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靜卻搖搖頭：“那倒不是，拼容貌嘛，她還是略勝一小小丟丟，不過女人又不是只靠一張臉行走天下的，還是要靠整體氣質(zhì)的嘛！你原來氣質(zhì)是土黑野，輸定了；但現(xiàn)在，我的天，雪白，貌美，知性，干練，聰慧，果敢……我是不是形容詞用太多有點拍馬屁嫌疑了？哦對還有一個，豁達！你那副什么都能擁有又什么都不在乎的德行，真的超贊！”

    黎語蒖本來就要因為閆靜這番看起來發(fā)自肺腑的評價而驕傲起來了，結(jié)果閆靜又補充了一句話：“語蒖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我媽把卡搞丟了，來不及給我打錢！”

    黎語蒖于是從升騰的半空中又理智地落回了地面。

    學(xué)校里，開始有男同學(xué)對她發(fā)出邀約。咖啡廳里，開始有西裝革履的青年才俊問她要電話號碼。公寓樓里，樓上的單身男青年鄰居也開始經(jīng)常下樓來借鹽借醋借醬油。

    這種變化通過閆靜的嘴巴傳達給了唐尼，又從唐尼驚動到了周易那里。

    于是周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來到咖啡店，探訪黎語蒖此時此刻被環(huán)繞被矚目被追求的感覺是否爽爆。

    黎語蒖望向遠(yuǎn)方悠悠嘆一口氣：“約我吃飯的男生，知道我開咖啡館，他說他家里也想開，所以約我吃飯向我打聽，他說只要我?guī)退?lián)系便宜的供貨商，他可以答應(yīng)我做任何事，包括白天做的，更包括晚上做的；在店里沖我要電話號碼的那個青年才俊更感人，他后來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家里上有八十老父老母下有剛滿八歲弟弟meimei，一家人嗷嗷待哺等著他養(yǎng)，而我年輕輕就開了家咖啡店事業(yè)有成，所以問我考慮不考慮幫幫忙從他那里買份保險；最后一個就別提了，提起來都是噴薄感動的淚。他說最近超市鹽油醬醋在打折，第二份都半價，所以想趕緊幫我把我家的用完我們好一起去買新的，我買第一份，他買第二份！”

    黎語蒖從遠(yuǎn)處收回眼神，看向周易：“所以，說吧，你那天晚上夸我夸成那樣，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先說好了，我不幫忙找供應(yīng)商，不買保險，不拼油鹽醬醋，還有，我沒錢，不借！”

    周易哈哈地笑了起來。

    第42章 帥帥大哥哥

    黎語蒖開始對商場謀略方面的事情越來越感興趣，她向周易正式提出拜師的申請，但這申請被周易拒絕了。黎語蒖問他為什么能狠得下心拒絕一個未來商場上閃閃發(fā)亮的明日之星，周易給出的理由是：我只想安靜地做一個帥帥的大哥哥，被你叫師父的話我就跟你差了一輩變老了。

    黎語蒖一頭黑線。

    她千想萬想，甚至想過他是因為懼怕她才華橫溢有朝一日會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怎么也想不到被拒絕的理由只是他想裝嫩不想長輩分。

    不過盡管拜師的請求被退回，黎語蒖還是從周易那里學(xué)習(xí)到很多東西。雖然他不肯賜予她師徒名分，但卻并不吝惜于教授她知識。

    這種感覺讓黎語蒖莫名聯(lián)想到一句形容男女關(guān)系的俗語——沒有夫妻之名但行夫妻之實。聯(lián)想完畢她覺得自己可能要瘋。

    從商場謀略到為人處世之道，從國際市場發(fā)展到國內(nèi)經(jīng)濟趨勢，周易把這些東西深入淺出地通通教給黎語蒖。

    黎語蒖越來越覺得自己出國以來最大的學(xué)習(xí)收獲并不是來自于學(xué)校，而是這位自封為“帥帥的大哥哥”的人。

    黎語蒖問過周易一個問題：“你多大？到三十了嗎？不到四十歲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東西？”

    周易很不樂意地沖她一挑眉：“你呢，你多大了？”

    黎語蒖說：“差一點點滿21歲?！?/br>
    周易抬手掐她的臉：“差一點點？快過生日了嗎？嘖嘖，21歲，真是嫩得快淌水了，瞧瞧這滿臉的膠原蛋白！”

    黎語蒖一巴掌揮掉他揉自己臉蛋子的爪子，然后反手去掐他的臉，動作快得叫人來不及做出防御動作。

    “你呢，你多大了？”黎語蒖掐著周易的臉問。

    周易瞪著她：“丫頭，你知道上一個這樣對我的人是什么下場嗎？”

    黎語蒖：“別打岔，說你多大了！”

    周易瞪著她笑了：“真拿你沒辦法，”他把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我大你六歲?！闭f完他不經(jīng)意地用手又去刮了刮臉。剛剛被黎語蒖捏過的地方。那里有點見鬼地居然遺留著一種讓人很舒服的觸感。

    黎語蒖嘴巴從一條線變成o型：“你居然這么年輕？只比我大六歲？人在27歲的時候可以有你這樣的成就嗎？我不信，你一定改年齡了！”

    周易不樂意了：“我長得有那么老嗎？”

    黎語蒖湊近了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他。沒被胡須覆蓋的皮膚確實緊致細(xì)滑得很……眼角也一點細(xì)紋都沒有……那么愛蹙眉思考，居然眉間也沒有一丁點川字的跡象……

    原來……他的皮膚狀態(tài)還真的挺年輕的，只是胡子給了人感官上的誤導(dǎo)，把一個哥哥偽裝成了叔叔。

    “可你只比我大六歲而已，怎么會比我懂那么多東西？”要知道她在黎家別墅的大書房里也是博覽了群書的人，可她在周易面前卻感覺自己的知識如此匱乏。

    她聽到周易嘶嘶地笑著，說：“你很小瞧這六歲啊，你知道六歲的差距可以有多大嗎？它意味著你在小學(xué)的時候比你大六歲的人已經(jīng)讀大學(xué)了！”

    黎語蒖掰著指頭算了一下，小學(xué)最末一個學(xué)期和大學(xué)剛?cè)雽W(xué)之間，還真的是隔了六歲。

    周易聽到她數(shù)到大一，連忙晃晃手指：“，你小六時，我已經(jīng)大四了，我跳了級。”

    黎語蒖咂舌。真是一只活妖怪……

    “原來你才27歲，可你現(xiàn)在做的這些事情，很多人直到72歲也做不到！”

    周易看著她，忽然一臉苦惱地?fù)u起頭：“你完了，我感覺得到，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要崇拜我了！”

    黎語蒖差點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

    后來周易終于回答了她最初那個問題：你為什么知道那么多東西。周易給出的答案之跩讓黎語蒖后悔自己曾經(jīng)提問——他差點裝逼裝到天上去。

    而一個人之所以能夠裝逼，是因為有人蠢到給他提供了機會。黎語蒖知道自己就是那個蠢蛋。

    關(guān)于她那個問題，周易淡淡地這樣說：“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這種天縱奇才，隨隨便便地把自己活成行走的百科全書，這太正常了?！?/br>
    黎語蒖覺得自己重新認(rèn)識了這個世界。這個世上，有本事的人分兩種，一種是臉皮薄的，這種人通常比較謙虛。一種是臉皮厚得可以造宇宙飛船外殼的，這種人自我定義叫天縱奇才。周易是哪一種，顯而易見。

    她慢慢發(fā)現(xiàn)周易這個人還有一個特點，他對對手或者敵人，常常手下留情。她覺得周易不是那種心懷悲憫的人，所以她一直好奇他手下留情的出發(fā)點是什么。

    她經(jīng)?？吹街芤讓Π鹂耸窒铝羟?。艾瑞克就是她第一次和周易他們喝長龍陣時，坐在唐尼對面企圖拿假金表騙過大家的那個人。他在周易的競爭公司做cao盤手，黎語蒖聽唐尼說過他花在給周易進行花樣搗亂上的時間比盯大盤的時間多多了。

    而盡管他這么壞，周易卻屢次對他手下留情。尤其近來的幾次交易，黎語蒖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戰(zhàn)場上斗得你死我活，而每次就在艾瑞克要死定了的時候，周易都會很技巧地放他一馬，有時甚至?xí)抵袔湍莻€蠢蛋起死回生一下。

    黎語蒖覺得有點看不懂周易的招數(shù)了。

    在周易又暗中幫助了艾瑞克一次之后，黎語蒖終于忍不住發(fā)問。

    “我真的看不懂你的打法了，他用違規(guī)的手段害你，你卻幫他掩飾?！?/br>
    周易笑瞇瞇給她講了一個快要爛大街的故事。

    “聽過瞎子點燈的故事吧？瞎子每晚都要提一盞燈，別人笑話他點燈根本是浪費資源，點了他也看不見，然后瞎子是怎么回答的？”

    黎語蒖覺得腦子里有根弦跳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就隔在一層紗后面，只要破了紗就能抓住。

    她回答周易：“瞎子說，他點燈不是為了自己能看見別人，而是為了讓別人能看到自己，這樣就不會被別人撞到了?！?/br>
    周易看著她笑，說：“現(xiàn)在你明白我?guī)桶鹂耸且驗槭裁戳税??！?/br>
    黎語蒖也看著他，說：“你是想告訴我，因為你瞎嗎？”

    周易一口水噴出來：“丫頭，你故意氣我。”

    周易說，丫頭，你再想想，我的做法就都合法合規(guī)嗎。

    這句話一下沖破了隔著黎語蒖的那塊紗，讓她豁然看到了事情的本質(zhì)。

    周易和艾瑞克斗法的時候，也不見得所有做法就都合法合規(guī)，只不過和艾瑞克相比，他更有底線一些。假如艾瑞克真的被監(jiān)管部門稽查，那么下一個被重點關(guān)照的對象就會是周易。艾瑞克就像一個擋箭牌，關(guān)鍵時刻把他保下來，有他擋在前面，周易就是安全的。

    這件事給黎語蒖的震撼是直達心底的，它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商場謀略的層面，它在她的心靈上重重敲了一擊。

    黑夜里點盞燈，并非為了自己，而是想讓黑燈瞎火里行走的人不要撞上來帶給自己傷害。

    有時候幫助可能會帶給自己傷害的人，居然會是對自己更好更強大的保護。有時候保護一個敵人，其實居然是在保護自己。

    黎語蒖總覺得這個認(rèn)識富有極深的禪意，懂了這個道理的她，感到自己的心胸一下又開闊出幾萬公里。

    ******

    漸漸地，黎語蒖把精力過多地傾向到了經(jīng)營咖啡店和向周易學(xué)習(xí)商場謀略上面，功課倒是開始疏忽起來了。

    最近一次大考，要不是那位帥帥的大哥哥幫她押題，她自己又很有啃書的天分，她差一點就掛了一科。

    然而獎學(xué)金是一定沒有了。

    黎語蒖拿到成績單的時候，忍不住嘆氣。

    周易卻并不安慰她。他趁機對她敲起了警鐘。

    “你的做事順序是錯誤的。”

    黎語蒖不服氣：“是是是，應(yīng)該把學(xué)習(xí)放在第一位，學(xué)習(xí)最大，學(xué)習(xí)第一嘛?！?/br>
    她諷刺的意味和每一個在國內(nèi)對抗mama指責(zé)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鮮少能看到她做這么無賴的樣子，周易笑了。

    “我說的做事順序并不是說要把學(xué)習(xí)放在第一位，相反我也很厭惡學(xué)習(xí)至上的理論?！?/br>
    他招招手，讓黎語蒖乖乖在自己旁邊坐下，他兩只黑亮的眼珠直看進她的眼睛里?？戳藘擅牒笏粍勇暽嘏查_了眼神。

    “我是想告訴你，做事情的時候要盡量避免先做自己喜歡的那件，因為你會把所有勁頭都在這上面耗完，到后面不喜歡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要么痛苦地做完而效果不好，要么干脆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做。正確的做法應(yīng)該是把那些最不愿做的事情擺到最前面去做。我知道，比起溫書，你更愛學(xué)習(xí)商場上的事，更關(guān)心咖啡店的生意，但溫書是你不得不做的事，所以你應(yīng)該把它放在第一位去做?！?/br>
    淺顯得連小孩子一聽都懂的話，讓黎語蒖醍醐灌頂。

    黎語蒖有個發(fā)現(xiàn)，藏在身邊的那些很淺顯的真理，不管它們多顯而易見，總是需要靠別人來點破的。有時候很淺顯的道理，別人點一點就會讓人恍然大悟，自己卻完全意識不到。

    她接受了周易的教誨。她開始給自己做強制性的規(guī)定，每天必須先做過功課，再去關(guān)心咖啡店的生意，之后再去學(xué)習(xí)那些商場上千變化萬充滿樂趣和陷阱的謀略。

    周易給她列了個書單，從心理學(xué)到博弈論，從厚黑說到華爾街，她看得不亦樂乎，連周易來找她的頻率又開始拉長她都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的起因是，她在教室里看書，她前排的幾個女同學(xué)在看著手機叫：“wtf！看我姐剛傳給我的照片！她和帥joey在一個大樓里工作，帥joey這回的女朋友好漂亮！按這個顏值發(fā)展，我tm肯定沒機會了！shit！我要去整容，奪回帥joey！”

    幾個妙齡女孩嘰嘰喳喳在一起，她們嘰喳的核心一直圍繞著那個自封為帥帥的大哥哥的男人。他們說帥帥的大哥哥這回找的女朋友是史上最年輕最貌美的投行女高管。

    聽著她們的嘰嘰喳喳，黎語蒖心里動了一動。她壓下那股奇怪又莫名的一動，靜下心來繼續(xù)看書。

    兩天后周易到店里來了。黎語蒖那天把自己搞得出奇地忙，一陣風(fēng)一樣，刮過這邊又刮到那邊，幾乎停不下來。只是她一直都沒把風(fēng)吹拂到周易坐的那張桌子去。

    終于被晾久了的帥帥的大哥哥不高興了，在黎語蒖刮過他鄰桌的時候，他一把揪向她。然而他忘記了，他揪過去的那個姑娘是個在現(xiàn)代社會里拜過神奇的師父練過神奇的功夫的神奇的女子——于是面對他伸出來的手，她漫不經(jīng)心地輕輕旋了個身就擺脫掉了，干凈利落得讓他連她的圍裙角都沒擦到。

    帥帥的大哥哥徹底不開心了，他直接起身跟在了咖啡店小老板娘身后。

    小老板娘腳步輕快得比凌波微步還玄妙，明明比帥帥的大哥哥短了一截腿，但步子就是叫大哥哥攆不上。

    小老板娘繞到柜臺放下托盤又繞到后門去。帥帥的大哥哥就跟到后臺又跟到了后門。帥帥的大哥哥沖著小老板娘的背影叫：丫頭，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小老板娘好像沒有聽見，她提起一袋子垃圾直奔出后門走進窄巷。帥帥的大哥哥跟在她身后，腳步馬力加大：丫頭，你給我站??！

    可惜那丫頭并沒有給他站住，她提著垃圾如腳踩風(fēng)火輪，一直走到了垃圾點才停下腳步。她把垃圾袋奮力甩進了垃圾桶。

    垃圾剛墜進去，她整個人猛地一個天旋地轉(zhuǎn)——她被人一把揪住胳膊翻了個個兒，然后又被人握著肩膀一把推到了一旁的墻壁上。

    她被按在墻上，后背抵著墻壁。那個滿臉胡子的帥帥的大哥哥正滿眼嗔怪地瞪著她，很近很近地。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他以壁咚的姿勢控制在垃圾點兒旁邊的墻壁上。這姿勢真讓人心里發(fā)慌，她都來不及聞空氣里的味道有多怪。

    帥帥的大哥哥沖她不高興地吹胡子瞪眼睛：“怎么今天想跟你說點事這么費勁？”

    小老板娘后背直直地靠在墻壁上，也瞪起眼：“你又不是看不見，我今天有多忙！”

    ******

    黎語蒖看進周易的眼睛里，對他說：“你又不是看不見，我今天有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