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茯神:“……” “怎么,這是什么眼神?認(rèn)不出我了?”后者似乎對眼前的少年放空的眼神頗為無奈,“我長得這么沒有辨識度?” “不是,我……” “剛才在訓(xùn)練基地見過的?!?/br> “我知道,那個……” “我醒來之后聽別人說,研究所在之后發(fā)生了第二次爆炸,在第二次爆炸之后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毀了,只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被一個小孩從廢墟里面帶了出來……今晚到訓(xùn)練基地之前,研究人員告訴我那個小孩今晚會到基地來,”不等茯神說話,狼搶先將話題的控制權(quán)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上,此時那雙琥珀色瞳眸變得暗沉了些,“就是你吧?” 啊,他都知道了嗎? 所以,之前在訓(xùn)練基地試圖攔住他,也是想要跟他說這件事吧? 考慮到之前被科普的關(guān)于“狼之前所在的分隊隊伍全滅尸體遺物都找不回來”這樣的說法,茯神有點害怕自己點頭的話會被眼前的人當(dāng)場揍死……而且除了當(dāng)年還擁有本體軀殼的六號之外,很少再有人能給他這樣的壓迫感,綜合以上考慮,茯神一秒都不想多呆。 站在這種人的面前,他通常會習(xí)慣性的少言寡語—— 大概是覺得壓根不是同一物種所以沒辦法正常溝通。 “不用緊張,小孩,我只是想問你,之前在研究所大廳有沒有看見存活下來的人?我們最后一次遭受到襲擊就是在那個地方……” 茯神盯著對方的唇看著他一張一合,良久似乎才讀懂了他在說什么——少年沉默了下,想要立刻搖頭但是又猶豫了,下意識覺得這個問題自己似乎可以回答,隨即便突然想到了被他放在療養(yǎng)院的那個背包里,似乎還有兩封他從某兩個士兵身上找到的遺書。 難道那些人就是這只狼想要找的那個小分隊成員? 茯神“啊”了一聲,露出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正想要將遺書的事情告訴眼前的男人,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后響起了輪椅輪子從地上壓過發(fā)出的聲音,另一邊手臂的胳膊肘被一只相比之下纖細(xì)的多的小手一把抓住,然而那只纖細(xì)的手爆發(fā)出來的力量卻只比面前這個身為超級士兵的成年男人只多不少,茯神被抓著往后退了一步,隨機對視上一雙紅色的眼。 “哥哥,”以諾切面無表情道,“我想尿尿。” “憋著。” 茯神想要重新轉(zhuǎn)向狼,但是還沒等他來得及動,就像是猜到他下一步的動作似的,那捏在他手肘的小手微微加大了力道——這下子茯神就完完全全地被固定在輪椅旁邊動彈不得,而抓著他的人還仰著那張漂亮的小臉一派天真:“可是,憋不住了啊?!?/br> “我一會就帶你去,先讓我——” 茯神話還未說完,轉(zhuǎn)過頭想要跟狼說抱歉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上一秒還站在那里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邁著慢吞吞懶散步伐的背影,似乎是感覺到了從自己身后投來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地隔著人群,男人懶洋洋地抬起手打了手勢。 大概是在說,以后再來找你。 茯神:“……” 茯神無奈地收回目光,推著以諾切往外走,坐在輪椅上的小孩微微一愣:“去哪?” 茯神:“不是尿尿?” 以諾切:“尿什么尿!老子是來告訴你,莉莉絲他們有所行動了!你有空在那勾搭男人就不能掏出手機看一眼手機推送的早間新聞么?剛才的地震可并不是偶然——” 茯神面無表情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以諾切的嘴,小孩剩下沒說完的話被堵在嘴巴里讓他微微瞪大了眼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整張小臉因為憋氣而微微漲紅,茯神一只手蓋在他的臉上一邊嘟囔著“還是安靜下來比較可愛”另外一只手則顯得有些困難地從口袋里將手機掏了出來。 “你他媽想憋死我?。 彪p手抓著少年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下來,以諾切氣喘吁吁地罵道。 而此時,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則看似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么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中手機推送的新聞所吸引—— 【永不來臨的白晝,天空中戰(zhàn)爭異象,華盛頓市中心破土而出的巨大綠水晶——世界末日?文明的終結(jié)?整個世界正在開啟大型rpg冒險游戲序章!】 “……文明的終結(jié)倒是不至于,”茯神嘟囔著說,“至少你們這些新聞媒體還有心思在這里夸大其詞各種生動比喻不是么?” 新聞中對于前兩個現(xiàn)象的描述被茯神快速跳過,讓他比較在意的是新聞中所描述的第三個關(guān)鍵詞“綠色水晶”,他將新聞拉到最底下,隨機便看見了一段視頻,視頻大概是拿手機拍攝的,拍攝的人大概坐在車?yán)?,最開始周圍還有男女說話的聲音,他們在討論剛才天空中的異象,但是很快的,整個畫面開始震動起來—— 原本剛才的那場地震是全國范圍內(nèi)的。 拍攝影像的人罵了聲臟話,然后匆忙地從車?yán)锱艿搅私值郎希陂g手機似乎被他隨手揣進(jìn)了口袋里——因為在接下來是長達(dá)大約五秒左右的黑暗只能聽見周圍人們奔跑或者尖叫的聲音,這個時候,從拍攝者非常近的距離可以突然聽見一個女聲在叫他的名字在他什么東西—— 此時周圍稍稍安靜下來。 在又一聲象征著難以置信的臟話后,手機被人從口袋里掏了出來,畫面重新亮了起來—— 于是在街道的霓虹燈照亮下,人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在距離拍攝者不遠(yuǎn)處的城市中心街道,地面在持續(xù)的震動中突然出現(xiàn)裂痕,緊接著,一個巨大的、奇形怪狀的綠色水晶從地下鉆出,水晶在一直上竄,直到露出地面的范圍大約有十米高,這才停了下來。 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周圍的人群在瘋狂地尖叫后退,很快有人被推擠的人群推擠到地上,之前叫拍攝者快看這水晶的女聲提醒他趕快回到車子里,拍攝主此時還癡迷地將鏡頭對準(zhǔn)那巨大的水晶不停地重復(fù)著“太令人震驚了”之類的話,最后畫面晃動了下,然后是車內(nèi)的情景,大概是拍攝主被強行地打斷了拍攝,塞回了車子里以避免被奔跑后撤的行人踩成rou餅。 然后視頻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茯神將手機塞回口袋里,將以諾切的輪椅轉(zhuǎn)向自己:“那是什么?” “能源水晶?之類的東西……我怎么知道。”以諾切一臉不耐煩,“如果就是她折騰出這么一個東西,提前和一號一起放在了華盛頓的地下搞得太陽出不來,就為了對付我制造出來的超級士兵,那就麻煩了——你們到底給莉莉絲灌輸了什么知識系統(tǒng),我怎么覺得她才像是完整的實驗體?” “這是嫉妒人家智商的時候嗎?” “只是教育父親要一碗水端平,重女輕男不可取?!?/br> 以諾切沒好氣地回答。 …… 一個小時后,茯神和玉城、趙恒一起站在了軍隊基地通訊室中,接收到了一個他們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根據(jù)各國航天局反饋的消息,太陽大概是從四天之前,就陸續(xù)受到一股強大的磁場能力影響,這力量加速了這顆黃矮星的衰老,將預(yù)計在五十億年后才會發(fā)生的現(xiàn)象提前,太陽內(nèi)部的氫元素正在以一種瘋狂地效率在消耗,太陽的核心初步出現(xiàn)了坍塌現(xiàn)象,再因此而引起一系列的變化導(dǎo)致太陽本身星體質(zhì)量下降…… 而這一點質(zhì)量的改變,在任何一個數(shù)值發(fā)生精妙變化都會引起大變動的宇宙平衡模式中幾乎是致命的。 “地球和火星正在以可怕的速度遠(yuǎn)離太陽,而太陽本身圍繞著銀河系中心轉(zhuǎn)動的軌道也發(fā)生了奇怪的偏頗——因為中心天體出了問題,所以整個太陽系系統(tǒng)正在崩潰?!壁w恒看著手中的報告,推了推眼鏡,“這就是今天天不亮的原因,照這個情況下,不僅今天天不會亮,明天也不會,后天也不會……很快的,我們就連月亮也會看不見。” “到時候,整個世界一片黑。”玉城看著茯神,“這就是你想要的科學(xué)解釋——我現(xiàn)在突然寧愿想要這一切都只是封建迷信照成的?!?/br> 這股對太陽照成致命傷害的強大磁場力量,根據(jù)檢測,就是來源于出現(xiàn)于華盛頓市中心的那顆巨大綠色水晶。 四天前,大概是一號到四號實驗體跑出研究所沒多久的時間。 從那個時候開始,這顆水晶大概就已經(jīng)在華盛頓地下生根發(fā)芽,產(chǎn)生著影響力,然后直到今天,太陽受到的影響越發(fā)明顯,綠色水晶破土而出,肆無忌憚地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線當(dāng)中。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以諾切的猜測大概完全正確:有一股力量,正在試圖用一種非常極端的方式摧毀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超級士兵,而這力量,用腳丫子也能想到,是這些超級士兵原本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最終目標(biāo)——那些可能逃散在世界各地每一個角落的實驗體們。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永遠(yuǎn)不要試圖創(chuàng)造一些有違常理的事物出來,無論是以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有可能一個不小心,人類就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趙恒收起資料淡淡道,“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為時已晚,因為暫時不知道那顆綠色的水晶會對人類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華盛頓已經(jīng)組織市民開始撤離主城區(qū),這才幾天時間,delaware州后,美帝就又要出現(xiàn)一座空城?!?/br> “然后呢?”茯神問。 “試圖摧毀水晶?!壁w恒說,“趁著地球和火星還沒攜手一路狂奔跑出太陽系?!?/br> “弄出那顆水晶的……東西,大概不會讓我們輕易摧毀它?!?/br> “所以那些超級士兵有用武之地了啊,”趙恒輕描淡寫道,“可喜可賀?!?/br>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 鬧鐘在耳邊響起,茯神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閉著眼伸手摸索昨晚放在床頭的衣服時,手臂被被子外的冷空氣凍得他一個激靈瞌睡醒了大半,一把將像是剛從冷藏室里找到的衣服拖進(jìn)暖烘烘的被窩里,少年只剩下一雙眼睛和一個鼻子暴露在空氣中,他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心想:什么情況,中央供暖系統(tǒng)壞掉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輪椅輪子碾壓地面的輕微聲響響起,坐在輪椅上的小孩一臉興奮:“外面下雪了!” 茯神保持原姿勢不同瞪著以諾切……以及他身上厚重的羽絨服還有圍巾。 以諾切:“下雪了下雪了!” 茯神:“這是今年冬天不知道第幾場雪了,你在興奮什么?” 茯神的冷水并沒有熄滅以諾切的熱情,他“嘖”了一聲:“但是是我離開實驗室以后的第一場雪。你起來,帶我出去看雪,那些人類都為今天早上突降的低溫忙得四腳朝天,沒人有空理我,想來想去果然還是應(yīng)該找你這個閑——” 小孩的聲音在裹在被窩里的少年翻身坐起的動作打斷,深色的被子順著蒼白的皮膚滑落,兩種對比鮮明的顏色很容易給人一種視覺上的沖擊,這會兒大概是因為突然地寒風(fēng)刺激,胸前的兩處凸起比平??瓷先ネα⒁恍?dāng)少年窸窸窣窣地將捂暖的一副拖出來穿上,卻沒發(fā)現(xiàn)床邊的輪椅上,小孩的目光變得深沉了一些:“你睡覺不穿衣服?” 茯神拉下衣服,莫名地撇了他一眼:“你哪來那么多問題?……你剛才說突降的氣溫怎么回事?” 以諾切伸出帶著卡通手套的雙手——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玉城強迫他帶上的;然后再抬起穿著兒童雪地靴的雙腳——也是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玉城強迫他穿上的;再扯一扯脖子上裹了三圈的帶著小熊腦袋裝飾疑似女性專用的圍巾——還是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玉城強迫他戴上的。 有一種天氣冷叫大人覺得你冷。 “那顆黃矮星正在逐漸遠(yuǎn)離貴星球的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在昨天的綠色水晶暴露后,整體效果體現(xiàn)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了起來——于是今天,全球性降溫,哪怕是位于南半球的地區(qū)現(xiàn)在也不小心告別了夏季?!?/br> “……” “全球性嚴(yán)冬將至?!币灾Z切笑著說,“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地球從相對溫暖的氣候突然進(jìn)入冰期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茯神瞥了他一眼,迅速跳下床在以諾切的注視下三兩步?jīng)_進(jìn)浴室,沒一會兒浴室里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門縫底下有水蒸氣緩緩冒出……以諾切湊到了浴室門前:“我進(jìn)來了?” 里面的人沒說話,直接將這當(dāng)做是許可,小孩伸出手笨拙地推了推那扇門,隨機發(fā)現(xiàn)門被人從里面鎖起來了。他露出個不滿的表情,戴著手套的雙手一拍,下一秒只聽見“咔擦”一聲輕響,原本被鎖著的門應(yīng)聲開啟——浴室里傳來的水聲變得立體了一些,以諾切推門走了進(jìn)去,隱約看見淋浴室的簾子后面有一個晃動的身影……而這會兒在熱水中茯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思考能力:“現(xiàn)在外面多少度了?” “零下二十三攝氏度?!?/br> 前幾年美國零下十七度的時候還專門發(fā)過報告說什么二十年來最低氣溫,而昨天的溫度在下了雨的情況下也不過就是零下三度左右,茯神若有所思,難怪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以為供暖系統(tǒng)失效,原來是外面已經(jīng)冷到這個地步了…… 那顆水晶到底是什么組成的,居然擁有這么強大到逆天的力量? 簾子后面的人沉默,以諾切將輪椅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面對著被水霧弄得有些朦朧的鏡子,安靜地端詳鏡子中自己的臉:和以前擁有的驅(qū)殼完全不同,這一具身體除了臉蛋漂亮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優(yōu)點,身材矮小,腿部殘疾,真正的血rou之軀,怕冷,怕熱,很難想象,在他跑到這具身體來以前,這樣弱小的人類是怎么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來的? “六號?!?/br> “做什么?!?/br>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br> 簾子后的水聲停了下來,從簾子后面伸出了一只濕漉漉的手,在放毛巾的架子上摸索了下——想象了下簾子后面現(xiàn)在大概是什么樣的畫面,以諾切幾乎是沒怎么猶豫,放在輪椅上的手以不可見的弧度輕輕一動,只聽見“唰”的一聲響,那簾子便像是安裝了自動開關(guān)似的一下子拉開—— 然后,紅色的眼睛與簾子后那雙因為水霧顯得有些濕潤的黑色瞳眸對視上。 茯神雙手一拉,完成了將腰間浴袍的蝴蝶結(jié)系好的最后一個動作。 以諾切:“……” 茯神:“?” 以諾切清了清嗓子:“早就告訴過你,跟我說話的時候要看著我,隔著個簾子像什么話,垂簾聽政么,你誰啊?!?/br> 茯神拿過一條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腦袋,并不理會坐在輪椅上還要拿腔拿調(diào)的小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同時頭也不回地問:“你的身體當(dāng)初在研究所第二次爆炸時候并沒有毀掉,我親眼看著你拍著翅膀飛走的,怎么最后跑到以諾切的身體里來的?你自己的身體呢?在這種情況下,那個身體應(yīng)該更好用一些吧?!?/br> “是嗎?”以諾切嘲諷地問,“眼瞎和瘸腿我倒是真的分辨不出哪個更麻煩一點?!?/br> “只是瞎一邊,又不是全瞎,”茯神認(rèn)真分析,似乎完全不認(rèn)為眼下他們在討論的“眼瞎”自己也應(yīng)該負(fù)一點責(zé)任,“雖然那些高層為了讓你比較像個,當(dāng)初曾經(jīng)給你原來的軀體加入了疼痛感知,但是那具身體對于溫度的變化并不會有感觸,倒是蠻合適現(xiàn)在這種情況的?!?/br> “我不認(rèn)為如果換回那個身體,自己還能坐在這里跟弄瞎了我一只眼睛,又把我的槍投擲回來射穿我身體的人冷靜對話,”說到這,以諾切微微瞇起雙眸,“相信你也一樣,你本身也對那具身體充滿敵意,如果我當(dāng)時就這么毫無征兆地以那副模樣出現(xiàn)在療養(yǎng)院,你恐怕會發(fā)瘋吧……” “你可以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整件事都是你造成的,我必須要看著你,以防你再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來?!?/br> 茯神沉默,相當(dāng)佩服六號這種倒打一耙的本事。 “所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的身體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