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馬車?yán)锏睦枋湍珕栂鄬Χ?,黎戍仔?xì)打量了一番車廂內(nèi)的布局,又笑嘻嘻地沒話找話道:”婧駙馬,這就是緣分哪,人家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今日能同乘一輛馬車,恐怕也修了十幾年的緣分了,哈哈哈!“ 墨問面上帶笑,眼眸卻異常沉靜,聽說黎國舅的大公子是個出了名的紈绔,生平不好女色,專門勾搭男人,不管是長相普通的還是絕色相貌的男人,他個個通吃。 上次在碧波閣內(nèi)看他的眼神便帶著幾分興味,雖然這興味不一定十惡不赦,卻讓墨問覺得刺目非常,若換在從前,他肯定會把他的眼珠子挖下來喂狗,他按捺住,只讓他拉了三天三夜的肚子已經(jīng)夠仁慈。 這會兒墨問一面不動聲色地厭惡著黎戍,一面又對百里婧怨憤更深,讓人隨便來他的馬車內(nèi)坐,連問他的意思都沒有,實在讓他心頭惱火。 一動怒,喉頭便一陣腥甜,好在他是啞巴開不了口,便可以不回答任何來自黎戍的問題。墨問強(qiáng)忍著黎戍的絮叨,撩起馬車的窗簾往外一瞧,恰好看到一群白衣跨進(jìn)了街邊的一間藥鋪,沉靜的黑眸微微一瞇。 ”到了?!袄枋鋈恍ξ_口,馬車停了下來,他率先跳了下去,正要回身來扶墨問,遠(yuǎn)山卻已經(jīng)先伸出了手。 lt brgt 黎戍不拘小節(jié)地指著對面豎著一面錦旗的雙層木樓道:”瞧,那兒就是爺?shù)膽驑牵延^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戲樓的方向,遠(yuǎn)山湊近墨問身邊,用唇語道:”主子,白家的人。您不能再呆在這個地方,會被他們認(rèn)出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不如找個借口先回去?“ 請牢記本站域名:g.xxx. ☆、【083】十八相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戲樓的方向,遠(yuǎn)山湊近墨問身邊,用唇語道:”主子,白家的人。嘜鎷灞癹曉您不能再呆在這個地方,會被他們認(rèn)出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不如找個借口先回去?“ 那間藥鋪與黎戍的戲樓恰在對面,不過幾步之遙,若是那群白衣出來,倒真有可能迎頭碰上。但碰上了又如何,他們就能認(rèn)得出他來? 白家的人去藥鋪是查什么,他心知肚明。 黎戍等人都朝戲樓子里去了,墨問稍一思索,走到百里婧身邊,牽起她的手,攥得緊緊的。 百里婧偏頭問:”怎么了?“ 墨問的眼神平靜淡然,寫道:”不想離你太遠(yuǎn),怕又走丟,給你添麻煩?!?/br> 他始終是寬容而內(nèi)斂的,只想著別人,卻委屈了他自己,百里婧笑:”傻瓜,有什么麻煩的?“ 墨問平淡無奇的面容綻放出笑容來,一低頭吻在她的手背上,跟她一起上了臺階。遠(yuǎn)山回頭,恰好看到那群白衣從對街的藥鋪出來,手中是一模一樣的劍,與他們險險擦肩而過。 本沒有什么可稀奇的,眾人也都不在意,可司徒赫的拳頭卻在身側(cè)捏得緊緊的,這個該死的病秧子,如此得寸進(jìn)尺,第一次見到他,他吻的是婧小白的手背,方才在法華寺,他吻的是婧小白的額頭,那么,在他沒有看到的時候,他又做了些什么? 無論墨問是不是病入膏肓的活死人,他始終是個男人,現(xiàn)在看來,病情似乎一日好似一日,這樣下去,難道真要婧小白跟他一輩子? 可他的傻姑娘沒任何拒絕的意思,她不擔(dān)心,她不緊張,他卻如此心急。怎樣都不放心,無論她在誰的身邊他始終不能放下心來,他的傻姑娘,若不能由他自己親手捧在手心里愛護(hù),交給誰都不行。 這么一想,司徒赫看著墨問的眼神便含了nongnong殺意。 在西北戰(zhàn)場上與突厥人對陣了這些年,親手?jǐn)叵碌念^顱不計其數(shù),在信奉佛家的大興國,他司徒赫殺生無數(shù),犯下了洗不清的孽障,還會在乎多殺一人么?罪孽都由他來背,他會對自己的一切選擇負(fù)責(zé)! 今天是佛誕節(jié),時候也不早了,黎戍的戲樓子里來聽?wèi)虻倪€真不少,看臺上坐得滿滿的。黎戍命人清了前排的幾張桌,讓眾人坐下了,稍后糕點、茶水一一奉上來。 臺上正唱著《打金枝》,黎戍隔著桌子笑瞇瞇地看著墨問,吐出嘴里的瓜子殼,才道:”婧駙馬,瞧見沒有?戲里頭唱得多好啊……休仗你父親是皇帝,休仗你是公主把人欺,駙馬爺今日要……教訓(xùn)你……要是婧小白犯了錯,你也打一回金枝玉葉我們瞧瞧?!?/br> 百里婧壓根不睬黎戍,墨問也沒理他的意思,淡淡一笑而過,面前的糕點都是甜的,他記得百里婧不喜歡,便抓了把瓜子過來,默默地剝著殼,在外人的眼里他是如此地安靜如此地淡然與世無爭。 ”赫將軍,你瞧瞧,婧小白那橫樣,她就吃準(zhǔn)了人家不敢打她呢!看你教出來的好丫頭,不像我們家小狐貍,多乖啊,誰娶了小狐貍都是福氣?!袄枋鶕狭藫侠柝偟南掳?,黎貍咯咯地傻笑,在哥哥的眼里終究還是自家的meimei最好,哪怕與她比較的是身份高貴不可褻瀆的公主。 司徒赫不耐煩極了,黎戍的這張臭嘴最煩人,與婧小白斗嘴一直斗了這些年,還是沒完沒了。要是病秧子敢打婧小白,他永遠(yuǎn)想不到他會死得多慘,不論婧小白尊不尊重公婆,像不像《打金枝》里的公主那樣驕橫。 百里婧喝了一杯茶,沒好氣地看著黎戍道:”你唱不唱?不唱我們先回去了,要是唱就省點口水?!?/br> 黎戍無奈地指著百里婧站起來,恨得牙癢:”婧小白,喝茶怎么不噎死你?專讓爺不舒坦!“隨后,笑臉一綻:”等著啊大伙兒,爺這就去換衣服,馬上就來《十八相送》了!“ 說著就進(jìn)后臺去了。 等待的工夫,墨問將剝好的瓜子仁放在百里婧面前的碟子里,百里婧看著那一堆瓜子仁,一愣:”你自己吃吧,不用替我剝。“ 墨問卻看著她笑,不言不語,看的百里婧很不自在,只好揀起瓜子仁一顆一顆地往嘴里送。臺上還唱著《打金枝》,說是駙馬教訓(xùn)了不尊重公婆的公主,兩個人爭爭吵吵,鬧到了皇帝那兒去又重歸于好的故事。 南曲的細(xì)膩委婉,使得南戲在情意纏綿上更加動人柔美,男人扮的公主 也像那么回事,彩衣鳳冠,蓮步輕邁。但身邊就坐了位真正的帝國公主,她卻與戲文里寫的完全不同,她竟能忍受臺上唱著明顯詆毀公主身份的戲詞,若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拍案而起。墨問勾唇一笑。 因為在吃上有禁忌,墨問向來很挑,幾乎不嘗面前這些糕點,手一旦習(xí)慣了做一件事便有些停不下來,他剝瓜子,百里婧吃瓜子,剝的速度沒她吃的快,不一會兒碟子里就空了,她再摸,卻沒摸到瓜子仁,而是摸到了墨問的手,收回眼睛一看,頓時尷尬極了。 墨問沒讓她抽回手,而是反握住,在手心捏了捏,溫柔地笑了,在她手心里寫:”是我不好,太慢了,等一等。“ 從小到大,無論是赫還是韓曄,誰都沒有替她剝過瓜子,且在剝慢了的時候如此自責(zé),百里婧咬唇看著墨問,道:”你其實……不用這樣……“ 墨問笑,抬手拭去她唇邊沾著的一粒瓜子仁,松開手,又繼續(xù)剝著,他的固執(zhí)勸服不了。 隨著一聲聲喝彩,這出戲唱完了,稍微歇了一歇,黎戍便穿著戲服上來了。 《十八相送》,女扮男裝的祝英臺對梁山伯一番番地暗示心意,奈何呆頭鵝梁山伯完全不開竅,一次次地將她的表白推拒回去。 不得不說黎戍穿上戲服畫過妝面,手執(zhí)折扇輕搖,看起來真像那么回事,戲中的祝英臺原本就是女扮男裝,所以,他演起來也是毫不突兀。然而,黎戍他個頭不矮,與身邊的”梁山伯“相當(dāng),若祝英臺這位佳人有了黎戍這種身量,恐怕會嚇跑一眾的”梁兄“。 ”開始啦!開始啦!“黎貍托著腮,轉(zhuǎn)頭提醒眾人道。 黎戍攜著”梁山伯“的手,送出幾步遠(yuǎn),面露喜色地開口唱道:”書房門前一枝梅,樹上鳥兒對打?qū)?,喜鵲滿樹喳喳叫,向你梁兄報喜來。“ 那梁山伯卻完全不明白祝英臺的對對鳥兒是什么意思,接道:”弟兄二人出門來,門前喜鵲成雙對,從來喜鵲報喜訊,恭喜賢弟一路平安把家歸。“ 祝英臺不死心地又唱:”清清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梁兄啊,英臺若是女紅妝,梁兄愿不愿配鴛鴦?“ 梁山伯笑唱:”配鴛鴦,配鴛鴦,可惜你英臺不是女紅妝?!?/br> 黎戍是個男人,且是個喜歡男人的男人,百里婧看著戲,聽著戲文,忽然笑出聲,因為知根知底,這戲詞倒不像是祝英臺唱給梁山伯的,而像是黎戍在勾搭良家男子,強(qiáng)拉人家配鴛鴦。 ”小姐,快點,快點,戲開始了。“ 身后聽見有個丫頭在喊。 ”是黎老板么?“然后是個溫柔的女聲應(yīng)道。 ”是??!黎老板的《十八相送》?!把绢^笑道。 居然有人稱黎戍為”黎老板“,這著實讓人訝異,司徒赫、百里婧等人都回頭望去,只見一位著粉裙的小姐腳步匆匆地朝看臺走來,就在他們身后的桌子上坐定,用絹巾擦著額際的汗,眼睛卻定定看著臺上的黎戍。 跟在她身邊的丫頭一邊為她倒水,一邊笑道:”小姐,黎老板的《霸王別姬》真驚艷啊,沒想到這祝英臺的扮相也這么美,眼里含情,嗓子也好,跟著小姐聽了幾年的戲,還是黎老板唱得最好。我啊,還是頭一回見小姐這么心急的,上完香拜完佛還趕著來戲樓子……“ 那小姐嗔怪地打斷她,面色溫柔如水:”香萍,別說了,好好聽?wèi)?。?/br> 那叫香萍的丫頭一吐舌頭,坐下了。 都是這樣,相處得太熟的人倒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對眼前的一切改變都覺得普通、平常、不知珍惜,倒是那些不熟的人才真正懂得欣賞他眼里、戲里的內(nèi)容。唱戲時的黎戍,與平日里油腔滑調(diào)嘻嘻哈哈的樣子完全不同。 有時候,與你最熟的人卻不一定最懂你。 小二來添茶水,黎貍略帶興奮地問道:”那邊的小姐是哪家的???“ 小二瞥了一眼,笑道:”哦,那是楊尚書的千金楊若蘭小姐,自從戲樓子建成,她天天都來這兒聽?wèi)虻摹!?/br> ”噗……“ 黎貍剛剛喝盡嘴里的茶噴了出來:”什么?楊若蘭?我大嫂?!怎么這么巧?“ 六部的幾位尚書,姓楊的只有吏部尚書 楊弘,這位楊尚書為人剛正不阿,在朝中頗有威望,因此擔(dān)任六部之首——吏部的尚書以來,無人有異議。他的大兒子楊峰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直接效命大興皇帝,不聽從任何人差遣,而楊家只有這一位千金,年方十七,上門提親的人早就踏破了門檻。 ------題外話------ _ 卡得厲害,有些線索還木有理清,所以寫不出來,親們砍死我吧,周末一定多更點。 請牢記本站域名:g.xxx. ☆、【084】無題 ”噗……“ 黎貍剛剛喝進(jìn)嘴里的茶全噴了出來:”什么?楊若蘭?我大嫂?!怎么這么巧?“ 她這么一聲叫,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百里婧好奇地問:”你大嫂?黎戍真訂了親了?“ 心目中的偶像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問她話,黎貍受寵若驚地坐直身板,大大的眼睛滿含興奮,一古腦兒全招了:”是??!我爹說,給我大哥相中了楊尚書的女兒,聽說人長得標(biāo)致又知書達(dá)理,我爹準(zhǔn)備過些日子就去給大哥提親的,今天居然這么巧撞上了。嘜鎷灞癹曉面對面一瞧,這楊家小姐真如傳說中那般端莊賢淑,最難的是,她居然也愛聽?wèi)?,還愛聽大哥的戲!真是緣分哪!“ 黎貍說罷,拿眼去瞅司徒赫,司徒赫沒任何表示,她不禁有些失望,這傳說中大哥的相好的,怎么一點表示都沒有呢?果然如大哥說的那樣,他只是單相思啊。 墨問又剝了一堆的瓜子仁,放在了她面前,百里婧邊拾起來吃,邊笑道:”這么說,馬上就有黎戍的喜酒喝了?“ 她這么問的時候,臉上那種毫無瑕疵的笑,讓坐在近旁的墨問黑眸微微一瞇,他們成親時不曾喝過合巹酒,她一人卻將一壺的女兒紅都喝盡了,新婚夜本是在他身邊照顧他,卻因酒的后勁醉倒在他懷里,口中喃喃喚著的那個名字如此刺耳。 怎么成親當(dāng)日他不曾計較,一個月過去,他倒對未喝合巹酒耿耿于懷了? 然而,再耿耿于懷也不能發(fā)作,墨問執(zhí)起一旁的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百里婧正跟旁邊桌的司徒赫說話,沒注意,端起杯子就湊到唇邊喝了,結(jié)果茶水剛沏開,太燙,舌頭一麻,她后知后覺地松開手,茶杯掉在桌上,潑出的茶水把那一小堆瓜子仁給淹了。 ”婧小白,怎么了?!“司徒赫見狀,立刻起身朝她走過去。 百里婧的掩著口,黑亮的眼睛因為燙而汪著層層水汽,好不可憐,墨問黑眸一縮,伸手就將她摟進(jìn)懷里,一手拿開百里婧掩著嘴的手,眼眸中的自責(zé)和心疼越發(fā)重了,似乎不知所措,他湊近她的唇邊,輕輕地吹著涼風(fēng)。 百里婧口微張,舌頭抵在唇邊吸著氣降溫,兩個人的唇近在咫尺卻始終不曾碰上,雖然不算逾矩,可姿勢卻頗為曖昧。 夫君心疼妻子,本就是理所當(dāng)然,墨問說不出話,只能用行動表示他的自責(zé),無可厚非,百里婧自然知道他這樣做的意思,可是心里忽然就想起墨問那日對她說的話:”一個人若愛上了他的妻,是對還是錯?“ 讓一個久病失語的病秧子情緒那般激動,讓他在她憤然走開后寫下那樣妥協(xié)的話來,他寫,若你覺得痛苦,我便不愛你。 愛是可以控制的么?可以隨心所欲收放自如? 為什么她百里婧做不到? 既然她做不到,為什么墨問就可以做到? 她是在欺騙自己墨問不喜歡她,還是在欺騙墨問她不明白他的關(guān)心與妥協(xié)何其卑微? 墨問還在緊張地替她吹著風(fēng),百里婧卻已經(jīng)忘了舌頭的麻木,她咬著唇垂下眼瞼,道:”不燙了。“ 墨問松了一口氣,沉靜的黑眸暖意融融,身子一傾,在她的唇邊印下一吻,淡淡的,輕如蟬翼,吻過便松了手,不給她尷尬的時間。他沒要更多,他對她無所求,他只是做了該做的,無須她回應(yīng)。 因此,這一吻在他們倆的眼里正常得只是交流,而在別人的眼里卻是夫妻間的親密表現(xiàn)。 木蓮等人都有些呆,黎貍則是長大了嘴巴羞紅了臉,臺上的黎戍難得唱錯了一個調(diào)子,司徒赫邁出去的步子定住,停在原地動不了。 看臺上還有好多不明事實的人,紛紛感嘆墨問的平凡容貌病弱臉色居然娶了位天仙似的美人為妻,還如此恩愛纏綿,無數(shù)雙眼睛都看向他們,連后面桌上坐著的楊家千金楊若蘭也與丫頭香萍交換了一個眼神,用帕子掩唇而笑了。 臺上,黎戍扮的祝英臺斗不過梁山伯的榆木腦袋,終于入了正題,唱道:”我臨別想你問一句話,問梁兄你家中可有妻房配?“ 司徒赫忽然開口道:”我有些餓,先回去了。“ 說罷,就穿過擁擠的看臺,帶著周成和趙拓走了。這聲招呼沒指名道姓,也是他第一次沒理睬婧小白,就匆匆離去,一身紅衣背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