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司徒赫只笑不語。 “傷好點了么?”百里婧撫上他臉上的疤痕,心疼地問道。 “嗯,差不多全好了,秋獵當日你要的生辰禮物我勢在必得?!彼就胶招α耍滤氖植凰刹痪o地握著,每一句都叫她安心。 “行了,行了!你們倆夠了??!”黎戍忽然橫插一腳,將司徒赫和百里婧分開,擋在百里婧跟前俯視著她道:“我說啊,這些年你們兩兄妹還沒膩歪夠,讓老百姓瞧見了還以為這位是婧駙馬呢!一年大,二年小的,像不像話!” 司徒赫笑臉微微一僵,百里婧卻作勢用手中的鞭子去打黎戍,笑罵道:“黎戍,你嘴里還是吐不出象牙來!” 黎戍逃開兩步,忽然想起來道:“咦?說真的,婧小白回來了,怎么不見婧駙馬來接?連我家小狐貍都來了,這婧駙馬太不靠譜了?。∠眿D兒娶回家就算完了?這么大的場面,一點都不貼心!” 百里婧也覺得奇怪,照理說也不應(yīng)該,連大西北那么遠的地方墨問都尋去了,不可能連她回來他都不知道。她掃視著路邊形形色色的百姓,自言自語道:“會不會生病了?” 黎戍搗搗司徒赫,嘀咕道:“婧小白完了,一點都不懷疑那婧駙馬會有花花腸子,以婧駙馬如今的地位,趁婧小白不在養(yǎng)幾只溫順的小綿羊也不是不可能……” “他敢!”司徒赫驟然打斷他。 黎戍立刻閉了嘴,他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見司徒赫反應(yīng)這么大,黎戍撇開頭繼續(xù)嘀咕道:“應(yīng)該是不敢……”一轉(zhuǎn)頭看到他家小狐貍站在一邊,黎戍神色微變,揮了揮手道:“小狐貍,快去碧波閣看看酒菜,這場面擠死了,沒啥意思,快去!” 黎貍搖搖頭,不肯走。 這時,只聽“噗通”一聲,一道高大的身影陡然從被封鎖的主街道旁跌了出來,護衛(wèi)軍持長槍上前呵斥他:“婧公主殿下歸來,百姓避讓,你居然敢攔著道兒?不想活了么!” 這么大的動靜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見那人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尷尬地抬起頭,一張臉蒼白無血色,一看便知是久病之人。 見那人是個病秧子,護衛(wèi)軍收了長槍,很無奈道:“快走開!待會兒讓人看到了,可不管你有沒有病,照樣當亂黨處置!” “墨問?”百里婧遠遠看到那個被護衛(wèi)軍擋住了半個身影的人,她忙快步走了過去。 護衛(wèi)軍聽見腳步聲,忙回頭行禮,解釋道:“婧公主,這個人……” “墨問。”百里婧沒理他,徑直上前扶起跌倒的那個病秧子,拍著他衣服上的灰塵道:“你怎么一個人來了?摔傷了沒有?” 一聽到這個名字,護衛(wèi)軍士兵嚇得立刻跪地,難以置信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婧駙馬駕到,罪該萬死!” 看熱鬧的人群見百里婧奔過去本來就靜了下來,護衛(wèi)兵這一聲喊更是讓滿場寂靜,黎戍好笑地看著不遠處的墨問,對司徒赫道:“嘖嘖,婧駙馬這招實在是高,一摔成名啊這是!” 墨問確實是一不做二不休,看到他們幾人聊得正歡,根本看不到他,他索性就摔出來算了。這下與大興的百姓都結(jié)結(jié)實實見了個面,誰都不會再把剛才與他的妻舉止親密的司徒赫當成是婧駙馬了。摔就摔了,他什么臉沒丟過,爬起來便是,他才不會真的要死要活。 聽見他的妻關(guān)切的問,墨問苦著臉在她的手心寫:“小瘋子,你這么英俊地回來,我卻狼狽地丟了你的臉,你且罰我吧。” 其實,以墨問如今的地位,誰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肅然起敬,即便看到他如此孱弱的身子與想象中差距甚大,卻也符合他一貫病秧子的名聲,所以百姓們驚訝過后都跪下了,口中喚著婧駙馬和婧公主萬福等吉利話。 百里婧嘆氣,手指在他的額頭上點了點,嗔怪道:“人這么多,你要是擠不進來就回去等我,我都已經(jīng)入了城門了,難道還不會回相府么?笨蛋!” 回相府?墨問一聽這句,頓時就心不在焉了,他的妻是在暗示他什么嗎?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墨問?怎么了?”百里婧見他眼神飄忽,皺眉問道。 墨問回神,沙啞地干咳了一聲,在她手心寫道:“你回來,無論多大風(fēng)多大雨我都會去接你。我想比任何人都早一點看到你?!睂懲?,他傾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其實是因為她穿著鎧甲戴著頭盔,只露出半張小臉,他想吻那張小嘴不大容易,因此才作罷。 正你儂我儂,黎戍等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親衛(wèi)中有人提醒道:“婧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在宮中等候,您是不是該……” 百里婧忙退出墨問的懷抱,對司徒赫等人道:“赫,我要先入宮面圣,你送墨問回去吧,他一個人冒冒失失的,只怕待會兒百姓一散,又被擠著了。” 司徒赫看了墨問一眼,淡笑著應(yīng):“好?!?/br> 墨問依依不舍地攥著她的手,想了想,還是咬牙寫了:“婧兒,早點回來,我想你。”這是夫君獨一無二的權(quán)力,他不用太可惜了。 百里婧不知聽懂他的暗示沒有,點了點頭就松了手,瀟灑利落地跨上馬背,徑直朝宮城奔去。司徒赫、墨問等人只得退到一邊去,這是在面圣之前最親密的人迎接的儀式,與城門處的百姓一起最先見到心心念念的歸人。 “我在碧波閣設(shè)了宴,歡迎婧小白回來,婧駙馬也賞個臉一同去吧?”黎戍看著遠去的軍隊,笑對墨問道。 墨問心里哪還有什么宴會,全是他的妻,還沒回應(yīng),司徒赫卻對他道:“婧小白才回來,長途跋涉,腿疼,腰疼,肯定渾身都不舒服,你讓府里給她準備熱水泡一泡。大西北的風(fēng)沙大,又冷,這三個月她吃慣了軍中的干糧,脾胃應(yīng)該不大好,乍回到江南,氣候也難以適應(yīng),讓太醫(yī)開個方子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 司徒赫說話的時候一臉認真,鳳目也十分平靜:“你為人夫,是她這一生最親密的依靠,婧小白向來不懂照顧自己,你應(yīng)負起為人夫君的責(zé)任,不該只想著自己快活?!?/br> ------題外話------ 唔,繼續(xù)放廣告,烏龜后院群號:七九三八一一九四(敲門磚:流氓坑爹~)rou湯正在熬,親們抓緊到碗里來……給正版訂閱親們的福利,看盜版的親們自覺繞道…… ☆、第206章 司徒赫的這番話語氣并不重,像是一個男人看清男人的心思,又像是兄長疼惜meimei的處境,每一句都發(fā)自內(nèi)心,墨問聽了確實有幾分觸動。鴀璨璩曉 他從前哪里這樣關(guān)心過一個女人?事無巨細面面俱到,他還沒有這種意識,即便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妻,他看著她面上的笑,便以為她這些日子以來過得還不錯,方才只因為她忽視了他,所以他要找到機會單獨與她在一起,將這些擋道的人都清除出去。可清醒后才發(fā)現(xiàn),他做得太不夠。 他的妻那樣關(guān)心他,當著所有百姓的面絲毫都不嫌棄他的狼狽出丑,還擔心他會被擠著,特地讓司徒赫送他回去,他怎么能這么渾,只想著怎么將她吃下肚子呢? 表面上什么虧都吃得,什么臉都丟得,可實質(zhì)上他還是那個只知如何占盡便宜絕不吃虧的昏君,事事先想到自己的利益,再去考慮旁人的感受。這似乎,并不該是愛人的態(tài)度。所以,司徒赫對他很不放心,不放心他心愛的姑娘落在他這種人的手里。 墨問又深刻反省了一番,面露自責(zé)之意,對司徒赫點了點頭。他是愛情里的新學(xué)徒,好在他肯學(xué),愿悉心聽取教誨,百折不回。 “走吧。送你回去?!币娝@樣,司徒赫也沒什么可說的,抬腳朝前走去。 墨問緊隨其后。 黎戍卻不再跟上,在后頭喊道:“赫,你送婧駙馬回去,我就不去了??!我先回碧波閣等你們!早點來!” 待司徒赫等人消失在街角,黎貍忽然撓撓頭道:“大哥,我剛才好像看到落駙馬了。” “落駙馬?表妹夫?”黎戍轉(zhuǎn)過身,問道:“哪兒呢?” 黎貍指了指對街的茶樓:“剛剛我看到落駙馬從茶樓上下來,現(xiàn)在不見了。” 黎戍順著黎貍的手指看過去,茶樓二層靠窗的位置正對著這條主街道,若是坐在上頭能將整個場面看得清清楚楚,黎戍不解了:“不可能啊,表妹夫平常只喝酒的,什么時候改了脾性,大早上的來喝茶了?小狐貍,你看錯了吧?” “才沒有!”黎貍哼道:“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落駙馬,整個盛京城誰比他更好看?我怎么會看走眼呢?” 黎戍敲她的腦袋:“他最好看?赫將軍也沒他好看?” “不一樣的,落駙馬的好看和赫將軍不一樣!”黎貍捂著腦袋若有所思道:“大哥,我現(xiàn)在好像有點知道為什么婧公主沒想過要和赫將軍在一起,而是選擇了落駙馬……” 黎戍根本不信這小丫頭能說出什么大道理來,他根本都不理她,轉(zhuǎn)身就走:“小狐貍,跟大哥去吃早飯,你一個小屁孩懂什么?” “因為赫將軍和婧公主太像了!他們那兒都像!看久了就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是有親密的關(guān)系的,在一起時間久了,就越來越像彼此,自己跟自己天天打照面,怎么能成親呢?”小狐貍鍥而不舍地追過去,還是要把她的一番道理說出來。 “哦?那你為什么不喜歡落駙馬,而去喜歡赫將軍呢?”黎戍反問道。 小狐貍低下頭,支支吾吾:“我也沒看出來落駙馬哪里好,除了好看些,幾次見面他都冷冷淡淡的,婧公主當初在師門的時候就跟這樣的落駙馬糾纏了許久么?好像挺沒意思的?!?/br> “大哥也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挺沒意思的,今兒個連跟赫將軍說一句都還沒呢,倒興沖沖論起他人的糾葛來了,勸也不聽,趕也不走,真讓大哥無話可說!你不是婧小白,又不是韓曄,你哪兒知道他們之間有意思沒意思?你覺得沒意思的時光,對有些人來說,也許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懂不懂?”黎戍劈頭蓋臉一頓教訓(xùn)道。 “哦……”黎貍似懂非懂地應(yīng)道。 墨問倒沒讓司徒赫送多遠,隨從就來接他了,司徒赫轉(zhuǎn)身離去,也沒什么好說的。墨問回去又處理了一番公事,便回相府去等著了,細心地讓人準備了沐浴的熱水,還燉了大補的濃湯,甚至跑去廚房親自嘗了嘗湯的滋味。 他正一臉喜色地想著他的妻嘗到這鮮美的熱湯時的樣子,一旁的御廚斟酌著開口道:“婧駙馬,若是您喝這湯是不行的,虛不受補,您得悠著點兒……至于婧公主,她才從北疆回來,暫時也得吃幾天清淡的緩緩,慢慢調(diào)補,這濃湯她受不了,喝了一準得出問題……” 墨問正火熱的心被澆了一盆冷水,他這又做了一樁蠢事了?他這輩子最蠢的事都為他的妻做了個遍…… 正在反省自己的沒常識沒腦子,桂九匆匆進廚房來稟報道:“駙馬爺,您別忙活了,宮里才來人說婧公主不回相府了,得在宮里齋戒七日,洗一洗戰(zhàn)場上的陰晦血腥之氣,您就省點兒力氣好好休息吧。” 墨問一顆guntang的紅心開始“呲呲”地冒著煙,徹底涼透。一切都合情合理,洗洗更健康,為了他的妻著想,確實得去去晦氣才是,在宮里齋戒也對,守衛(wèi)森嚴,誰人也不敢打擾…… 他媽的,他怎么這么沒腦子!司徒赫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怎么也不打聽打聽宮里的規(guī)矩?怎么就忘了他的妻是一位尊貴的公主呢!她不是他一個人的妻,她是大興的公主,說不定以后還是大興的女皇陛下!先國后家,他身為她的夫君得像尋常人家的小媳婦兒似的耐心等待、予以體諒、絕不能有微詞…… 絕不能有。 “啪”的一聲,墨問將手中的勺子憤然扔進了滾湯里,轉(zhuǎn)身就奔出了廚房—— “駙馬爺,您去哪兒?。俊惫鹁旁诤箢^喊。 墨問不理他。 不帶他有微詞,還不帶他發(fā)發(fā)脾氣暴走一會兒的么?他再窩囊好歹還是個一品駙馬輔政大臣呢! …… 韓曄回到晉陽王府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迎面碰見盛裝打扮的百里落,他沒開口,百里落卻笑道:“夫君見過心上人了?怎么樣,西北的大風(fēng)沙有沒有吹皺她的面容,經(jīng)過血腥戰(zhàn)場的屠戮,她還是夫君眼里那個不可褻瀆的小白花么?” 韓曄自然不會答復(fù)她,見不遠處幾個侍女侍衛(wèi)走來,他問:“你的身子未痊愈,可以出門么?” 這話在旁人聽來可真是關(guān)懷備至,百里落嘲諷一笑:“夫君請放心,我不是去找你那朵小白花的麻煩。宮里來了信兒,父皇賜宮中女眷溫泉沐浴……呵,倒是托婧兒meimei的福,她一回來,圣泉才能開……” 頓了頓,百里落盯著韓曄的臉道:“夫君若是沒仔細瞧夠心上人,待會兒去圣泉時,我再替夫君好好瞧瞧,但是恐怕有些可惜,即便她容顏憔悴,大約也非思念夫君你所致……春翠,走吧?!?/br> 說完,也不等韓曄出聲,她便徑自朝王府大門走去。 等百里落主仆出了門,韓文韓武迎上來道:“爺,那個人確實來了盛京,只是行蹤不定,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br> “沒關(guān)系,既然他來了,為了他想要的東西,肯定會來找我,你們只需等?!表n曄道。 “那爺?shù)纳磉吺欠裨俣嗯尚┌敌l(wèi)保護?以免遭了那人的毒手。” 韓曄微微蹙眉:“玄影回來了?” “是,跟著婧公主回來了。” 韓曄似乎聽不得這個名字,聽旁人口中說起,他頓時連思緒都慢了半拍,他知她去了他的故鄉(xiāng),看到了那荒涼衰敗的北郡府、法華寺,那么遠的路他沒能陪她一起走,困獸般蜷縮在這四方的城……他知道,她離他越來越遠…… 但,這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今受盡榮寵,那便足夠了。所有秘密都可死在韓曄的心里,他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哪怕一個字。 “嗯?!表n曄點頭輕應(yīng),“留一半守著她,另一半甕中捉鱉?!?/br> …… 圣泉對皇家來說有靈泉的意義,宮中女眷齊往圣泉沐浴,確實很是難得,卻并非每個人都可以去,至少得是受寵或育有皇子公主的妃嬪。 圣泉的池子也分不同的大小,各宮的妃嬪也并不在一處沐浴。 深秋已有瑟瑟涼意,溫泉內(nèi)水汽氤氳,百里落在宮女的伺候下除了衣服,踏入池水中,不一會兒黎貴妃也來了。黎妃身邊的大宮女忽然笑起來,對黎妃母女道:“娘娘,公主,你們聽奴婢講個笑話?!?/br> 百里落靠在池邊,不施粉黛的臉失了不少顏色,挑眉道:“什么笑話?” 那大宮女邊替黎妃脫衣,邊小聲道:“奴婢剛才聽有幾個小宮女在嘀咕,娘娘猜怎么著?她們說是婧公主臂上的守宮砂完好無缺,沒想到成親近半年了,婧公主竟還是完璧之身……” “什么?!”黎妃母女同時驚訝道。 “娘娘您說好笑不好笑?也不知是婧駙馬不行,還是婧駙馬壓根不想碰她?”那大宮女兀自笑道。 “愛嚼舌根子的賤人!”百里落忽然大怒,將池中水拍出了巨大的水花。 “公主……”那大宮女不明所以地跪倒在地。 黎妃也被她嚇了一大跳,皺眉問道:“落兒,你這是怎么了?” ☆、第20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