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今天還要上尼爾森教授的加課的話，菲莉亞簡直想死在床上算了。但因為不能讓教授等，所以眼看時間就要不夠，菲莉亞還是頂著一張可以煎培根的紅通通的臉爬了起來，梳洗完畢后，為了趕時間不得不背著巨劍一路小跑到訓(xùn)練場地上。

    然而……

    為什么訓(xùn)練場上除了尼爾森教授還會有兩個人啊啊啊?。?！

    本來已經(jīng)在心里決定“先把歐文的事情忘掉，今天的課業(yè)結(jié)束以后再考慮”的菲莉亞，在看到站在一邊的歐文時，原計劃立刻破產(chǎn)了。

    歐文仍然是一頭金發(fā)，頭頂?shù)陌l(fā)絲被早晨并不十分劇烈的風(fēng)地吹得微微顫抖，他胳膊下面夾著魔杖，雙手插在口袋里，隨意地站著，只是對上菲莉亞視線的一剎那，兩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

    菲莉亞頓時感到好不容易被冬季的氣溫冷卻下來的臉頰又有隱隱發(fā)燙的趨勢。

    其實歐文也一樣，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主動來找菲莉亞了，平時偶爾碰到也只是簡單地聊幾句就落荒而逃。如果不是昨天大魔王說必須要主動的話，歐文可能仍然無法下定決心過來。

    在確定自己喜歡她以后再次見面，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不好意思。

    歐文已經(jīng)長得比菲莉亞高了，因此菲莉亞低著頭的時候，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頭頂被棕色頭發(fā)圍起來的那個可愛的發(fā)旋。此時，在他眼中，菲莉亞的臉頰被冷風(fēng)吹得微微發(fā)紅，像是白色的灌木里綻放的玫瑰。另外，由于看她的姿勢從平時變?yōu)楦┮?，歐文的視線很容易就能看見菲莉亞下巴下的鎖骨，還有她微微露出縫隙的領(lǐng)口……

    啊，好熱，雖然昨天剛下過雪但今天未免也太熱了吧。

    歐文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另一邊的卡斯?fàn)柕故菦]在意他們兩個之間頗為尷尬的氣氛，他笑起來對菲莉亞打了個招呼：“喲！”

    “早、早上好，卡斯?fàn)枌W(xué)長?！狈评騺喰牟辉谘傻氐?。

    連卡斯?fàn)柖紱]有太注意他們兩個之間的微妙，尼爾森教授就更沒有感覺到氣氛有哪里不對了，在短暫地寒暄以后，他相當(dāng)器重地拍拍卡斯?fàn)柕募绨?，欣賞地道：“今天卡斯?fàn)栠^來和你一起訓(xùn)練！”雪冬節(jié)還回學(xué)校練習(xí)的學(xué)生可是很少的，尤其卡斯?fàn)栠€在忙學(xué)院大會的事，尼爾森教授當(dāng)然會格外看重這樣的學(xué)生。

    聽說回來的這幾天，他已經(jīng)去找過漢娜和希勒里了，最后強力量類這里也沒有遺漏。

    尼爾森還是很感動的，畢竟卡斯?fàn)柕闹鳂I(yè)并不是強力量類，他學(xué)這些更多的是為了了解別的勇者，可卡斯?fàn)枏奈匆驗橹皇请S便學(xué)學(xué)而已就放松，相反，他甚至比一些主要專業(yè)是強力量類的學(xué)生更加認(rèn)真刻苦。

    卡斯?fàn)栃α诵?，道：“如果一直不碰武器的話會手生，而且我最近也很閑。教授，麻煩你了。”

    尼爾森愈發(fā)欣慰地拍他的背。

    “啊，對了，還有歐文?！蹦釥柹淌诤鋈幌肫鹕磉呥€有一個男孩，“他說也想試試看重劍，唔……我記得武器庫那里還有一把閑置的新手劍?！?/br>
    歐文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微笑著道：“不用那么麻煩了，我只是想試試而已……菲莉亞，你介意我和你用同一把劍嗎？”

    聽到歐文和她說話，菲莉亞立刻緊張得后背都繃緊了。

    她剛要點頭說沒問題，卡斯?fàn)枀s一把勾住歐文的脖子，率先說：“不如你跟我用一把劍吧？菲莉亞的課程比較重要，我比較簡單?！?/br>
    卡斯?fàn)柕南敕ê軉渭儯婪评騺喣前褎苤?，盡管他感覺到歐文的確比在精靈之森時強壯了些，但畢竟是個魔法師，未必能舉得起那么重的劍，萬一拿不起來的話，可能會損傷他的自尊心。

    歐文原本不喜歡卡斯?fàn)?，他離菲莉亞太近，又極可能是預(yù)言的勇者，下意識地就想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脖子從他手臂底下弄出來，但歐文忽然想起大魔王說的話，不應(yīng)該殺掉傳說的勇者，還有魔族和人類之間的仇恨……

    他勉強按捺住自己，沒有掙扎。

    卡斯?fàn)栒f得有道理，歐文點頭答應(yīng)。

    菲莉亞有點遺憾地摸了摸劍身，她還是有點想向歐文炫耀這是一把多么順手的劍的說。

    于是尼爾森教授開始輪流指導(dǎo)卡斯?fàn)柡头评騺?，只不過，對菲莉亞主要是教她力量的控制，而對卡斯?fàn)杽t是更注意教他出擊時的動作、速度，還有如何才能更高效地造成傷害。

    教兩個天賦優(yōu)秀又努力的學(xué)生是很愉快的事，尼爾森教授時不時就滿意地點點頭。

    歐文則會在卡斯?fàn)栃菹⒌膸追昼娎锱e起劍揮一揮試試，尼爾森教授對他竟然真的能將重劍拿起來還有點驚訝，于是也贊賞地拍肩道：“不錯！很有架勢！其實魔法師也應(yīng)該多鍛煉才對！唔……尤其是你?！?/br>
    尼爾森教授溫和又略帶一點為難地揉了揉歐文帶上汗水后格外閃亮的金發(fā)。

    歐文：……

    ……

    “好，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nèi)齻€都很不錯。”幾小時后，尼爾森教授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宣布結(jié)束。

    菲莉亞小幅度地喘著氣。

    雖然她并不覺得很雷，但畢竟強度有點大，而且她需要感受力量的強弱，所以精神消耗得厲害。

    經(jīng)過幾小時一起訓(xùn)練，歐文感覺和菲莉亞在一起時的不自然和尷尬減緩一些了，他想了想，道：“菲莉亞，我們一起走回去吧？”

    “等等！”卡斯?fàn)柡鋈坏馈?/br>
    歐文和菲莉亞一齊看向了他。

    卡斯?fàn)柌缓靡馑嫉孛嗣^，笑著道：“那個，其實我有個請求?！?/br>
    歐文頓時心臟一提。

    菲莉亞頗為惶恐，她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可以讓卡斯?fàn)枌W(xué)長請求的，于是奇怪又緊張地露出疑問的神態(tài)。

    “哈哈哈，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笨ㄋ?fàn)枌⒅貏ν厣弦环牛瑢⑹职丛谘g佩劍的劍柄上，“是這樣的，菲莉亞，你可以和我決斗嗎？”

    “決、決斗？”菲莉亞更吃驚了。

    “對！”

    卡斯?fàn)栃蕾p地看著站在他眼前的菲莉亞。老實說，她個子并不算高挑，肌rou亦并不算強壯，但不知為什么，身材卻給人一種極為舒服和諧的感覺，仿佛她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膚都被神安置在最完美的位置上。那她用這種身材難以置信地舉起巨劍時，帶給卡斯?fàn)柕牟⒉皇遣粎f(xié)調(diào)感，而是一種難言的藝術(shù)性的優(yōu)美。

    沒錯，優(yōu)美。

    在他看來，菲莉亞是一件暴力的藝術(shù)品，既脆弱又強韌。以前她總?cè)予F餅還不太感覺得出來，而這一次，在和菲莉亞一起訓(xùn)練重劍以后，卡斯?fàn)枠O其強烈地確認(rèn)了這一點。

    菲莉亞很強。

    但他想要更真切地、用自己的身體來感受她到底有多么強大。

    尼爾森教授還沒有離開，聽到卡斯?fàn)栠@么說，他也不由得嚇了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阻止，如果菲莉亞傷到卡斯?fàn)栠@么出色的天才的話……

    等等，卡斯?fàn)枺?/br>
    尼爾森教授冷靜了下來。

    對于菲莉亞來說，恐怕的確沒有比卡斯?fàn)柛踩膶κ至恕?/br>
    卡斯?fàn)柮翡J、聰明、勇敢、果斷，幾乎所有作為勇者或者作為戰(zhàn)士需要的一切素質(zhì)，在卡斯?fàn)柹砩隙急话l(fā)揮到極致。毫無疑問，他是個極為優(yōu)秀的學(xué)生，但更是個極為出色的勇者。尼爾森教授毫不懷疑，只要給這個紅發(fā)的男孩足夠的舞臺，他一定能夠煥發(fā)出比他父親更華麗的光彩。

    想到這里，尼爾森教授將剛剛提到嗓子眼的心臟咽回胸口，他推了推菲莉亞的背，將她推向卡斯?fàn)?，道：“試試看吧，菲莉亞！卡斯?fàn)枌δ銇碚f會是個很好的對手！”

    菲莉亞原本是想立刻就擺手拒絕的，對、對手可是卡斯?fàn)枌W(xué)長啊！

    她怎么可能贏過在她入學(xué)前就十分有名的天才卡斯?fàn)枌W(xué)長，怎么想都會立刻被碾壓吧……

    但尼爾森教授的目光十分熱切，好像是真的覺得她和卡斯?fàn)枦Q斗是個很好的選擇的樣子……

    菲莉亞想了想，如果都成為重劍士了還一直縮在后面不敢戰(zhàn)斗的話，好像的確不像話。她本來就是為了成為能夠守護團隊的人才選擇放棄鐵餅使用重劍的，遲早，會碰到十分強大的對手……

    “好吧?！狈评騺嘃c頭道。

    “哈哈哈，謝謝?！笨ㄋ?fàn)栃χ冻隽嘶⒀馈?/br>
    第79章

    “我看清了！”

    盡管在占卜的時候，內(nèi)心必須保持平靜，但德尼祭司在發(fā)現(xiàn)那未來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的時候，聲音仍然止不住地夾雜了激動的顫抖。

    第一次！

    她第一次將那份可怕的艾斯滅亡預(yù)言中的畫面看得那么清楚！

    原本色彩斑駁錯雜的模糊色塊漸漸分裂開來，逐漸形成獨立的個體，并組成一副整齊干凈的圖畫。

    德尼祭司無法按捺住內(nèi)心的興奮。

    她敢說，從古至今所有擁有預(yù)言天賦的預(yù)言家，絕對沒有誰能在如此重大的預(yù)言中看得像她一樣清晰！

    愈來愈鮮明的畫面刺激著她不斷透支魔力，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水晶球上。

    她的黑發(fā)以極快的速度枯萎變白，臉頰、手臂、脖子……渾身上下所有的皮膚全部瞬間萎縮，骨骼以rou眼看見的速度收縮，沒過幾秒，原本外貌看上去青春貌美的德尼祭司就仿佛成了一具死去多年的皮包骨干尸，尤其是她雙手的五指，完全成了冬季樹葉掉光后的枯枝，寶石與玉石雕刻成的戒指由于失去血rou的支持，紛紛掉在桌子上。

    但德尼祭司此時無心管這些事，水晶球帶給她的東西太令人震驚了。

    “婚禮！是一場婚禮！”她忍不住用衰老沙啞的聲音大聲嘶嚎起來，“毀滅艾斯的是一場婚禮！是一名棕發(fā)女孩和一名紅發(fā)青年的婚禮！”

    然而，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占卜室中，為了保持占卜室占卜環(huán)境的安靜，這里做了極好的隔音，她的吼聲沒有人能聽見。

    德尼祭司死死地閉著眼睛，她已經(jīng)忘記了魔王去了海波里恩，而魔后正在代為處理政務(wù)，沒有人在這里，她只是拼命想要將這個可怕的訊息傳達(dá)出去。

    下一秒，最后一絲透支的魔力也消耗殆盡，德尼祭司干癟的口中涌出一口鮮血，她一瞬間喪失所有力氣，從椅子上滑落，像一具沒有生命的骷髏一般摔在地上。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德尼祭司想道：

    難怪她看見的始終不像廝殺……原來她預(yù)言到的畫面并不是艾斯毀滅的一瞬間，而是起因嗎……

    …………

    ……

    ……

    這個時候，菲莉亞正短時間內(nèi)第二次站在訓(xùn)練場上。看到對面將手放在劍柄上、立得筆挺的卡斯?fàn)?，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br>
    卡斯?fàn)柡軓?，這件事從入學(xué)開始就不斷有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而且，菲莉亞和卡斯?fàn)栆黄鹕线^一年課，盡管卡斯?fàn)柦?jīng)常只上小半節(jié)就走，卻已足夠展現(xiàn)出他的實力。

    尼爾森教授端詳了兩邊的狀態(tài)，點點頭，道：“開始吧?！?/br>
    菲莉亞緊張地舉起劍，卡斯?fàn)栆鄬⒆约旱奈淦鲝难g抽了出來。

    他略等了幾秒，發(fā)現(xiàn)菲莉亞并沒有主動進(jìn)攻的意思，考慮到菲莉亞的確在戰(zhàn)斗中是相對偏于被動、防御勝于攻擊的類型，卡斯?fàn)柭月缘皖^，說：“那么，我先開始吧。抱歉，菲莉亞！”

    下一秒，卡斯?fàn)枦_向了菲莉亞。

    菲莉亞盡管一驚，但仍以最快的速度回過了神，舉起劍用早已習(xí)慣的標(biāo)準(zhǔn)姿勢抵擋！

    此時，在一旁觀戰(zhàn)的歐文眼中，兩道武器交錯迸射出的銀光實在令人炫目，當(dāng)鋒刃交接時，他竟然不知道該不該替菲莉亞擔(dān)心。

    卡斯?fàn)柕倪M(jìn)攻速度、力量、角度、氣勢都無可挑剔。

    而菲莉亞……

    不知道為什么，歐文竟然覺得在訓(xùn)練場上的菲莉亞令人感到有些陌生。明明還是原本菲莉亞的臉頰、身體，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歐文使勁瞇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決斗場上那兩個人的速度卻讓他難以反應(yīng)過來——按理說，重劍士的優(yōu)勢在于力量而并不在于速度，但菲莉亞的動作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她那并不龐大身形給了她自由活動的空間，那柄大劍輕盈得仿佛只是紙片制品。

    如果戰(zhàn)斗縫隙有時間這么做的話，歐文甚至想將自己那副沒用還妨礙視線的眼睛摘下來，好好揉揉眼睛，再重新看他們的斗爭。

    尼爾森教授更是遺忘了世界上還有別的東西，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決斗場的兩個學(xué)生身上。

    這兩個都是他抱著極高希望的學(xué)生，只不過他和菲莉亞關(guān)系更親近，卡斯?fàn)柋绕鹚膶W(xué)生，說是漢娜的得意門生更合適，畢竟他在漢娜那里學(xué)習(xí)的時間是三個導(dǎo)師中最長的。當(dāng)然，這并不妨礙尼爾森教授看好卡斯?fàn)柕膶怼?/br>
    此時，眼眸中倒映著場上的刀光劍影，尼爾森教授熱血澎湃，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感覺，手指不禁用力握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