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與那些太醫(yī)所說的話沒什么不同,百里婧不大想聽這種虛空的診斷,卻聽孫神醫(yī)又道:“不過無妨,老夫已經(jīng)替他施過針,將周身郁結(jié)的毒素排除了大半,再用藥物調(diào)理,相信若是他有這個信念活下去,定然不是問題。而且,據(jù)老夫的診斷,他的聽覺尚好,啞病應(yīng)是后天所致,想開口說話也非不可能,只看他自己有沒有這種意愿,還有你們有沒有這個耐性教他……” 百里婧聽得有些糊涂:“神醫(yī)的意思是……墨問可以好起來?” 老人笑看著她:“你不愿他好起來?” “當然不是!”百里婧搖頭,解釋道,“數(shù)位太醫(yī)都說墨問命在旦夕,我……” 老人頷首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宮里的太醫(yī)受的都是正統(tǒng)醫(yī)術(shù)的教化,做事中規(guī)中矩不敢犯險,老夫出身山野,幾百年的秘書古方都在心中,若不是受你師父所托,也不會下山走這一趟。小丫頭,想要你的行走如飛是不能了,上戰(zhàn)場殺敵也不現(xiàn)實,但像個普通的文弱書生般讀書寫字謀個清閑差事倒是有可能。” 能像個文弱書生般讀書寫字、自由行走? 百里婧大喜過望,上前去拉住了老人的衣袖:“孫神醫(yī),一切都拜托你了!” 她的喜悅和激動不是裝的,她真的因為墨問可以好起來而開懷,眼眸中驟然綻放的光彩讓身邊的“木蓮”微微一愣,余光不由地透過簾??聪虼蟠采习察o躺著的男人。 “醫(yī)者父母心,老夫自然盡力而為?!睂O太醫(yī)依舊慈眉善目地笑著,吩咐“木蓮”道:“去準備蒸桶,還有這些藥草……相府中可有活水?” “木蓮”看了看百里婧,答道:“這‘有鳳來儀’后頭倒是有個溫泉眼?!?/br> 百里婧點頭。 雖說西廂是新辟出來的園子,但嫁過來的到底是位帝國公主,左相便命人圍著溫泉砌了個鳳儀池,專門給百里婧泡澡用的,那兒不僅有活水,還是上好的活水。 “如此,甚好?!睂O神醫(yī)滿意地點頭。 待墨問被安置在灑滿了藥草的溫泉池中,百里婧等人才明白孫太醫(yī)的意思。 “雖然方才施針已排出多數(shù)毒素,卻還有長年累月郁結(jié)的毒素散不去,這些藥草和池中水需一個時辰換一次,待泡滿十二個時辰,池中水清澈如初,便是成了。”孫神醫(yī)說完,抬腳便朝外走去:“老夫趕了幾日路程,老骨頭有些受不住了哦……” 百里婧忙道:“木蓮,快帶孫神醫(yī)去休息?!?/br> “木蓮”瞧了池壁上靠著的男人一眼,道:“婧小白,駙馬爺那樣靠著,怕是不能長久……” 只說了這一句,“木蓮”便跟上了孫神醫(yī)的步伐,與他邊走邊說著什么。 鳳儀池是婧公主御用的溫泉,這些日子也沒怎么進來過,遠山受了傷,墨問身邊便沒人伺候了,那些丫頭們膽子也小,瞧見墨問身上的血和傷早嚇得不敢靠近,能離多遠便離多遠。 這會兒,藥草撒了進去,整個鳳儀池只剩下三個伺候的侍女,也只是遠遠地候著,不得命令絕不上前似的。 百里婧也知道難為了這些侍女,沒有哪位公主像她這么多事,這兩個月來她和墨問傷病不斷,任是誰也受不了。于是,她提起衣裙,折身來到池邊,在墨問的身后坐了下來。 鳳儀池四四方方,長寬各約五丈,池子三面被假山環(huán)繞,獨這一面開了口子,池底鋪著白玉石磚,置身其中,溫潤舒適,再被地底下冒出來的溫泉水一泡,全身的疲乏皆消。 但,此刻的鳳儀池中卻灑滿了藥草,也不知是藥草的原因還是因為墨問的毒素,池中水已然成了黑色,墨問上身赤裸地靠在涼涼的池壁上,那些包扎好的箭傷隱隱透出些鮮紅色來,也不知他浸泡在水中的傷口有沒有裂開,百里婧看不見。 起初很平靜,墨問也很安穩(wěn),百里婧從袖中拿出師父的信,猶豫著拆開,信上是師父一如既往冷清且嚴肅的筆跡,師父說,世上活得最自在的是一無所知之人,最難得的是坦蕩隨性心無城府之人,縱觀整個鹿臺山,活得最自在最難得的當屬二木頭與婧小白……既然成親了便好好過日子,得不到卻偏執(zhí)于此的便可謂之“強求”,凡強求而來的皆難長久,放不下便不放,忘不掉便不忘…… 師父的這些話,百里婧看不大懂,但似乎師父已然知曉她嫁的不是韓曄??墒牵魩煾敢讶恢獣?,又怎會如此平靜,這些年她每每對師父說,如果她與韓曄成親,一定要讓他當證婚人。 如今,她嫁不了韓曄,師父當不了證婚人,師父為何問也不問?鹿臺山上最坦蕩最心無城府的人是她與三師兄林岑之,那么,韓曄呢?木蓮呢?別的師兄弟呢? 百里婧竟在這水汽繚繞的溫泉池畔生出一種可怕的錯覺來,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過韓曄的存在?她愛著的恨著的清冷溫潤的大師兄,到底是她長久以來做的一個夢,還是的的確確存在過的現(xiàn)實? 夏日本來就不適合泡溫泉,熱氣散不掉,烤得人難受,僅僅是坐在池壁上,百里婧已經(jīng)汗流浹背,薄薄的衣衫濕透了貼在身上,墨問的額頭不斷地滲出汗珠來,向來蒼白的臉色更顯病態(tài)。 百里婧用帕子替他擦著汗,可不一會兒帕子便被汗水浸濕,墨問的身子一寸一寸地往池中滑著,百里婧一慌,扯住他的胳膊,卻疼得墨問一聲悶哼,她又忙松了手。這一松手,墨問的雙肩便滑入了水下,藥草貼在他的脖子上,他是連半點坐穩(wěn)的力氣都無。 再沒了別的辦法,百里婧來不及多想,跨入池中,將墨問從水底撈了起來,環(huán)著他的腰讓他半靠在自己懷里,本是一個人的藥浴,這會兒變成了兩個人的。 百里婧身子瘦弱,墨問又太高,抱著他保持這樣的姿勢很是吃力,且池中的藥草原本便針對墨問的病癥而來,是藥三分毒,毒性從墨問體內(nèi)排出的同時又一點一點地滲入百里婧的體內(nèi),她的手臂力氣漸漸小了,但仍舊不曾放手,好像他們夫妻之間真的決定了同甘共苦生死不離。 豈料,墨問忽地咳了一聲,鮮紅的血順著他的唇角源源不斷地滑下,百里婧靠得太近,不由地一陣惡心,但她根本來不及干嘔,便高聲道:“來人!去請孫神醫(yī)!就說駙馬嘔血了!” 侍女急匆匆地去,又急匆匆地回,稟報道:“孫神醫(yī)說了,嘔血才屬正常,這是藥草的功效,讓駙馬爺繼續(xù)泡著?!?/br> 一個時辰過去,換了藥草和干凈的泉水,不一會兒,水色又黑了下來,墨問始終靠在百里婧懷中,不曾睜開眼睛。 這時有侍女進來,說黎府的大少爺派人來請婧公主一敘。 百里婧渾身濕透地攬著墨問,視線都已經(jīng)被蒸騰的水汽模糊,盤起的長發(fā)散落,濕漉漉的,此時此刻,她哪里還會有半分聚會敘舊的心思,她滿心滿眼里只想著如何讓墨問好起來。 “告訴黎戍,我沒空?!卑倮镦旱?。 以百里婧和黎戍多年來的交情,這句話并不算過分,但在小廝轉(zhuǎn)告黎戍時,黎戍卻氣得將手里的盤子都砸了,罵道:“娘的!沒空!她丫的天天沒空!天天呆在府里守著那個病秧子!來看個死人也沒空!”說著,用腳踢了踢地上躺著的人,“喂,司徒赫,爺警告你,玩夠了就給爺爬起來!別像個娘兒們似的尋死覓活!世上何處無芳草,你就非得一朵花上撞死不可么?!” 司徒赫昨晚爛醉如泥,黎戍回來瞧見了也不敢送他回元帥府,只得在酒樓里訂了個雅間伺候了他一晚上。黎貍的偶像是婧小白,生辰的時候當然希望得到婧小白的祝福,于是,黎戍便差人去請,一方面自然也是為了司徒赫,哪知道三請四請卻還是請不動,由不得他不火。 但出乎意料地,司徒赫卻沒繼續(xù)挺尸,而是揉了揉腦袋緩緩坐起了身子,他的大紅色外衫還是敞開的,神志卻似乎清醒了許多,抬腳將黎戍踹過來的那只腳擋住,力道稍微用大了些,黎戍立刻就重心不穩(wěn)趴在了地上,正齜牙咧嘴地準備破口大罵,便聽到司徒赫清朗的聲音:“她不來便算了,夫君大過天,我們這些人哪里比得了?不是要替黎貍慶賀生辰么,怎么還不走?” ------題外話------ _ 12號考試,這兩天都在著急,11號必須得臨時抱佛腳了,肯定沒時間碼字,親們別等。 還有,rourou神馬的會有的,該少的一樣不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但素,有琴的古文一般都是清水rou,想看稍微激烈點的,去《嬌寵》吧→_→這算廣告么? 呃,這一篇,情節(jié)需要,或許可以激烈點(這算劇透么,pia飛~) : ☆、第122章 黎戍雙手撐地準備爬起來,聽到司徒赫這話立刻又栽了下去,差點摔得鼻青臉腫,這沒出息的家伙死了一天兩夜,一醒來語出驚人,說什么夫君大過天,什么我們這些人怎么比得了……這是他黎戍一貫用的口吻好不好! 待司徒赫梳洗好、穿戴整齊重新站在黎戍面前,紅衣黑發(fā),鳳目清明,黎戍不由地暗暗吞了吞口水,真想叫小倌坊的那些下流胚子們都來瞧瞧什么叫男人中的極品——與墨問的孱弱、韓曄的冷清都不同,司徒赫的英俊清透,帶著nongnong正氣,從眉梢眼角蔓延至周身上下,舉手投足間光明磊落,不摻雜一絲陰霾。 黎戍看呆了,直至司徒赫人都走遠了他才追上去,傻了吧唧地問:“這么急,去哪啊?!” 司徒赫頭也不回:“生辰宴訂在哪?” 黎戍被噎住,用扇子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得!瞧我這破記性!”上前拽住司徒赫的胳膊:“赫,要不這么著,你先去逛逛,吃點東西醒醒酒散散心,我回家一趟……這不是還有什么及笄禮么,我家老不死的重視得不得了,宮里頭的娘娘興許都來了,等家里的宴席散了,我們再出來慶賀。” “你不早說?”司徒赫腳步一停。 黎戍瞇著小眼睛笑得很賤:“這不是以為您老人家還要躺上幾天幾夜么!哪里料到這么快就爬起來了!現(xiàn)在精神抖擻的樣不是挺好么!”看了看天上已經(jīng)爬高了的日頭,急道:“哎呀,就這么說定了,咱們申時正碧波閣三樓見!” 說完,黎戍就爬上小廝趕過來的馬車,風風火火地往城東國舅府而去。 耳邊無窮無盡的聒噪一下子就消失不見,只剩街面上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司徒赫的鳳目陡然一黯。 聽不見周遭的聲音,因為一概都可忽視,他沿著繁華的早市漫無目的地一路走過去,前面是狀元橋,賣紅薯的老人又添了幾許白發(fā),正彎腰清理著爐中的炭火,沒有瞧見他,也許早已忘了他。 站在橋上往下看,河水清澈,倒映著他紅衣黑發(fā)的影子……所有人都照常過著他們平淡的日子,流水似的日復(fù)一日,他們都不曾察覺他的身邊少了一個人,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別的,什么都沒有改變,所以,沒有人會覺得悲傷難過,也不會因此而頹靡不振…… 五月初一,前往法華寺上香的百姓絡(luò)繹不絕,婦人手中挎著竹籃,竹籃里滿是香燭等物,遠遠地聽見了法華寺內(nèi)敲鐘的聲音。 司徒赫伸手撫著左腕上的那根紅繩,腳步不由自主地往法華寺的方向邁著。依照景元帝不久前頒布的旨意,法華寺已更名“鎮(zhèn)國禪寺”,可盛京的百姓們習慣了,還是喜歡叫它法華寺。 在佛祖面前祈愿的人眾多,可男人寥寥無幾,許是男人們都太過自信或者拉不下面子,覺得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等女兒姿態(tài)。因此,司徒赫在佛祖面前跪了一個時辰,引得來往的香客諸多不解揣測的目光,紅衣黑發(fā)的英俊男子本已少見,而不避諱地虔誠拜佛的男子更是叫人心生好奇,不知他對佛祖說了些什么,又藏了多少難解的心事,眉宇間的愁緒始終無法消散。 待寺內(nèi)的謝客鐘聲敲響,司徒赫跨出大雄寶殿的高高門檻,轉(zhuǎn)頭就瞧見木蓮從藥師塔的方向走來,與尋常的香客沒有差別,似乎家中有人正生著重病,需得求藥師佛保佑。 那個病秧子身中九箭,快要死了,婧小白守著他寸步不離,連求神拜佛這種事也只能讓木蓮代辦。司徒赫不曾對木蓮的身邊和她來法華寺的目的有任何懷疑,且他沒有叫住木蓮,問一問相國府內(nèi)如今是什么狀況,讓他心里疼著的女孩還在哭么? 他沒問,且選了一條與木蓮?fù)耆喾吹穆烦鏊?,他再也不想自取其辱了?/br> 剛走到百級的石階下,一旁的角門內(nèi)涌出來一群身穿華服的男子,正熱烈地討論著什么,為首的那人叫住了他:“赫將軍!” 司徒赫抬頭看過去,居然是謝玄—— 身為兵部尚書謝炎的大公子,謝玄也是盛京城內(nèi)有名的紈绔子弟,但因為家教甚嚴,他的紈绔之名較之司徒赫等人略顯單薄,為盛京城內(nèi)的惡少年們津津樂道的只有他與蹴鞠之間不離不棄不死不休的故事。 因同為盛京蹴鞠社社長,司徒赫與謝玄還算熟,大概是有那么點惺惺相惜的意思,也只有司徒赫才能說服謝玄參加了上月十五的皇家蹴鞠大賽。 圍在謝玄身邊的眾多公子哥兒,司徒赫有的認識,有的叫不出名字,畢竟,他離開盛京已然太久。 “聽聞法華寺內(nèi)的石榴開花了,艷麗得緊,我們幾個就相約來瞧瞧,赫將軍是來做什么的?”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打了個招呼,眾人相攜著出寺,謝玄與司徒赫走在最前頭,隨意地問道。 司徒赫一笑:“也是來賞花的。”語氣輕描淡寫。 謝玄沒懷疑,又問道:“這會兒是要做什么去?我得了黎少的邀請,說是要替黎小妹慶賀十五歲生辰,在碧波閣內(nèi)擺了好幾桌酒席,但事發(fā)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準備禮物,正愁著呢,不能太失禮啊!” 司徒赫笑開:“他倒是鋪張,弄了這么大的排場,敢情就在敲詐生辰禮物??!我也正為此事犯愁,不如大伙兒一起想想送什么……” 因為性格和家世的緣故,司徒赫慣常高傲,加上近年來戰(zhàn)功顯赫,官路步步高升,給人一種不可親近的錯覺。這些世家子弟沒趕上多年前司徒赫還是盛京城紈绔頭目時的好日子,這會兒竟偶然間得了個與他交往的機會,一群人頗為高調(diào)地說說笑笑。 …… 黎府里今日確實熱鬧,從早晨起便一直有客登門。 身為黎國舅最寵愛的小女兒,黎貍在國舅府里的地位比大哥黎戍要高出百倍,嬌生慣養(yǎng)了十五年,什么苦都沒吃過,連要上山習武,黎國舅也早早地命人聯(lián)絡(luò)了嶺南浮游山的花哨小門派,吃穿用度日常起居都有人貼身打理,學了一年歸來又去參加武舉……總之,世家大族的男兒們不敢做的事情,因為黎家如今的地位,只要黎貍想,她都能做。 盛大的及笄禮上,宮里來的黎貴妃為正賓,替黎貍梳好發(fā)髻,插上精致的發(fā)簪,換上桃花般艷麗的齊胸襦裙,卸去了小女孩的青蔥頑劣,長大成人。 禮成。眾人圍著黎貍,紛紛道著喜,國舅夫人道:“貍貍,從此以后要好好收收你的脾氣了,乖乖的別讓娘擔心?!?/br> 黎貴妃卻笑道:“嫂子,貍貍及笄了,從明日起,恐怕登門提親的人會踩壞府里的門檻,嫂子可有的忙了?!?/br> 黎貍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直往她娘親懷里鉆,別樣的安靜與羞澀,小女兒態(tài)盡顯。 百里落昨日入宮,今日便隨黎貴妃一同來了,見狀,插進來道:“小丫頭倒害羞了,沒想到這么快貍貍也長大了,可有中意的對象?母妃,舅舅,前些日子聽你們說墨家的老四不錯,相貌堂堂又才學八斗,比貍貍大上一歲,果真門當戶對,何不讓父皇做主早日定了這門親事?” 眾人還沒出聲,黎貍卻從國舅夫人的懷里掙出來,大聲地吼道:“我才不要嫁給墨譽!” 這一聲吼力道不小,把眾人都唬住了,黎戍一直在一旁忙著招呼客人,聽到這話,擠進來道:“小狐貍,墨家老四人還不錯,是個正經(jīng)人,要是嫁了他,大哥還真沒話說。” 黎國舅抬腳就踹過去,罵道:“不張心的畜生!你meimei嫁什么人需要你來插嘴!是不是正經(jīng)人你有個屁資格評論!” “老爺,客人們都看著呢!你別動粗!”國舅夫人拉住黎國舅。 黎戍躲過了那一腳,瞇著眼睛笑他老子:“我不是正經(jīng)人,才知道誰是正經(jīng)人,這不是反面教材么!” 正廳里亂的很,黎國舅道:“嫁不嫁墨家那個四小子這事兒咱們以后再商量,反正黎貍年紀還小,也不急于這……” “我就是不會嫁給墨譽!以后也不會嫁給墨譽!”黎貍打斷了黎國舅的圓場,語氣異常堅定。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這小丫頭在發(fā)什么脾氣,她素來是驕縱慣了的,發(fā)火使小性子都是家常便飯,眾人也沒放在心上,倒是百里落心細如針,眼神帶著探究問道:“那貍貍要嫁給誰?” 這一問,黎貍臉色一變,頰上浮起明顯的紅霞,她提著襦裙的裙擺跑開了,邊跑邊道:“不跟你們說了!” 黎戍追過去:“哎——小狐貍!別跑??!咱們可說好了要……” 黎國舅和夫人都無奈地搖頭,與黎貴妃入座,閑話著家常,只有百里落把此事放在了心上,一個女孩子如果斬金截鐵地說不嫁給某人,要么便是愛上了那人,要么便是她的心里有了別的人,看黎貍方才的反應(yīng),顯然屬于后者…… 若黎貍嫁給墨譽,自然是百里落樂見的結(jié)果,若黎貍心里有了別人,這個“別人”,會是誰?這段婚姻對黎家有沒有好處? 因此,無論如何,她得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