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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腹黑丞相的寵妻在線閱讀 - 第213節(jié)

第213節(jié)

    釋梵音干咳了幾聲,神色也不見慌張同失望,他仍單膝跪在原地,用單薄的嗓音笑道:“少主人放心,我只是給他下了一味癡情蠱,若有朝一日他背棄了少主人,便會受萬蟲啃咬而死?!?/br>
    釋梵音說話始終淡淡,那些在西秦帝相面前裝出的恭敬從命都化作陰冷,晏氏之人,無國之屬,帝王將相不及少主人。

    百里婧不曾為他的忠心耿耿所感動,她眼下只關(guān)心一樣:“他的毒是否可解?”

    釋梵音沉默,緩緩搖了搖頭。

    這時,外間忽然傳來嘈雜聲響,似有大隊人馬朝清心殿包圍而來。

    宮人入內(nèi),跪地慌張道:“娘娘,宮中有變,薄相請娘娘務(wù)必呆在殿內(nèi)……”

    釋梵音壓低嗓音道:“少主人,此刻是離開秦宮的最好時機,為了少主人和腹中孩兒,請少主人隨我回晏氏吧,晏音不能再讓少主人重蹈大小姐的覆轍!”

    ……

    大帝擊踘場受傷,此事被他遮掩過去,知曉的人不過了了,然大帝步下金輿后,被架著入了清心殿,灑了一路的血。這等情形,有心之人怎會瞧不見?

    第一個得到消息的自然還是時刻關(guān)注帝后動向的白家。

    君越自擊踘場上得手之后,心中忐忑,誓要確認(rèn)一二,一聽探子來報,越發(fā)坐立難安。

    “你瞧見了什么?”

    “回王爺,清心殿亂作一團,大帝血流不止!”

    君越來回踱步,兩手交握,骨節(jié)泛白:“還有呢?”

    “薄相同大元帥似乎頗為擔(dān)憂,一行人在清心殿內(nèi)出出進進,不消一會兒卻又風(fēng)平浪靜了?!?/br>
    “這定是掩人耳目!”一旁的白露急上前道,“薄延最會的就是虛張聲勢,若非他從中作梗,這些年我們早就成了大事了!”

    君越面色漲紅,搖頭否決道:“不!他那樣狡詐的人,怎么肯就入了套?萬一他在擊踘場的確沒受傷,若是這一路的血不過是障眼法,若我們冒然行事,豈非自投羅網(wǎng)?!”

    “萬一是真的呢?萬一他在唱空城計呢?”白露上前去掰過君越的臉:“你上回才同我說,錯過了這次,就沒有機會了!不是說四月他最虛弱嗎?長安城的藥店已經(jīng)被我們查了個遍,那幾味藥被列為禁藥不準(zhǔn)售賣,江南的藥材進不來,宮里也沒有貨源,他拿什么治?。俊?/br>
    “可是他有三舅舅在側(cè)!三舅舅是什么人,你忘了嗎?他護女心切,怎么會……”君越的一雙眼睛也被激得通紅。

    白露見他這副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怒其不爭,擰了擰他的耳朵道:“呆子,你忘了我三叔是怎么回來的了?他八百里加急回的長安,并沒有帶多少人馬,黑甲軍多駐扎在北疆!長安京畿營的兵馬同宮內(nèi)的黑甲軍及御前侍衛(wèi),與北疆的駐軍相比,哪個更可怕?!何況京畿營駐扎在城外,即便宮中有變,他們也來不及入城!”

    平時畏首畏尾的女人,到了關(guān)鍵時候,反而能冷靜得多。

    君越沉默不語。

    白露握著他的手,繼續(xù)勸道:“這幾年你我最害怕的就是他忽然回來,多少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成眠。之所以無法下手對付薄延一干人等,不過苦于得不到‘御玦’這一信物,即便登上大位也名不正言不順。今日已見到了‘御玦’,不是在他身上,便是在那個野女人身上!我大哥離家數(shù)載尋找寶藏和他的下落,落得如此悲慘境地,若我們今日猶豫不決,白白錯過時機,實在太過愚蠢!大不了就是個死!死也好過煎熬地活著!”

    “……你說怎么辦?我聽你的?!币娝绱斯麤Q,君越深深吸了口氣又吐出。

    “聽說北晉剛登基的那位皇帝就曾在東興盛京發(fā)動了宮變,當(dāng)年他登上大位還不是踩著先帝的尸骨?你到這時不會還念著骨rou之情吧?他即便是你的同胞兄長,何曾正眼瞧你一回?”

    白露嘲諷笑道,紅唇艷艷,少女的眼神里竟帶著十分狠毒,“你不覺得今日十分吉利嗎?他大婚,帶著那個野女人祭祖祭天高高在上,還玩兒什么擊踘,呵呵,和立后大典最相配的,就該是一場舉國震撼的喪事!讓所有費盡心思討他歡心的人將紅綢彩帶換成披麻戴孝,想必比今日所見更熱鬧!”

    君越被她激起了殺意和斗志,反而攥緊了她的手:“好,我們就踩著尸骨拼死一戰(zhàn)!行事之前,我們得去求一個人!”

    “誰?”白露被他拽著,小跑了兩步跟上去。

    “母后!”君越壓低聲音吐出一個人的名字。

    以白家和承親王府的兵力想要對付黑甲軍和御前侍衛(wèi)軍,恐怕力所不能及,但若是加上白太后羽翼已豐的那支私軍,這奪宮之舉便十拿九穩(wěn)了。

    君越同白露去往慈寧宮,將所有經(jīng)過添油加醋稟告了白太后,說著立后大典如何順利,帝后二人如何招搖,二人卻絲毫未曾提及太后恩典,仿佛天下間只帝后恩愛足矣,父母兄弟在大帝看來糞土不如。

    白太后本就在氣頭上,病了這些時日,皆因那來歷不明的皇后而起,晏氏本就是她的眼中釘rou中刺,這些年耿耿于懷不能消停。

    而她十月懷胎生下的皇帝,從未將母親放在眼里,立后這等要事,連她的主意也不再問,更絲毫不提請她主持大典,這是何等的蔑視,生了這樣的兒子有何用處?

    白太后心已冷透,一雙寒眸睨著君越白露二人:“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靜候四月?四月的時機總算給你們等來了?”

    白太后心下自然是明白,若非有她授意,君越也不敢起這等心思。

    是以,君越也不再藏掖,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澳负?,若是皇兄心里真有您,斷不會如此作為,在兒臣心里,一直以母后您為尊,但凡家國大事,自?dāng)請母后做主才是?!?/br>
    “承親王,你可知你此言何等大逆不道!”白太后斜睨他一眼,低喝道。

    “兒臣只知謹(jǐn)遵母后教誨,請母后趁早決斷,一旦事成,母后仍是太后,卻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屆時無論白家或是社稷江山,都能有個交待!”君越跪了下去。

    君越既然敢如此說話,便是知曉太后的心意向著他,君執(zhí)登基近十載,白家第一豪族的地位朝不保夕,若是連自己的兒子半分也管束不住,這個太后的位份也著實寒磣。

    白太后斂眸沉默時,白露添油加醋道:“太后,我聽父親說那清心殿里的皇后是三叔和一個野女人生的,那野女人當(dāng)年還和太后您有些過節(jié)?;噬厦髦耸聟s還立她為后,這不是明擺著沒將您和白家放在眼里嗎?這些年露兒呆在您的身邊,日日聽從您的教誨,是打定了主意要做您的兒媳的??陕秲航袢赵谖奈浒俟倜媲皝G盡了顏面,那些人的眼神飛刀子似的扎過來,明是扎在露兒的身上,實則扎在太后您的臉上啊!叫白家自此后還如何在宮中在大秦立足?!”

    白太后的臉色越來越沉,白露起初還敢看她,后來連瞥也不敢再瞥了,只是跪在那兒壓低著腦袋等候發(fā)落。

    慈寧宮內(nèi)靜了約半刻,白太后緩緩直起身子,靠坐在榻上:“君越,白露,聽聞皇帝病了,哀家命你們攜太醫(yī)過清心殿問診,若是有人敢不從,以謀逆罪處!皇帝的性命,豈能任由他人掌控?!”

    “是!謹(jǐn)遵太后懿旨!”君越、白露大喜過望,太后同意了,若是今日事成,大秦將會改朝換代,他們的好日子可就來了!

    白太后這番話一說出口,便也沒打算再回頭,那雙寒眸越來越暗,她出身豪族白家,身份尊貴,從太子妃到皇后,從來養(yǎng)尊處優(yōu)面面俱到,先帝在世時,朝政多數(shù)時候也要問過她和白家的意思。

    可等她的兒子繼位,她卻被束之高閣再無實權(quán),白家也日漸式微朝不保夕,這等逆子哪怕再受萬民愛戴,大秦再繁榮昌隆,到底是別人家的昌隆,她心中的不快無法傾吐。

    立后大典,不遵從母后的懿旨選的皇后,大肆鋪張恩愛纏綿的戲碼做給誰看?

    那就給皇帝此生難忘的婚典,告誡他不孝不順是什么下場!皇位換了誰來坐也許都能做得像樣,她從高祖隆德皇帝到先帝乾化皇帝再到如今他自封的榮昌皇帝,三代的帝王沉沉浮浮,如何能知曉下一個皇帝就是昏君?

    母子情分一朝決裂,她舍棄那忤逆的骨rou,換一個清明盛世別樣天下!

    “來人,曹全安?!卑滋蠛鋈怀雎暤?。

    “是,太后娘娘……”曹全安忙跪下。

    “承親王去的匆忙,別忘了讓他帶上人馬,皇帝那邊的御林軍可多不聽話。”白太后冷笑道。

    曹全安早就愣住,身子雖發(fā)抖,面上卻始終繃?。骸笆?,是,奴才謹(jǐn)遵太后懿旨!這就去辦!”

    由太后默許的一場宮變,在他們這些奴才看來,生死攸關(guān),誰敢不拼盡全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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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8章 大開殺戒(2)

    “慢著——”

    曹安康剛要走,白太后卻又叫住他:“昨日命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曹安康略一反應(yīng)便明白過來,忙回身稟報道:“回太后娘娘,國公他老人家方才已從西圣門入宮,正如娘娘所料,老人家諸事皆已心淡,卻只對一件念念不忘,一聽那位的消息,便趕不及地來了。若是不出差錯,這會兒想必已與那位……”

    大約是覺得這個稱呼有些不妥,曹安康又改了口道:“……與那位神醫(yī)見著了面。探子來報,始終不見太醫(yī)入宮為皇上診治,那位神醫(yī)一旦被阻住去路,恐怕清心殿內(nèi)更不好了……”

    曹安康說著,低下了頭去,言語間也不敢有喜怒。

    清心殿里的圣上畢竟是太后的親骨rou,奪宮之舉還是要等太后首肯,若身為母親的太后娘娘心一軟收回了懿旨,先前對承親王的許諾便也就隨風(fēng)而散了。

    白太后的眸光始終暗沉,靜默了一瞬,只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未曾收回成命。

    “奴才這便去了。承親王那邊兒怕是等急了?!辈馨部悼炊凵赝肆讼氯?。

    太后對陛下已全然失望,哪怕他身負(fù)重傷命不久矣,太后所要做的并非以母親的名義親自前去探望,而是命她的心腹帶上淬毒的兵器,將其斬殺在龍座之上!

    此時形勢顯而易見,清心殿內(nèi)那兩位可謂孤掌難鳴,既無兵力增援,又無神醫(yī)診治。與母族作對的下場,今時今日才能叫皇上看個明白!

    ……

    四月的長安城,這一日日光大盛,晨曦中迎來了封后大典,自宮中流傳出來的消息稱那位皇后已懷有龍嗣,百姓們更是奔走相告雀躍歡騰,大帝的喜事便是大秦百姓的喜事。

    然而,日光照在巍峨的秦宮之上,這上百年的偌大宮城卻沉浸在肅穆冷清之中,仿佛那些雕梁畫棟和姹紫嫣紅,隨時會來一場兵變或?qū)m廷內(nèi)斗,令原本風(fēng)生水起的帝王或梟雄永遠(yuǎn)止步于史冊的某一頁。

    距離龍華殿不遠(yuǎn)處的長廊內(nèi),北郡藥王被人堵在了轉(zhuǎn)角處。

    那人的陡然出現(xiàn)逼得北郡藥王驟然停下了腳步——須發(fā)皆白,面容蒼老,是已過古稀的年紀(jì),著一身華貴便服,負(fù)手而立,自有一股身居高位者的凜然姿態(tài)。目光矍鑠,直視白蒼。

    放眼長安城乃至偌大的九州大地,能讓白蒼止步不前之人,除了清心殿里那位年輕的皇后,唯有眼前這位老人。

    慣常冷漠不問對錯的白蒼一句話也說不出,竟將目光移開,無法再與老人對視。

    “發(fā)誓永生不再回長安,為何又回來?”對面的老人倒先開了口,語氣卻并無質(zhì)問,只余悲涼,“既然回來,為何連家門也不入?老大,為父尚未入土,你卻早已替自己立下衣冠冢,那座孤墳在為父的心里埋了十八年。連父母兄弟家族都能放棄,你今日回來,又是為了什么?”

    白國公白邕,膝下三子一女,本應(yīng)個個皆是大秦扛鼎人物,誰曾想年過古稀,卻已兒孫散盡風(fēng)雨飄搖,怎能不悲從中來?

    最優(yōu)秀的長子、白家原本的繼承人,二十余載的養(yǎng)育之恩,只以一座衣冠冢給了世人交代,如何能令老父釋懷?

    白蒼仍低著頭,無法從十八載的生疏中回過神來,他可以在幾位閣老面前裝作陌生人,可在面對父親時,到底有些無法偽裝。

    “父親……”白蒼開口,輕描淡寫,“我欠了兩條人命……”

    “那是你三弟的妻兒,要恨該是他去恨,他恨了十八載不認(rèn)白家,可人人卻都知曉他是白岳大元帥,仍姓白,仍是白家的人??赡銋s將名姓都拋卻,十八年無音訊,連你母親去世也不曾上過一炷香。有什么恨忘不掉,比離家去國還要沉痛?連親恩家族也要背棄?若非今日為父趕來與你相見,是否等為父入土,你也不肯歸來瞧上一眼?”白國公字字血淚,俱是年邁之人的沉痛。

    白蒼無話可說。

    一瞬間,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女孩純凈靈動的眼眸,篤定地對他說,等我五年,我會治好你的病,五年時間,我會為你化一只幻蝶。

    五年方至,他不辭而別,離開了鳴山。她下山尋他,眼見他的冷漠躲避,卻無半點糾纏。

    晏氏族人坦蕩而認(rèn)命,她依舊純凈的眼眸似積了千堆雪,捧著幻蝶給他,唇邊染笑,聲音清澈:“我來并非強求你和我一起回鳴山,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撒潑放肆。我只是來給你送一樣?xùn)|西,一樣五年前答應(yīng)了要送給你的東西?;玫?,晏氏少主人的靈氣所化,有解百毒之功效,故而你所瞧見的晏氏卷軸中記載,晏氏少主人有起死回生之力。你的寒毒,可以解了?!?/br>
    不諳世事的少女,出鳴山只為給他送靈力所化的幻蝶,她甚至坦率地說既然和他成不了一對,她會遵從族中的安排與晏氏雪狼一族的繼承人成婚。世事繁華,并不一定比晏氏更重要,喜歡的方式有很多種,她對他的這種也是喜歡,以幻蝶為證。

    然而,她終究沒能再回去,一出鳴山,什么都由不得他們,他骯臟的家族血統(tǒng)和卑劣本性,以陰毒的“取次花叢”設(shè)計她懷上了白岳的孩子,設(shè)計她和她的孩子最終死于非命。

    幻蝶還活著,觸碰時似還溫?zé)?,可那個女孩遭剖腹而死,胎兒夭折腹中,她空洞而絕望的雙目是他漫長歲月里久久不散的噩夢。那一年,晏染剛滿二十歲。

    白蒼的雙目忽然紅了,年紀(jì)一大,連落淚都可恥,他搖頭,聲音嘶啞渾濁:“我過不了自己的坎,一輩子過不了,盡管我殺人如麻,為白家做盡劊子手之能事,可我過不去她的坎……”

    “她已經(jīng)死了,躺在冰冷的地下十七載又八月,白蒼自那日起也已死了。父親,你只當(dāng)我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做了白家的逆子,做了大秦的叛臣,我絕不會再回去!”白蒼被逼出了絕望,這絕望自十八年前始,日日夜夜痛心切骨地啃噬著他。

    話音剛落,宮墻上方忽有幾只寒鴉撲棱棱飛起,似受了驚嚇般凄惶地叫了幾聲。

    白蒼舊夢初醒般慌忙抬頭望去,不再對白國公多說一句,竟急急邁步從白國公等人身旁奔了開去。

    “老大!”白國公轉(zhuǎn)身,對著他的背影厲聲喝道,聲音老且啞,年邁的身子微微發(fā)抖,連胡須和長眉也跟著顫動。

    可仍無力阻止白蒼離開,與十八年前毫無差別,父母子女一場,竟以這等結(jié)局收場。

    許久未過問家國事,白國公呆了許久,才恍惚著開口問身邊人:“何事如此匆忙?老大去的方向似乎是小皇帝的寢殿?”

    身為大秦皇帝的舅公,白家乃至社稷的扛鼎之人,白國公眼底自然空無一物,哪怕稱呼上有些君臣不分,可他也不再顧忌這些虛的。兒孫輩的事自有兒孫輩去cao心,他再有心也無力插手。

    “回國公,今日陛下大婚,那位皇后娘娘似乎是三爺?shù)呐畠?。”跟隨多年的老管家白榮緩緩答道。

    “老三的女兒?”白國公雙眸一瞪,竟不信,“胡說!老三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了!什么時候又來了一個女兒?以老三為她們母女自斷一臂也要與白家斬斷關(guān)系的狠勁,他不會再去找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