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茯神盯著以諾切的背影,看著他良久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就在他微微蹙眉的同時走在前面的人一步踩到地上的碎冰時滑了下晃動的第一秒伸出手扶住了他,同時不顧他別扭的反抗,茯神彎下腰在他的腿上抹了一把:雖然夜色將他的傷勢掩飾的很好,但是入手觸摸時,那粘稠的觸感茯神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你受傷了?!避蛏裼玫氖顷愂鼍洹?/br> “是嗎?謝謝提醒,”以諾切嘲諷道,“你不說我都不知道?!?/br> 說著卻還是乖乖讓茯神扶著他,只是這個時候茯神卻又停了下來,當以諾切再次將不滿的目光投向他時,他卻前言不搭后語的突然問:“你是不是在生氣?” 以諾切:“……” 茯神追問:“是不是?” 以諾切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臉,然后動用了很強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沒把這只手順手變成拳頭一拳掄在面前這張很可恨的臉上,他盯著茯神看了一會兒,隨后露出個古怪的表情:“我一點沒掩飾自己的怒火,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更生氣才比較好?” 原來真的是在生氣? 茯神睜大了眼:“你怎么可能學會生——” “你管我,這是重點嗎?” 對方一臉開啟新世界大門的表情讓以諾切胸腔中的那奇妙火焰頓時一竄三尺高,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茯神:“走開!” 茯神被推開,在雪地上踉蹌了下站穩(wěn)了自己趕緊上去扶那個因為推他又晃了下的人,想了想契而不舍地問出了之后他后悔了很久的問題:“你氣什么?” “……” 問題一出就感受到原本就很沉重的氣氛再次氣壓下降五個點。 以諾切將腦袋扭開不看他,茯神沒辦法只能繞到他前面——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后的廟中有很多超級士兵正伸長了脖子好奇又八卦地看著他們,但是這會兒也沒有能夠讓他們回避的地方,沒有得到回答的茯神追問:“為什么生氣?” 以諾切將腦袋擺正,他深深地看了茯神一眼:“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茯神一愣。 同時他感覺到身后的廟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好了,現(xiàn)在就連原本沒有在關心他們這邊的人都把注意力放過來了。 “先進去包扎傷口……” 茯神扶著以諾切將他往廟宇里帶——然而這樣明顯的逃避行為是不可能敷衍過以諾切的,他反手一把抓住茯神的手腕,緩緩道:“問了問題又想跑怎么?我在問你話,你不是喜歡男人嗎,難道在這方面不是應該稍微敏感一點?就像一個男人不會覺得其他女人莫名其妙地撲上來親吻他是在做日常禮儀——” 茯神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這就直接導致了氣血瘋狂涌向大腦,連帶著途徑臉頰產生的生物反應:他的面頰也跟著燃燒了起來。 他很想讓以諾切趕快閉嘴。 剛才那種情況,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猜測大概是注入了他的血液的試驗體本身會對他的血液擁有共鳴才會做出這種動作,現(xiàn)在被以諾切說著,突然好想畫風就變的異常詭異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沒有這樣的日常禮儀?”茯神據理力爭。 以諾切挑起眉,露出個“你瞎還是當我白癡”的荒謬表情:“舌頭都伸出來了?!?/br> 茯神覺得自己確實快燃燒起來了——而且是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能噴出火焰的那種。 其實根本不是這回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面對以諾切那張嘲諷臉他就是覺得很難說得清楚——而等待了片刻沒有得到答案,以諾切似乎也失去了興趣,松開了茯神,再次擰開腦袋淡淡道:“隨便你高興,我只是覺得在那種場合下你和敵人抱著做出那樣的舉動并不合適,你讓因為二號試驗體受傷的那些士兵怎么想?” 茯神:“……” 茯神知道他說這話絕對是故意的。 因為六號試驗體絕對絕對不可能是一個“關心其他人的心情”的人,他這么說,不過就是為了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順便給茯神拉一下仇恨罷了。 這個程序發(fā)起瘋來真的很讓人崩潰。 “在我看來他只是一個程序?!避蛏癫坏貌唤忉?,“既然如此的話,我為什么要用人類社交的正常行為標準來——” 以諾切壓低了聲音:“你也是?!?/br> 茯神的聲音戛然而止。 以諾切看著他:“既然把自己當作人類,就把所有人都這樣看待,不要莫名其妙的雙標個沒完沒了,總想著自己是被狗啃了無所謂怎么的……麻煩你清醒點,二號試驗體壓根就是你的同類?!?/br> 以諾切說著頓了頓。 “我也是。” “?” “如果覺得無所謂,那天晚上為什么還要推開我?” 以諾切說完,似乎也有些后悔,那張漂亮的臉蛋瞬間崩了起來,他直接后退了一小步拉開了自己與茯神之間的距離,然而與他擦肩而過,一瘸一拐地回到廟宇中,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利卡想要靠近他給他察看一下傷勢也被他用眼神嚇了回去。 茯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寺廟里去的,滿腦子無限回放著以諾切那一句“如果覺得無所謂,那天晚上為什么還要推開我?”,他在火邊坐下很久之后,直到臉頰一側被火烘烤了半天大腦都快因為這個溫度燃燒起來,他這才緩緩回過神來,總算反應過來以諾切話語中那特別委屈的成分。 問題是這有什么好委屈的? 茯神雙眼發(fā)直地看著寺廟之外,此時外面狂風停止,烏云不曾散去,從天空中開始飄落起鵝毛大雪:如果地球還是昔日的模樣,此時此刻,地球的部分大陸已經該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了。 第六十六章 二號試驗體一離開后就沒有立刻再出現(xiàn),眾人暫時松了一口氣,但也做好了他隨時會卷土重來的準備—— 有了第一次被襲擊個猝不及防的經驗,他們不會容許這種情況出現(xiàn)第二次。 而且現(xiàn)在已經到了別人的家門前,指望好好睡一覺是不可能了,所以所有的超級士兵都嚴防緊密,一旦解決了自己身上瘟疫帶來的生理問題,就立刻回到崗位上輪班站崗。 半夜的時候茯神醒來后,發(fā)現(xiàn)周圍除了坦卡兄妹依偎在一起睡的正香甜,廟宇門外傳來站崗的超級士兵竊竊私語的說法聲音,身邊就只剩下個睡的正沉的以諾切,茯神猶豫了下,想著是不是該給以諾切的傷口換藥。 以諾切腿上的傷口很深,剛開始看到的時候茯神都被嚇了一跳,他完全不知道以諾切是怎么樣硬生生強撐著一路往回走回來的——根據他后面在上藥的時候忍痛的程度,似乎和剛開始站在金廟門口跟茯神冷漠對視的人完全判若兩人。 這個暫時壓下不提,傷口流淌出的血已經多到換藥必須頻繁的地步,而且天氣這么冷,一不小心紗布就可能會和傷口粘合起來…… 稍一掙扎后,茯神還是把睡夢中的以諾切拉起來,后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時,只感覺一只冰涼的手放在他的額頭摸來摸去。 “手拿開?!币灾Z切蹙眉,抬手將茯神的手擋開。 茯神手被有點粗魯地拍開,但是這并不影響他又契而不舍地將手放上去:“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發(fā)熱,傷口那么嚴重流血又多,這種天氣下出現(xiàn)體溫失衡的情況也是有的?!?/br> “那有嗎?” “沒有?!?/br> “……” 以諾切沉默了下,意識到面前的人前面說的果然都是冠冕堂皇的廢話,他翻了個白眼——白日里跟眼前的人完全無法溝通的憋悶還在胸口燃燒,現(xiàn)在他完全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但是接下來茯神做出個讓他有些驚訝的動作——他抬起了以諾切受傷的那邊腿,小心地放到自己的身上,然后開始動手解開上面纏繞著的繃帶。 以諾切覺得對方這生怕磕著碰著的夸張小心程度讓他稍微有點原諒他……他將已經擰開的臉重新擺正歸來,垂下眼懶洋洋地看著茯神將帶著血的繃帶取下——越到里層,繃帶的顏色越深。 以諾切“嘖”了聲。 “這種程度的傷口,如果是我自己的原本的軀殼,根本用不了一秒就能愈合。” “……” “不是原裝的軀殼果然很難用?!?/br> 茯神想了想,六號試驗體以前確實被他一箭射穿過胸膛然后愈合,并不是吹牛,他點點頭:“你那個軀殼造價比黃金還昂貴,想想那么牛高馬大得多少錢,怎么可能不好用,弄丟了實在可惜。” “你就惦記那點錢,掉錢眼里了么?以后還你還你都還你?!币灾Z切忍無可忍地用完好的那邊腳踢了茯神一下,“這都世界末日了,要錢有屁用?!?/br> “我是在教你愛護東西?!?/br> “剛剛才把無數自己的軀殼切碎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的人說這話真是一場具有說服力,”以諾切嘲諷道,“你那些軀殼不要錢么?” 茯神不說話了。 他低著頭,小心地將最后一層繃帶從以諾切的傷口上剝離——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已經結起來的血疤再次被撕裂開始流血,任何人看見這場景恐怕都會有些手軟,茯神沒有手軟,只是動作比之前緩慢了許多。 茯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半晌突然道:“對了。” “?”茯神手上動作一頓,抬起頭看似有些困惑地看著以諾切,“什么? “有沒有想過搞不好你也應該有一個出廠原裝配套設備……” “應該不存在那樣的東西,”茯神說,“我被r實驗室偷走的時候,軀殼還在制作的過程中,現(xiàn)在這些也是國家后來專門為了‘捕捉’我而設計的容器,所以你說的那樣的東西,應該是不存在的?!?/br> 茯神這么一本正經的回答讓以諾切覺得有些無趣,他一只手撐著下顎,借著身邊的火光看著低頭小心翼翼將紗布從他腿上揭下來的人,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茯神微微垂下的眼睫毛,挺翹的弧度挺可愛的鼻尖…… 就是嫩了點,想想和自己原來的身體站在一起,并不是很相配。 “還是覺得你應該有個像樣的容器。” “……” 茯神無奈地到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心血來潮說起這個……此時,以諾切卻突然伸出了指尖,點在他的額間,那冰涼的觸感讓茯神愣了下,隨即聽到耳邊有仿佛夢囈一般的聲音響起:“額頭應該比現(xiàn)在的高一點,鼻梁也是?!?/br> 手指下滑,來到他的太陽xue和眼睛之間的位置—— “眼睛就保持這樣黑色的就很好,像你這樣古板的人,黑色的眼睛最合適你……” 指尖在他的睫毛處撩過—— “睫毛要長,眨眼的時候就像是黑色的蝴蝶在煽動它的翅膀?!?/br> 睫毛上的觸感消失了,這一次,對方那帶著薄繭稍顯粗糙的指腹輕輕壓在他的唇瓣上—— “嘴唇是很淡的顏色……但是受到外力的時候,會變成另外一種更深的好看的顏色?!?/br> “受到外力的時候?什么意思?” 以諾切微微瞇起狹長的眼:“親吻或者玩弄?!?/br> 茯神沉默了幾秒,面無表情地拍開了他的手——但是以諾切卻好像來了勁兒似的繼續(xù)道:“頭發(fā)也是黑色的就很好,但是要長,最好長至腰間,這樣你射箭的時候,頭發(fā)和腰間的弧度就像是兩條曲線,我一直想要看看那是什么樣的場景……還有既然是弗麗嘉,那就應該擁有和我差不多的身高,當然不可能高過我,矮一個半的腦袋就好了,這樣的高度方便我碾壓你的囂張氣焰——耳朵上可能可以有耳環(huán),一個光圈,上面有三枚小小的刻畫精致的金屬羽毛,有人會告訴你——弗麗嘉,不要將耳環(huán)拿下,這是你身份的象征。” 以諾切壓低了聲音,假裝另外一個人用低沉渾厚的聲音說話,結果說完沒等茯神作出反應他自己倒是率先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撩開茯神額間的碎發(fā):“身體修長,但是不能瘦弱,皮膚要光滑,要比象牙還白,屁股也要夠翹,傳說中弗麗嘉喜歡穿著白色的衣袍腰間系著金色的系帶,你覺得德羅普尼爾(?droupnir)的紋樣怎么樣?這枚戒指是天下財富的象征,也是奧汀的寶物,他將這寶物交給了喜歡金光燦燦的東西的神后,并化作他腰間的事物,也仿佛是一個烙印,要將他永遠束縛在自己身——嗷!” 以諾切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容被腿上突然傳來的劇痛扭曲。 他低下頭,正好可以看見身穿牛仔褲加t恤,長相怎么看都有一絲絲缺憾的少年此時此刻正面無表情地靈活活動雙手,給他腿上新?lián)Q的繃帶打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哪哪長得都讓你不滿意,還真是不好意思,”茯神用四平八穩(wěn)的語氣說,“但是樂意長什么樣用什么軀殼是我的事,能不能請你這個完全不相干的人稍微禮貌點閉嘴?” “我也就是想象下,”以諾切將自己的腿從茯神身上拿下來,“礙著你什么事兒了?” “皮膚滑不滑,是什么顏色,是不是比象牙還白,屁股翹不翹,關你屁事?”茯神輕聲說,“你這是性sao擾?!?/br> “二號把舌頭都放你嘴巴里了你也沒覺得是性sao擾,”以諾切一臉玩味,湊近了茯神,“我說兩句你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