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不如把他鎖起來,永遠(yuǎn)關(guān)在自己身邊。 恒昱祺看著正在跟小安說笑的重濤,右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握起。 他不想這個人離開,更不想這個人得知真相之后,露出憤怒或者心碎的表情。 不,也許他什么表情都沒有,只會淡淡的嗯一聲,然后立刻脫離他的懷抱。 第92章 阿福進(jìn)宮 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見京城巍峨的城墻,小安不停的發(fā)出驚嘆的聲音,趴在車窗邊兒往外看。 大耀的繁華程度應(yīng)該跟上學(xué)時候看的盛唐差不多吧?作為一只土包子,重濤跟小安擠在一個窗口,心里也不停的發(fā)出哇的聲音。 城墻外排了長長的隊伍,有商隊,有身著奇裝異服的雜耍班子,吵吵嚷嚷熱熱鬧鬧。還有城外的小吃攤也一個接一個,食物的香氣縈繞,讓一個多月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的重濤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唐九去城門交涉,然后幾名官兵出來護(hù)著這對馬車直接進(jìn)了城。 城中更加的繁華,兩側(cè)道路邊的小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似乎又趕上了一個什么慶典節(jié)日,不少男男女女手中都捧著香囊鮮花,整個城市都彌漫著花香的氣息。 “是花會,沒想到回來還能趕上花會?!焙汴澎餍Σ[瞇的解釋道:“你往年都是進(jìn)京考試,未曾見過如此熱鬧的時候吧?這花會一直會開到七月底,算算日子沒有幾天了,正好可以帶你好好玩玩?!?/br> 花會是大耀的一個傳統(tǒng)節(jié)日,七月份不少鮮花盛開爭艷,城中城外有不少養(yǎng)花的農(nóng)人,趁著這個機會兜售手中鮮花。有的是按株賣,有的是剪下花朵一只一只的賣。 這個時節(jié)也是趕巧的時節(jié),五六月份盛開的花在尾聲,七八月份的鮮花盛開正好,有的培養(yǎng)的好的菊花甚至都會在這個時候盛開,姹紫嫣紅十分美麗。 馬車破開人群,由官兵帶著走向東城。 東城比起他們剛進(jìn)來的南城相比要安靜許多,但是建筑也都宏偉精致了不少。再往里走,馬車駛進(jìn)一條冷清寬大的巷子,巷子深處一扇紅色大門半敞著,門口蹲坐著兩只大石獅子,看上去十分威嚴(yán)。 重濤看到這大門上掛著的唐府二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那顆心落了回去,悄悄的松了口氣。 他生怕恒昱祺會突然說出自己最不想知道的那個答案,作為一個被漸漸掰彎了的男人,實在是無法忍受初戀結(jié)果是個悲劇。這么一想,自己就好像個傻逼言情女主一樣,患得患失。 恒昱祺的師傅師娘都不在府里,說早早的去了南地,去做什么,他自己自然十分清楚。 進(jìn)了這宅子,比進(jìn)了自己府中還要自在,恒昱祺吆五喝六跟少爺似的把管家和下人指揮的團團轉(zhuǎn),滿臉興奮之色無法掩蓋,“瀾瀾喜歡不喜歡這里?走走走,我?guī)闳ノ业姆块g?!?/br> 相比于南方的小橋流水,北方的庭院建筑更加的大氣。亭臺樓閣假山水榭,十步一景,繁花簇簇,花叢中甚至還有幾只孔雀來回溜達(dá),見了人也不怕,抖抖大尾巴開了個屏,光彩耀目。 穿過幾條游廊和庭院,終于走到恒昱祺自己的院子里面。 幾名漂亮的丫鬟小廝笑瞇瞇的走上前來行禮,“少爺回來啦!” “回來啦回來啦,”恒昱祺哈哈的笑,讓唐九拿出幾個漂亮荷包挨個分發(fā)下去,“這段日子我不在家,你們辛苦啦?!?/br> 荷包里裝著金銀馃子和一些小首飾,丫鬟小廝收在懷中,開心的不得了。 “這位是重公子,你們都來見一下,平日里侍奉他就要如侍奉我一樣,若是讓我知道那個怠慢了,小心本公子就不客氣了!”恒昱祺甩甩袖子,冷哼。 一名身著淡紫色長裙,看上去十七八年歲的小姑娘走過來盈盈一擺,“自然是知道的,重公子,奴婢紫鸞,是這院中的大丫鬟,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找奴婢就好啦。” “姑娘快請起……”重濤有些尷尬,他往自己懷中探了探,渾身上下值錢的玩意都是恒昱祺送的,自己出門連錢包都沒帶過,每月發(fā)的那些工資銀兩也都放在行禮中,如今想要拿個什么東西給人當(dāng)見面禮都拿不出來。 恒昱祺沖唐八使了個眼色,唐八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打開袋口道:“重公子,東西在我這里?!?/br> 重濤松了口氣,接過那只袋子往里面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一袋圓滾滾的大珍珠。雖然這珠子不是最好的,但是也算是品相中上等,用來打賞最合適了。 大丫鬟分十顆,中等丫鬟分五顆,小丫鬟兩顆拿去做耳墜子。小廝們則由唐八一人分了顆金豆子,打發(fā)了去。 大宅門里規(guī)矩多,不像重濤自己家,原本的那些人都打發(fā)掉了,新招來的人其中一半都是恒昱祺給準(zhǔn)備的,里里外外從不用他插手,壓根就沒把他養(yǎng)出來打賞人的習(xí)慣。 就喜歡對方依賴自己的這個勁兒! 恒昱祺暗搓搓的看著小臉紅撲撲的重濤,心里美滋滋的。 然而這份開心沒一會兒就消失殆盡了。 皇宮里得到消息,立馬差人讓他速速進(jìn)宮。原本要陪自家瀾瀾吃頓飯的恒昱祺一百個不愿意,但是畢竟皇命不可違,只得換了衣服,氣鼓鼓的走了。 重濤拉了唐八唐九和小安陪自己吃了頓飯,又洗了澡,睡了一覺醒來天色有些暗了,可是恒昱祺仍舊沒有回來。 紫鸞進(jìn)來掌了燈,笑道:“重公子醒啦?要不要去院中小坐一會兒?若是餓了,現(xiàn)在用飯好嗎?” 重濤摸摸肚子,他平時一餐吃不了多少,但是少餐多食,如今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無忌還未回來?”他算了算時間,那人走了兩個多時辰了。 “少爺還沒回來,不過八少爺說了,若是公子餓了就吃一些東西,不必拘著。”紫鸞看看重濤仍舊有些擔(dān)憂的表情,笑道:“公子莫要替少爺擔(dān)憂,若是有事不能回來,少爺一定會帶話回來的。” 吃過晚飯,天色更加暗了下來,院子里也都點了燈。 丫鬟們聚在外間兒灑掃縫補,逗著小安說話聊天,小廝們都坐在門房,聽唐九說著這次出去的見聞。 重濤在房中坐著,看著桌上的燭火發(fā)呆。 平日里在外面時刻要考慮屠龍會的動向,發(fā)生案情的走向以及擔(dān)憂那時不時就出現(xiàn)一次的暗殺。如今回到京中,也應(yīng)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是不是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兒了? 他撫了撫跳的有些快的左胸,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唐八端了湯藥過來讓重濤喝了,又給他把了把脈,“公子心緒不寧,可是在擔(dān)心大人?” “是有一些,這進(jìn)了京,我反而更加不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敝貪栈厥?,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許是好久沒過這樣安寧的日子了,不習(xí)慣吧?!?/br> 唐八笑了笑,“不如我給公子拿幾本書來打發(fā)時間吧,許是大人有事耽擱了,我已經(jīng)派人去宮門外候著,只要是大人出來,就會立刻回來報信的?!?/br> 重濤點了頭,勉強的笑了笑。 恒昱祺確實是被按在宮中,不讓走了。 先不說要先上奏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就光他母后那邊,小半年沒見了,非要跟小兒子一起吃頓飯。 恒昱祺只能先卸了妝,洗了臉,換好早就準(zhǔn)備在宮中的衣服,去找太后撒嬌了。 這一頓飯吃的恒昱祺一個頭倆大,他母后一口一個我兒瘦了,我兒在外有沒有見到喜歡的姑娘啊,我兒什么時候才愿意成親啊中食不下咽。最后太后話題一轉(zhuǎn),說道云羌。 “那云羌的公主哀家看過了,倒是個漂亮的,只是一身野氣。雖然與福兒相仿,但是這樣的姑娘如何能做正妃?到時候跟福兒一同玩去了,都得瘋的忘記回家不成?做個側(cè)妃倒是可以,福兒如何看?要不趕明兒就讓那云羌的公主進(jìn)來讓你瞅瞅?” 恒昱祺連忙搖頭,“母后,兒臣才不要娶那蠻荒女子,兒臣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彼贿厓赫f,一邊兒跟大哥使眼色,希望他兄長能看在自己勞累一路的份上放自己一馬,讓自己趕緊滾回去伺候媳婦兒。 “心有所屬?是那個小秀才?”太后不以為然,數(shù)落道:“你說哀家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三個孩子,公主嫁出去算是了了哀家一狀心事,但是你們倆,一個省心的都沒有!皇上也就罷了,如今要立太子,好歹后繼有人。那元清潭一直忠心耿耿,這十幾年從未離過皇上身邊,哀家看在眼里,也不說什么。倒是你,出去瘋野,遇到個秀才都能把你迷成這幅樣子,哀家倒是想要看看,那小秀才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怎么就把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福給收了呢?” “母后!”恒昱祺哀嚎,“兒臣還未能獲得瀾瀾信任呢,你若是一看,得把兒臣的心上人看跑了不成?!?/br> “看跑了好,看跑了至少你就能踏實的娶個女子了。不過那小秀才也是拿喬,你好歹是個王爺,他怎么就不信任你了?”太后或多或少聽自家大兒子不咸不淡的說過幾次,而且她至今都以為是自家兒子出去游玩了,壓根沒想到過大兒子把小兒子忽悠著去做了欽差,一路冒險去了。 恒昱祺趴到他母后的腿上撒嬌,“母后,怎么辦呢?瀾瀾一直只認(rèn)識兒臣偽裝的身份,若是讓他知道兒臣是個王爺,怕是要把他嚇走了啊?!?/br> “瞅你這點兒出息!”太后一手指頭戳到他額頭上,不輕不重的留了個印子,“你四處沾花惹草也就罷了,怎么就招惹了個秀才?這文人的嘴可都是刀子做的,小心活剮了你啊!” 第93章 偶遇“熟人” 等把宮中的事都安排好,重新化好妝回到唐府的時候,夜已經(jīng)很深了。 重濤手中握著一冊書卷,涼被半搭在胸口,睡著了。 恒昱祺輕手輕腳的拿走書冊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脫了衣服躺在床上。 重濤動了動,醒了,他困頓的睜開雙眼,嘟囔著:“你剛回來啊?” “吵到你了?”恒昱祺把他散落在枕頭上的黑發(fā)撥到一旁,手指在他臉頰上碰了碰,“睡吧。” 重濤往他的身邊湊了湊,額頭頂在他肩膀上。似乎是熟悉了身邊這個人,熟悉了這個氣味,重濤終于安心下來,沉沉睡去。 恒昱祺摸了摸自己的臉,深深的嘆了口氣。 第二天,恒昱祺推了所有事務(wù),陪著重濤逛京城。 重濤身為一個漢子,說實在的對逛街這種活動沒有什么太大的興趣,但是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各類的小吃,衣著鮮艷的美女讓他眼花繚亂,既滿足了口腹之欲,也滿足了美色之欲。 恒昱祺見重濤有些累了,就帶著他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座酒樓。 早就在酒樓定了靠窗的位置,既能看到繁華街景,又有香風(fēng)拂面。樓中還有漂亮女子在唱著小曲兒,絕對的有錢人的享受。 “感覺如何?”恒昱祺叫了幾樣果品,把重濤一直捧在手中的荷花拿過來,跟小二要了個瓶子插著,看著重濤興奮泛紅的笑臉,覺得自己都跟著開心起來。 重濤灌了口茶,興奮勁兒還沒過,“熱鬧,真熱鬧啊!以前來還不覺得,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京城真的很好。” 店小二把點的果品送上來,恒昱祺挑了幾樣重濤能吃不壓胃的推過去,“你嘗嘗這個,吐蕃進(jìn)貢的瓜,也只有這種地方可以吃得到,平常人家估計見都沒見過?!?/br> 重濤看著眼前幾塊哈密瓜,捂著臉直笑,笑夠了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后拿起牙簽插了一塊瓜放進(jìn)嘴里。 “甜嗎?” “甜!” 哈密瓜應(yīng)該是用冷水湃過,吃到嘴里涼涼的甜甜的,味道說不出來的美。 “是吧,皇上也賞給我兩個,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送到家里了,晚上咱們開一個吃。不過這東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你還是少吃點兒比較好。”恒昱祺說的興致勃勃,突然余光看見了幾個人,止住了話頭。 他們現(xiàn)在坐著的位置被一扇紗網(wǎng)屏風(fēng)隔開,從外面往里面看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但是從里面往外看卻能看的一清二楚。 重濤隨著他的目光也往外看去,看到幾個人聊著天走上來,被小二引到一個包間里面。 恒昱祺沖唐八使了個顏色,唐八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那是誰?”重濤問道。 恒昱祺冷冷一笑,低聲道:“你還記得安城知府嗎?” 重濤想了想,“你是說那個已經(jīng)入獄了的劉知府?跟屠龍會有牽連的?” 恒昱祺點頭道:“還有我們半路在客棧的那場殺人案,不是牽扯出一個狀元郎嗎?喏,剛才走在最后那個年輕人就是。” 重濤再看過去,就只看到那個人的背影。 “有趣兒。”恒昱祺捏了一片西瓜吃了兩口,吐出倆瓜子兒,“劉知府入獄,他的家人也保不住他。后來盤查出那姓劉的在外面也有養(yǎng)著小的,孩子都有三個了。原本他岳父大人還替他喊兩聲冤,后來知道這個,氣的直接就保了自己跟他嫡孫兒。雖然現(xiàn)在被擼了實權(quán),不能出京,但是畢竟祖上有功,再加上他們身上沒有屠龍會的印記,皇上也就寬恕了一些。只不過可憐了外面養(yǎng)著的那幾位,都被發(fā)配了出去。不過本以為這人會老實一些,怎么就跟狀元郎他們走到一起了呢……” 去年的新科狀元巒竹,考上狀元之后便迎娶了自己老師的女兒,如今春風(fēng)得意。他老師則是朝中戶部尚書曹云暉,家中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女兒遠(yuǎn)嫁,小女兒嫁給“家中已無他人的”新科狀元,狀元郎成了上門女婿,小日子過的甜甜蜜蜜的。 這所謂的家中已無他人,也是狀元郎親自說的。當(dāng)初狀元郎修書一封說讓家人來城中相聚,但是半路失了音訊,老母和大哥不知所蹤了。 “他大哥得了他的錢財,替他辦事要殺死那個青樓女子,誰知道反被殺了。家中如今只剩下老母,那老婦人也是倔強,我派了人去尋,老婦人怕給兒子丟臉,死活不承認(rèn)。后來沒辦法,只能裝成那狀元郎的屬下,把老婦人接到一處莊子里安頓下來??蓱z這老母親,還不知道自己大兒子被小兒子已經(jīng)害死了?!焙汴澎髂樕铣爸S之情越發(fā)濃厚,覺得當(dāng)初皇上點這么個人做狀元真是瞎了龍眼! 重濤沉默下來,當(dāng)初那件案子讓他的三觀都刷新了,李代桃僵,買兇殺人反被殺,買家和賣家之間居然是親兄弟。為了保住這個狀元弟弟的身份,他家里人寧愿躲在山里吃苦,也不想拖累兒子。 大善和大惡集于一體,讓他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一閉眼腦子里就是這種事兒。如今好不容易快忘光了,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看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