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梵華聽罷,立刻抬起頭來,舉起三根手指賭誓道:“娘娘放心,我不會跟薄薄說一個字的,雖然我很愛吃又沒有老薄薄黑心,可是關(guān)于姥姥關(guān)于娘娘的事,我打死也不會說!” 自從聽北郡藥王說梵華中了蠱毒,百里婧便對梵華放心了些許,人也許靠不住,可南疆的蠱蟲從來為世人所忌憚,她可以不信梵華,倒是可以稍稍信一信蠱蟲驅(qū)使下的忠心。 晏氏在尋她,為何尋她?如此大費周章,自他們嬰兒時便下了工夫,如北郡藥王所說,像梵華這樣的孩子,絕不會只有一人。 見梵華一臉緊張地望著她,百里婧笑了,眉目柔和,摸了摸她的頭道:“好,我相信你。不過,你入了宮,倒是不會時常見著薄相,反而會瞧見陛下居多,陛下又很喜歡你,你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你放心吧娘娘!”梵華立馬搖頭,恨不得把心挖出來保證:“除了和娘娘掏心掏肺,我不會跟任何人說起的,就算大美人再喜歡我,把御膳房賜給我,我都會拒絕他的!我以梵華九命貓的名義起誓,若是我背叛了娘娘,就罰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餓死!沒有一口飯吃!” 聽得最后幾個字,百里婧倒是真心笑了,以餓死來做毒誓,想必是極為在意吃的,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嘆了口氣,望了一眼簾外,道:“噓,小聲點兒,外頭都是外人,日后若是我不問,你便不說,待想起什么來,再私下里同我說。我在這宮里,雖被稱作娘娘,卻連半點名分也無,只能相信你了?!?/br> 見她語氣哀傷,梵華的心痛極了:“原來大美人對娘娘好都是假的!娘娘,我一定會盡快想起來的,盡快帶你離開這里!回了家,就都好了!” 梵華一會兒篤定,一會兒記不起從前,百里婧倒是對她的身世、對那個晏氏家族分外感興趣起來,彎起唇笑問道:“小貓兒,你姓什么?你會不會姓晏?” 梵華眨巴了一下眼睛,認(rèn)真思考起來:“嬤嬤說我嫁給薄薄了,以后就姓薄了,之前我姓什么,我不知道。哦,娘娘說我姓什么,我就可以姓什么啊!或者,我跟著娘娘姓吧,娘娘姓什么?” “……”百里婧抿了抿唇,若是從前有人這樣問她,她可以自豪地答她復(fù)姓百里,乃是大興皇族。如今,她的名姓再無人記得了吧,丟了一枚棋子而已,大興一切如常,只是她銷聲匿跡。照北郡藥王的說法,也許她該姓白?還是姓晏? 面對梵華的認(rèn)真,百里婧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笑答:“你跟著薄延姓,我便跟著陛下姓吧,那該是姓君了?!?/br> “哦,陛下姓君,娘娘也姓君了?!辫笕A重復(fù)了一遍,喃喃自語道,“也就是說,娘娘要嫁給陛下,才能跟著陛下姓,那我就不能跟著娘娘姓君了……” “皇后要隨朕姓君?” 兩人正在說著悄悄話,外間傳來一陣沉著的腳步聲,接著是大帝那本就遼遠的聲音,夾雜著莫名的喜悅。 “哎呀,大美人回來了!”梵華有些做賊心虛的慌亂,百里婧悄悄按住了她的肩膀,朝她使了個眼色。 梵華忙捂緊了嘴,點點頭,經(jīng)過草草招安加歸降,她誓要做百里婧的心腹了。 大帝回來竟無人通傳,想必是怕打擾了百里婧休息,又或許是別有所圖,竟意外聽得二人對話,大帝滿心歡喜,腳步輕快地走向龍榻,掀起了那道簾子。 “陛下,你回來了?”見百里婧要起身,君執(zhí)忙按住她,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笑問道:“方才說了什么?” 他的問無名無姓,更顯親密,一只手撫上百里婧略羞澀的臉,低頭瞧著她:“朕都聽見了,小心肝,朕很高興。” 說罷,完全忘了梵華還在場,探身就吻向百里婧的唇。百里婧閉著眼,迎合他溫柔的纏吻,手臂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帝后二人的親密是什么段數(shù),梵華平生僅見,看著看著,梵華的眼睛越睜越大,臉憋的都快紫了,連呼吸都忘了。 “呀!大美人耍流氓不要臉!” 梵華快憋死時,忽地大吼了一聲,急促地大口喘息。 梵華吼出那一聲,君執(zhí)明顯感覺到懷中人的輕顫,似乎是被嚇著了,他松開了她的唇,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乖,不怕,貓兒太聒噪?!?/br> 百里婧微笑著不言不語,也未見一絲人前親熱的羞赧。 君執(zhí)卻轉(zhuǎn)向梵華,那雙方才還滿含愛意的眸子冰冷一片,看得梵華第一次渾身汗毛倒豎,她感覺到有一點點害怕,勉強保持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眨巴了一下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道:“吶,大美人,是……是你說的,咬嘴巴就是耍流氓不要臉,是你告訴我的……” “哦?”君執(zhí)微微瞇起眼,勉強記起三年前他的確曾這樣逗弄過小貓兒,沒想到小貓兒居然記得如此清楚。他本就心情不錯,這會兒也沒發(fā)怒的意思,攬著他的妻,繼續(xù)逗小貓兒:“朕說的是薄延,若他敢咬小貓兒的嘴巴,就是耍流氓不要臉。朕同皇后乃是夫妻,有何不可?” “哦……夫妻就可以咬嘴巴了……原來是這樣?!辫笕A撓了撓頭,好似才明白這個道理,恍然大悟一般。 見梵華聽得認(rèn)真,君執(zhí)笑對百里婧道:“看樣子薄延教導(dǎo)童養(yǎng)媳的手段不怎么樣,小貓兒到現(xiàn)在還懵懵懂懂的?!?/br> 百里婧笑:“她還小,薄相倒也是夠有耐心的了?!?/br> 她本是隨口一說,算不上夸贊薄延,君執(zhí)卻起了戒心,望進百里婧的眸子,欲蓋彌彰般道:“皇后還不夠了解薄延,他那個人壞得很,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溫潤,皇后莫要看錯了他?!?/br> 可憐的大秦皇帝,因先前在東興時學(xué)著薄延的樣子偽裝,博得了他的妻愛憐依賴,如今瞧薄延越發(fā)不順眼,生怕他的妻對那種蒼松翠竹上好瓷器般的男人念念不忘,小心眼地一再詆毀薄延,湊到她的耳邊道:“若非有把柄在朕的手上,薄延怕是連朕也不放在眼里呢,那些溫順謙卑,都是裝出來的。婧兒,日后你可要多留神,莫要中了他的蠱惑。” 這番詆毀,絕不該出自一國之君的嘴里,百里婧彎起唇角,她覺得眼前大秦皇帝真是絕了,他自己是天下第一的虛偽之人,什么樣的臉面不曾偽裝過,如今倒是提醒她他的丞相卑鄙無恥,讓她小心為上。 殊不知,經(jīng)由他這個皇帝的手段,她已見識了世間最精妙的假象,他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 “大美人說得對,薄薄可壞了,我早說了薄薄一肚子的壞水,我跟了他這么久,早就看透了他了!”梵華適時地插了話,滿臉的認(rèn)真,仿佛薄延跟她是毫無關(guān)系的人,她倒打一耙打死了他也不會心疼。 君執(zhí)十分欣賞小貓兒的無知和隨風(fēng)倒,正要賞她,卻見梵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搜腸刮肚想出來一句話:“老薄薄說,自三月起,大美人就要改名字了,乾化改成榮昌,讓我在宮里別叫錯了年號,我不太懂什么意思,娘娘你懂嗎?” 改年號一事,君執(zhí)本是瞞著百里婧,未曾吐露半句,可梵華一說漏了嘴,她自己弄不懂,百里婧卻立時明白了。她的臉上倒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現(xiàn)出驚訝的神色來,一雙深潭般的眸子凝視著君執(zhí)的臉。 君執(zhí)也不知小貓兒是對是錯,面對著他的妻那雙眼睛,他的心七上八下,忽冷忽熱,揚聲對梵華道:“九命貓,你退下吧,該去用膳了,遲了可就要挨餓了??煜氯グ?!” 梵華一聽有吃的,雙目閃光,剛要走,又想起她現(xiàn)在是娘娘的人,可不能在大美人的美食誘惑下投誠,忙看向了百里婧。 百里婧不動聲色地沖她笑了笑,梵華這才放了心,喜滋滋地撒開腿往外跑:“謝謝大美人!我吃完了再來看娘娘!” 待聒噪消失,偏殿只剩帝后二人,百里婧紅了眼眶:“陛下想做什么?小貓無心一說,想必是真的。改年號榮昌,何必呢?” 君執(zhí)笑,撫著她的臉頰,一派溫存:“只要你以朕的姓氏過門,朕不介意整個天下隨你改年號榮昌。朕想讓天下人都記得你的名字,史冊記下你的名字,千萬人稱道你的名字,除非蒼生隕滅九州覆亡,將不會有人忘記你。婧兒,朕自登基以來,不曾更改年號,三月過后,九州的蒼生不會再稱呼朕乾化幼帝,你的名字,也就是朕的名字?!?/br> 百里婧本以為她早已修成鐵石心腸,可在聽罷眼前這個男人的一番話后,她的鼻頭一酸,身子主動偎進了他的懷里。她阻止自己落淚,用力仰起頭,哽咽著道:“多謝陛下?!?/br> 她雖伏在他的肩上,言語多感激,君執(zhí)卻覺得有些空落,他抱緊她消瘦的身子,親昵地吻住她白皙的耳珠:“你肯隨朕姓君,朕也十分高興,等你的身子好些了,朕為你舉行封后大典,再嫁朕一次,可好?” 百里婧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君執(zhí)見她答應(yīng),心都融化了,一手環(huán)抱著她,一手輕輕撫上她的小腹:“朕活到這個歲數(shù),倒沒想過會有這個福氣,有妻子有孩子,婧兒,你不知朕的心有多快活?!?/br> 百里婧縮了縮腦袋,半避半就地從了他的親熱。 的確,君執(zhí)同墨問不同,他們的性格差距太大,絕無可能讓人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可一旦細(xì)致入微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其實二者本就是同一人,他開心到忘我時,破綻最多,已然分辨不出她話中的真假,只顧著開懷。他更不曾發(fā)現(xiàn),她與梵華此前的那幾句對話,分明是有意說予他聽的。 說來奇怪,自從北郡藥王為她用藥,百里婧的身體漸漸恢復(fù),也不知是否求生心切,連五感也越發(fā)靈敏。她察覺出君執(zhí)步入偏殿,才會有意道出隨陛下姓君這種話。 她不再有自己的姓氏,尚不知自己的來歷,如今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可以選擇任何一種姓氏和背景,只要于她有利,讓她姓君姓白或是姓晏,有何差別? 當(dāng)一個女人不再在意自己的來歷,不去計較從前執(zhí)著的一切,她的生命忽然變得十分簡單——努力地活著,掃除所有障礙,經(jīng)由欺騙、死亡和掙扎,她漸漸地明白什么都是虛的,唯有站在最高的位置掌控生殺大權(quán),她的孩子才不至受到傷害。 帝后的溫存持續(xù)了一會兒,君執(zhí)的笑容絕美,天地為之黯然失色,百里婧仿佛瞧得癡迷了一般,輕輕地湊上去,吻了吻他高挺的鼻尖,又吻了吻他的眼睛,一派恬靜道:“陛下,我有一個疑問,還請陛下解惑。” “什么疑問?”君執(zhí)享受著她的親昵,全身心地依著她。 “……大興的那位榮昌公主最后是個什么下場啊?”百里婧語氣和緩地問出口。 君執(zhí)的身子忽地僵住,他收起那和悅滿足的笑意,低頭看向了懷中的女人,對上她的眼睛,沒有瞧見什么波瀾,她不曾情緒激烈,像在問著一個陌生人的生死命運。 見君執(zhí)反應(yīng)如此之大,百里婧反而笑了,孕期的女人有一種別樣的美,她一笑,美得更甚:“陛下不知?” “我方才想,陛下要改年號,卻單單取了榮昌二字,想必那位大興的榮昌公主已經(jīng)不在了,否則以大興皇帝的脾氣同大秦的交情,怕是不會如此決斷,恐傷了兩國邦交。”她解釋,合情合理。 君執(zhí)這時哪還會有懷疑或深究,他只剩心疼,他的妻淡然地談?wù)撍约旱纳?,還在想她在東興皇帝、百姓的眼里,到底有幾分重量。 君執(zhí)無法瞞她,更無法逃避,只能告訴她他所知曉的故事:“那位榮昌公主是東興的驕傲,也曾是朕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求娶之人,可惜她因駙馬和皇后先后離世,憂思成疾,正月里病逝了。大興皇帝將她同駙馬葬于一處,修建了巨大的陵寢,舉國哀悼……” ☆、第287章 大帝殷勤 百里婧輕笑:“哦,年紀(jì)輕輕就病逝了啊?她好像才十七歲,去得太早了?!?/br> “……嗯?!彼绞瞧届o,君執(zhí)越是心痛如絞。 “聽說她生得極美,大約紅顏多薄命吧?!卑倮镦簢@息,神色不知是悵然還是恍惚,“大興失了皇后、榮昌公主,大興皇帝想必痛心疾首吧?” 君執(zhí)點頭:“好在六皇子失而復(fù)得,據(jù)傳是那位榮昌公主的雙生弟弟,一直秘密養(yǎng)在民間,如今歸朝,已被立為太子,東興也算后繼有人了?!?/br> 那所謂六皇子是誰,不消多言,百里婧也清楚,君執(zhí)之所以抖開這一層,也是要斬斷了她的掛牽的意思。他想留住她,不肯再讓她同東興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他即便再愛她,他仍舊是狠心的帝王,捏住她的軟肋,強迫她呆在身邊。 百里婧果然沉默了下來,她原本恨墨譽殺了她的夫君,欲將墨譽碎尸萬段趕盡殺絕,可后來她發(fā)現(xiàn)她的夫君并沒有死,如今還好端端地在她身邊,那么,她同墨譽又有何恩怨可言? 沒有恩怨,只有孽緣,她與墨譽本該毫無關(guān)系,如今卻糾纏不清,被定為雙生姐弟,一個消亡,一個歸朝,真真可笑。 天下間的準(zhǔn)則和話柄,都握在居高位者手里,他們說是什么,就是什么,螻蟻可為公主,粗鄙廢物可為帝國太子! 百里婧的手撫上小腹,點點頭道:“如此,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東興皇帝也算有安慰了。” 在君執(zhí)為她的情緒擔(dān)憂時,百里婧卻已轉(zhuǎn)頭沖他笑開:“陛下,我?guī)讜r才能出去走走?躺了許久,渾身都不舒服?!?/br> 她的恍惚悵然來得快,去得也快,君執(zhí)有些捕捉不及。 君執(zhí)疼惜地?fù)嵘纤哪橆a,那幾道抓痕快要淡去了,他看得專注,嘆了口氣哄道:“小心肝,宮外還冷著,你的身子也沒好,出去了朕不放心。身子疼,朕若不在,便讓宮女們給你捏捏,來,朕這就給你捏捏?!?/br> 一國之君說到做到,當(dāng)真替她揉捏起肩頭、后背、腿、胳膊,用的力道適中,比宮女們的伺候可貼心得多。 待捏完了,百里婧通體舒暢,身子綿軟地靠在他的懷里,君執(zhí)還在揉捏著她的手指,問:“舒服些了?” 百里婧閉上眼,覺得好笑,順勢與他十指相扣,一邊把玩著他拇指上的那枚墨玉扳指,一邊嗔道:“陛下是九五之尊,卻淪落到為我做這些瑣事,待孩子出世,怕是要笑話陛下了?!?/br> 君執(zhí)的身子迎著百里婧的后背,任她舒服地靠著,見她說話,他稍稍一低頭就吻上她的鬢角,長臂圈著她的腰,笑道:“皇后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嬌嬌弱弱的身子,卻肯為朕十月懷胎,朕做牛做馬也是應(yīng)該。婧兒只管開口,要朕做什么都行,朕是你的牛馬。” 百里婧有時覺得西秦大帝可于鬧市擺一攤位,專司為年輕的男子寫些情話家書,他一出馬,尋常的少女少婦如何能招架得住誘哄? 她不知如何答復(fù)他,放軟了身子,脖頸貼上他的,單手抬起,朝后捧起了君執(zhí)的臉,搖頭道:“不,陛下是我和孩子的天地,絕非牛馬?!?/br> 在君執(zhí)怔忪時,百里婧又閑話家常般道:“這兩日閑來無事,翻閱了幾篇長安風(fēng)物志,倒是和江南不同,長安城的百姓竟不玩蹴鞠,喜歡打馬球?陛下是否也喜愛打馬球?” 君執(zhí)覺得一切那般不真實,就梵華忽然失控一事,他同薄延倒是商議了對策,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他的妻卻連連讓他失神。 長安城的諸天神佛,聽見他的妻同他閑話家常了嗎?他此刻不是帝王,他只是個尋常的夫君,同遠嫁而來的妻話一話大秦的風(fēng)土人情,從頭來過這二人相守的日子。 “哦,”君執(zhí)晃神,又忙應(yīng)道:“長安的百姓人人會騎馬,幾乎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所以,朕不會蹴鞠,朕會打馬球。朕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能帶你回來,看看朕的家鄉(xiāng),朕會帶你去打馬球,你那樣好的功夫,假以練習(xí),定是個中好手。放心,哪怕再打不好,朕也可以教你,薄延他們無人是朕的對手?!?/br> 君執(zhí)的聲音還是那般不真實,不像是喉中發(fā)出,卻不知是否因為激動,還夾雜著些微顫抖。他的表情和言語,都像是一個掩藏了許久秘密的中年男人,忽然被問起少年時候的喜好,他有些難掩的興奮,喋喋不休,急于在愛人面前炫耀。雖然,他本也還年輕。 百里婧順著他的興奮,溫柔和悅地笑應(yīng):“等孩子出世,陛下再教我吧,如今這身子,哪敢妄動?雖說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瞧一瞧打馬球是什么場景,風(fēng)物志上有張畫兒,到底不太好看,看不明白?!?/br> 君執(zhí)摟緊她的腰,吻她的臉頰,喜悅更甚:“婧兒想看,這有何難?朕明日便命薄延準(zhǔn)備,封后大典上,朕率軍中男兒為皇后表演馬球,這一回,朕不會再讓你擔(dān)心了?!?/br> 他的手還握著百里婧的手,想起東興盛京的那場蹴鞠賽,她為救他,擋下司徒赫那一腳蹴鞠,雙手潰爛,如今痊愈后的手掌顏色仍不如初時透白…… 百里婧將手掌攤開,貼在君執(zhí)寬大的掌面上,她笑,應(yīng)允了他的殷勤:“好啊,陛下別讓我等太久,我很想看?!?/br> “不會太久,朕保證,朕比皇后更迫不及待?!本龍?zhí)的眼睛一刻都不肯離開他的妻,他甚至因興奮而有些許情動,但他的妻這兩日在北郡藥王的醫(yī)治下,似乎已漸漸擺脫了毒癮的控制,不必再以他的身子作藥。 能放心大膽地訴說前塵往事,夫妻之間的關(guān)系不能說沒有長足的進展,芥蒂漸消,一切似乎都好起來了。 …… 梵華得了大帝的旨意,蹦蹦跳跳地去御膳房找吃的,還沒進御膳房的門呢,遠遠就見一個人負(fù)手立在前頭—— 修長挺拔的個頭,一身天青色的常袍,沉靜淡然的黑眸…… 梵華的眼神好,怎么可能看不清楚,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像這樣人五人六裝模作樣的,除了老薄薄,沒別人了。 不過就算是老薄薄又怎么樣?她如今可是得了大美人的旨意去吃飯的!她還有皇后娘娘撐腰呢!老薄薄還敢不讓她去吃嗎?! 這么一想,梵華的腳步雖然慢了下來,人卻還是直直地朝著薄延走去。 待離得近了,大約距薄延三步遠,梵華高高抬著下巴哼道:“喲,老薄薄,你也來吃飯???有大美人的旨意嗎?沒有的話,不準(zhǔn)吃的?!?/br> 她這個樣子,頗有狐假虎威的意思,囂張極了,若是沒有人撐腰,她敢如此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