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方桔是周五搬的家,公寓租出去,她和朱然正好一人賺了三百塊差價。因為家就在下面的郊縣,她的家當(dāng)不多,兩個大箱子就搞定,連車都不用打,一手拖一個箱子,吭哧吭哧倒了兩趟車,到陳之瑆家的時候,連汗都沒流幾滴。 陳瑾給她開門的時候,黑著臉不說話,她以為這孩子習(xí)慣性地對她表示不歡迎,也沒放在心上。哪知拖著箱子往里走了兩步,陳瑾在身后小聲道:“優(yōu)盤被我叔發(fā)現(xiàn)了。” 方桔哦了一聲,不以為意。 陳瑾有點惱火地拔高了聲音:“我說你給我的優(yōu)盤被我叔發(fā)現(xiàn)了。” 方桔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了就發(fā)現(xiàn)了,多大個事兒!” 陳瑾氣得牙癢癢:“這是你的優(yōu)盤,我被訓(xùn),你也脫不了干系。” 方桔嘁了一聲:“我一成年已久的人,看個片子又不犯法。” 兩人正說著,書房里頭傳來陳之瑆的聲音:“陳瑾,你給我進來!” 陳瑾瞪了眼方桔,灰溜溜去了書房。 方桔把行李在西廂房放好,出門聽到陳之瑆嚴肅地在訓(xùn)話,想了想走到書房敲了敲門。 “進來!”是陳之瑆冷沉的聲音。 方桔干干笑著走進房內(nèi),陳瑾站在書案前面,低著腦袋,一副做錯事的羞愧狀。陳之瑆坐在案后的紅木椅上,手指間捏著那個小小的優(yōu)盤。 看到方桔進來,冷著臉舉起手示意了一下:“這是你給陳瑾的?“方桔笑著點頭:“是?!?/br> 陳之瑆一本正經(jīng)道:“小桔,陳瑾才十九歲,你給他這些東西,知道對他身心健康有多大的負面影響嗎?” 方桔摸了摸頭:“沒……沒這么夸張吧?” 陳之瑆道:“是嗎?” 方桔繞到他旁邊,將優(yōu)盤拿過來,插在他打開的電腦上:“大師,您可能對我和陳瑾有點誤會!這里面的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br> 優(yōu)盤打開,里面赫然出現(xiàn)一個文件夾,名字叫做日本愛情片。 見方桔還要點開,陳之瑆皺了皺眉按住她的手:“不用了?!?/br> 方桔卻繼續(xù),文件夾里一排視頻,方桔隨手點開一個,里面的畫面和聲音,讓陳之瑆愣了下。 “陳瑾說他喜歡清純漂亮的女主,大師你看這個是不是很清純漂亮。” 站在案前看不到電腦屏幕的陳瑾,惱羞成怒大叫:“你別說了!” 陳之瑆清了清嗓子,抬頭看向自己大侄子:“沒想到你一個男孩子,喜歡這類清新的愛情電影,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星球大戰(zhàn)那一型的呢!” 陳瑾咦了一聲,有些奇怪地移步到電腦前,看到屏幕上清新唯美的畫面,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瞪了眼方桔,然后干干道:“我是比較喜歡日本的文藝片?!?/br> 陳之瑆瞥了他一眼:“還有兩個星期就開學(xué)了,你在我這里待了這么久也沒見你好好看書,你早點回學(xué)校,趁著開學(xué)前好好泡泡圖書館?!?/br> 陳瑾不甘不愿地哦了一聲,又道:“我回了學(xué)校,這里豈不是只有你和方桔。” 陳之瑆挑眉看她:“所以呢?” 方桔趕緊道:“大侄子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大師的?!?/br> 陳瑾憤憤地瞪了她一眼。 陳之瑆揉了揉眉頭,似是有些疲倦的樣子,對兩人揮揮手:“你們早點休息吧?!?/br> 到了新住處,還是陳大師家里,方桔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洗完澡后也睡不著,就在床上興奮地翻來覆去打滾。不一會兒,有人敲門,陳瑾低低的聲音傳來:“方桔,你開門!” 方桔起身將門打開:“干什么?” 陳瑾鉆進她屋子,將門關(guān)上。 方桔雙手抱胸:“月黑風(fēng)高的,你闖進我閨房,到底想干什么?” 陳瑾看到她的動作,惱羞成怒地呸了一聲:“你少自戀了,我寧愿搞基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想法?!?/br> 就知道你有彎的潛質(zhì)。方桔放下手:“行了,你想說什么就說?!?/br> 陳瑾憤憤地看著她,一雙眼睛跟噴火似的:“那優(yōu)盤里的東西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方桔道:“你不是說喜歡清純漂亮的女主么?我給你拷的那些日本電影,里面女主一個賽一個清純漂亮?!?/br> “你少給我裝瘋賣傻!” 方桔揮揮手:“你這小子怎么一點不懂感恩,要是那盤里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陳大師還能饒了你?” “士可殺不可辱,老子又不是娘炮,竟然說我喜歡看那些rou麻兮兮的愛情片,我在我叔心里的形象徹底被你毀了?!?/br> 方桔道:“愛情片怎么了?還能比被你叔抓到你看愛情動作片更糟?”她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說,你年紀輕輕,少想些有的沒的,有個這么厲害的叔叔師父,不僅要跟人家學(xué)藝,還得跟他學(xué)學(xué)修身養(yǎng)性才行!” 陳瑾憤怒地將她甩開:“我就知道你步步為營,肯定沒安好心,我跟你講,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打我叔的主意?!?/br> 方桔哎了一聲,揮揮手:“你這孩子怎么又來了!陳大師是我敬仰尊敬的人,我能打他什么主意?” 她這而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更加讓陳瑾惱火,兩人越說聲音越大,幾乎是吵了起來,從方桔的屋子一路吵到了院子,終于驚動了本來已經(jīng)休息的陳之瑆。 他穿著布鞋出門,看著兩個人站在院子里推搡,方桔穿著一件清涼的睡衣,肩膀露出來也渾然不覺。 陳之瑆輕咳了一聲:“吵什么!” 兩人同時噤聲,方桔這才想起來,陳大師喜歡安靜,好心答應(yīng)租房給自己,可自己剛搬來第一夜就把人吵醒,頓時內(nèi)疚不已,趕緊跑上前討好道:“對不起陳大師,吵醒你了,剛剛我和陳瑾在討論了一些東西,聲音可能大了點,以后我一定注意,您回屋休息吧!” 陳之瑆淡淡看了眼她□□的肩,不動聲色伸手將她的睡衣提好,淡淡點頭。又皺眉看了眼陳瑾,見他還氣呼呼的樣子,冷聲道:“你明天就回學(xué)校?!?/br> 陳瑾不情不愿哼了一聲。 方桔暗喜,果然認錯態(tài)度良好的孩子有糖吃,然后得意地對陳瑾眨眨眼。 “馬屁精!”陳瑾低低吐出一句。 方桔還真不是誠心怕大師馬屁,而是打心底里對他感激敬仰,所以恨不得為他肝腦涂地。為了在大師面前好好表現(xiàn),隔日早上,方桔一早就起來打掃院子,跟著吳嬸一起準備早餐。 吃完早餐,見陳大師在院子中打太極健身,她也立刻站在他不遠處,跟他一起練習(xí)。 陳之瑆瞥了她一眼,輕笑道:“我以為太極是我們這種老人家的專屬,沒想到小桔也有興趣!” 方桔道:“陳大師才不老,太極健康養(yǎng)生,還是我們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陳大師溫良恭儉雅人深致德藝雙馨,不僅玉雕技藝讓我深深敬仰,您為人處世更值得我學(xué)習(xí)?!?/br> 哼哼!時刻不忘表達她對大師的一顆赤誠忠心。 陳之瑆輕笑出聲,淡淡道:“其實我打太極,沒這么復(fù)雜的原因,只是因為幾年前我受了重傷,漫長的恢復(fù)期,不能做劇烈運動,只能練習(xí)太極健身?!?/br> 方桔啊了一聲:“大師您還受過重傷?” 陳之瑆點點頭:“有一年去緬甸那邊買石頭,回來時在云南的山里出了車禍,要不是遇到好心人相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br> 方桔露出夸張的心疼表情:“想不到大師您還有這么悲慘的遭遇,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出貔貅賠給您,保佑您下半生健康平安?!?/br> 陳之瑆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低聲笑出來。 第17章 作畫 吃過午飯之后,陳瑾背著包返校,出門的時候,陳之瑆和方桔送他到大門口。他踏出門檻,忽然又轉(zhuǎn)身,一把將堂叔抱?。骸笆?,我沒在你身邊,你一定要保重,不要讓居心不良的人得逞。” 方桔笑瞇瞇道:“陳瑾同學(xué),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替你照顧陳大師的。” 陳瑾悲憤地看了她一眼,含恨轉(zhuǎn)身離去。 沒了陳瑾,方桔只覺得神清氣爽,練習(xí)的時候不用被陳瑾冷嘲熱諷,也不用遭受他假想敵一般的憤懣小眼神。最重要是,大師工作的時候,她可以安安靜靜在一旁欣賞,那修長靈活的手指,那出神入化的指法,光是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當(dāng)然,方桔每天來陳家報道,已經(jīng)快一個月,本來每天都有陳瑾在,現(xiàn)在熊孩子返校,白天不免會覺得有點冷清,好像少了點什么。但是晚上洗漱上了床后,方桔就忍不住想笑出來。 她做夢都想不到,一個月前對自己來說,還只是個傳說的陳大師,自己現(xiàn)在竟然和他孤男寡女住在同個宅子里。 她到底在想什么?一耳光將自己善醒,方桔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往主屋看去,只見書房的燈還亮著。 她躡手躡腳出門,悄無聲息來到書房窗外,鬼鬼祟祟趴在旁邊看陳之瑆在燈下拿著毛筆作畫。 “進來吧!”陳之瑆頭也不抬地淡淡道。 方桔從窗口露出半個腦袋看他,懊惱道:“我是不是又打擾到你了?” 陳之瑆笑了一聲:“你進來幫我磨墨吧?!?/br> 方桔立刻折進屋子,小步跑到他旁邊,拿起墨條開始磨。 陳之瑆看她粗魯?shù)膭幼?,放下手中的毛筆,從她手中將墨條拿過來,另一只手扶著袖子,用他那特有的溫潤聲音,娓娓道:“磨墨要輕重、快慢適中,要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兒,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隨意亂磨。” 方桔肅然起敬地看著他的動作,忙不迭點頭。 她穿著短袖睡衣,不用扶著袖子,但為了模仿陳大師的動作,另一只手便小心翼翼扶著拿著墨條的手腕,看起來也像那么回事。 陳之瑆畫畫的樣子十分專注,手下動作行云流水,一只鳳凰漸漸躍然紙上。 “小桔,你學(xué)過畫畫的,要不要畫兩筆?” 方桔連忙搖頭:“我學(xué)的是素描和水彩,國畫只接觸過一點點,哪里敢在大師面班門弄斧。” 陳之瑆輕笑一聲:“我也沒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不過是業(yè)余水平而已?!?/br> 方桔看著他筆下的畫:“大師您太謙虛了,您這叫業(yè)余水平,我都不敢說自己是學(xué)美術(shù)出身的。” 一只鳳凰快完成,只剩最后一點鳳尾。 陳之瑆笑著看了眼方桔:“我手有點酸了,你幫我畫上最后一點鳳尾怎么樣?” 方桔道:“你不怕我毀了您的大作?” 陳之瑆笑:“不過是畫著玩的拙作而已,又不是要去出售。”說著,將毛筆遞給她,“讓我看看你的國畫功底如何?” 方桔雖然有點忐忑,生怕弄壞了大師的大作,但又有點躍躍欲試,雖然只是幾筆鳳尾,但也是和陳大師共同完成的畫作,有點與有榮焉的感覺。 她接過毛筆,陳之瑆退后半步,讓她站在自己前面。 然而方桔拿筆沾了沾墨汁,對著鳳尾處空白的地方,卻遲遲不敢下筆。 陳之瑆的聲音在她耳后低低響起:“沒關(guān)系的,想怎么畫都行?!?/br> 方桔支支吾吾道:“萬一我畫壞了呢?” 陳之瑆道:“不過是幅畫而已,你不用緊張。”罷了,又道,“要不然我握著你的手,跟你一起畫?” 方桔點頭:“好好好!” 陳之瑆伸出手,從方桔的手背,將她的手握住,帶著她將毛筆落在那紙上,一點點將那鳳尾描繪出來。 比起上次切割玉石時,這回兩人靠得更近,方桔幾乎是被陳之瑆圈在手臂當(dāng)中,他的鼻息就在她耳后,身上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她鼻間,他掌心的溫度仿佛從她手背皮膚傳入血液,再傳至心間。 雖然方桔是個能和男人勾肩搭背的大條女漢子,但是和陳之瑆靠得這么近,卻讓她整個人莫名有點發(fā)軟,手上根本就用不上力,完全是被陳之瑆帶著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