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她很快將墨問的發(fā)束好,又拿過他的衣服替他穿上,再束好腰帶,墨問忽地單手環(huán)住她的腰,擋住了她的去路,在百里婧的疑惑中,他微笑著將一支點翠桃葉簪仔細地插進了她的發(fā)髻中。然后,帶著她一起看向銅鏡。 那支簪子與她的發(fā)髻十分相配,百里婧微笑道:”很好看?!?/br> 話音剛落,墨問俯下身,微涼的輕吻便印在她光潔的額上,一觸即止,在百里婧驚愕的時候,他已經(jīng)松開她,蒼白的面容上帶著明顯的局促不安,怕她生氣了似的。 ”我……去換衣服?!鞍倮镦喝碇恢幸?,為了緩和尷尬,她交代了一聲便進圍屏里面去了。 她的錦衣掛在圍屏上方,綢緞的料子光滑,稍稍一扯就溜下來,沒了錦衣的阻擋,她清楚地看到圍屏上畫著兩只正在戲水的五彩鴛鴦。 gt 攥著衣服的手指頓時一擰。 四月初八。 韓曄記得么? 那兩只笨拙丑陋的鴛鴦? 百里婧剛穿好衣服,木蓮就進來了,風風火火道:”婧小白,黎府的大公子來找你,說是為赫將軍接風,設了個席熱鬧熱鬧,在老地方見?!?/br> 聽罷木蓮的話,百里婧毫不驚訝。 這是黎戍的風格,有什么事知會一聲就走,不喜歡拖泥帶水,也不需要那么多廢話寒暄,因為他們實在是太熟了。 這老地方是哪里,只有百里婧才知道。 她也有十余天沒見到赫了,不知道他的傷好些了沒有,黎戍又弄出這些點子來,她不去自然不放心。于是,走到墨問身邊,問道:”我要去赴宴,你……一起去么?“ 她一面不想讓墨問受冷落,另一方面卻又擔心赫見了他又要鬧得不痛快,是以,只好詢問墨問的意見。 這一問,驚到了木蓮,木蓮走過去悄悄撞了撞百里婧的肩膀,小聲咬耳朵道:”喂,婧小白,他身子不好,去干嘛?又不能喝酒,又不能顛簸,你想弄死他啊?“ ”我……“百里婧承認木蓮說的沒錯,正要開口,手卻被墨問牽住,他在她手心里寫道:”如果方便,我想陪你去?!?/br> 墨問又把決定權拋給了百里婧,將他自己變成一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丈夫。無論她松口或者改口,于他無害。 百里婧微笑道:”那就去吧,久坐傷氣,你也該出去走走了,悶在家里不大好?!?/br> 墨問淡然頷首,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黎戍設宴,沒說具體時間,待墨問喝完了藥,用過了早膳,兩人才登上去往”老地方“的馬車。 墨問和百里婧坐在車廂內(nèi),木蓮便和車夫一起坐在車外,隔著一層簾子,里頭無聲無息的,木蓮真想挑開簾子瞧瞧里頭的兩人在干嘛。 …… 景元帝一大早攜司徒皇后等人來元帥府探望了司徒赫,語重心長地囑咐他安心休養(yǎng),勿要急躁,先將身體養(yǎng)好,其他的事情莫要擔心。 待一行人離開,元帥府中才剛安靜了一會兒,黎戍便破門而入,瞇著小眼睛笑嘻嘻地說專門為他設了宴。 經(jīng)過十余日的療養(yǎng),傷痛好了許多,但因為心情郁悶,司徒赫的精神仍舊不濟,黎戍再盛情邀請,他也不想去。 黎戍見他執(zhí)拗,隨即壞笑道:”真不去?不去就算了吧!唉!我才去請了婧小白,她這會兒正往那兒趕呢!“ 對司徒赫來說,婧小白是最厲害的殺手锏。無論他先前說過什么,有多堅決,一聽說婧小白要去,他便連一聲反對的意見都沒了。 黎戍所謂的”老地方“,是指長興街上鼎鼎有名的”碧波閣“。司徒赫和黎戍的馬車先到,司徒赫一下車,習慣地一抬頭,就望見二樓雅間臨窗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韓曄。 ------題外話------ 【每日小劇場】 墨問:→_→怎么都在?情敵就這么碰上了? 心肝:(怒)琴媽,你還要雪藏我多久? 韓曄:(沉默)…… 琴媽:╮(╯_╰)╭好久不見,牽出來溜溜彎…… ☆、【069】去年冬天 黎戍所謂的”老地方“,是指長興街上鼎鼎有名的”碧波閣“。嘜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司徒赫和黎戍的馬車先到,司徒赫一下車,習慣地一抬頭,就望見二樓雅間臨窗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韓曄。 …… 景元十六年冬月,盛京下了很大的一場雪,武將回京述職,征北大將軍司徒赫從軍四年,第一次載譽歸來。盛京的百姓們早就聽聞這位年輕將軍作戰(zhàn)的英勇,卻還未曾親眼目睹過他的英姿,紛紛期待不已。 天空仍舊飄著雪花,浩浩蕩蕩的軍隊一路駛入城門,旗兵們揚著大興國的日月同輝盤龍旗幟,保家衛(wèi)國的男兒身著威武的軍裝,個個姿態(tài)挺拔,看得人熱血沸騰。 征北大將軍頭盔下的鳳目在夾道相迎的百姓中細細搜尋,終于,定在了一個緋色的身影上。 女孩系著緋色的長披風,雀躍地跳起來朝他使勁揮手,她的聲音在周圍的嘈雜中竟聽得格外清晰:”赫!赫!我在這里!在這里!“ 征北大將軍的鳳目瞬間一亮。 大興國的嫡公主,是他的表妹,但她從來不叫他表哥,她一直叫他單音節(jié)的一個字,赫。四年里,這個稱呼反反復復地在耳邊響過,卻沒有一次如此刻這般真實清脆,動聽得不可思議。 四年后,總算又看到她,總算又聽到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往來的書信里訴不完的情絲繾綣。 司徒赫遠遠瞧見她,丟下一眾親衛(wèi)隊隊員和身后的萬千將士,一夾馬肚子飛快地奔到了那個女孩的面前,翻身利落地躍下馬背,上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高高舉起,像仰視著他無上的榮耀戰(zhàn)功。 時隔四年,他已經(jīng)長成一位臂彎有力的青年,經(jīng)過戰(zhàn)場風沙的洗禮,他的一身戎裝鎧甲英姿颯爽,皮膚也曬得黝黑,一雙尾稍上挑的勾魂鳳眼,把整個盛京的姑娘們迷得暈頭轉向。 可他的眼里,只有她。 百里婧任他抱著,在他懷里毫不躲閃,居高臨下地瞪大眼睛仔細打量他,四年前白白嫩嫩的赫上了戰(zhàn)場就變成這副模樣了。雖然是冬日,可他的鎧甲上似乎還留有戰(zhàn)場上的熱量,某些地方還隱約能看到斑斑的血跡和深色的黃土,這就是大興國威武的大將軍??! 但她忽然就用雙手扯住了征北大將軍左右兩邊的臉頰,用力捏了又捏,揉了又揉,笑嘻嘻道:”赫,四年了,你在大西北有沒有想我???“ 那些武將紛紛都傻了眼,他們長期呆在軍中,并不認得這個穿紅衣的姑娘,可是,大將軍的臉豈能隨便讓人捏的? 豈料他們的將軍不僅不怒,反而咧嘴一笑,因為皮膚黝黑的緣故,露出的一口白牙分外地閃亮,經(jīng)過四年的磨礪和成長,他的聲音都變得更渾厚低沉了,與少年時差別甚大,成熟穩(wěn)重了許多,他用雙手上下掂了掂她,笑道:”婧小白,你長胖了!“ 身后,跟隨征北大將軍出生入死的士兵們,看到將軍的這個憨笑側臉更是傻眼,卻只有親衛(wèi)隊的隊長周成知道,眼前這個旁若無人毫不害羞的姑娘是誰—— 婧小白,四年來,將軍的私人信件里出現(xiàn)最多的那個名字。 ”赫,你也長胖了!“女孩笑嘻嘻地回敬道。 雪下得格外地大,盛京偏南,好多年不曾有過這樣的雪了,婧小白跟他一起回元帥府,指著石獅子旁那個一丈高的雪人,洋洋得意地抬下巴,笑道:”怎么樣?赫,我的雪人進步多了吧?“ 很多年前,司徒赫帶她去鬼混時什么沒有玩過?一個雪人有什么好稀罕的?然而,因為是婧小白堆的,他瞧得格外仔細。 不得不說她的雪人確實有進步,以前只能媲美元帥府前的石獅子睡著的樣子,現(xiàn)在終于勉強能塑成個人形了。 明明邊關塞外飛雪漫天,親衛(wèi)隊長周成卻看到他家將軍像從沒見過雪似的,站在雪地里樂呵呵地笑,往日威嚴深沉的鳳目笑得格外柔和,他摸摸鼻子毫不吝嗇地贊揚:”恩,婧小白,真不錯啊,很有進步,回頭送你件禮物作為獎賞,不過,我可以堆得更好,明天教你。“ 婧小白顯然是對禮物感興趣的,正欲點頭,卻在聽到他后面的話時擰起了眉,不滿道:”赫,你說這雪人不好看?怎么可能?韓曄堆的,怎么會不好看?“ nb sp;這是司徒赫第一次從她的口中聽到韓曄這個名字,正要開口問她,卻見婧小白朝雪人后面跑了幾步,接著帶出一個人來。 那人身材修長,著一身錦繡白袍,眉目如畫地立在那里,婧小白殷勤地向他介紹道:”赫,這是韓曄,雪人就是他教我堆的?!?/br> 司徒赫站在他們一丈開外的地方,卻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視線凝固在婧小白挽著的那只干凈的白色袖臂上。 很親昵的姿勢,靠得極近,動作也自然而然,明顯不是一日就能練就的。 然后,他聽到婧小白仰起頭,對身邊那個男人笑嘻嘻道:”韓曄,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赫——司、徒、赫,我從小玩到大的表哥,現(xiàn)在,他是征北大將軍,剛從大西北回來!“ 司徒赫的腳頓時長在了雪地里,連一寸都挪不動,他是她的表哥,韓曄也應該是她的表哥,可是,她卻沒有提這一層關系,說明了什么? 說明,韓曄對婧小白來說,比表哥更親密。 親衛(wèi)隊隊長周成發(fā)現(xiàn),他們將軍方才還閃著光亮的鳳目瞬間變得死灰一般冷,飄揚的白雪落在他腰側按劍的手上,指尖擰得慘白一片,血色盡褪。 ”赫,我在碧波閣設了宴,為你接風洗塵,黎戍他們也來了,都說想見見你!快走吧!“ 緋色的身影晃過來,摟住他的胳膊,他卻還沒回過神,腳下一個不穩(wěn),竟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妆恐兀谘┑乩镌页鲆粋€大坑來,卻并不痛,只是冷。 許多人來扶他,他自己爬起來,撥弄走盔甲上的雪,強笑著伸手捏婧小白的臉,不敢太用力,怕她疼,一捏就松開,指尖抖得厲害,別開眼,豪氣干云地對一眾親衛(wèi)兵笑道:”走!喝酒去!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結果,他就在這碧波閣內(nèi),喝得爛醉如泥,他想,他從一名小小的騎兵爬到如今征北大將軍的位置,花了近四年的時間,吃過多少苦,淌過多少血,卻從未流過一滴淚。 然而,在這一夜醉酒后,他只想要嚎啕大哭一場,因為,他竟在這四年的出生入死里把婧小白弄丟了,她甜蜜蜜地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她自此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了。 宿醉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中,看到婧小白擔心的臉,他一伸手將她摟進懷里,聽到她不安地問:”赫,喝了這么多酒,你頭痛么?“ 她的聲音還是和想象中一樣動聽,沒有他在的這四年,她想必也過得很開心。 他想說,不,婧小白,頭不痛,只是心痛,痛得無以復加了,從此以后,韓曄就是你心里最好看的人,赫已經(jīng)及不上他了吧? 然而,他終是搖搖頭,雙臂仍舊摟著她,閉著眼一言不發(fā)。 畢竟是我愛的人,就算你愛上了別人,我又能怪你什么呢? ☆、【070】情敵較量 如果說司徒赫之前對韓曄的恨是出于嫉妒和奪愛之仇,那么,當他在西北戰(zhàn)場上聽說韓曄娶了百里落,而婧小白嫁給了左相府的病秧子時,這種恨便無限地放大!他立刻從沙場折返,再多的將士都攔不住他,他只想將韓曄大卸八塊! 韓曄算什么東西?!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兒,他發(fā)誓要娶過門的女孩兒,被韓曄奪了心卻又輕飄飄地就被他給扔了!讓所有的不堪和流言蜚語都砸向她,她的可愛和純真碎得徹底。嘜鎷灞癹曉 婧小白從小就又笨又倔,犟起來十匹馬都拉不轉,只會在這歧途上越走越遠,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婧小白哭紅了眼睛,韓曄卻能無動于衷地閑閑喝著他的酒,這口氣叫他如何咽得下! 司徒赫抽出親衛(wèi)隊長周成的劍便要一躍而上,被周成和趙拓雙雙一把抱住,焦急地勸道:”將軍!萬萬不可??!陛下今日才來元帥府探視,您不能再沖動了!“ ”將軍!息怒!息怒!“ 黎戍也看到了韓曄,嘴角一抽搐,暗暗啐了一口,嘀咕道:”媽的,怎么這么巧撞一塊兒了?“ 然而,韓曄是百里落的夫君,是黎戍的親表妹夫,黎戍自然不能說什么,當下扯著司徒赫往里拽:”來,來,進去坐!婧小白馬上就來了!“ 不提婧小白還好,一提婧小白,司徒赫更是半步都扯不動,黎戍沒轍了,一跺腳,指著他道:”赫大將軍啊!算小的求你,你進去坐行不!惹出事兒來,婧小白還能好受?你這不是揭她的傷疤嘛!“ 司徒赫粗喘著氣,鳳目都瞪紅了,聽罷黎戍的話,閉了閉眼,終于忍著收劍入鞘,沉聲道:”換地方!“ 黎戍將他往里推:”哎呀,換地方婧小白就找著人了!而且,盛京就這么點大的地兒,躲過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么?難道婧小白要躲他一輩子?你堂堂一男子漢大將軍,怎么如此小肚雞腸?忘了這頓軍棍是為啥挨的了?這些年,光長歲數(shù),不長記性哪你!“ 黎戍的一張嘴最是厲害,他雖然紈绔,看事情卻清楚明白得很,這么一番道理下來,司徒赫已經(jīng)被半推著到了樓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