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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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莫名其妙的一通爆發(fā),讓蘇可云里霧里,腳邊狼藉一片的雜物更讓她如站針氈。她抬眼去瞧屋里那些侍立的丫頭,然而各個低眉順眼,平靜如初。蘇可苦笑,如果她們不是瞎子聾子,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習以為常了。 看來四太太的愛好是砸東西。 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門邊的丫頭掀了簾子,一個穿柳葉青褙子的女子快步走了進來。青黑的眉,吊梢的眼,未施粉黛卻有與眾不同的味道。 蘇可不知她的身份,但還是本能地朝后讓了兩步。 那女子瞧見蘇可后只是簡單打量了一眼,隨即便走到四太太身邊,帶著些責備說道:“好生生怎么又砸東西,你是不心疼,傳出去又要說你粗枝大葉?!?/br> “我就是有錢,我想砸多少砸多少。”四太太一面放著狠話,一面不停落下大顆的淚珠子,粉唇微嘟,將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演繹得淋漓盡致。 那女子蹙了蹙眉,“又在說氣話了,前前后后砸了多少,你以為你那陪嫁還禁得住你折騰?”女子口氣不重,但是話卻說得很到位。四太太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她的嫁妝,那哭聲里便有了些偃旗息鼓的架勢。女子重重嘆了一聲,轉過身看向蘇可,“姑娘三太太那邊是新來的?之前沒見過?!?/br> 蘇可忙欠身,“我是庫房新填進來分派東西的小管事,我叫蘇可?!?/br> 女子的眸子微微撐亮幾分,“哦,就是她們嘴里念叨的那個可兒姑娘吧。”她推了推四太太的肩膀,“是福瑞的外甥女?!?/br> 四太太哭紅的眼睛猛然一抬,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鮮的玩意兒,盯著蘇可仔細看了兩眼,突然破涕為笑,“福瑞長得那個樣子,他外甥女竟是個天仙,這說出去哪會有人相信。” 當著人家的面說人家的舅舅難看,蘇可畢竟是假親戚,倒也沒覺得什么。但縱觀前后,四太太在府中如履薄冰的境況,大部分應該是她自己造成的。 旁邊的女子也覺得四太太有些過分了,“人家外甥女在這站著呢,太太瞎說什么呢。” 四太太無所謂,“明擺著的事實,為何不能說。讓她在府里走一圈,看看府里的人是不是都同我說的一樣。只不過是我說出來了而已,她們即便當面不說,背后一樣嚼舌頭。蘇可,若是論你,你是愿意人們當面議論你還是背后議論你?” 蘇可的臉巴子抽了抽,“我希望能不被人議論。” 四太太和那女子都愣了一下,隨即兩個人的嘴角都有笑意,只是四太太的更為明顯。 “可兒姑娘不要在意,我們太太就是這么個脾氣?!迸泳徍椭鴼夥?,見蘇可似乎并未動氣,隨即介紹了自己。 原來是四爺?shù)囊棠铮飕摲肌?/br> 蘇可有些猜到這個女子的身份,只是初進侯府,需要記的人和事都太多,蘇可很怕自己混淆,萬一稱呼叫錯,傷了大家臉面就不好了。如今知道她是瑩姨娘,說話行動又與四太太頗為親昵,蘇可心里便將人和身份對上了號。 瑩姨娘原是四太太的陪嫁丫鬟,既是心腹又是左右手。闔院上下的大小事務,能瞞過四太太卻瞞不過她。后來四太太動怒小產(chǎn)傷了元氣,大夫說很難再懷,四太太早瞧出四爺對身邊丫頭的惦記,傷心之余便將人送了過去。 據(jù)說四爺很喜歡瑩姨娘,剛收房的時候夜夜都去,但瑩姨娘卻總是冷冰冰的。四爺自討沒趣了一陣子,沒過多久就在外面養(yǎng)了外室?,撘棠锊坏脤?,也沒拴住人,索性轉頭還回四太太身邊打理事物。有了姨娘的身份,辦起事來倒比從前還方便許多。 但沒有孩子仍是個心病,更難為的是外面那個,前后四五年的時間,也是一點動靜沒有。 四太太起了心思,托人在外尋覓良家女,年前終于得了一個,就是如今的楊姨娘。 楊姨娘進府只是個丫頭,四爺?shù)不丶遥奶妥寳钜棠锷先ニ藕?。一來二去便順理成章,沒過倆月就傳出了好消息。四太太趕忙抬了身份,連人帶肚子好生照看著,只盼能一舉得男,四房也算有了后。 如今楊姨娘的肚子已經(jīng)八個月了。 只是聽說兩個月前楊姨娘動了紅,孩子險些沒保住。 剛才三太太又說四太太借紅參時借得急,是“人命關天”的事。 蘇可在腦子里轉著這些瑣碎,拼拼湊湊,已經(jīng)明白了大概。 此時瑩姨娘言歸正傳,“可兒姑娘過來所為何事?” 蘇可簡明扼要,“老夫人要用紅參?!?/br> 聽到紅參二字,瑩姨娘的臉瞬間變了幾分顏色,回身看了眼四太太,還不等張嘴,四太太就又開始口無遮攔起來,“她就是等著這機會呢,等著老夫人要用或者侯爺要用,她就可以把大帽子扣到我頭上來了。說我眼大心大,娘家富裕得流油卻還要惦記府里的東西。如今我拿不出來,正和了她的意。老夫人怎么巴巴想起來要用紅參了,定也是她……” “又胡說八道了?!爆撘棠锝財嗨奶脑挘质沽耸寡凵?。意思是蘇可還在這里呢。 四太太卻不以為然,“她管著公中的庫房,自然是三房的人。她們編排我的還少嗎,我還在乎這一個半個的舌頭?!?/br> 瑩姨娘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剛剛分明已經(jīng)提點了四太太,說蘇可是福瑞的外甥女。福瑞如今四六不靠,單掛著侯爺一個,還是個不管事的,所以蘇可很可能也是四六不靠的。在侯府這地方,就算不籠絡個把人,至少也別得罪個把人。四太太這性子這張嘴已經(jīng)招惹了不少,是還想再添一個嗎? “事情我們知道了,等下就直接去老夫人那邊回話?!爆撘棠镒鲃菀腿?,“可兒姑娘就先回去吧?!?/br> 蘇可來之前看三太太志在必得的樣子,就知道四太太是拿不出東西來還的,所以得了話就不想多待了,屈膝福了福,起身退出了屋。只是剛下廊廡,瑩姨娘就追了出來,手臂頗為自然地勾住了蘇可的胳膊,一路要送她出院子的樣子。 蘇可頓住了步子,抬眼撞上瑩姨娘的視線,心思無兩。她欠身將胳膊抽了回來,彎著笑,卻盡量不動口型地說:“這院里自有三太太那邊的人,讓她們瞧見了,我就不能獨善其身了。” 瑩姨娘其實就在等最后四個字,等到了,心就放下了。 “那就不為難姑娘了?!爆撘棠锕P直地站好,眼珠不動聲色地左右掃了掃,聲如蚊訥問道:“老夫人怎么突然要用紅參了,姑娘可知道是做什么用?” 蘇可瞬間想起了無雙。果然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有當事人才能懂。無雙若有似無地說了一句,不過是想借她將話帶給誰。她聽不懂,不代表別人聽不懂。假托他人之手,不是顧及雙方臉面,就是不好開口。 一根紅參牽扯了三方,蘇可倒真心好奇起來。 “四太太和三太太不睦,怎么會找三太太借東西呢?”蘇可賣了個關子。 瑩姨娘靜靜打量蘇可,視線轉了幾個來回,心思也跟著轉了幾轉。她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做出個閑聊的樣子來,“我們太太那脾氣,不到萬不得已會開口借東西嗎?兩個月前,這院里的楊姨娘險些小產(chǎn),太醫(yī)開藥要用人參,我們太太這里恰好都用光了,又不敢耽擱,只好去找三太太借公中的。三太太答應得好好的,即刻便派人將參送了來,可沒曾想竟是根嬰孩拳頭大小的紅參。我們太太不敢用,可三太太說全家上下就這一根了,不用也尋不到其他。這邊楊姨娘的孩子等著參保胎,派出去采買的人又遲遲不回,我們太太不得已只能將紅參入了藥。本是打算過后托娘家四處去尋,卻兩個月也尋不到品相個頭一樣的紅參來?!?/br> 這兩年北境打仗,東北的參越來越少,就是有也都緊著宮里使,外面想尋一兩根好參的確不易??梢f這么大的侯府一根人參都找不出來,蘇可不信。 四太太估計也不信,但三太太壓著不給,四太太也沒辦法。明知道用了紅參就是跳進了人家挖的陷阱,危機時刻也不得不往下跳。紅參是保住了孩子,但四太太卻補不上公中的這個窟窿了。 如今三太太終于等到老夫人要用紅參,她自然會把四太太搬出來,說當時人命關天,怎么可能不借。老夫人不喜歡四太太,四太太就是有萬般理由,估計也說不過老夫人的偏心。到時老夫人要說教立規(guī)矩,只會打壓得四太太在府里更加的抬不起頭。 日子過成這樣,也是夠難熬的了。 不過老夫人既然讓蘇可來傳話,那就是已經(jīng)知道紅參的下落,并且還有了對策。至于四房能不能領悟,就不干蘇可的事了。 “我只知道是方大學士的夫人病了?!?/br> ☆、第018章 局中局戲中戲 “方大學士?”瑩姨娘有些不確信,“文華殿大學士方延吉?” 蘇可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慚愧,一個深居侯府的姨娘對朝政尚能知曉一二,她一個在宮里待了九年的宮女卻連方延吉是誰都不知道。她信誓旦旦要為侯爺分憂,摸摸肚子卻沒二兩油水,也難怪舟公子那樣瞧她待她。 一根紅參的背后可能牽扯著前朝和后宮,侯府處在這樣的位置上,許多事就要顧忌和周全。內(nèi)宅扯著前堂,就如同后宮牽扯著前朝,只是鉆在閨闈之中,看東西未免短淺。 看來還是自己能力不夠,知之甚少。 侯府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有宮里貴妃一脈,許多事情就不僅僅是看上去那樣簡單了。 蘇可沉下氣來,窺著瑩姨娘若有所思的臉,不禁脫口問道:“文華殿是輔導太子的,咱們府上和方府也有聯(lián)系嗎?” 瑩姨娘恍然一愣,看向蘇可時目光中帶著幾分猶疑和審視,然后以驚人之速變了臉,調(diào)門拔高成了唱腔,“不過庫房一個小小的管事,架子倒不小。姑娘是高枝上的人,是我們妄圖高攀了。” 說完這不著邊際的話,瑩姨娘轉身便回了屋,空留下一臉茫然的蘇可,愣愣回不過神來。 一直在廊廡下靜候的岳婆子此時上前來,在蘇可面前微微屈膝,低聲道:“還要去給三太太回話,姑娘走吧?!?/br> 蘇可的一口悶氣郁結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說不清道不明,真是好生難受。 一個四太太翻臉跟翻頁似的,沒想到身邊的瑩姨娘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整個四房腦子全都不正常吧。 “姑娘,那瑩姨娘是在保全你?!毖鄢蛑K可在回花廳的路上糟蹋觸手可及的花樹枝條,岳婆子有些看不下去,終是出聲指點,“這府里和四房走得近的人,在老夫人那里都討不到好?!?/br> 蘇可跺著步子往前邁的腿堪堪一放,一語點醒夢中人。 她緩緩回身,臉上既有感激又有尷尬,“瑩姨娘這么一嚷,把我和四房的瓜葛都撇清了,不管在老夫人那里得不得到好,至少對我是有利無害的。我竟沒有看透,多謝mama的指點了。我自覺聰明,其實還差得遠呢。” 岳婆子有些禁不住夸,靦腆地垂著頭。 蘇可不再瞧著她,一步步不緩不急地朝前走著,輕聲問:“岳m(xù)ama,你對我四天就干完了五天才能干完的活,有什么想法?” 岳婆子腳步一滯,瞧蘇可并未注意到,趕忙緊走了兩步追上去。 蘇可又道:“岳m(xù)ama,我剛來侯府,雖是仗著舅舅的臉面,但侯府藏龍臥虎,我不知深淺得罪了人,只怕還不自知。mama若是想到了什么,告訴了我,就是mama疼惜我了?!?/br> 岳婆子吞吐半天,一番話在嘴里掂量了好幾遍才肯開口,“我不知道提早趕完工期對不對,只是若劉婆子還在,她會找三太太要六天、七天或者八天的工期。 “這是為何?”蘇可一時轉不過腦筋來,“增加工期,三太太會準嗎?” “就是不準,至少三太太知道這活五天干完不容易?!?/br> 她們走的小路靠著花園子的外圍,入目皆是圍墻上爬滿的地錦,紅燦燦一片,偶有一些藍黑色的小果實夾雜其中,就像紅衣裳被蟲蛀了似的。 蘇可的心也被狠狠蛀了一口。 岳婆子的話讓她不禁反思。她雖然四天就收拾好了庫房,可是沒白沒黑地忙活,手底下這六個婆子全都叫苦不迭,就是她自己也累得筋疲力盡。當時心里就是想著要干得好,干得快,要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太想表現(xiàn)了。這是不對的。 她本就不是三太太的人,如此作為并不會得到三太太更多的好處和贊揚,反而會得到忌憚和排斥,對她的辛苦也不會放在心上。相反的,三太太可能還會覺得整理庫房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是個只需要四天就能干好的活。如果下次還有類似的事情,三太太若是只給三天怎么辦?完不成的話豈不打臉。 “mama指教得對,確是我想得不周全,做得也不到位?!碧K可頗為郁悶地嘆了一聲,“我甚至都沒為幾位mama在三太太那里描畫一番,白白辛苦了一場?!?/br> 岳婆子忙道:“姑娘折煞我們了。姑娘是宮里出來的司言,辦事快,麻利,但侯府不行,要謹慎小心?!痹榔抛硬簧蒲哉?,肚子里也沒有多少墨水,說成這樣已是極限。 但卻是真心的話。 蘇可認真地點點頭。 司言是傳話跑腿的,自然是越快越好。醉香閣也是開門接生意,講究客人上座,一盞茶下來必須掏銀子。這種節(jié)奏到了侯府自然是行不通的,侯府需要的是穩(wěn)。 都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跟著岳婆子走了一遭,也是受益良多啊。 蘇可帶著岳婆子回了三太太理事的花廳,但是正在打掃的婆子們卻說三太太已經(jīng)回去了。蘇可無法,又讓岳婆子帶路去了三太太位于侯府東路上的悅心苑。結果守門的婆子說三太太并未回來,那就只能是去老夫人那里了。 四太太住在府里的西路,三太太住東路,回事的花廳在三太太的院子后頭,靠近東路的花園子邊上。而老夫人本要搬離正房正屋,侯爺不讓,又加之侯爺一直沒娶親,所以老夫人如今還住在中路。這一大圈下來,蘇可算是繞了大半個侯府。 眼瞅著快要到老夫人的擷香居了,蘇可正要拐上抄手游廊,岳婆子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順勢拽過身來,驚魂未定地補充一句,“姑娘等等?!?/br> 蘇可好笑,“岳m(xù)ama這是怎么了?” 岳婆子神色慌張,眼睛朝蘇可身后掃了幾下,見蘇可有所察覺也要回頭看,忙又拉住她,僵持了好半天的功夫才開口:“老奴想求姑娘幫個忙?!?/br> 蘇可無奈地撇撇嘴角,“我還當怎么了,mama有事就說,我若能幫得上忙,自然會幫,就怕我人微言輕,白讓mama空歡喜?!?/br> 岳婆子的眼角還朝蘇可身后瞟,舔著嘴唇支吾了下,便道:“老奴的兒子今年十六了,在外院車馬司里擦車轱轆。姑娘跟福大管家是親戚,能不能幫忙給我兒子找份別的差事。擦轱轆不是不好,就是說不上媳婦?!?/br> 岳婆子不是第一個來套福瑞這層關系的人,但蘇可愿意幫她,“我回去就跟舅舅提一聲,行不行的我也不能給您準話,畢竟我雖喊聲舅舅,事實上也隔了不知多少輩的關系出去。不過mama放心,我會好生跟舅舅說的?!?/br> 岳婆子的目光從蘇可身后收回來,著實地松了一口氣,“那就先謝謝姑娘了?!?/br> 蘇可笑笑,沒有半分疑心。 有這么一打岔,到老夫人那里時已經(jīng)午初過兩刻了。蘇可問岳婆子老夫人吃午飯的時間,岳婆子表示不清楚。正猶豫著,蘇可瞧見了三太太跟前服侍的丫頭在門口立著,便悄聲上前去搭話,“姑娘,剛三太太給我分了差事,我辦完了,現(xiàn)在不得回明,麻煩姑娘幫我跟重芳姑娘說一聲?!?/br> 丫頭上下看了蘇可一眼,掃見蘇可腰上掛著的管事小木牌,點頭答應了下來,又問:“你是哪處的管事媳婦?” 蘇可一愣,臉上表情有些僵硬,心道,我都見過你好幾回了,你怎么對我卻沒有印象?還管事媳婦,我這模樣像嫁過人的嗎?“呃,姑娘只管跟重芳姑娘說‘蘇可從四太太那里回來了’就行了?!?/br> 丫頭脆生生地答著好,蘇可就苦著臉回庫房了。 庫房小院里,王寶貴家的正跟其他幾個婆子夸夸其談,手里還不停的比劃著。見蘇可回來,忙上前來獻殷勤,“姑娘回來了呀,走這一趟怎么這么些時候,我剛晾了茶,姑娘快潤潤嗓子。”說著,將蘇可迎到廊廡下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