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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宋二姑娘擇婿記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此時四周皆圍的人山人海比上元節(jié)看燈還要熱門,貞書站在人群中央,心內(nèi)不知那里來的勇氣,點頭道:“是。”

    童奇生氣的臉紅脖子粗,手指了自己下腹道:“童某雖不才也還是個真男人,你嫁個太監(jiān)圖什么?圖他有錢給你置新衣首飾給你吃山珍海味,還是能叫你作誥命夫人?我告訴你,他小子猖狂不得幾天,總有一天我們這些讀書人要將他從那位子上拉下來,踏他個不得翻身,叫他遺臭萬年!”

    他朝著四周人群猛指著自己小腹,昂頭嘟嘴充滿暗示的怪笑著,人群中也發(fā)出一陣巨大的笑聲來。貞書胸中有些脹悶,一突一突的有股熱流往上涌著,她強抑嘔吐鎮(zhèn)靜腦子,往他身邊走了幾步,忽而抬腳一腳踢到他褲襠位置,踢完了看童奇生疼的滿地打滾的樣子才冷冷道:“你就是個真男人我也不嫁你,他是個太監(jiān)我也要嫁他,就是這樣。”

    言畢吞了一口熱流在胸中,轉(zhuǎn)身就走,那些瞧熱鬧的人那里見過如此潑辣的女子?皆嚇的目瞪口呆乖乖讓出一條道叫貞書走了。

    囡囡的奶媽將孩子哄睡了也在人群中站著,此時快幾步回到小樓,將街上發(fā)生的事情無巨細學(xué)給蘇氏與貞秀貞怡幾個聽。貞秀聽完冷笑一聲回了自己房子,蘇氏又是一陣長嘆道:“也是我的命苦,她本就是個倔的,當(dāng)年我差點打死都不能叫她纏足,如今又怎能耐何得她?”

    這樣關(guān)了幾日鋪子,終還是又開張營業(yè)。貞書每日除了吃飯干活便是不言不語,也不外出,也不與人說話。宋岸嶸熬得幾日終究熬不住,況他也瞧見貞書越來越瘦精神越來越差,終是忍不住將她堵在鋪子內(nèi)間坐了,才道:“你不能嫁給他?!?/br>
    貞書不言,取了裱好的畫過來細細卷著。

    宋岸嶸又道:“那怕你如今與他有些來往,來往到你們彼此厭淡了為止,也不能成親。”

    貞書這才停了手吞了胸中的嘔吐感抬頭道:“我過幾天還要去他府里?!?/br>
    宋岸嶸長嘆一聲,默認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貞書低頭抿嘴咕咕笑著,心道:總算是又進了一步。

    她心情大好轉(zhuǎn)身上了小樓,就見久不見面的章瑞又在外間陪蘇氏坐著,兩人悄聲言語不知說的什么。貞書走過去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劉家莊?”

    貞媛七月間就要生了,如今已是六月中,章瑞仍不肯回去。

    章瑞見是貞書,慌得起來請她坐了才道:“好meimei,如今有件天大的好事,做好了咱們一家子的榮華富貴就都有了。你快聽我來說?!?/br>
    貞書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又要要錢,忙擺手道:“你只跟娘說吧,我這里還忙著?!?/br>
    章瑞拉了貞書袖子道:“別呀好meimei,你就聽得我?guī)拙湓挘瑤拙湓挾?,可好??/br>
    貞書無奈站了道:“說?!?/br>
    章瑞這才輕聲道:“如今北順侯府倒了,應(yīng)天府府尹一直空懸。我的師尊王參知能在圣上那里說上話,只須得二十萬兩銀子,就能將這職位接過來。如今我們一堂子的進士大家擠破了頭都想往京畿去,就是拼錢多錢少的事情,好meimei若能湊哥哥湊上些,我再叫……”

    貞書打斷了他道:“我記得侯府夫人章氏是你的遠方姑奶奶吧?你當(dāng)初上學(xué)堂都是蹭著竇五來上的,如今他們一家下了大獄你不去救,反而肖想著侯爺?shù)墓俾殻虏缓冒???/br>
    章瑞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得為自己打算是不是?等我掌了應(yīng)天府再將他們放出來又有何難?我自己家里如今已經(jīng)備得十萬,只要好meimei再替我出上……”

    貞書懶得聽他再廢話,擺手道:“我們小本經(jīng)營,將我們?nèi)屹u了也不值那個數(shù),你另找他人吧?!?/br>
    言畢仍下樓去了。章瑞扭了蘇氏袖子道:“娘,你須得替孩兒想個辦法呀?!?/br>
    貞秀也要下樓,經(jīng)過蘇氏身邊時笑道:“他家能替他備得十萬,為何不多備些索性二十萬皆給了?若他家真有十萬,他還能到這里來作小伏低?”

    章瑞索性跪到了蘇氏膝前扭著。蘇氏長嘆揉頭道:“如今我也不管著錢財,我也說不動他們,如何是好?”

    她終究還是想要一個高門良婿,叫自己也能當(dāng)個四品恭人。

    皇宮大內(nèi)垂拱殿,殿中只有李旭澤與玉逸塵兩人。每當(dāng)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李旭澤才能放下自登基以來刻意要擺的架子,真正自在起來。他來回踱著步笑著,連聲贊道:“辦的好!你辦的很好?!?/br>
    玉逸塵皺眉道:“杜武做了兩朝節(jié)度使,臣前番出征督軍,才知邊關(guān)將士們只知杜國公而不知當(dāng)今皇帝,那些傲慢的將士們在臣面前幾番直言,皆是這樣的話?!?/br>
    這確實是實情,朝中派了一個閹人做督軍,那些在關(guān)邊苦寒多年的將士自然十分瞧不起這個帶了許多狗腿子狀如女子的宦官。玉逸塵所帶的兵馬與邊關(guān)將士們幾番沖突,皆是因那些將士們的罵罵咧咧及公然挑釁。

    而杜武做為護*節(jié)度使,不但不居中調(diào)停,反而放縱自己手下的將士們,多番為他們開脫。

    只知杜國公而不知當(dāng)今天子是誰,這是如今邊關(guān)將士們嘴中常有的話。

    李旭澤自玉逸塵回來聽了不知多少回,每回都要氣的發(fā)抖:“你說怎么辦?”

    玉逸塵道:“還請陛下拿主意。”

    李旭澤來回踱著步子,許久才道:“朕覺得你治竇侯就治的很好,能給杜武也按個謀反的名號,先拿了他再圖后計也很好?!?/br>
    “但是?!崩钚駶捎钟行╈骸霸趺床拍芙兴╉^子來,又叫咱們能將他捉個現(xiàn)形了?”

    玉逸塵嘴角噙了絲隱隱的笑,柔眉看著這苦惱的皇帝,溫聲道:“也不必真的叫韃子來,找些草民為亂嫁禍給韃子亦使得。到時候他杜武護國不力,就是個大罪。”

    “好!很好!”李旭澤雙手一拍道:“就這么辦,你尋些人假扮韃子,這回選個離京近些的縣城搶掠一回,雖說傷民,但以一縣抵一國,朕的苦心唯望天知?!?/br>
    玉逸塵面上笑意更濃,給正望著他的李旭澤一個贊許的表情,拱手道:“臣尊命?!?/br>
    他退出垂拱殿,殿外梅福梅性與徐秀幾個皆在等著。玉逸塵一一吩咐過事情才出了宮門,梅訓(xùn)在宮外等著,聽玉逸塵交待完差事,皺起眉頭問道:“果真要再聯(lián)絡(luò)孫玉奇?”

    玉逸塵道:“當(dāng)然。怎么可能用假的?這種事情,只有那些北蠻干起來才夠狠,才能叫舉朝轟動。”

    再造一次氣死承豐帝那樣的大勢,才能掰得動杜武這顆盤根錯節(jié)的大樹。杜武這邊,也須得一次就將他治服才行。

    天越來越熱,貞書卻覺得自己有些越來越冷,心疑是玉逸塵的涼氣染了她一身叫她也成了個怕冷的人,成日的只想咳嗽。十八這日清早起來套了件長衫仍將頭發(fā)高高綰起拿木簪固住了,她便一個空人往玉府中來。今日玉逸塵在后門上等著親自替她開門,開了門也只是望著她笑。貞書半月時間鬧的京城聞名,此時見了玉逸塵,頗有些雄赳赳氣昂昂的意味,況她此番走路竟氣喘噓噓面色蒼白,捉了他雙手跳到他身上,叫他將自己抱了起來走,才在他耳邊高聲道:“我跟我爹說了。”

    玉逸塵點頭道:“嗯,我知道?!?/br>
    貞書雙手比劃了張嘴笑道:“整個東市上,大家看了好大一場笑話?!?/br>
    玉逸塵點頭道:“我也知道。”

    梅訓(xùn)回來后所述裝裱鋪中發(fā)生的一切,他足足聽了三遍。而東市那場笑話,他就在人群外遠遠的站著,看見他的小掌柜無所畏懼的站在人群中央,冷眼看著那丑態(tài)百出的男子,那男子不知說些什么,惹的眾人哄堂大笑。他的小掌柜幾步走過去,抬腳踹在那男子褲襠,他應(yīng)聲而倒,躺在地上打滾。

    她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像個英雄一樣無所畏懼。

    他站在遠處放聲大笑,從出生以來也沒有過的敞快與滿足,在那一刻填滿他的胸膛。

    兩人一同吃過了早飯,又在床上歪纏了半天,看著貞書滿面舒愉沉沉睡去,玉逸塵才小心翼翼起身,取了袍子過來披著輕步到了臥室外。

    孫原在二樓小廳中垂手恭立著,玉逸塵系著衣帶走了過去,沉默許久才道:“要看好宋姑娘,不能叫她進到前院去?!?/br>
    孫原彎腰答道:“是。”

    玉逸塵仍緊鎖著眉頭,系好了衣帶走到陽臺上,許久才自言道:“不能再叫她往這里來了?!?/br>
    他本想一步步誘她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并叫她從此與他為伍,成為一個理所當(dāng)然的宦官的女人,但如今看來,她心中的善良與正義感遠遠超出他的所估值。她用生死做著抗?fàn)帲悴荒芤匀缃襁@樣惡魔般的模樣去回應(yīng)她。

    ☆、85|84.1

    玉逸塵有生一來頭一回去回顧自己的人生,并為此而感到可恥,那是一種比遺憾更可怕的感覺。身為閹人無法給她幸福,他只會感到遺憾,但成為她心中的惡魔,卻讓他覺得無比可恥。這是一種可笑而荒唐的感覺,只要它涌現(xiàn)出來,就讓他覺得內(nèi)心無比荒涼,繼而想要否定自己的人生。

    他斬斷了這荒唐的念頭,緊了手腕大步下樓,自伸臂推了那兩扇沉重的大門進來,在那面無表情掌著燈的陶俑們的注視下,在那丈寬的俑道中站了許久,回首親自鎖上了那扇大門。這才推開另一扇,往里而去。

    貞書這一覺睡的沉穩(wěn)踏實,直睡到過了晌午才起來,因胸中有些悶痛也無心吃飯,自己在小陽臺上坐了會兒喝了兩口茶,便下樓出了小樓,在花園里瞎逛。此時正是日頭毒曬的時候,她漸漸往前走到了樓陰所罩清涼的地方,忽而聽得樓上內(nèi)傳出隱約一聲尖叫,似是非常痛苦的聲音。

    自頭一回從大門進玉府以外,她還從未再往前院去過。此時玉逸塵也不知去了那里,院子里也空無一人。她前后走著,終是沒有看到這里還有能往前院去的路,無論小樓的那一頭皆叫這與樓齊高的圍墻給堵的森嚴。

    貞書重又回到了樓內(nèi),走到玉逸塵曾帶她走過的那兩扇朱漆大門前,伸手推了,亦是紋絲不動。她心中有些焦燥,忽而聽得朱漆大門內(nèi)隱約有鎖璉響聲,慌忙藏到了迎門一架屏風(fēng)后面靜躲著,不多時,便見梅訓(xùn)從那門中走了出來,往樓上去了。

    她趁著梅訓(xùn)上樓的空當(dāng)悄悄推了兩扇大門進去,俑道另一頭的兩扇卻沒有上鎖,她推開走出去,便是當(dāng)日她與玉逸塵曾在里頭聽過琴樂的大堂。出了大堂的路她自然走過,來時往左,去時往右,再走出去,便是她頭一回來時,脫鞋所進的那大殿。

    她站在大殿里猶豫了半晌,改從右邊繞了進去。右邊亦是一大間屋子十分寬敞,只是墻上畫著許多色彩逼真的畫,畫上皆是面上痛苦萬分,身上鮮血淋漓受著刑的人們,或烙鐵抱銅,或鐵鏈尖刺,貞書不忍多看,快步往前走著過了這間屋子,往內(nèi)又是一間,里面陳列著許多方才外間畫上才出現(xiàn)過的刑具,雖不過是些物件,叫人見了卻也心驚膽寒。她生吞了口水雙手壓在胸前緩緩?fù)白咧[隱記著當(dāng)初自左邊走時,大概是過了三進屋子,想必此時往后還有一間屋子,只不知里面是什么東西。

    她回頭瞧了一眼那滿屋子散發(fā)著寒氣的刑具,才一轉(zhuǎn)身,忽而一只吊晴猛虎懸在眼前,唬得她后退幾步,差點坐倒在地上。她定晴細看,見這是自梁上吊下來的一只假虎,因她親見過老虎,還打過老虎幾棒子,知道老虎長什么樣子。

    貞書細摸了下那虎皮,也知這是真虎皮,大約是一只死虎上完整剝下來的,形樣恐怖萬分,細看那咽喉下的縫口竟還有些熟悉。她繞過這老虎再往里走著,就見屋子里陳烈著各類猛禽野獸,皆是如那老虎一般活靈活現(xiàn),在這死寂的屋子里果真是能嚇破人膽的。

    因屋子越來越暗,墻壁上的提燈陶俑便漸漸亮了起來。拐過廊道,果然遠遠能瞧見另一端,是她曾走過的那一端。比之那一端,這一端的陶俑形樣猶為恐怖,他們皆是受刑模樣,面上容樣或凄慘無比,或麻木不仁,或滿是驚懼,或痛苦不堪,卻皆費力的掌著一盞燈。

    貞書走到那豎著的廊道上,也不敢再看提燈俑,輕輕推了兩扇大門,以為玉逸塵會在里面。進來卻是空無一人,四周皆是密簾擋著,唯有她關(guān)門的回音聲。轉(zhuǎn)了一圈,她又回到了這大廳里。

    內(nèi)里太黑,她適應(yīng)了許久才漸漸能瞧清內(nèi)里構(gòu)造。循著當(dāng)日的路徑,她仍走到左邊角落里,她曾與玉逸塵坐著吃過飯的地方去。那里擺著一張大案,后面一張椅子。她轉(zhuǎn)到大案后坐了半晌,才要起身,忽而小樓這邊的大門一開,玉逸塵從外間走了進來。

    她不知為何腦子一熱,立即就蹲到了桌子下面。

    玉逸塵似是習(xí)慣黑暗的,穿過大廳推了另兩扇門就要出去,卻迎上正在走來的梅訓(xùn)。他此時cao著一口她從未聽過的尖著嗓音問梅訓(xùn)道:“孫玉奇的人來了?”

    梅訓(xùn)亦是那樣尖著嗓音道:“來了,正在二樓等著?!?/br>
    玉逸塵又問:“方才是誰在喊叫?”

    梅訓(xùn)道:“是竇五,竇侯吃不住刑死了,他可能嚇壞了?!?/br>
    玉逸塵聲音里帶了些怒氣問道:“為何不堵緊他的嘴?!?/br>
    梅訓(xùn)低頭不言,半晌玉逸塵又道:“如今這里關(guān)的人也太多了些,需得再從內(nèi)事堂撥些小太監(jiān)過來差遣。另,往后再有人犯直接送到應(yīng)天府去,不必全拘到這里來。你傳令下去,將所有窗子關(guān)緊,簾子壓緊,不許再傳出一點聲音來?!?/br>
    言畢兩人皆出門走了。貞書自大案下爬了出來快跑幾步也推開了門,就見方才來路上的廊道里,有一面鑲著提燈俑的墻壁正在慢慢合上。她才走到跟前,那墻壁已經(jīng)合死了。她左右在那些陶俑上瞧著,忽而見直挺挺躺在墻上方框中已死的那燈俑比別的要格外干凈一些,遂拿手輕輕一掰,墻上的門應(yīng)聲而開。

    她進到門內(nèi),才見這是個上下樓梯的通道。兩邊連窗子都沒有,唯墻上掛著些提燈俑,在昏暗的火光下,神情格外恐怖。

    貞書提心掉膽下了樓梯,心里也漸漸有些明白這玉府怕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到了下面卻還是被驚呆了。樓下一條長廊兩側(cè)遠遠望不到近頭,唯星星點點的火光漸漸遠去。

    她見有兩個半大的小廝也尖著嗓子說著話,拖了個蓬頭垢面像是死了一樣的人走了過來,忙躲在樓梯口內(nèi)等著他們走遠了才又悄悄走近廊道。再往內(nèi)走就不止這一條廊道,下面縱橫交錯皆是屋子。貞書不敢往內(nèi)深走,只在這一側(cè)一直往下走著,她如今已辯不清具體方向,唯記得這一側(cè)應(yīng)當(dāng)是往小樓方向而去,走了不知多遠,忽見有一間屋子門并未上鎖,內(nèi)里傳出陣陣低低的哀嚎聲。她懸著心手捏著衣領(lǐng)走了過去,側(cè)身在門上張望,便見門內(nèi)幾個男子,皆叫鐵璉鎖著手腳,連脖子上都像狗一樣圍著一只鐵環(huán)。那些人像是極度疲憊一般俱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唯有一個仍還能發(fā)現(xiàn)些哀嚎來。

    內(nèi)里還有幾個穿暗紅太監(jiān)服的小太監(jiān)在旁站著,這些不過孫原大小的孩子們,面上神情冷漠,有幾個面上還帶著些殘忍的猙獰。

    這里的空氣中皆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叫人忍不住要作嘔。

    貞書瞧著這人有些眼熟,往前側(cè)身仔細要看,便見那人又抬頭嚎叫一聲,竟然是竇可鳴。她嚇的兩腿發(fā)軟,轉(zhuǎn)身就往樓梯口處狂奔。

    才轉(zhuǎn)到樓梯內(nèi)側(cè)躲了,便見那兩個小太監(jiān)又跑了過來,一個責(zé)怨另一個道:“今日公公后面小樓上招待著宋姑娘,若叫宋姑娘聽見這樣的聲音,怕公公就不讓我們活了,快去將那竇五的牙打掉,嘴堵上好叫他住嘴?!?/br>
    另一個點頭應(yīng)著,兩人小跑而過。

    貞書不敢再往前走,心狂跳著上了樓,又往二樓而去。二樓上不比地下室那樣有密密的屋子。她進廊道走了不遠,便見其中一處叫粗木圍著的地方,所擺的正是方才一樓屋子里陳列的那些刑具,不同的是這些刑具上血跡斑斑,腥氣沖天。再往遠處還有生著的火盆,內(nèi)里不知燒過什么東西,也是彌漫著一股臭氣。

    饒是貞書對玉逸塵所做的差事早就準(zhǔn)備,心里卻還是對他有些生分起來。他那回穿著一身滿是腥氣的衣服,就是從這里出去時走的太急忘了換衣服,才叫她聞到的。

    她退了出來又往另一邊走去,大約是去往小樓的位置上有一處屋子半開著門。玉逸塵與梅訓(xùn),還另有兩名男子在里面談話。雖玉逸塵此時說話的聲音非常刺耳,但貞書還是立刻就聽出那是他的聲音。

    他似是冷笑著道:“灑家既敢讓你們來,就定能安全送你們出去。孫玉奇如今老了膽子越來越小了嗎?”

    其中一名男子cao著非常生硬的口音道:“不是我們膽子小,而是涼州那杜禹簡直是個瘋子,殺起人來不要命。他們?nèi)缃褚灿写筌娫谑郑舭肼汾s來勤王,再與節(jié)度使將我們圍殲在這五陵山內(nèi)側(cè),怎么辦?”

    玉逸塵道:“節(jié)度使不認為你們敢越五陵山而過,他的防備皆在慶州一帶。而你們有灑家的信物,各邊防皆可放行,來去只要迅速,節(jié)度使不及撤軍圍防,杜禹又遠在涼州,又有何懼?”

    那口音生硬的男子又道:“歷縣雖富庶但總歸不比京中,如今我們正值放牧季節(jié),若不是大筆的財富,不值得冒險。不如咱們改作京師如何?京中有得是大把的銀子錢財,女子也多的是,哈哈……”

    玉逸塵冷聲道:“灑家如今管著京畿,看來你們是不想讓灑家好過?!?/br>
    貞書輕聲退了出來,下樓自一樓大廳推了兩扇門進了廊道,又過廊道到了小樓,就見孫原正滿頭大汗的四處找她,見她進來才道:“宋姑娘方才去了那里?公公方才來過一回,小的言你正在洗澡。你可千萬不敢告訴公公你去過前頭,否則小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滿臉驚慌恐懼。貞書點了點頭,邁步上了二樓,到了二樓臥室中,將玉逸塵裝衣服的柜子一個個打開,將他所有的衣服一件件翻了出來扔了滿地,一件件不停的翻找著。

    玉逸塵辦完事匆匆自前樓下來,過大廳而推門到了廊道上,自一側(cè)推門進去,不一會兒盥洗已畢換了另一件衣服出來,復(fù)推了這扇門進小樓,見孫原在一樓站著,問道:“宋姑娘可還在?”

    孫原不敢看他,低頭應(yīng)了聲:“在?!?/br>
    玉逸塵滿心歡喜上了二樓,見她不在陽臺上,自到西屋去尋,見她不在西屋,又尋到東屋,一路尋到臥室中來,便見昏暗中貞書坐在滿地衣服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踢開兩件衣服走了過去,輕聲叫道:“宋貞書?”

    ☆、86|杜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