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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腹黑丞相的寵妻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三妹,你這話可說得太對了,如今落公主嫁了晉陽王世子,婧公主嫁了個活死人,依我說,人還是不能太囂張跋扈,要不然連老天都看不過去呢。日后,落公主與晉陽王世子肯定能生出個俊秀體面的孩子來,婧公主嘛,怕是一輩子都圓不了房了,呵呵……”掩嘴而笑的聲音穿過水榭一直飄過來。

    百里婧聽罷,冷笑了一聲,她既然敢做,當然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全天下的人想必罵得比這兩個女人還要惡毒,她本就已經(jīng)不堪,沒什么不敢承認的,只可憐了墨問——她一個人聲名狼藉那是自找的,她和墨問兩個聲名不堪的人被攪合在一起,卻全都是她的錯。

    隨手摘下兩片竹葉,輕飄飄地射了出去,兩片葉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在接近長亭的剎那卻突然如同利劍一般鋒利起來,只聽得“撲通”“撲通”兩聲響,一紫一綠兩個人影幾乎是同時掉落在碧波池中,將池子的紅鯉魚嚇得四散而逃,那水榭旁的木欄桿竟是被齊齊斬斷了。

    剛剛還肆無忌憚嚼舌根的兩個女人嗆得拼命咳嗽,在水中浮浮沉沉地掙扎撲騰,大叫“救命”,而長亭一旁伺候的丫頭們嚇得尖叫:“來人哪!快來人哪!二少三少落水了!”

    百里婧罔顧混亂的一切,面無表情地從假山后繞了回去,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襲藏青色的衣角正隱于假山旁的海棠樹下。

    那人一雙寒波生煙般的黑眸淡淡望向水榭,從拼命掙扎的二女身上涼涼地滑過去,落在水中浮著的兩片竹葉上,視線膠著不動,唇角忽然現(xiàn)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來,非喜非怒。

    ……

    百里婧回到平日用膳的亭子里時,木蓮已經(jīng)將早膳擺好了,見她回來,拎起石桌上碟籠,道:“婧小白,你先吃著,我去給小黑找點新鮮的青草啊。”

    百里婧瞧了籠中的胖兔子一眼,“嗯”了一聲沒說話。

    陌生的環(huán)境,鮮少的人聲,木蓮和小黑都在,可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人卻不是她了,鹿臺山上的婧小白如今只是個聲名狼藉的跋扈公主,很多人都那么討厭她。

    百里婧嘗了一口菱角紅豆粥,寡淡無味,指尖上剛剛被刺出的小孔碰到的青瓷碗,隱隱作痛起來。還有五日回門,到時候就會看到那個溫婉賢淑的落公主和名動京華的晉陽王世子了……

    呵,看到了又如何?他們希望她如何?

    背后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百里婧本能地轉過頭,就見墨問在小廝遠山的攙扶下正朝她走過來。

    與三天前一樣,墨問仍舊是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身形消瘦纖長,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的長發(fā)沒有綰起,只是松散地披在肩頭,顯得整個人更加陰柔病態(tài),氣色不佳。

    百里婧已經(jīng)三天沒有見過墨問,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的,因為這里并不適合他休養(yǎng),她站起身,還未開口,墨問已經(jīng)走到她跟前,他微微彎起唇角,無害的黑眸一如既往地溫柔。

    百里婧想起剛剛那兩個女人罵出來的那些難聽的話,萬分慶幸墨問沒有聽到,他這樣與世無爭的人,不該受此羞辱。

    思及此,她輕聲笑問道:“你怎么來了?”

    墨問當然不會回答,只是專注而溫柔地笑看著她,小廝遠山替他答道:“回婧公主,大公子用了幾日藥,身子好多了,所以就出來散散心,碰巧遇見公主在此處?!?/br>
    囂張跋扈的百里婧,獨獨在面對墨問時心腸最軟,她上前一步扶墨問在石桌前坐下,道:“坐下歇會兒,要是沒有用膳,就一起吃吧。”

    遠山正要說話,卻見墨問點了點頭,遂退到一邊去了,神色頗為古怪。

    墨問修長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挪過百里婧的碗筷,就著她的勺子喝了一口菱角紅豆粥,似乎很喜歡,隨即抬頭對她溫柔地笑了,神情頗為無害,又接著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百里婧一愣,她今天穿著一身薄紅描金邊的齊胸襦裙,簡單地綰了個少婦的發(fā)髻,此刻臉上卻現(xiàn)出少女的嬌憨和微微不知所措,正尷尬中,木蓮的大嗓門越來越近,顯然是邊跑邊喊:“婧小白!婧小白!”

    百里婧回頭,見木蓮一手拎著那個鐵籠,一手握著一把青草,急匆匆跑過來,遂皺眉道:“怎么了?”

    木蓮哈哈大笑:“婧小白,我剛剛看到有人掉池子里去了!還不止一個,笑死老娘了!小黑都嚇傻了,你看它草都不吃?!?/br>
    遠山眉心一跳。

    百里婧默然。

    木蓮說完才發(fā)現(xiàn)墨問在場,忙斂了粗魯?shù)难孕?,對墨問行禮道:“木蓮給駙馬爺請安?!?/br>
    墨問確實比昨日的精神好了不少,對木蓮善意一笑,表情自始至終溫和無辜,又埋頭認真地喝他的粥,似乎餓極了。

    木蓮不動聲色地往百里婧身邊挪了挪,拿肩膀撞了撞她,小聲嘀咕道:“婧小白,你讓他喝你的粥?”

    百里婧擰眉,她能拒絕么,一掌揮開他?他這病弱的身子怕是吃不消她的一巴掌。遂欲蓋彌彰地解釋道:“那粥我沒動過。”

    此時,墨問已經(jīng)將半碗菱角紅豆粥喝了下去,把空了的碗遞過來,那意圖非常明顯……

    ------題外話------

    不要臉的最高境界是假裝不知道自己很不要臉╮(╯_╰)╭

    ☆、【005】失血之癥

    此時,墨問已經(jīng)將半碗粥喝了下去,把空了的碗遞過來,那意圖非常明顯。

    遠山不動。木蓮眨巴眨巴眼睛,沒反應,百里婧推了她一把:“木蓮,去給駙馬再盛一碗粥來?!?/br>
    木蓮啊了一聲接過碗,順手放下鐵籠子,快步去了廚房。墨問唇邊的笑容似乎放大了一些,三月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臉側,使得他原本平淡無奇的五官染上了些許暖色,將死灰般的蒼白遮住了不少,看起來倒像個尋常的佳公子。

    百里婧注視著他的側臉,心道,倘若墨問不曾病弱,興許他的生活不會似現(xiàn)在這般無望,身為左相長子,就算不是嫡出,科舉、從軍孽路不能走呢?斷不會在這相府偏院茍活一生。

    墨問似乎對籠中的胖兔子很感興趣,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穿過鐵籠的縫隙,逗弄起了它,可小黑素來怕生,除了她,木蓮,還有那個人,其余任何人的觸碰都會嚇著它。

    果不其然,小黑見他的手指伸進來,嚇得直往鐵籠一側撞去,它吃得太胖,力氣很大,這一撞鐵籠子大力一歪,一彎凸起碟絲勾到了墨問的手指,“嘶啦”一下劃出一寸長的口子,血珠頓時滾滾而下。

    百里婧來不及出聲阻止,這會兒忙上前去握住他的手,用雪白的帕子捂住了傷口,可是血珠越滾越多,很快將帕子染紅,血怎么都止不住,而墨問的臉色頓時煞白。

    想起了什么,百里婧忽然將他的手指含進口中吮了吮,血腥味迅速在舌尖蔓延開來,卻絲毫沒有止住的傾向,那人教她的這種止血方法,對墨問竟是無用的。

    百里婧抬起頭,急道:“遠山,快去請大夫!”

    遠山仿佛后知后覺般轉身去了。

    涼亭里一時間只剩他們二人,百里婧道:“忍一忍,大夫很快就來了,疼不疼?”她的雙手仍舊緊緊握著他的,壓迫著傷口止血。

    墨問忽然將另一只手附在她握著他的雙手之上,百里婧正蹲在他身前,見狀,仰頭看向她,卻見他眉間溫柔,什么責備怨懟都無,仍舊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這般無悲無喜的笑容,與世無爭的眼眸,讓百里婧更覺愧疚。

    鼻端聞得血的味道,眼前大片的鮮紅……百里婧忍了許久,終于掙脫墨問,跑開兩步遠,扶著紅漆的柱子干嘔起來,明明什么都吐不出,卻像是要把心肺都嘔出來。左手腕又開始,淋漓的鮮血在腦中揮之不去,越流越多,那畫面仿佛才昨日發(fā)生的一般……

    墨問的眉不可察覺地蹙起,盯著那方纖瘦的薄紅背影瞧了許久,忽地眼眸一閃,罔顧指尖潺潺流出的溫熱液體,他倏忽起身,長臂一彎,適時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她。

    那般囂張跋扈且一身好功夫的婧公主竟渾身,纖瘦的腰身不盈一握,不過一會兒,她的神志恢復了清明,強擠出笑意道:“對不起,我有點……怕血?!?/br>
    墨問抿唇,怕血?皇家秋獵上拔得頭籌的婧公主居然會怕血?

    百里婧離了他的懷抱,反而變成那個攙扶他的人,多么可笑,兩個同樣生著病的人怎么可能相互扶持?墨問病了身子,她病了心。

    遠山很快叫來了大夫,將失血過多的墨問帶回就近的新房里診治。大夫嗔怪地對百里婧道:“駙馬爺?shù)纳眢w不好,尤其患有失血之癥,一道小小的傷口都不易止住血,婧公主日后可要細心照料才是啊?!?/br>
    木蓮手里拎著那個鐵籠子立在一旁,心道,小黑本來就怕生,就算駙馬的手指沒有被鐵絲劃破,也會被小黑咬破,誰讓他亂伸手!

    大夫走后,百里婧靜默了一會兒,輕吐出一口氣,淡淡道:“木蓮,將這兔子扔了,我不想再看到它?!?/br>
    木蓮大驚,將鐵籠背到身后:“婧小白!小黑它……”

    百里婧睨她一眼,眸中卻并無暖色。

    木蓮絕望地看著籠中的小黑,折身退了出去,如果婧小白連小黑都不要了,那么,她還要什么?還有什么是不能扔掉的?鹿臺山上的婧小白,越來越陌生了…

    雖然是一道小小的傷口,墨問卻著實流了不少血,他對百里婧的言行沒有一絲疑問,那只兔子被送走他也毫不干涉,不怨懟不求情,全然與他無關似的。遠山扶著他起身,對百里婧道:“婧公主,奴才扶大公子回去歇息了?!?/br>
    百里婧的視線從遠去的木蓮身上收回,自然地走過來,握著墨問的另一只胳膊道:“好,我送大公子回偏院吧?!?/br>
    遠山一愣,有些為難,看了墨問一眼,猶豫著開口道:“這個……婧公主,那偏院中……供奉著前三位夫人的牌位,一直以來無人敢進。公主千金之軀,若是去了恐怕不大吉利。”

    百里婧略略一驚,見墨問的黑眸又黯淡了下去,他的眉心微微擰著,唇齒間漏了一聲輕咳,顯然對此事很是在意。當初眾人竭力阻止她嫁給墨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命中帶煞,已然克死了三位結發(fā)妻子。

    百里婧不是一點不怕,只是覺得歉疚,見墨問如此神情更覺愧疚,遂笑道:“沒關系,我與大公子既已是夫妻,還有什么可忌諱的?”

    “這……”遠山?jīng)]想到她會堅持,不由地又看了墨問一眼,墨問波瀾不興的黑眸卻難得有了幾分神采,輕點了點頭。

    偏院在相府的東北角,離“有鳳來儀”并不遠,走過幾株高大的銀杏樹,便看到一彎月洞門,門上題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請君莫問”。

    這四個字在口中一咀嚼,百里婧忽然笑了,和墨問一樣,她深切地懂得這四個字的意思,然而,就是有些不識抬舉的人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揭開他們隱秘的傷疤。

    呵,她百里婧不也是那不識抬舉的人么?用無法反抗的婚姻硬生生將身邊這個男人塵封已久的傷疤揭開,讓他痛,讓他喊不出聲。

    與墨問相比,百里婧罪不可恕,比如此刻,他真的需要她假惺惺的憐憫?

    百里婧忽然止住腳步,墨問和遠山也隨即一停,疑惑地看向她。

    百里婧強笑道:“我還是不進去了,遠山,你照顧好大公子?!?/br>
    她說走就走,從剛剛跨過三步的偏院退了出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遠山不可思議地問道:“主子,莫非她知道這偏院進不得?如果她有這等眼力,那真不能留她了!”

    墨問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受傷的手在身側收緊,傷口瞬間崩裂,沉黑的眸子閃過nongnong的嘲諷。

    ------題外話------

    有琴遇到臺風,斷水斷電,不能上網(wǎng),我是代傳文的。文下留言暫時不能回復哈,等她回來一起回復~

    ☆、【006】如此毒婦

    左相府設下的七日流水席總算忙完,四公子墨譽來請百里婧去前廳,商量第九日的回門之禮。

    公主下嫁與平民百姓不同,普通女子出嫁三日回門,千金之軀卻取“九”這個高不可攀的數(shù),以示身份有別。

    墨譽作為左相的第四子,也并非正室所出,可難得左相對他十分喜愛,連父皇母后都常??滟澦犯窠^佳,一表人才。不過,雖然他與百里婧同歲,因為幼時的某些原因她跟他并不相熟,再加上后來她在鹿臺山上呆了四年有余,所以,百里婧對墨譽的了解不過止于長輩的贊譽。

    “大嫂,在相府中可住的慣?”墨譽邊走邊問道,翩翩少年眉目干凈,嗓音清朗。

    百里婧笑了笑,若她答不習慣,難道相府中人會為她另謀住處?左相的二媳婦三媳婦表面對她恭敬有禮,背后卻拿她當笑話一般肆意談論,足見她百里婧的名聲已經(jīng)破敗到何等地步。墨譽雖然只字未提,可保不準他心里沒有這般想過。真小人和偽君子,誰比誰更高尚?

    墨譽又接著問道:“大哥呢?大嫂今日可去探望過他?”

    百里婧眼中涌起嘲諷之色,淡淡笑道:“不曾?!?/br>
    木蓮走在百里婧身后,聽到這話,偷偷伸出手扯了扯墨譽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問了。

    墨譽微微偏頭瞧了她一眼,劍眉挑高,他的雙手本來就背在身后,見狀,不動聲色地將木蓮的手給拍掉了,繼續(xù)道:“大嫂既然和大哥已是夫妻,為何卻對大哥的衣食住行不聞不問?哪怕大嫂貴為公主,我大哥病弱不堪,此舉也甚是不妥吧?!”

    百里婧徹底被墨譽挑起了火氣,她向來驕縱,如果好言相勸倒還好,硬碰硬她絕對不會給人面子,遂停下腳步,睨著墨譽冷笑:“你想說什么?不用遮遮掩掩,盡管說便是?!?/br>
    木蓮急壞了,前兩天她才見識了墨譽的倔脾氣,若換作從前的婧小白,她也許還能拉的住,現(xiàn)在是半點法子都沒了,只能看他們劍拔弩張。

    果然,墨譽也冷笑起來:“堂堂大興國公主,拿一個虛弱的病人當靶子,這種事你怎么做得出?婚姻當以兩情相悅為前提,你事事都要爭強好勝,一時斗不過便出此下策,于我大哥公平么?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為什么偏要找他來糟蹋?”

    兩人正好停在飛鴻池旁的海棠樹下,不遠處有木匠和石匠在修涼亭內斷裂的木欄桿,有些許嘈雜。微風拂過,早春的垂絲海棠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落在百里婧如緞般的黑發(fā)上,又飄飄揚揚地落下去,掉在墨譽腳邊,安靜無聲。

    木蓮左看看右看看,一句話都不敢插。

    墨譽字字如刀,正好扎在百里婧的心尖上,百里婧一時啞口無言。

    可不是么?婚姻以兩情相悅為前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墨譽口中所謂的婚姻,她如果能想得那么透徹,想到自己死去碟石心腸還有內疚的一天,她怎么會選擇墨問這個病秧子?

    木蓮以為百里婧會氣得跳起來,可沒想到,片刻的沉靜之后,婧小白的脊背卻越挺越直,下巴微微揚起,帝國公主慣常的傲慢逐漸顯現(xiàn),不屑地笑出聲來:“墨譽,你應該打聽過我的惡性,我本來就輸不起,天下那么多男人,我就愿意糟蹋他,你……管、不、著?!?/br>
    “你……”墨譽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不知廉恥的公主,氣得眼眸睜大,右腳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有想要大打出手的姿態(tài),然而終究是忍住,他恨恨一甩袖,罵道:“毒婦!”也不再顧禮儀,他兀自抬腳往前走去,將百里婧遠遠丟在身后。

    “喂!你罵什么!”木蓮對著他的背影大叫,“把話說清楚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