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瑆似笑非笑看著她，在她哀求的目光中，終于還是一點一點從她手中抽出了畫冊。

    方桔坐在地上，捂著臉甕聲甕氣道：“你別笑我！”

    陳之瑆翻了幾頁，喬煜的畫像就出現(xiàn)在他眼里，他不緊不慢地翻著，輕描淡寫道：“小桔的畫功很不錯，我怎么會笑你呢！”

    方桔放開手，站起來，往他旁邊湊了湊：“以前學(xué)人體畫，找不到模特，就拉著喬煜做我的模特。”

    陳之瑆云淡風(fēng)輕笑著，點點頭：“人體藝術(shù)也是藝術(shù)，不過你這些畫都是半,裸，不算真正的人體藝術(shù)。你不會還有作品藏著掖著，舍不得給我欣賞吧？”

    方桔忙不迭道：“這個真沒有。當(dāng)時我拉著喬煜做模特，都磨了好久他才答應(yīng)，讓他全,裸為藝術(shù)獻身，他死活不答應(yīng)，我就差上前把他褲子扒下來了?！闭f完，趕緊補充，“大師，你別誤會，我這都是為了藝術(shù)?！?/br>
    陳之瑆陰測測地笑了笑：“我理解的?！?/br>
    “你真理解？”方桔面上帶喜，“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我流氓呢！”

    “怎么會？我也學(xué)過藝術(shù)，當(dāng)然分得清什么是藝術(shù)，什么是流氓?！标愔w似是想了想，“這些畫我很喜歡，小桔不如送給我。”

    “??？”方桔摸了摸頭，送大師畫冊當(dāng)然沒問題，但問題是上面很多是喬煜，怎么都覺得怪怪的。

    “怎么？舍不得？是舍不得畫冊，還是畫冊里的模特？”

    方桔連連搖頭：“都不是。我就是覺得畢竟里面有很多是喬煜，是不是有點不尊重他？要是他知道他的半裸畫在你手中，可能會有點不太高興?！?/br>
    陳之瑆想了想，點頭：“好像是有點。這樣吧，我不留在自己手中，今天是阿花去世的第三天，我正要給它燒幾幅字畫，不如一起把這些畫燒給它，它應(yīng)該會很高興?！?/br>
    “??？”

    “好，就這么決定了。”

    “那個……大師……”

    然而陳之瑆已經(jīng)拿著畫冊折身出門。

    方桔反應(yīng)過來，匆匆跟出去，陳之瑆已經(jīng)在那棵埋著阿花的桂樹下，開始燒東西。

    “大師，能不能……”

    陳之瑆打斷她的話：“阿花去了那邊，收到我燒給它的字畫和你的大作，而且還有半裸美男。它一定很高興?！闭f完，笑著眨了眨眼睛，“我沒跟你說過吧，阿花其實是母的?！?/br>
    小喬，我對不起你，不過看到大師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你就原諒我吧！

    陳之瑆做完這些，確實是心情大好。

    方桔看著那變成一堆火焰的畫冊，默默點頭，過了片刻，才開口回應(yīng)他的話：”大師，阿花一定會很高興的，你也要振作起來。”

    陳之瑆勾唇笑了笑，站起身，在她肩膀拍了拍：“明天你就要開始新工作，早點睡！”

    方桔點頭：“你也是。”

    說完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還未熄滅的火堆。她倒不可惜自己那本畫冊，就是覺得把少年小喬燒給一條母錦鯉，怎么想怎么覺得過意不去。

    哎！算了，只要大師開心，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第29章 上班

    隔日早上，方桔正要出門，陳之瑆叫住她：“我去墨玨軒，你送我?！?/br>
    方桔有點為難道：“可是我要去上班誒，今天是第一天報道，不能遲到的?！?/br>
    陳之瑆白了她一眼：“你上班的地方在哪里，你不知道嗎？““當(dāng)然知道?！狈浇勰贸鍪謾C上記下的地址，忽然面色大喜，原來流光的辦公室就在瑆墨玨軒同一條街上。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沒注意，原來流光和墨玨軒挨著，那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去?！?/br>
    在車上，方桔笑嘻嘻問：“大師，你說我第一天上班，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別看我畢業(yè)三年，除了第一年，后面兩年就是混日子，一點職場的東西都沒學(xué)到?！?/br>
    陳之瑆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道：“要注意的東西肯定很多?！?/br>
    方桔立刻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陳之瑆不緊不慢繼續(xù)：“不過總結(jié)起來，最重要的其實就是一點?！?/br>
    “什么？”方桔忍不住想知道。

    “和上司保持距離?！?/br>
    “??？”方桔有點不明白地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陳之瑆一本正經(jīng)道：“你以前在尚品和你們主編是一點距離都沒有對不對？”

    “嗯?！?/br>
    “但這是一家很失敗的網(wǎng)站，對不對？”

    “沒錯。”

    “所以你要汲取教訓(xùn)，流光是一家在業(yè)內(nèi)口碑很高的工作室，跟你之前的網(wǎng)站完全不一樣。雖然喬煜是你老朋友，但他不是楚楓那種紈绔二代，而是靠自己奮斗起來的才俊。如果你打算把以前跟楚楓那種相處模式帶到喬煜這邊，我怕是行不通。而且流光的員工肯定也不是你以前那幾個混日子的同事，如果看到你和喬煜關(guān)系親近，肯定以為你是沒有真才實學(xué)的后門客，你在流光的日子必然會水深火熱?！?/br>
    方桔認(rèn)真聽著，大師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陳之瑆淡淡乜了她一眼：“你懂了嗎？”

    方桔用力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和喬煜保持距離的，尤其是在工作的時候?！?/br>
    陳之瑆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什么叫在工作的時候？難不成工作之余，你還想和他走得多近？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小心新同事會覺得你兩面三刀?！?/br>
    方桔嗯了一聲：“大師說得對，既然選擇了在流光工作，就要和喬煜保持距離，免得工作和私人關(guān)系混為一談?！?/br>
    陳之瑆滿意地點點頭，輕笑一聲：“孺子可教！”

    方桔嘿嘿笑了笑：“多謝大師指點?！?/br>
    陳之瑆扶額，將頭轉(zhuǎn)向車窗外，嘴角勾起一絲壞壞的笑意。

    流光的辦公地是一座雙層小樓，同墨玨軒風(fēng)格差不多，外面看起來都是民國風(fēng)的老房子。不過辦公樓里卻另有一番天地，裝修得十分時尚。因為流光此前是在國外，回國不到一年，整個辦公室看起來很新。

    想起之前尚品的辦公室，方桔一進門，便有種天差地別的感覺，好像自己的逼格一下被拉高了好多。

    工作室的前臺領(lǐng)她上樓，楚桐看到她，將她迎進來。

    “楚總監(jiān)！早上好！”

    楚桐笑靨盈盈拉著她，招呼設(shè)計室的幾個人：“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新來的設(shè)計師方桔。”

    方桔笑嘻嘻朝大家鞠了個躬：“請多關(guān)照，叫我桔子或者小桔就好?！?/br>
    整個流光的員工總共只有十幾人，設(shè)計室里幾個設(shè)計師加助理，只有八人，雖然比不上之前尚品那種肆無忌憚的氣氛，但方桔第一感覺還不錯。主要是楚大美人，似乎是個和藹和親的上司。

    “小桔，你來了！”方桔剛在自己的新辦公位坐好，喬煜走了進來，看到她，笑著同她打招呼。

    方桔謹(jǐn)記著陳大師的話，不好表現(xiàn)太熟，只隔著遠(yuǎn)遠(yuǎn)點點頭：“喬總監(jiān)，早上好！”

    喬煜朝她柔柔地笑了笑，又對楚桐道：“楚桐，新采購的寶石已經(jīng)確定，你先看一下單子，滿不滿意？”

    楚桐嗯了一聲，又走到方桔旁邊拍拍她的肩膀：“你先隨便看看，書架上有我們流光的畫冊，你可以了解一下?！?/br>
    方桔點點頭：“好?！?/br>
    喬煜的辦公室就在隔壁，楚桐和他進門后，設(shè)計室?guī)讉€人悄悄湊在一塊嘰嘰喳喳。

    “你們說楚總監(jiān)會罵多久？”

    “我覺得至少十分鐘?！?/br>
    “喬總監(jiān)真是可憐，每次采購的東西，楚總監(jiān)好像都不滿意。”

    “其實我覺得喬總監(jiān)眼光很精準(zhǔn)，畢竟是專業(yè)出身。也是楚總監(jiān)要求太苛刻了?！?/br>
    方桔聽得不明所以，但不出片刻，就聽到隔壁傳來的責(zé)罵聲。

    “你就只能買到這些破玩意兒？”

    “我們流光是高端定制，不是路邊小攤?！?/br>
    “我說了翡翠要最好的，不是冰種，是玻璃種。”

    “還有你買這些琥珀干什么，我說過多少次，我不喜歡用琥珀當(dāng)材料。”

    在她說了一串之后，喬煜低低的聲音才響起：“現(xiàn)在寶石市場價格炒得很高，這些是我好不容易找渠道拿到的一些價格合理的原料。你要是不滿意，我再去找?！?/br>
    “小喬！我們是高端定制，你別舍不得花錢。砸了流光的招牌我無所謂，但別砸了我楚桐的招牌。你要對我不滿意，我們隨時可以分道揚鑣，各立門戶?！?/br>
    “學(xué)姐，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是流光的招牌，沒有你就沒有流光?！?/br>
    “你別跟我說這些好聽的，東西不合意就再去采購，反正我不滿意的原料，堅決不會用。”

    方桔吐吐舌頭，湊到旁邊幾人面前，小聲問：“兩個總監(jiān)總是這樣嗎？”

    一個年輕的男設(shè)計師點點頭：“楚總監(jiān)對工作要求特別嚴(yán)格，對我們還算客氣，對喬總監(jiān)就真的是有點苛刻了。別看喬總監(jiān)是總監(jiān)，但被楚總監(jiān)欺壓得還蠻慘的?！?/br>
    方桔了然地點點頭。流光是喬煜和楚桐合伙創(chuàng)立的，楚桐這個大設(shè)計師是招牌，壓在喬煜頭頂也不足為奇。不過聽兩人說話的語氣，喬煜還是挺可憐的。

    沒過多久，楚桐回到了這邊，她一臉笑意，完全看不出剛剛發(fā)過火。

    就在此時，方桔的電話響起來，她看了眼是楚楓的號碼，隨手接起。

    那頭立刻傳來楚楓哇哇直叫的聲音：“桔子，你去的新公司是不是叫流光？”

    “是啊！”

    “你趕緊回來！他們的總監(jiān)楚桐就是個女魔頭！”

    “啊？”

    方桔愣神間，手中的電話已經(jīng)被楚桐拿走。

    “楚小楓同學(xué)，幾個星期沒見，你是不是皮癢了？作為全家食物底端的男人，你也敢開口從我這里搶人？滾蛋！”

    說完掛了電話，又將手機遞給怔忡的方桔。

    方桔訥訥接過手機，半響才回過神：“你是楚楓的jiejie？”

    楚桐笑著挑挑眉：“我也覺得我不應(yīng)該有那么白癡的弟弟?！?/br>
    方桔呵呵笑了笑，難怪她第一次見到楚桐就有點眼熟，原來是長得像楚楓。

    她抓了抓頭：“好巧?。　?/br>
    楚桐也笑：“你別聽我弟胡說八道，我很和藹可親的，哪里像女魔頭了？”

    周圍的幾人沒忍住噗嗤笑出聲，被楚桐一聲輕喝：“很好笑么？”

    眾人頓時噤聲。

    方桔笑著點頭：“我也覺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