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楚槐看了看恨鐵不成鋼的弟弟,不知從哪里拿出兩張古色古香的券,丟在他桌上:“墨玨軒的陳之瑆周末會舉辦一個個人玉雕展,這幾年他深居簡出一直沒露面,估計很多人都想采訪他,你去把他的專訪拿下來。有了他的專訪,尚品網(wǎng)不會沒人關(guān)注?!?/br> 楚楓拿起入場券看了看,哇了一聲:“陳大師??!新楚下面那么多媒體,你讓我們一家小小網(wǎng)站去采訪大師,感覺有點小材大用呢!” 楚槐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我們其他媒體有哪家需要靠專訪一位名人提高名氣的?” 楚楓心虛地訕訕一笑:“其實吧,我是覺得陳大師被我們這種網(wǎng)站采訪,應(yīng)該會覺得很掉檔次。除非他腦子有問題,才會答應(yīng)吧?” 楚槐仍舊沒什么表情:“陳之瑆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之前采訪到他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大媒體。你不試試怎么知道?總之你聽好了,如果沒拿到陳之瑆的專訪,尚品網(wǎng)就等著解散,要是拿到了專訪,下個月全部門獎金加百分之三十?!?/br> 楚楓瞅著手中的入場券,一臉悲憤。 楚槐淡淡瞥了一眼不成器的弟弟,轉(zhuǎn)身欲走。只是剛剛挪步,忽然發(fā)覺腳下踩到一個什么東西,他微微低頭,抬起腳,一塊嫩生生的羊rou片赫然出現(xiàn)在視線。 不知情的楚楓,只發(fā)覺自家哥哥臉色忽然風(fēng)云突變,從之前的撲克臉直接成了包公臉,他心道不好,支支吾吾問:“大哥,你怎么了?” 楚槐鐵青著臉,伸手從腳下扯下那塊可憐的羊rou,直接丟到他腦門上,又吸了吸鼻子,然后劈頭蓋臉吼道:“我說怎么一股火鍋味,敢情你還一大早在辦公室涮火鍋??!要不然你也別干什么主編了,直接去開火鍋店得了!” 楚楓一句“好啊”還沒吐出來,已經(jīng)被楚槐的刀眼給逼了回去,只聽他邊往外走邊怒道:“楚楓,要是這次你拿不到陳之瑆的專訪,直接搬去我辦公室,沒得商量。” 待到霸道總裁怒氣沖沖奪門而出,楚楓扯下腦門那塊羊rou,雙手抱頭癱坐在椅子上,夸張得哀嚎:“好殘忍好殘暴,我怎么會有這樣可怕的哥哥,如果真的去他的辦公室,我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他正兀自表演得起勁,忽然看到椅子旁邊冒出一個腦袋,嚇得他差點一個趔趄栽倒,指著那腦袋道:“你搞什么鬼?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嚇?biāo)牢伊?!?/br> 方桔嘿嘿一笑,握著他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轉(zhuǎn),讓他手中的兩張券對上了自己,當(dāng)她看清楚那券上的字,一臉驚喜道:“真的是陳大師的玉雕展!他可是我老爸的偶像呢!” “去去去!”楚楓揮開她,“你爺爺?shù)呐枷褚矝]用,現(xiàn)在我們的問題是,要是沒辦法弄到這位陳大師的專訪,咱就要解散了。我們的麻將火鍋ktv都沒有了?!?/br> 楚楓一臉痛心狀。 辦公室其他三人立刻跑過來,將人圍住,夸張演道:“楓帥,我們的下半生就全交給您了,您一定要拿到這位大師的專訪??!” 楚楓握了握拳,咬牙道:“放心,我一定會拿到陳大師的專訪的,必要時出賣色相和*也在所不惜?!?/br> 方桔抓住他的衣擺,加入浮夸的演技陣容:“主編大人,祖國不會忘記你,人民不會忘記你,您的屬下更不會忘記你!” 第3章 誤闖 玩笑歸玩笑,正事還是要做的。 周六,楚楓和方桔揣著兩張入場券,帶著網(wǎng)站存亡的偉大使命,英勇赴義一般去了墨玨軒。 墨玨軒的主人陳之瑆,名字在這座城市,絕對如雷貫耳,因為作為玉雕大師,他幾乎顛覆了玉雕師這個職業(yè)的定義。 自古至今,琢玉作為一門手工藝,玉工跟其他工匠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底層的手工業(yè)者,即使是做到頂尖位置,也都是為他人做嫁衣,哪怕做出一件舉世稱贊價值連城的玉器,創(chuàng)作者的名字最終也只是浮云。上下幾千年,流傳下來的各種玉雕作品不勝枚舉,但名留青史的琢玉巨匠大概也也就只有明朝的陸子岡。 而這位名聲在外的陳大師,則是將玉雕從手工藝變成了一門真正的藝術(shù)。他是一個手工藝者,也是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曾連續(xù)幾年蟬聯(lián)天工獎,作品在收藏界炙手可熱,傳聞他多年前用邊角廢料雕刻的一組生肖掛件,如今在收藏界已經(jīng)炒到上百萬,各國顯貴為定制他一件玉雕不惜耗時苦等。 不過陳之瑆的風(fēng)格是做事高調(diào)做人低調(diào),早前在玉石圈最活躍的那幾年,也極少接受媒體采訪,更別說公開露面。除了玉石圈的人,估計沒幾個人知道他本尊是啥模樣,更別說年齡幾許,身高幾何?是丑是美?有無婚配? 有關(guān)陳大師只言片語的信息,方桔還是從她那位石頭狂熱分子老爸那里知道。 陳之瑆出生于世家,父親陳鈺行是玉雕南派的代表大家,但據(jù)可靠消息,陳之瑆早年并沒有從事這個行當(dāng),后來因為他老爹陳鈺行在雕刻瑞典皇室所定制的玉山擺件時,手部忽然中風(fēng),眼見工期已到,余下一半還未完成,陳之瑆算得上臨危受命,接手完成余下工作。不想瑞典皇室非常滿意,將這座玉山擺放在皇室宴會廳最顯眼的位置,來往貴客見此無不交口稱贊。 陳鈺行因身體原因就此隱退,陳之瑆則一戰(zhàn)成名,接手家中事務(wù),并將玉雕變成了一門真正的藝術(shù),成為新一代大師。 墨玨軒是陳之瑆成名后創(chuàng)辦的玉石會所,真正玩得起玉的都是有錢人,所以這玉石會所并不對公眾開放,出入的都是些玩玉的土豪們。 不過這幾年陳之瑆一直深居簡出,很少再出新作,收藏界炒來炒去的也只有那幾件舊的,連玉石圈內(nèi)都很少有他的消息,更別說媒體采訪。 所以這次辦玉雕展,盡管低調(diào),還是吸引了各路媒體,可惜的是,入場券少得可憐,就只有幾家媒體拿到了邀請函。 方桔其實也覺得他們楚大總裁挺奇葩的,陳大師難得露一次面,拿到兩張入場券肯定不容易,竟然給他們這破網(wǎng)站。難怪楚楓自己都心虛。 心虛歸心虛,有了邀請函,楚楓和方桔檢票進(jìn)門的時候,身板還是挺得很有底氣噠。 墨玨軒是一棟三層的民國建筑,據(jù)稱是當(dāng)年某將帥的宅邸,青磚綠瓦,窗欞的雕花都還保存完好,很有點古樸風(fēng)。 展覽大廳在二樓,人果然不多,不過個個穿著打扮舉手投足非富即貴,還都帶著點中國風(fēng)。作為一名時尚網(wǎng)站主編——助理,方桔一眼掃去,就看到了幾個城中名人。 不等楚楓吩咐,一踏入展廳那紅木雕花拱形門內(nèi),方桔就拿出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準(zhǔn)備開拍。不料,相機蓋子都還沒打開,就被一個穿著旗袍比明星還美的女人攔住。 美女彬彬有禮道:“不好意思,這里不允許拍照?!?/br> 走在前面的楚楓一聽,立刻跳回來,不滿道:“開什么玩笑?我們是受邀的媒體,不拍照讓我們進(jìn)來干什么?” 美女依舊巧笑嫣然:“真的不好意思,這是會所的規(guī)定。我們到時會放出幾件作品,讓媒體專門拍攝?!?/br> 楚楓哼了一聲:“不拍就不拍。你們陳大師呢?” 美女又笑道:“陳先生還在準(zhǔn)備作品,待會才會現(xiàn)身。如果二位媒體朋友對大師的作品有興趣,我可以為二位提供講解?!?/br> 方桔收好相機,朝展廳環(huán)顧了一下,發(fā)覺還有好幾位旗袍美女,正在為賓客介紹展廳的玉雕作品。 方桔正要說謝謝,楚楓已經(jīng)果斷打斷:“不用了,我們自己看就可以,你們大師真是比天皇巨星還大牌。” 說完拉著方桔走了進(jìn)去。 方桔壓低聲音戳了戳他:“你干嘛不要美女給咱講解,要是采訪不到陳大師,至少還能寫點他的作品?!?/br> 楚楓嗤了一聲:“黑夜給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就只用來翻白眼么?我們有眼睛,自己看就行,要人講解干什么?”說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這是不想讓人盯住咱們,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展廳里還有兩家媒體,都是很有名的雜志,我們得注意著他們的動向,千萬別讓他們把陳大師搶走了?!?/br> 方桔眼神稍稍掃了掃周圍,果然看到兩個疑似媒體從業(yè)者。她難得地對楚槐的智商表示贊許。 兩人鬼鬼祟祟移到一件展品前面,隨便一瞥,方桔雙眼頓時睜大,下意識將楚楓扒開,自己貼在玻璃前,看得一動不動。 這是用和田羊脂玉打造的一匹奔馬,馬鬃和馬尾恰好是玉本身的糖色,讓這匹馬立刻有了靈性,腳踢飛揚,明明是單獨的一匹馬,卻讓人有種看萬馬奔騰的錯覺。 學(xué)藝術(shù)出生的方桔,雖然自己造詣不高,但鑒賞能力還是有一點的,對于美好的東西,總是容易心悅誠服,看著這件玉雕,恨不得黏在面前不走了。 楚楓大概是嫌她丟人,敲了敲她的腦袋:“看到這個就挪不動步了,看到其他的東西,你豈不是會直接爆血管???” 方桔用力舒了幾口氣,由衷感嘆道:“大師果然是大師!我以前只聽我爸說起陳大師有多牛叉,但他老人家自己也是道聽途說,我根本就沒當(dāng)回事,今天見到真作,才知道什么叫做名不虛傳?!鳖D了頓,她又笑瞇瞇道,“馬上就要見到這位大師本尊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楚楓鄙視地哼了一聲:“就一半老頭子,有什么好激動的!” 方桔想了想,有點不確定道:“陳大師好像成名還不到十年,應(yīng)該不會太老吧!” 楚楓乜了她一眼,有點不爽道:“反正是一把年紀(jì)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陳大師芳齡幾何,但是看著這么個耍大牌的家伙,只有想象他是個半老頭子,心理才能稍微平衡點。 方桔認(rèn)同地點頭,又念念不舍地看了眼身后的玉馬:“也是,要是沒點閱歷什么的,也雕不出這樣的作品。” 本來方桔以為這匹玉馬就肯定是巔峰之作,不想再繼續(xù)看下去,才知道那只是最普通的一件,后面的更是一件比一件復(fù)雜精致,真真正正的巧奪天工。 在這些美玉作品面前,方桔臭流氓本性暴露,激動得飚了幾句臟話,好在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處逼格高高的地方,趕緊壓下口頭的激動。 大概是受石頭迷老爹的影響,方桔其實從小也對玉石充滿了興趣,只是因為是個窮*,絲,沒機會接觸高級貨。這回算是人生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極品玩意兒,簡直打開了她新世界的大門! 她覺得陳大師已經(jīng)從她老爸的偶像晉升為了自己的偶像。 大概是看得太入迷,等她在展廳走了一圈,再起身時,自己的直系領(lǐng)導(dǎo)楚大主編,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了蹤影。 她環(huán)顧了下四周,幾十個人的展廳里,很容易一目了然,楚楓確實不在了。 方桔抓了抓腦袋,去哪里了? 這種地方,她一個人待著多少有點不自在,想想決定還是先去找到楚楓再說。 一出展廳,整個建筑就顯得特別安靜,她在走廊找了一圈,沒看到楚楓的影子,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想也沒想就往樓上走去。 上到三樓,更是什么動靜都沒有,安靜得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到。她喚了兩聲楚楓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yīng),想來楚楓是沒有跑上來。 三樓的格局和二樓不太一樣,饒是方桔再大條,也知道自己似乎是誤入了人家的私人領(lǐng)地。她走了一小段,心里不知為何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下樓,卻忽然一陣尿意涌上來,看到旁邊一扇門似乎是衛(wèi)生間,想也沒想就擰開門把。 電光火石! 一個男人! 一個拉著褲頭的男人! 一個拉著褲頭正在尿尿的男人! 嘩啦啦的水流聲。 嗚嗚嗚方桔心中草泥馬奔騰而過的聲音。 遇到這種情況,作為正常女性,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尖叫,然后關(guān)門狂跑。 但方桔是個看過無數(shù)人體造型,可以跟男同胞一起點評愛情動作片女,優(yōu)男,優(yōu)身材的藝術(shù)系女生。所以她第一反應(yīng)是一邊在心里罵著羊駝,一邊用眼睛朝那嘩啦啦的水聲處看去,看到制造水聲的工具后,才收回目光關(guān)門潛逃。 門內(nèi)的男人,在她逃離現(xiàn)場后,無語地看了看被關(guān)上的門,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辦完事的兄弟,翻了個白眼搖搖頭。 方桔跑下樓時,正好遇到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保安,他看到方桔,臉色大驚,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是什么人?怎么跑上去的?” 果然是誤闖了私人領(lǐng)地,方桔痛得連連搖頭:“我找人,走錯了地方?!?/br> 這時,楚楓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把將保安推開:“干什么?我們是有邀請函的?!?/br> 保安上下打量了下兩人,大約是覺得不像歹人,有點不高興地徹底放開了方桔。 方桔摸了摸手臂,抱怨楚楓:“你跑去哪里了?我到處找你?!?/br> 楚楓嘿嘿一笑,舉起手里的幾根烤串:“我對石頭不感興趣,見你看得入迷,就跑出去買了點吃的,你吃不吃?” 作孽??! 雖然早已習(xí)慣楚楓的這種奇葩作風(fēng),但這里不是尚品的辦公室,剛剛經(jīng)歷了陳大師玉雕大作的洗禮,方桔覺得此刻靈魂都已經(jīng)升華,斷然是做不出吃烤大腰子看玉展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的。 當(dāng)然,如果能忘掉忽略剛剛她看到的那驚心動魄一幕,就更好了。 保安對兩人皺皺眉,大概是聽到上面的動靜,匆忙跑上去,只聽他畢恭畢敬道:“陳先生,我剛剛上廁所走開,不知道有人會偷跑了上來,沒影響到您吧?” 方桔聽到陳先生三個字,精神立刻一振,但很遺憾并沒有聽到任何回應(yīng)。 她想跑上去看個究竟,保安又已經(jīng)下來,朝他們不耐揮手:“你們還待在這里干什么?想都不用想你們肯定是請來的媒體,別指望偷拍大師。” 楚楓可不干了,往嘴里塞了塊烤腰子:“怎么?你是覺得我們買不起大師的作品么?我可告訴你,老子分分鐘買下你們一個展廳的玉雕?!?/br> “行了行了!豬哥都告訴我了!”方桔拉他往展廳回走,“你信用卡都被你哥停了,前兩天還借了她兩千塊,就別在這吹牛了!” 第4章 坦白 回到展廳,大家已經(jīng)在座位坐好,個個昂首以盼,像是在等待重頭戲一樣。方桔和楚楓也找了個靠前的位子坐定。 剛剛坐下,幾個工作人員就推了一個大大的物品上前,這東西看起來很沉,長寬高大概半米多點,上面蒙著一層神秘的天鵝絨布,想來是一件不得了的作品。 那東西推上臺的時候,方桔明顯聽到周圍一圈人的呼吸加重,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