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奴才不知。四公子正在桃林中候著您,請您移駕?!边h山狀似恭敬道。 百里婧疑惑,轉(zhuǎn)身對墨問道:“我去去就來?!?/br> 墨問平靜點頭,始終面帶微笑。 等到百里婧走出小屋,遠山立刻將門關(guān)上,憤憤然對墨問道:“主子,這婧公主真留不得了!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也就罷了,身為您的妻子,卻不守婦德不知羞恥,私下與旁人行那等茍且之事!” 墨問靠坐在床上,未開口,只用眼神詢問。 遠山走近一步,一咬牙全說了出來:“剛剛路過花園,恰好聽到水生對四公子說,他瞧見婧公主與她的表兄同床共枕,兩人在元帥府的廂房里睡了一上午,衣衫凌亂,舉止親密,宛如夫妻!婧公主身邊的那個丫頭木蓮,竟幫著兩人把風,還威脅水生不準將這丑事說出去!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哪!留著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做什么!” ------題外話------ 【每日小劇場】 墨問:→_→被戴了綠帽子不是重點,重點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戴了綠帽子,只有你自己不知道。這次不是裝委屈,是真委屈。 ☆、【040】叔嫂爭執(zhí) 遠山走近一步,一咬牙全說了出來,義憤填膺:“剛剛路過花園,恰好聽到水生對四公子說,他瞧見婧公主與她的表兄同床共枕,兩人在元帥府的廂房里睡了一上午,衣衫凌亂,舉止親密,宛如夫妻!婧公主身邊的那個丫頭木蓮,竟幫著兩人把風,還威脅水生不準將這丑事說出去!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哪!留著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做什么!” 墨問聽罷,神色如常,仍舊不做只言片語的回應(yīng),垂下沉黑的眸子,修長的手指揭開漆木盒的蓋子,拈起一顆色澤誘人的蜜餞。 這是江南特有登水青梅,初放進口中滋味香甜,再細細咂著,酸味就滲出來了,甜中帶酸,很多人偏愛這種口味。 墨問悠然將指間登水青梅含住,卻沒感覺到初嘗時的香甜,只剩滿口的酸,嚼著嚼著,酸味蔓延開,他削薄的唇越抿越緊。 …… 初春時節(jié),這日奠氣清朗,桃花盛放,清風徐徐,日中時分有些熱,然而,桃花林中卻有一大片的綠蔭。 落英繽紛中,墨譽一身藍衣,正負手立在那里,因為尚未至弱冠之年,少年的垂鬢隨風飛舞,只看他的背影,都給人以意氣風發(fā)之感。 百里婧隱隱約約知道墨譽找她是為了什么,果然,墨譽聽見腳步聲轉(zhuǎn)過身,看到是她,連禮貌客套都省了,立刻劈頭蓋臉地責問道:“大嫂,上午你去哪里了?大哥病了你知道么?” 百里婧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責問,性子吃軟不吃硬,好好說話她還能禮讓點,墨譽明顯用錯了語氣,她頓時將剛剛對待墨問的好脾氣通通撤去,皮笑rou不笑地反問道:“怎么?本宮去何處,還需要向你請示?” 一邊問,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墨譽,圍著他緩緩走了一圈,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繼續(xù)道:“聽說今日禮部侍郎崔大人親自登門道喜,恭賀小叔中了貢士頭名,小叔日后可就前途無量了,本宮賀喜得太遲,不知還能不能討一杯喜酒喝?” 墨譽是左相府中最恪守禮數(shù)的公子,人品端正文采斐然,平日交往的也多是書院里的知己,若是講道理他能說上幾天幾夜,然而一旦碰到不講理的潑婦,他的嘴巴就完全不好使,明明肚子里有千千萬的言語想數(shù)落,卻一句都說不出。 百里婧故意把話題扯到他科舉考中的事情上,滿含揶揄和嘲諷,讓向來謙虛恭謹?shù)哪u臉色頗為難看,直接切入主題:“大嫂貴為大興公主,卻做出那等茍且之事,難道不覺得羞愧么!” 這話,百里婧是真聽不懂了,淡淡問道:“本宮做了何等茍且之事?小叔指的是糟蹋了你大哥么?他是我的夫君,糟蹋不糟蹋她,都看本宮的心情,小叔未免管得太寬了?!?/br> 墨譽冷笑道:“哼,敢做卻不敢承認,這就是大興國公主的風范么?有人看見婧公主與赫將軍同床共枕,你怎么解釋!” ------題外話------ o(n_n)o~狀態(tài)回來了,今天來不及,明天恢復(fù)正常。 ☆、【041】調(diào)教叔子 墨譽冷笑道:“哼,敢做卻不敢承認,這就是大興國公主的風范么?有人看見婧公主與赫將軍同床共枕,你怎么解釋!” 百里婧當然知道墨譽口中說的“有人”是指水生,那個靦腆的小廝居然這么喜歡多管閑事搬弄是非,然而,她行事坦蕩無所畏懼,有什么可解釋的?她和赫的關(guān)系,需要向他們解釋? 淡然地盯著墨譽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百里婧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真有意思,他們雖然同歲,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卻截然不同—— 她雖貴為公主,卻從小混跡市井無惡不作,是女子之中不務(wù)正業(yè)不守禮教的典型。 而墨譽出生時其父墨嵩已經(jīng)位高權(quán)重,對前三位子嗣失望之余便對墨譽悉心栽培,墨譽承襲了貴族子弟特有的高傲,卻難得未曾受到不良風氣的影響,渾身上下都是正氣,在偌大的左相府,墨譽是唯一一個真正關(guān)心墨問的人,因此才會幾次三番地為了墨問來找她對峙。然而,正氣過頭便成了迂腐,他只以自己的片面眼光去看待人事,十分不討人喜歡,至少,不合百里婧的胃口。 百里婧接觸的人很多,其中男子占了多數(shù),不羈狂放如司徒赫,沉穩(wěn)清雅如韓曄,淡然溫和如墨問,又或者風流紈绔如黎戍,都比墨譽的年紀大、見識多,她壓根沒把這個同齡的小叔子看在眼里,他說的,她沒有耐心也沒有心情奉陪。 墨譽被她的眼光看得不自在,擰緊了眉別開頭,還是義正言辭地冷笑:“大嫂沒有聽見我的話么?希望大嫂給個解釋!我大哥絕不能平白無故受委屈!” 話音剛落,他的腰間忽然搭上一只手,一具的偎進他的懷里,在他頸邊輕呵了一口氣,清脆的嗓音夾著刻意裝出叼膩:“小叔的意思是,我和赫將軍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若真是這樣,被人瞧見我和小叔現(xiàn)在這般親密無間,是不是也會說我們有染呢?” 從未和女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墨譽純潔得如同一塊白絹,俊臉瞬間紅透,伸手要推開她,卻被百里婧出手如電般點了麻,頓時定在原地無法動彈。他瞪大眼睛罵她:“你想做什么!放開我!潑婦!” 百里婧恍若未聞,更加無恥地將手搭在他的胸前,踮起腳,的唇幾乎貼到他的耳垂,依舊笑盈盈的,聲音嬌軟:“小叔別緊張,既然都說本宮給你大哥戴了綠帽子,那咱們索性就戴得更徹底一些。與其本宮被冤枉覺得委屈,倒不如把這綠帽子坐實了,如此,本宮也不吃虧……小叔覺得呢?” “你……”墨譽身體僵硬,俊臉燙得燒起來,比三月末狄花還要紅艷,結(jié)結(jié)巴巴道:“拿……拿開你的手!離我遠……遠一點!不知羞恥的女人!” 百里婧對這些辱罵的言辭毫無感覺,臉不紅心不跳地大方承認,嬌嬌嗲嗲道:“小叔真是一點都不溫柔,你將來可是我大興國的狀元爺呀,怎的說出這些不中聽的話來?”纖手往上,撫著墨譽的臉,故作驚訝道:“呀!小叔,你的臉怎么這么燙?發(fā)燒了?身體抱恙?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墨譽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渾身發(fā)顫,呼吸急促,抬眼向上看,再不與百里婧眼神交匯,牙關(guān)緊咬恨聲道:“我大哥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娶了你這個潑婦公主!” 百里婧收了嫵媚勾引的神色,聲音也恢復(fù)如常,身體卻仍靠在他懷里,淡淡笑問:“你覺得……我是留下來繼續(xù)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你大哥戴綠帽子,或者,當著所有文武百官盛京百姓的面寫下休書明明白白地休了他……這兩樣選擇,哪一樣對他來說更合適呢?哪一樣……他不會氣得一命嗚呼呢?” “你!”墨譽重新瞪向她,少年的臉上掩藏不住的憤怒,“心腸狠毒的潑婦!你要是敢傷害我大哥,我不會放過你的!”他絲毫不懷疑這兩樣驚世駭俗的可能百里婧都做得出來,因此,他分不清她話里的玩笑和真實各有幾分。 百里婧手臂收緊,腰身與他貼得更親密,嘲諷道:“就憑你?拿什么不放過我?恩?” “我……”墨譽被噎住,論身份,她是君,他是臣;論長幼,他是叔,她是嫂;論武功,他及不上她半分;論讀書知禮,即便他中了狀元,她的無恥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與她完全沒道理可講!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她是女子之中的小人! 墨譽的后背倚著桃樹的樹干,百里婧貼在他懷里,他原本就不能動的身體更加僵硬,一種屈辱感漫上心頭,墨譽呼吸急促地別開眼:“你欺人太甚!” 百里婧大方一笑,用手指勾起墨譽的下巴,聲音冷下去:“嫁了你大哥的人是本宮不是你,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不需要外人來插手,你若是看不順眼就把眼睛閉上,也讓你身邊那個小廝把嘴乖乖合上,否則,本宮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你知道的,要傷害你大哥比保護他容易得多。” “……”墨譽已經(jīng)被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從遠處小屋的窗口看過去,桃林中的那一幕很像是百里婧將墨譽抵在了樹干上,藍衣少年明顯處于劣勢,著海棠紅的少婦顏色明媚,與桃林中的花朵兩相交融,那輕薄的姿態(tài)、囂張的神色還有略略邪肆的微笑,都與平日對待她的夫君完全不同。 “主子,您瞧!那個女人居然明目張膽地和四公子……”遠山不敢置信道。 墨問一身素色衣衫立于窗前,姿態(tài)修長挺拔,發(fā)髻有些微松散,幾縷發(fā)絲散落,隨意垂在敞開的衣襟前,渾身不見絲毫頹然的病態(tài),只剩說不出的風流不羈。 結(jié)發(fā)的妻子當著他的面與人**,他卻神色平靜,仍未開口聲討半句,那雙寒波生煙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桃林中的女子,仿佛要將她看穿。 ------題外話------ 【每日小劇場】 墨譽:大哥,我被你媳婦兒調(diào)戲了!嗚嗚,她無恥!她卑鄙!她不可理喻! 墨問:(完全無視)→_→為毛我媳婦不來調(diào)戲我?為毛她不來糟蹋我?我已做好準備,敞開了懷抱任她糟蹋…… 墨譽:囧。大哥,這不是重點好么? ☆、【042】果然好酸 百里婧調(diào)戲完墨譽,便將他一人丟在了桃林,墨譽在身后羞憤怒吼:“放開我!毒婦!” 百里婧回頭,唇角上挑,不咸不淡地笑道:“若是現(xiàn)在就放了你,豈不是辜負了‘毒婦’這個罵名?別急,一個時辰之后,你就能自己回去了,好好在這里清凈清凈吧?!?/br> 說完,再不理會墨譽,折身往墨問的小屋走去。 墨譽連喊了三聲,百里婧沒睬他,越走越遠,她的身影很快就進了翠竹掩映中的小屋,他便不肯再叫,頭頂?shù)栟D(zhuǎn)了個角度,刺目的陽光恰好透過桃樹的縫隙照在他臉上,晃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余光瞥見一只黑色的螞蟻從樹梢上掉下來,恰好爬到他干凈的衣袖上,順著袖口鉆了進去,墨譽渾身都不自覺地開始發(fā)癢。 墨譽的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憤恨,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百里婧的名字,他從小學(xué)習(xí)的禮儀道德被她一次又一次打破,一個女子怎么能無恥到那種境地,貴為一國公主,居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名節(jié),隨意和男人勾肩搭背同床共枕,簡直、簡直……可惡之極! 可是,偏偏……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完全無能為力,骨子里傲氣逼人的墨家四公子挫敗得厲害。 偏院僻靜,很少有人踏足,不知過了多久,墨譽快被太陽曬暈時,一道他憎惡的女聲在左耳邊響起,滿含驚訝和疑惑,然而,更多的是她慣常的幸災(zāi)樂禍:“咦?墨小黑?!你怎么在這里呀?!” 木蓮大大咧咧地跳到他面前來,手里提著紅漆木食盒,她的綠色衣衫這會兒與百里婧的海棠紅錦衣一般可惡,這主仆二人早已成了墨譽的眼中釘rou中刺! 墨譽沒睬她,咬緊牙關(guān),不吭聲。 然而,木蓮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她索性把食盒放在地上,湊近了仔仔細細地打量他,自上而下,從略有些凌亂的衣襟到**辣的俊臉,笑道:“嘿嘿,墨小黑,你被我家婧小白定在這兒了?不能動了?喲,臉怎么這么紅呢?太陽曬的?” 被木蓮這么一問,墨譽牙關(guān)快咬不住了,腦子里浮現(xiàn)出百里婧那輕佻勾引的表情,她的身子偎在他懷里,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臉上,甚至,連她在耳邊呵氣低聲輕語,他皮膚上泛起的酥麻和細小的雞皮疙瘩……這些感覺都一一回來,使得墨譽渾身發(fā)熱,臉頰更是燙得厲害。 墨譽倚靠的樹干有些斜,他的身子比平時矮了不少,那種將倒未倒的姿勢最是折磨人,他的腰都快要后仰斷了。 不過,這姿勢倒方便了木蓮,她叉著腰,略略躬身便與墨譽視線齊平,她當然不知他腦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嬉皮笑臉道:“墨小黑,聽說你考中了貢士啊,恭喜恭喜呀!馬上就能入殿試了,一旦被陛下瞧上,那可就飛黃騰達了,到時候你千萬別忘了我呀!還有我們家小黑,我讓它認你做干小叔,以后它就跟著你天天喝rou湯了!” 墨譽此刻最討厭“小叔”這個稱呼,憋紅了的俊臉再也繃不住,吼道:“滾開!離我遠點!潑婦!妖女!” 木蓮忙不迭跳開一步遠,嫌惡地用帕子抹了把臉,粗聲粗氣地罵道:“喂!墨小黑,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老娘給你道喜,你還噴了老娘一臉口水!有你這么當狀元的么!你真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罵完還不解氣,順著墨譽臉上絲絲縷縷的陽光一直朝天上看去,隨即抬腳大步走到前頭一棵高大狄樹旁,雙手將高處茂密的枝椏一把撥開。本來樹影叢叢,只有一線陽光射在墨譽臉上,勉強還可以忍受,現(xiàn)在經(jīng)木蓮這么一撥弄,便將墨譽整個人徹底在烈日之下。 木蓮滿意地拍拍手,彎腰撈起地上的食盒,臨走前,還不忘在墨譽的鞋面上狠狠跺了一腳,抬高下巴哼道:“本來是想救你的,現(xiàn)在老娘沒心情了!你慢慢享受日光吧墨小黑!” 她的動作言辭一氣呵成,都不帶喘氣的,等墨譽反應(yīng)過來,木蓮已經(jīng)大步走出很遠,輕巧地涉過小橋流水,徑直往墨問的小屋去了,她手里提著的紅漆木食盒反射著陽光,里面不知是裝了吃食還是其它。 墨譽脾氣倔,骨頭硬,忍受著一陣強似一陣的烈日炙烤,也沒開口求木蓮半句。 …… “這么一會兒功夫,一盒蜜餞都吃完了?”百里婧回到小屋時,只看到墨問手里握著空空的漆木小盒子,不由地驚訝道。 墨問和她離開時一樣,仍靠坐在床頭,似乎不曾挪動半步。見她問,他的眼神迷迷離離地看著她,唇邊夾著淺淺的笑意,明明平淡無奇的相貌卻因這眼神和唇角增色不少,浮現(xiàn)出病態(tài)的風流。在墨問之前,百里婧從未見識過這種風流,仿佛自骨子里流露出來,因為微醉而更加惑人。 他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聲音,頗為挫敗地抿緊唇,牽過百里婧的手卻未寫字,而是握著她的一根手指貼在自己涼薄的唇上,自始至終,他微醺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百里婧,充滿了期待。 百里婧擰眉,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問道:“想說什么?” 墨問略略失望,用她的那根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唇,似在品嘗著什么。 百里婧越發(fā)糊涂,卻仍舊很是耐心,輕聲道:“寫下來吧,我不懂?!?/br> 墨問更加失望地蹙起眉,不得不攤開她的掌心,指尖寫得極慢極認真,只有兩個字—— “好酸?!?/br> “好……酸?”百里婧仔細注意著墨問的手指,跟著他的比劃輕輕念出聲,思緒也隨他的動作慢了下來,不由地帶了點疑問的語氣,抬頭問道:“什么好酸?” 她的話音剛落,眼前突然一黑,墨問的臉猝不及防地欺近,將她的唇含住,江南特有登水青梅的酸味頓時從墨問的唇齒間蔓延過來……果然好酸。 他說不清,就干脆什么都不說,用最直接的辦法告訴她。 ------題外話------ 【每日小劇場】 墨問:媳婦兒,吃了一盒青梅,好酸好酸,你嘗出來了么? 小白:…… 琴媽:→_→兒子,這撒嬌的語氣是被附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