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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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給老夫人請安,然后將身后的丫頭推出來,“她心思太過活泛,找個人將她聘了吧?!?/br> 這個丫頭名叫思雪,原是三太太身邊的丫頭。因為出落得水靈,被老夫人一眼相中,留在身邊教了些時候,前段時間剛送去邵令航身邊。她這一站出來,直接打了老夫人和三太太的臉。 邵令航卻還追加道:“我身邊的人足夠使喚,往后就不要往我身邊派人了?!?/br> 老夫人聽了這兩番話,氣得在大迎枕上猛拍了兩下,“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多大年紀(jì)了?你父親在你這歲數(shù)的時候,你三哥都已經(jīng)三歲了?!?/br> 公侯之家最在乎子嗣,即便爵位是世襲罔替的,若沒有嫡子承襲,是過繼旁支還是傳庶子,都要看皇上的意思?;噬弦粫r不高興了,收了爵位也不是沒有過。 邵令航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轉(zhuǎn)著拇指上的扳指略陳了陳,最終下了決心,“房里人也生不下嫡子。兒子這次來,就是來請母親給兒子議親的?!?/br> “講真?”老夫人聽了他的話,意外之余更多的是不確信,“別媒人上了門,你又一竿子不知躲哪消停去了?;噬辖o你指婚你也敢辭,我要給你說親,你就跑南京去。這回要是再唬著我為你提心掛意的,我可跟你沒完?!?/br> 老夫人話音嗔怪,邵令航不由口中犯苦,偏著頭笑笑,“這次還要勞煩母親?!?/br> “一家人何來勞煩,你盡快安定下來,娶妻生子,就沒什么比這更好的了?!崩戏蛉耸媪丝跉猓氨蝗齼删浒⒇埌⒐返脑拠樀貌磺?,生怕邵令航是在軍營里待得久了,心思起了變化,不愛美人愛相公。今日瞧見他領(lǐng)著思雪來,猜測成真的恐慌著實讓人心悸。 好在是虛驚一場。他還是肯要女人的。 邵令航看著老夫人眉眼間的舒暢,心中一緊,聲音中帶了幾分緊張,“娶妻之事,不拘什么名門望族的千金,母親中意,兒子便娶。但兒子有一心上人,希望能先納入府里?!?/br> 心上人?這真是稀罕事了。本以為他不近女色,誰知先答應(yīng)了娶妻,后又有了心上人。 哪來的心上人? 老夫人正要開口詢問,坐在圈椅里的四太太幽幽地問了一句:“侯爺?shù)男纳先耍皇悄莻€花了一萬兩贖出來的秦淮花魁?” 此話一出,暖閣里這幾個人全都愣住了。 邵令航猶如利刃一樣的鋒利目光直直向四太太瞪去,如果可以,他的手只怕已經(jīng)掐住了她的脖子。但四太太卻稀松平常,甚至帶著一點點笑意回望著他。 “瞧侯爺這樣子,看來是讓我說中了。”四太太拿捏住了把柄,嘴邊止不住的笑意,“我娘家哥哥南下辦貨,途徑秦淮,正聽說了天價贖花魁一事。侯爺瞞得仔細,可惜只顧著自己,忘了應(yīng)天府尹的長公子了。在秦淮沒人認得侯爺,卻人人都認得曹公子。曹公子跟家里人發(fā)誓不是他干的,可到底是誰卻又不說。不過當(dāng)時和他一起的,抬手就能掏出一萬兩銀子的,除了侯爺也沒別人了吧。” 邵令航將拳頭攥得嘎嘎作響,雖然極力克制著怒火,但鬢角間的青筋卻輕易出賣了他。 四太太的話他聽明白了,也正因為聽明白了,所以才更生氣。 她根本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全是猜測,卻在剛剛的一瞬唬住了他。他的表情,他的應(yīng)對,以及他的沉默讓他錯過最好的反駁時機。如今他被誆進了圈套,就是狡辯,老夫人那里也是瞞不過去了。 邵令航更覺憋悶,想起蘇可之前處處維護四房的樣子,或許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四房拿捏住了秦淮的把柄。 好個四房啊,敢欺負到他頭頂上來了。 “母親,其實她并非……” 邵令航本意是要辯解的,他不能讓蘇可背這個冤枉,可才說了幾個字,自己便生硬地截住了后話。他突然意識到,四房真的知道蘇可的身份嗎?蘇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如果真的被拿捏,她不會坐以待斃。況且,她也不是花魁啊。 “你不用跟我支吾,你只說你四嫂說的是不是真的!”老夫人在這僵持的須臾工夫里,氣得瞋目切齒。她不認為自己的兒子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但人無完人,一時昏了頭也難免。但此時此刻,她是希望他矢口否認的。不管有沒有這回事,當(dāng)下只要他否認,她就能只手遮天將這事掩蓋下去,也可以趁機敲打敲打四房的不務(wù)正業(yè)。 但邵令航終讓她失望了。 邵令航沉下一張臉來,平靜地說道:“四嫂說的確是實情,我在秦淮花一萬兩銀子贖了一個花魁?!?/br> “此刻人在哪?” “暫時留在了秦淮,托曹興和照看著。” 暖閣里落針可聞,三太太是站干岸兒靜觀其變,始終不發(fā)一言。四太太是澆完了油隔岸觀火,只等著看熱鬧。可話說到這個地步卻無人反駁,邵令航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定。 不過老夫人就難過這個坎了,嘴唇顫顫嚅動著,用最后一絲理智拴住心神,問道:“你說要納進府里的人,就是這個花魁?” “是?!鄙哿詈酱鸬酶纱唷D軐⑻K可從此事中干干凈凈地擇出去,他正樂不得。 老夫人瞧他頗為輕松的樣子,火氣瞬間覆頂,一手拍在身邊的大迎枕上,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是要氣死我!” 邵令航見狀,忙跪了下去,“孩兒不孝,惹母親生氣了?!?/br> 站在一旁的無雙忙撫著老夫人的背,勸慰的話還沒開口,屋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可兒姑娘?!彪S即又是一陣sao亂。 屋里的人再次愣住,無雙見這個機會,起身去外面查看,過了會回來,輕聲細語地回道:“庫房的可兒姑娘來給三太太回話,上臺階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一腳,一不小心就跌下去了。倒是不嚴重?!?/br> 邵令航還跪著,臉色卻比剛剛秦淮贖人被捅破時還要糟糕。 他抬眼看著無雙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地問了她一聲:“是她讓你這么說的?” 論后宅的勾心斗角,無雙的道行比邵令航高,點頭輕語,“她知道屋里在說話,怕自己這一跤惹了幾位主子不痛快,現(xiàn)下正在外面跪著呢。我讓她回去養(yǎng)傷,她還不肯。” 崴了腳還跪著?邵令航銀牙暗搓,以他對蘇可的了解,只怕是她聽到聲音起了疑,不親眼見到他不罷休。如果秦淮之事沒有拆穿,他倒有心直接將她拉進來公布于眾。但此時境況,他必須保全她。 邵令航裝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甩開袍角站起來,厲著一雙眼睛嗔怒,“既然崴了腳,就找兩個婆子把她架走,跪在這里礙誰的眼?還有,既是有名有姓,就全乎著喊,仗著親戚的臉面混個親昵的稱呼,在這府里頂不了半點作用。傳我的話下去,往后‘可兒’這個稱呼不許再叫,連福瑞那里也給我傳話過去?!?/br> 如此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無雙不敢領(lǐng)命,抬眼朝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向來憐貧惜弱,聽見蘇可成了替罪羊,忙維護起來,“你自己做出這等事情來,沖那孩子撒什么氣。她好歹是福瑞的外甥女,你這話傳下去,往后讓這孩子在府里怎么待?”說罷,對無雙揚了揚下巴,聲音較之柔和些,“找兩個婆子將可兒送回家去,讓福瑞家的趕緊找個郎中給她瞧一瞧?!?/br> 無雙領(lǐng)命去了,約莫小半盞茶的工夫才回來,點著頭說都辦妥了。站回老夫人身邊時,目光有意無意朝邵令航瞥了一眼。 邵令航看在眼里,卻沒有做聲,目光平靜地看向一邊。 老夫人卻不樂意了,“你這是擺臉子給誰看?是不是福瑞幫你瞞著這件事,眼下捅出來了,你就拿人家的外甥女撒氣?我還告訴你,蘇可這孩子我看著不錯,有我護著,你休想懲治她。倒是你的那個花魁,只要我活著一天,她休想進這個門。” 邵令航并沒有什么演技的天賦,但兵不厭詐,對待蘇可的這件事上,他掂量得很清。幸而有四太太和的這盆稀泥,他算摸清了老夫人的脾氣。說起來,他還要感謝四太太。 此刻演戲演全,“花魁”說丟開就丟開,不是他的作風(fēng),便陰沉著嘟囔,“她畢竟是我的女人?!?/br> 老夫人聽見這話,真心替他臊得慌。兩位嫂子還在這里,他也好意思說出口。“給她點錢讓她自謀生路,往后你和她必須一刀兩斷。我相信你能將此事辦好,不會讓我傷心的。對嗎?” 邵令航“為難”,站著杵了半天,幽幽開口應(yīng)了。 老夫人壓下脾氣來,不管邵令航是否真的愿意,只要他應(yīng)了就會辦到,說一不二,有大將之風(fēng)。至于那些看樂不嫌事大的,等閑下來,自要好好處置。 之后簡單說了兩句話,邵令航從擷香居出來直接回了前院,著人將福瑞叫來。 福瑞聽了遍來龍去脈,心神不由一凜,但好在蘇可沒有露陷,此刻便急著出謀劃策,“南京那邊要做做樣子,找個宅子再找個人先充充數(shù),老夫人不是好糊弄的?!?/br> 邵令航覺得很是,就將此事交給了福瑞去辦。只是忽想起一事,忙又將他叫了回來,“剛才在老夫人那里,她聽到我的聲音可能已經(jīng)猜到了我的身份。若是還能瞞得住,就跟她說我這些日子去了天津衛(wèi),不在京城?!?/br> 這個“她”指的是誰,福瑞自然明白,心領(lǐng)神會地應(yīng)聲出去。 邵令航獨自歪在太師椅里,心里說不上的郁堵。十來天了,她大約是從未問起過他,否則福瑞怎能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竟不擔(dān)心會露陷。 如此不待見他,這個女人啊,欠“收拾”。 ☆、第026章 剪不斷理還亂 跟臺階樓梯天生犯沖的蘇可,腳踝腫得像個饅頭,稍動一動就疼得呲牙咧嘴。郎中來瞧了下,提筆開了兩劑活血化瘀的方子,囑咐靜養(yǎng)便走了。 福瑞家的不敢隨意用藥,托家里的小丫頭帶著藥方去侯府找福瑞。福瑞深得其意,手上事明明忙得丟不開,仍舊捏著藥方折返回邵令航身邊,仔細聽示下。 邵令航聽聞是個什么醫(yī)館的郎中之后,蹙著眉頭說了一句,“去請梁太醫(yī)。” 梁太醫(yī)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任哪個太醫(yī)被侯爺請來卻派去給個下人看病,臉色都不會好看。但梁瑾承看到床沿上的蘇可后,臉上的表情瞬間陰轉(zhuǎn)晴了,“我還想是哪個丫頭這么大排場,能讓侯爺請我過來,居然是你。大半年不見,我還滿京城找你的餛飩攤呢,沒曾想你進了侯府?!?/br> 蘇可定睛瞧著來人,只覺腳上更疼了。 梁瑾承剛過而立之年,家里世代從醫(yī),都在太醫(yī)院里供過職。 但說來很奇,這梁家宗親里但凡有人從醫(yī),沒一個活過四十五歲。不管進不進太醫(yī)院,只要是從醫(yī)的就沒人躲得過。而那些從文的從商的,如今都活得安安泰泰。 梁瑾承的娘小時候是極力反對他從醫(yī)的,但架不住他天生聰慧,醫(yī)術(shù)藥理過目不忘。五歲識藥材,八歲會診脈,十七歲就進了太醫(yī)院,跟著他爹給后宮貴人們看病。當(dāng)時他是挺著胸膛跟他娘保證的,誓要活過四十五歲。他娘很擔(dān)心,日日提心吊膽好生照看,打他進太醫(yī)院那天起就開始吃齋念佛。結(jié)果他娘光惦記他了,忘了他爹也是個太醫(yī),當(dāng)他爹四十年華死于一場風(fēng)寒時,他娘一個暈厥中了風(fēng),在床上躺了兩年后也撒手人寰。 自那之后,勤勉上進的梁太醫(yī)變成了吊兒郎當(dāng)?shù)牧禾t(yī)。及時行樂成了他的人生信條。 宮女們說起他的奇聞異事時,都很唏噓。蘇可也聽得五迷三道,想到這么位俊逸儒雅的男子有可能英年早逝,心里就覺得酸酸的。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愿意給宮女太監(jiān)看病的太醫(yī)。不管這病是自己得的還是主子賞的罰,只要托人求到他,他都會過來瞧,不問診金還主動送藥。 蘇可覺得他是個值得敬佩的人,說他吊兒郎當(dāng),她不認同。宮里煩悶,有這樣優(yōu)秀的人出現(xiàn),自然引得一眾春/心爛漫的宮女前撲后擁。他不過是擅于逢迎,風(fēng)趣幽默了些而已。 但盡管蘇可這樣內(nèi)心辯駁,現(xiàn)實仍舊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當(dāng)她不止一次地撞見他和宮女茍合,且每次都不是同一個宮女之后,她對他的好感瞬間去得渣都不剩。敢情他還真就是個花花公子。 后來蘇可出了宮,在大街上賣餛飩的時候好巧不巧遇到他。 那時他一邊吃著餛飩一邊問她:“以前在宮里見我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后來怎么一見我就躲?難不成是為了我才出的宮?” 蘇可當(dāng)時冷著臉回:“大人您太多慮了,我只是怕長針眼?!?/br> 被人這么不待見地回了話,蘇可覺得他應(yīng)該很知趣了。豈料他的臉皮居然比城墻還厚。 他說:“針眼怕什么,你忘了我是大夫了?” 他說:“你的餛飩做得還真地道,一日不吃便想得慌?!?/br> 他說:“昨兒在宮里當(dāng)值,特別想你。這不剛下了值就來瞧你了。” 他說:“你一個姑娘家天天在外面賣餛飩,我瞧著怪心疼的。不如跟我家去吧,我會好好疼你的。” 他說:“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信我?聘禮我都準(zhǔn)備好了,只要你點頭,明日我就派人去你家提親。” 蘇可對他的這番死纏爛打,做的最直接的回答就是收了餛飩攤,南下去了秦淮。 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大半年,沒想到這樣“重逢”了。 “梁太醫(yī),好久不見?!碧K可蔫蔫的,心里其實并不想搭理他。太醫(yī)院那么多太醫(yī),怎么偏偏請了他來?他在宮中很受嬪妃們的喜歡,等閑是抽不出空來的。聽福瑞家的說侯爺另請了太醫(yī)來給她瞧腳,她心里閃過了什么,轉(zhuǎn)頭卻忘了。這會兒看見人,只得怪孽緣太深。 梁瑾承看她冷眼看多了,此刻并不覺得怎樣,自顧自坐到床邊的杌子上,笑瞇瞇問道:“怎么來侯府的?貴妃引薦的?” 蘇可為他的近乎感到一陣惡寒,手掌一托指了指身邊的福瑞家的,“我舅舅是侯府的大管家,這是我舅母?!?/br> 畫外音是,我家里人在旁邊呢,你能別這么近乎嗎? 誰知梁瑾承卻來勁了,抬頭對福瑞家的點了下頭,“那我也得管福mama叫聲舅母了?!?/br> 福瑞家的撐大了眼睛,一臉驚恐看著蘇可,不知這是哪來的緣故。 蘇可也嚇了一跳,都愣著呢,梁瑾承自己又說起來,“我和她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沒談攏,她一氣之下就南下走親戚去了。我還說她家親戚怪道遠的,不想果然是唬我的?!闭f完,爽快地哈哈大笑了兩嗓子。 蘇可臉色僵硬,對著福瑞家的干巴巴解釋,“他自作多情?!?/br> “唉,怎好這樣說?!绷鸿杏行┎粯芬饬耍霸趯m中時你我就交好,一見我就瞇眼笑來著。后來你出宮擺了餛飩攤,給別人六個果,給我十個果,就連湯底都是不摻水的原湯。你還說你心里沒有我?” 蘇可瞪了眼睛,“那是因為一碗餛飩值兩個銅板,你每次都給五個!退給你你又不收,我才給你加的料。” 梁瑾承瞇著眼睛睨了蘇可一眼,笑得好不jian詐,“行了,我知道你最會狡辯。就是我自作多情,好不好?”哄女人他最擅長了,不過蘇可的倔脾氣他領(lǐng)教過,回頭再氣跑了可不容易找回來,于是忙扯開話題,“如今好了,終讓我找著你,婚事咱們回頭再論,我先給你瞧病。傷哪了?” 蘇可早不想和他爭了,怪累心的,既是來瞧病的,瞧完了快讓他走。于是將饅頭似的腳踝晾出來,“就是崴了下,并不嚴重,給我開兩劑化瘀消腫的方子都行了?!?/br>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梁瑾承癟癟嘴,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這傷得可嚴重了,腫成這樣,里面可能都出血了。若是不好好治療,你這條腿都有可能廢掉。不過好在是請了我來,有我親自調(diào)理,保你三五個月準(zhǔn)能下地?!?/br> 蘇可聽了這話,恨不得一口黏痰啐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