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位就是爺爺口中所說的高人？

    楚澤云將凌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不知為何將凌淵與典籍上記載的人聯(lián)系到了一起。

    玉玄君。

    不不不，這太可怕了，怎么可能是玉玄君。

    楚澤云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受到了沖擊。

    他為什么要想不開地下來？？在上面待著不好嗎？！

    說是要把劍拿走，但是怎么拿是個問題，周通苦惱地看著棺材里的白羽邪，你說你生前背叛了凌淵，死后還要緊緊攥著凌淵的武器不放手，何必呢？他嘆了口氣，卻聽楚澤云問道：“那老太太怎么回事？”

    “嗯？”

    周通轉(zhuǎn)身一看，從老太太身下蔓延出來一條血河，顏色不深，味道也不重，若不是楚澤云提醒的話，他很有可能就忽略了這一點。

    那條血河一路流進水銀里，飄蕩在水銀河上，如同雪地里開出的一朵血紅色的花，絢爛刺目得很。

    周通忙甩出一張符打在地上截斷了老太太的血，可她的血已經(jīng)匯入了水銀河里，流經(jīng)蓮花，逐漸流入了棺材之內(nèi)。

    這一瞬間，陰風大作，馳騁而去，轉(zhuǎn)瞬間全都灌入白羽邪的體內(nèi)。

    棺材內(nèi)的白羽邪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死死地望著天。

    周通退后一步，跳出了蓮花臺。

    “那不是白羽邪?！绷铚Y說道，“他體內(nèi)不是白羽邪的魂魄。”

    周通點了點頭，說：“對，是這里冤魂的魂魄。那老婦人引來這么多活人埋葬原來是為了讓棺內(nèi)之內(nèi)吸收陰氣，容魂魄入體。”

    白羽邪的雙手松開，握住寒霜的劍柄，將它從自己的身體里抽了出來，周通在他還未站立起來的時候，口中冒出淡淡的火花，隨即喝道：“九鳳真官，破穢鳳凰，朱衣仗劍，立于上方。九首吐火，當空飛行，炎炎幣地，萬丈火光！”

    他飛快地向著白羽邪的尸體上甩過去一張符，九鳳顯露真跡，嘶鳴一聲，燒盡了圍繞在白羽邪身體周圍的邪氣，成功斷掉還想要鉆入白羽邪體內(nèi)的幽魂。

    白羽邪一震袖袍，在火焰之中蕩平了火花，他手持寒霜大步向周通走了過來。

    周通回頭對楚澤云說：“布陣！”

    楚澤云忙點頭，撤后一步，準備布下“七煞鎖魂陣”。

    周通還要上前，卻被凌淵攔住了，凌淵說：“身體借我一用?！?/br>
    周通蹙了眉頭，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下一刻，他的意識就從身體里抽離，被擠到了狹小的角落里，然而五感卻還在，能看到聽到凌淵在用他的身體做什么。

    凌淵占據(jù)了周通的身體，稍微活動了下四肢就陰沉著臉看向白羽邪。

    當白羽邪的劍劈斬下來的時候，凌淵以氣為劍，擋住了寒霜，寒霜本來就是凌淵的劍，在白羽邪手里幾乎沒有發(fā)揮的余地，如同一把凡劍一樣根本就發(fā)不出威力，在于凌淵碰撞的時候，甚至還在發(fā)出悲鳴聲。

    凌淵目光在寒霜上一掃，隨即發(fā)招更狠。

    白羽邪在凌淵的攻勢之下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周通笑著說：“手下留情，別把尸體打散了?！?/br>
    “留情？”凌淵冷笑一聲，“看心情吧。”

    周通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白羽邪抬手的瞬間，凌淵找到空隙，cao縱著靈氣一劈，原本柔和得幾乎看不見的靈氣頓時將白羽邪的手劈斬在地，然而令凌淵沒想到的是，在白羽邪手斷的瞬間，寒霜發(fā)出了劇烈的鳴叫聲，一聲聲如重錘打在凌淵心上，愛劍如命的凌淵頓時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周通的目光落在白羽邪的戒指上，說道：“連在一起，得斷掉聯(lián)系?！?/br>
    凌淵深吸一口氣，利用周通的陰陽眼在上面掃視著。

    白羽邪沒有知覺根本就不知道疼痛，更不會因為疼痛而停下，在凌淵停下的瞬間他沖著凌淵撲了過來，手中寒霜一閃，劈斬而下。

    就在這時，從周通口袋里飛出來一枚閃爍著金光的小石子，小石頭飛至白羽邪面前，綻放出璀璨的金光，在刺目的金光之中，小石頭的表殼崩裂，暴露出里面圓潤的石心。

    “不此岸，不彼岸，不中流，而化眾生；觀于寂滅，亦不永滅?！鼻f嚴的佛經(jīng)響徹古墓，小石子飛速地撞擊在白羽邪的面前。

    白羽邪靈臺頓時一片清明。

    盛放在他體內(nèi)的魂魄嚎叫著四下散去，從他的眼鼻口耳中紛紛涌出黑色的濃霧，魂魄慘叫著到處逃竄，卻在佛法金光之下無處可逃，一一都被點化，匍匐于地，仰望著圣光。

    白羽邪盤腿端坐，兩手掐禪，持于胸前，額心一點紅芒閃爍，身下綻開一朵璀璨的蓮花。

    背后出現(xiàn)了巨大的輪盤，在輪盤之上，六道奇景輪轉(zhuǎn)播放。

    周通喃喃道：“六道……輪回……”

    輪回盤中的白羽邪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如佛陀一樣笑得慈悲，溫和地看向凌淵：“好久不見。”

    凌淵對自帶圣光出現(xiàn)的白羽邪一點反應沒有，陰著臉冷聲說：“滾?！?/br>
    白羽邪：“……”

    第68章 得真身

    白羽邪臉上的笑容僵住，最后很好地保持住了，他走向與周通合而為一的凌淵，反手一轉(zhuǎn)寒霜，將劍柄朝向凌淵，說：“你的寒霜，我替你保管了兩千多年，現(xiàn)在還你?！?/br>
    凌淵狐疑地看向白羽邪，白羽邪卻只笑得慈悲，將寒霜往他面前一拋，寒霜感應凌淵的氣息，岑得鳴叫一聲落入凌淵的手中，凌淵拿著寒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第一次毫無遮掩地表達著自己的喜悅心情。

    寒霜靜靜地躺在凌淵手中，如同失落了多年又終于回歸母親懷抱的孩童一樣，嗡鳴著在凌淵懷里撒嬌。

    天眼鎮(zhèn)壇木從周通包里飛了出來，飄蕩在半空中，悲戚地在看著凌淵，嗚嗚叫著，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樣是法器，為什么再見面的時候差距就這么大……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白羽邪跟凌淵再見時的待遇更差，心里稍微平衡了那么一點點。

    凌淵從周通身體里走了出來，又化成虛晃的影子，寒霜還落入周通手中，卻沒有發(fā)出在白羽邪手中時的哀鳴，白羽邪面露驚訝，再看向周通的時候眼底多了三分防備，七分打量。

    周通笑著迎上白羽邪的注視目光，說：“你看我干什么？你跟他的恩怨，你找他解決?！?/br>
    凌淵瞥了一眼周通，見周通真的什么都不管，轉(zhuǎn)身走了，心里微有些小小的不爽。

    楚澤云的陣法正布置到一半，就見周通走了過來跟他站在一塊兒，輕松一抹就將他陣法的布置速度加快了近一倍，七煞陣形成，地上擺著一個陶甕，將古墓內(nèi)殘存的陰氣全都吸入了陶甕之內(nèi)。

    楚澤云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人是誰？”

    “具體不知道是誰。”周通聳了聳肩，意味深長地說：“看這架勢，像是相愛相殺的老情人。”

    一直注意著周通這邊動態(tài)的凌淵清清楚楚地聽了這話，憋得肚子里有股無名火在熊熊燃燒，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羽邪，粗著嗓子問：“你已經(jīng)死了這么多年，魂魄散盡，只剩下一縷殘念在這里是要做什么？”

    “我心愿未了，不敢散去?！卑子鹦靶χ聪蛄铚Y，眼神溫柔繾綣，蘊藏了萬千情意，他看著凌淵，說道，“我知道你心里對我有很多不滿，我要對你說的是，當年我偷走你的劍是有原因的?！?/br>
    凌淵冷著臉，說：“說下去?！?/br>
    “我在渡遠禪師身邊修行百年，得我佛青睞能參悟過去與未來，卻獨獨看不透你的前路。”白羽邪垂下鴉羽似的睫毛，似是回憶起當年佛前參禪的日子，眉眼更是柔和，座下白蓮綻放，層層疊疊，娉婷綺麗，他說，“后來你行差踏錯，走了歪路，我雖不認同你道，卻不希望你與萬眾為敵，就在佛前誦經(jīng)三百六十五日，終于得了佛祖的旨意?！?/br>
    他斷掉的手已經(jīng)長了出來，雙手合十，向著西方如來所在之處參拜，說道，“佛祖示意，你將有大劫，非人禍乃天災，你一生太過傳奇，非天道所能控制，為防世事顛倒，請九天玄雷懸于你頂，不日即會將你劈得魂飛魄散?！?/br>
    聽到這里，凌淵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變了少許，他依稀記起來了什么，卻又模糊不清，像是隔了層紗似的，抓不到摸不透。

    “佛祖只愿意透露這一點天意，九天玄雷什么時候會落下我并不知道。恰巧那時你急于擺脫宮內(nèi)事務塑造了假身，反被喧賓奪主，成了眾矢之的，我就借此機會，偷了你的寒霜，又助你兵解化為靈體躲過玄雷，出此下策，乃萬不得已，實在抱歉?！彼p吟了一聲阿彌陀佛，對著凌淵深深地鞠了一躬。

    凌淵這時才想起來。

    在他兵解后得知那具他塑造出來卻有了自我意識的假身被九天玄雷離奇劈死，原以為是天道好輪回，卻沒想到還有這種緣由。

    可是，即便九天玄雷的劫難是真的，也是他的事情，他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被蒙蔽，白羽邪卻偏偏將這么重要的事情藏起來不讓他知道，也足夠讓他厭煩得了，更何況，變成靈體之后，他受到了眾多道門中人的追殺也不是輕松的小事，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凌淵一懵。

    他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是怎么會在這枚小小的青銅戟頭內(nèi)的？

    這青銅戟頭并不是什么靈氣，只是枚普通的武器殘片，他暫住在青銅戟頭上之后，青銅戟頭才漸漸有了靈氣，成了件不錯的法器。

    那他是怎么到青銅戟頭內(nèi)的？

    中間有段記憶似乎從腦海里缺失了，凌淵皺著眉頭根本就沒聽見白羽邪生下來的話。

    周通聽見白羽邪在那邊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話，凌淵卻一副明顯走了神的模樣，忍不住喊了一聲：“凌淵？”

    凌淵對周通的聲音有著很敏銳的反應，他立刻回頭看去，緊張地問：“發(fā)生什么了？”

    周通嘆了口氣，說：“你走神了，人家在告白呢?！?/br>
    凌淵：“告白？告什么白？”

    周通：“……”

    木頭疙瘩。

    楚澤云尷尬地咳了咳，問周通：“要不然我們先避一避？”

    避？周通明顯沒這個心思，他目光定定地看向凌淵，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凌淵當即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對白羽邪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事到如今，你已經(jīng)魂飛魄散，剩下這么點殘念根本就不夠我消火。既然寒霜還了回來，我就留你個全尸?！?/br>
    “你還是跟以前一個樣子?！卑子鹦把凵窬鞈俚乜粗铚Y，每一眼都滿含情義：“這天上人間，你眼里就只有你一人。”

    凌淵不為所動地“哦”了一聲，他將寒霜收好，轉(zhuǎn)過身去，一雙眸子里映入周通的影子，“走?！?/br>
    白羽邪對凌淵說：“我已經(jīng)為你準備好了一切?！彼酒饋?，轉(zhuǎn)過身走到斗室旁的耳室門前。

    在入古墓之中的時候，周通就已經(jīng)將四壁打量了個仔細，這扇耳室是拿捏不準的東西，上面蒙著一層細細的氣，一絲不茍地將耳室保護了起來，似乎這里面的東西才是整個古墓最重要的東西。

    白羽邪深吸一口氣，座下白蓮徹底綻放，他手結(jié)佛印，佛光萬丈，口吐蓮花，聲音洪亮地念誦道：“嗡——嘛——呢——唄——咪——吽——”

    六字大明咒從他口中涌出，白羽邪莊嚴仿佛如來親臨，在他的佛光照耀之下，耳室的大門向著他們緩緩打開。

    一只蝴蝶自耳室內(nèi)緩緩飛了出來，在凌淵周圍盤繞了幾圈，蝴蝶扇動著翅膀灑下金光，牽引著凌淵往耳室內(nèi)走去。

    凌淵嫌棄地將蝴蝶扇到一旁，問道：“耳室內(nèi)是什么？”

    “你所有的一切?！卑子鹦皬堥_雙臂，做了個要擁抱凌淵的動作，“我都替你完好的保存著?！?/br>
    “夸大其詞?！绷铚Y冷笑一聲，卻沒有懷疑白羽邪，隨著蝴蝶踏步進入耳室。

    果然是凌淵會做的事情。

    即便他無可奈何必須要去做，也會讓這件事情為他所主導，蝴蝶牽引他進入耳室？不，是他命令蝴蝶帶他進入耳室。

    深知凌淵的脾氣，周通在外面看了好一會兒熱鬧，見凌淵沒入白光之后，他轉(zhuǎn)過頭笑瞇瞇地看著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的楚澤云。

    “去看看？”周通調(diào)皮地問楚澤云。

    楚澤云回過神，意識到周通說什么了之后猶豫地說：“佛光勝地，恐怕不是那么好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