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燕兒腳步放慢,走在后頭,雙眼卻是不時輕閃。 前面,容顏已經(jīng)推門走了進(jìn)去,她輕柔的聲音自屋內(nèi)傳出來,“山茶,山茶你在哪?” 外面的院子中。 燕兒眼看著那房門咣當(dāng)一聲閡上,她輕輕的咬了下唇。 而后,就聽室內(nèi)一聲輕咦,而后咣當(dāng)一聲響。 不知道是摔落了什么還是誰跌倒在地。 燕兒的眼珠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扭頭,撒腿朝外就跑…… 沒一會功夫,容蘭帶著幾位小姐笑盈盈的走了過來,一行人邊說笑邊打趣,偶爾聊一些各家小姐的琴棋書畫云云,一行人容蘭是走在最前面的,她今個兒著了件粉色的裙衫,發(fā)上一枚珍珠碧玉簪,此刻眉眼盈盈的淺笑,精致的面龐在陽光映襯下,整個人倒是比平時多了些許的清新,婉約,乍一看,真真是若出水芙蓉,只是可惜,眼底那不時閃過的算計,破壞了這一切! “咦,前面那是誰呀,好像是我三jiejie的丫頭?”容蘭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一聲輕咦。 有位姓陳的小姐便抿唇一笑,“蘭jiejie說的三jiejie,可是我們府上的容三小姐?” “是呀,正是我那三jiejie?!比萏m一副憂心,擔(dān)心的橫樣,輕輕嘆了口氣,“我那位三jiejie呀,色色都是好的,就是這性子,也實在是……”她搖搖頭,把話頭在這里頓下,眸光微閃,看到一些小姐們眼底閃過的好奇,疑惑,容蘭心里的得意愈發(fā)的明顯,只恨不能在臉龐上顯現(xiàn)出來,饒是這樣,她的語氣也帶了幾分的歡快,“幾位meimei,我實在是有些擔(dān)心我三jiejie,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聽聞容府三小姐生的是絕色傾城,咱們是該過去看看。” 有一位小姐吃的一聲笑,“生的好有什么用,可惜,是個豬腦子。” 聽聽外頭那些傳言,哪一樣不是說容府這位三小姐囂張跋扈,頂撞祖母,算計姐妹…… 這諸多種種,哪一樣是正經(jīng)的閨閣小姐能做出來的事兒? 不過嘛,這容府,也不就那樣兒? 幾位小姐隨在容蘭的身后,眉眼一閃,輕輕一笑垂下了眸子。 容蘭徑自走到剛才容顏走進(jìn)去的那間房,扭頭朝著眾人微微一笑,“幾位meimei,我這位三jiejie實在是愛靜,剛才我瞧著她過來,也是有些不放心,幾位若是隨我進(jìn)去,我怕我三jiejie不高興,所以……”她一臉歉意的笑,語氣滿含自責(zé),“就勞煩幾位meimei在門外稍等等,我進(jìn)去看看,馬上便出來,幾位meimei說可好?” 陳小姐嘻嘻笑,“蘭jiejie自管去,我們在這里等著你就是。”她眨眨眼,笑的嬌俏,“蘭jiejie,你那位三jiejie無端的來這做什么?” “這個,我也不清楚,得看到三jiejie才能知道呀。” 容蘭笑了笑,拈了帕子抬腳向屋內(nèi)走去。 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心里恨不得是得意的大笑幾聲—— 容顏啊容顏,事到現(xiàn)在,你還不是上了我的當(dāng)? 想到屋子里這會的情景,她眼底多了抹猙獰,以及大仇得意,多年郁悶得以抒解的快意! 腳下步子加快,她伸手掀起珍珠簾子,直接往榻上看過去。 “啊,怎么,怎么是你——” 容蘭的失聲驚呼讓外頭的幾位小姐一挑眉,眼底多了幾分疑惑。 這是出了什么事? 有那膽大的便笑著開口,“蘭jiejie還在里面呢,要不,咱們進(jìn)去看看?” “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咱們只是在門口看看蘭姐兒罷了。” 有人抬腳往屋內(nèi)走去,有人自然是要跟著的。 只是這一跟…… 一刻鐘后。 本該是在前頭悠然聽?wèi)虻娜堇咸樕F青的被人請過來,她手里的拐杖往地下一杵,眼神帶著幾分凌厲的看向一臉慘白的容蘭,“說說,這是怎么個回事?”眼角余光看了眼不遠(yuǎn)處眼神閃爍的幾位年輕的小姐,容老太太心頭就是一沉,這是,難道說是這些小姐出了什么事不成?容蘭想著里面的情景,恨不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可現(xiàn)在她若是暈了…… 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兒,才欲出聲,就聽到宴息室一屏風(fēng)之隔的內(nèi)室,傳來一道女子尖銳的怒喝,“容蘭,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陷害我,你給本小姐等著,我,我們安家和你沒完!還有我六jiejie,你等著,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容蘭一聽這話,小臉兒更白了,眼底多了抹惶恐,“我,祖母,我——不是我,和我沒關(guān)系?!?/br> 容老太太是何等人啊,人老成精。 只一眼,有沒有關(guān)系她自然是瞧的清清楚楚,她深恨自家這個孫女惹事的本事。 可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侯,她勉強(qiáng)一笑,對著身側(cè)的倚翠使眼色,“幾位小姐都出來時間不短,前頭的戲正好,倚翠,送幾位小姐過去聽?wèi)?。”說著話,她又看向幾位眼神一直閃爍,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但臉色都同樣不甚好看的小姐笑了笑,“今個兒的事,讓幾位小姐跟著見笑,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事,蘭兒性子嬌,又任性,幾位小姐向來和她交往,難怪你們是好姐妹……” 老太太這話說的顛三倒四的很,幾位小姐一聽卻是心頭微跳。 剛才她們還想著出去之后大傳特傳。 容府的名聲關(guān)她們啥事? 可如今老太太這幾句話下來,直接就把她們和容蘭栓在了一起。 容蘭不好,她們能和容蘭交好,性子能好到哪去? “我們安樂侯府呀,雖說如今不復(fù)以前,但怎么說也是得皇上,太后幾分恩寵的,幾位小姐可要著實想好呢?!甭犞锩娌坏暤闹淞R,容老太太的額頭都跳了起來,她實在是沒什么心情再和這幾位小姐多說什么,只留下這么一句半警告,半威脅的話后,揮手讓倚翠把人給送走,而后,凌厲的眼神直接落在容蘭身上,“說吧,你到底又惹了什么事!” 老太太這句話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以前她最疼的是容蘭。 可如今,她最惱的也是容蘭。 容老太太看著容蘭,眼中含怒,“里面是誰?” “祖母,里面的人是,她是——”容蘭不敢說,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她的打算,會如何對她? 里面簾子霍的被人掀起來,走出一位身著淺綠色遍地撒花長裙的女孩,發(fā)上珠釵歪斜,姣好的面容此刻只恨憤怒,扭曲,她一看到容蘭,兩步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容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竟敢對我——我,我今個兒不活了——” “快攔住她!” 容老太太一聲驚呼,看著兩位嬤嬤把人給攔下,一顆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堪堪歸位。 可也只是回到了嗓子眼而已。 還是提著的。 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女孩的樣子,衣衫不整,俏臉上含怒,卻也掩不下那一臉的春意。 還有那脖頸處的痕跡…… 這諸般種種分明就是…… 老太太想到剛才那女孩說的姓安,又想暈了。 她硬撐著咬了咬牙,看向容蘭,“你現(xiàn)在給我仔仔細(xì)細(xì)的說,不然,我今個兒就打死你這個孽障!” “祖母饒命,不關(guān)孫女的事,真真不關(guān)孫女的事呀?!?/br> “不關(guān)你的事你讓人把我叫過來,還說什么讓我從后頭過來,別驚動別人?” “不關(guān)你的事,你讓你的丫頭把我?guī)нM(jìn)府,還讓我在這里侯著你?” 容老太太聽著這些話眼神一凜,正欲說什么,門外又是一聲,“這是怎么了,如煙,你怎么會在這?” “唔唔,三jiejie,三jiejie她們?nèi)菁移圬?fù)人,我,我不活了——” “好meimei,有什么話給jiejie說,jiejie給你作主?!卑踩〗惆缘赖穆曇舯M是張狂,時刻不離手的馬鞭在地下啪的甩了一下,惡狠狠的盯向跪在地下的容蘭,“你不是說和容四小姐交好,過來赴她的約么,這又是怎么回事?容四小姐,我meimei這個樣子,請你給我個解釋,不然,哼哼?!庇嘞碌脑捜萑〗銢]說出來,可在場的人卻是自行腦補(bǔ),哼哼,不說出來?抽你個滿臉開花! 當(dāng)然,這還是輕的。 “jiejie,嗚嗚,她們?nèi)莞?,她們?nèi)莞卑踩鐭煔獾娜碇倍哙?,淚水流滿臉,強(qiáng)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容蘭,我算是瞎了眼,怎么就認(rèn)識了你?”她把雙唇咬破,附在安三小姐耳側(cè)低語幾句,安三小姐的臉色更難看,如同化不開的濃墨般,陰的能滴下水,她霍的扭頭,眼神剛好對上門口幾人,不期然的撞上一雙似笑非笑,滿眼戲謔的眸子。 安三小姐心頭微微的一怔,繼爾就是勃然大怒—— 容顏! 這一切的意外,肯定是容顏! 可事到如今,她再不甘心,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臺!握著馬鞭的手緊緊用力,指尖兒上全是青白之色,她惡狠狠的扭頭,“容老太太,我五meimei說房間里面還有一個人,被她給打暈了,應(yīng)該是你們府上的,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彼龑χ樕瑯与y看的容老太太咧嘴一笑,眼底全是冷意,“還有,屋子里里的香才點了一半,應(yīng)該是有問題的,我希望你派個人送到我們安家去?!?/br> 她竟然被人給反算計了去? 不出這口氣,她就不叫安如慧! 安如慧是越想越怒,直接把一腔怒氣發(fā)泄到容蘭的身上,對著她抬手一鞭,“你說,你對我五meimei都做了什么?” 容蘭是死不認(rèn)賬,“郡,郡主息怒,我真的什么都沒做呀?!?/br> 任憑安如慧如何的問,容蘭就是死不張嘴。 站在門口悄悄看熱鬧的容顏眼珠一轉(zhuǎn),眼角余光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身影,驀的笑了起來。 她悄悄的抬腳向外走去。 轉(zhuǎn)到一個人的身后,“吟香,你這是要去哪里呀?!?/br> “三,三小姐,奴,奴婢沒去哪——奴婢在找我們家小姐,對,我這就去找——” 容顏微微一笑,“我知道她在哪,走吧,我?guī)氵^去?!?/br> “不,不用了,奴婢可以自己去找——” 容顏卻是一聲冷哼,伸手拽住蕓香的手,把人給拖到了門前。 抬腿,直接一腳把人踹到了屋子里。 蕓香驚的三魂六魄都丟了,被容顏這一腳踹的,撲通跪在了地下,“四,四小姐——” “蕓香,對蕓香,都是她做的,是這個賤丫頭做的,和我沒關(guān)系啊?!比萏m是真的疼的忍不住了,夏日本就穿的薄,鞭子抽在后背上,那是火辣辣的疼啊,特別是安如慧的鞭子是特制的,鞭梢?guī)е勾蹋樵谌松砩?,她只要再輕輕一抖,那倒刺勾子似的勾在人身上的皮rou,雖不深,但那小傷口若是多,也足以要了人的半條命。 更何況是容蘭這般嬌滴滴的大小姐? “祖母,是蕓香,都是蕓香背著孫女做的這些事,和孫女沒關(guān)系啊?!?/br> 一側(cè),被人自屋內(nèi)拖出來,滿身是酒氣的孫家清也在一桶水潑過去之后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猛的搖了搖頭,從地下坐起來,一頭一臉的水。 整個人看上去滑稽多了。 “姑,姑奶奶?這是怎么了,我怎么會在這,您怎么也在?”他之前不是說喝醉了酒,讓小廝找間屋子歇會的嗎,怎么會?他還皺著眉拼命在想,耳側(cè)唰的一道凌厲風(fēng)聲響起,后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痛,疼的他嗷老一聲慘叫,“是誰,是哪個王八蛋打我,本公子非弄死他不成!” 啪,又是一鞭。 這次是安如煙自己動手抽的。 就是這么一個東西,竟然敢朝著她動手動腳? 想想剛才自己差點被這個混賬東西沾了便宜,她就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