皇上寵誰,也不是皇后能夠置喙的,更何況皇后也知道,元清潭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在位也讓她位置超然,所以連帶后宮對元大人的不滿都被皇后一手按下,無人敢提。 這也是皇上對如今皇后最為滿意的一點。 元清潭親手為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潤了喉嚨笑道:“怎么?難道王爺不想再見到你家瀾瀾了?” 元大人聲音清潤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溫柔,直接捅了逍遙王的心窩子,讓他撫胸痛呼道:“當初便不應(yīng)該讓你們知道!” “那小畫本屬下都收集了不少了,如今又有了改良,說重之瀾為了平陽縣安寧委身于唐大人,盡畢生功力滅了山中妖魔,如今身體孱弱不堪,原本還有唐大人憐愛,可惜妖魔爆體而亡之前消了唐大人記憶,讓唐大人拋棄了那可憐的重之瀾。如今重公子身邊不少人虎視眈眈,想要一親芳澤采那玉露之菊的人不少呢。”元清潭想起凍將軍交給他的那些畫本,整個人都笑的恨不得從椅子上跌落下來,于是派人去平陽縣收集了不少,平日里就靠這些東西解悶了。 總覺得比京城里那些寫自己與皇上之間各種曖昧情愫的畫本好看多了,畢竟是遠在山野,民風(fēng)略開放啊。 “清潭,莫要在戲弄朕的弟弟了?!被噬陷p聲笑道:“阿福初次入情障,每日惶恐不安坐臥不寧,整個人都憔悴了呢。” “哥??!”恒昱祺哀嚎,皇上不喊皇兄不喊,開始喊哥哥了。 “別喊朕,剛才是誰在跟朕說話的時候走神的?”皇上開心打趣。 逍遙王扶額哀嘆,覺得自己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元大人。 “好了,不鬧了,清潭你有何事?”皇上一本正經(jīng)問。 元清潭看了眼皇上,行禮道:“皇上還記得月余前那貢品被劫之案嗎?” “記得,朕也記得此案已破,雖然牽連不多,但是貢品被毀壞殆盡?!逼瓢刚f是一群殘兵流寇為了生計打劫了貢品,其中還有一名官員進貢的所謂圣物,是一條通體雪白頭頂頂著紅斑的巨蟒。但是貢品不過就是一些茶葉特產(chǎn),被那些流寇分了吃了,蛇倒是當成靈物給放生了。 “運送貢品官兵雖然不如鐵甲軍如此精良,但是也應(yīng)該是挑出來的精銳,居然被一群流寇殺死……雖然貢品也有找到殘留,可是臣查了那殘留的茶葉,發(fā)現(xiàn)……這茶葉之中摻雜著其他茶葉,品相已經(jīng)不屬于貢品之列了?!痹逄稄膽阎刑统鰞芍患埌?,拆開來擺在桌上。 一只里面放的是往年貢茶,另一只則是被人帶回來的證據(jù)。 乍一看兩份茶葉品相差不多,但是仔細嗅嗅,在放在水中煮開,便察覺到其中不同了。 “臣懷疑,有人私換了貢品,但是又怕皇上怪罪,所以出了這么一招。如此之來,皇上仁厚不會去對當?shù)毓賳T試壓,只是找出犯案之人便罷了。可是那犯案之人,真的是犯案之人嗎?”每次說道正事,元清潭表情都十分嚴肅,年輕的帝師,如今的太傅大人神色凜然,周身氣勢襲人。 皇上雙眉緊蹙,道:“愛卿是說有人換了貢品,卻用次品代之,但是怕最終暴露,最后把責任推卸給那些所謂的流寇身上?” “原本臣也是如此想,但是皇上有沒有想過,貢品是被誰替換了?當?shù)毓賳T有沒有參與?替換下來的貢品去哪里了?臣去問過了,押運官員并不知貢品被換之事,只以為自己遇到了窮兇極惡的流寇,導(dǎo)致貢品被搶被毀。可是臣心中總是覺得,這其中并不可能是如此簡單的事……”元清潭總覺得這件事越是細究,就越令人迷惑,其中謎團就越發(fā)的多了。 “那就派官員去查啊,這種事……”恒昱祺覺得這貢品隔個幾年就會發(fā)生一次被搶劫事件,被窮逼急了的人什么都敢做,更別說有的地方官員為了上貢之事恨不得刮地三尺,禁都禁不住。 元清潭似笑非笑的看著恒昱祺,作了個揖,朗聲道:“所以臣斗膽,懇請神探唐大人再次出山。” 第37章 瀾瀾你好 當恒昱祺渾渾噩噩的站在重家門口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似乎又被那老狐貍忽悠了。 平陽縣在帝都北面,他要去的地方在帝都南面。說順路來看看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子都忽悠不了,說來請他的師爺……想起這個就生氣,皇兄居然連個圣旨都不給他,空手套白狼,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讓他套??! 當初離開平陽縣的時候,他簡直就像是打了敗仗逃跑的兵,一心怒火全部都砸在那些前來劫車的匪徒身上了,一直到了京城還殺氣騰騰,一直到回到自己府中才萎靡起來。 平陽縣雪剛化盡,空氣中還浮動著晚梅的冷香氣息。如今天色一晚,重宅略偏,路上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恒昱祺站在門口躊躇,一直到唐七急匆匆跑來開了門,才擠出一抹笑。 “主子?本以為你們還要晚兩天才回到呢?!碧破咦岄T房去牽了這主仆三人手中的馬,自己親自迎了主子進門。 唐七如今已經(jīng)成了重家新管家,原本他想跟著離開,卻被自家主子硬塞給重濤,各種威逼利誘讓一名牛逼轟轟的暗衛(wèi)承擔起保護重公子守護重府的重任。 其中辛酸淚不說也罷。 唐七在這里恢復(fù)了原來的名字,叫喬睿。喬大管家道:“不知道主子這么早來,屬下還未跟重公子說過……” 新縣令上任,原本想要留著重濤繼續(xù)做師爺,但是被重濤拒絕了。他現(xiàn)在整跟著舅舅學(xué)習(xí)管理莊子收租之事,以及父母留下來的那幾個鋪子的經(jīng)營。雖然這都不是他擅長的,但是無論如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重家最后一條根,守著偌大的家業(yè),總不能說放手就放手。 “瀾瀾現(xiàn)在哪里?”恒昱祺問道。 “剛吃過晚飯,正在書房。主子要過去看看?”喬管家努力察言觀色,“還是先去吃點兒東西?” “總要先拜訪家主在論其他?!焙汴澎髁x正言辭。 喬管家抽了抽嘴角,心說你過來連拜帖都不曾上,黑燈瞎火的戳門口還得讓老八過來通知我開門,如今說什么拜訪家主,家主都要被嚇死了好嗎? 不過吐槽歸吐槽,腳下卻未有停頓,直接就把恒昱祺帶到書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