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趙碩低頭看她,卻見她在自己懷里迷迷糊糊的笑了,而后腦袋湊了過來,櫻紅的嘴唇輕輕的親在了他的嘴角。 趙碩狹長的眸子忍不住睜大,月光下,他的耳尖有些發(fā)紅,最后嘴里吐出了模糊不明的一句話:“……有傷風(fēng)化!”一雙手,卻是將桃花更往自己懷里壓了壓。 ☆、第30章 桃花第二天醒來并沒有什么醉酒之后的后遺癥,相反,她昨夜是美美的睡了一覺,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銅鏡里的一張臉是紅潤又有光澤。 剛出爐的奶黃包,黃色的奶黃餡料咬一口充滿了奶香味。桃花一口奶黃包,一口熱牛乳,牛乳腥味并不是很重,聽說是里邊放了杏仁之類的東西,還放了糖,甜滋滋的味道。 待吃完五個小包子,喝了一碗牛乳,桃花覺得整個人都充滿了好聞的奶香味。 喜兒給她換上熏好的藕色娟羅撒煙褙子,嘴上試探的問:“姨娘還記得昨夜的事嗎?” 桃花一愣:“……昨夜?” 唔,昨夜她只記得老太太的院子里放了好多煙花,趙碩站在煙花底下對她笑,然后…… “我,昨夜怎么了?”她敲了敲腦袋,怎么也想不起后邊的事情。 喜兒說:“姨娘不記得了嗎?昨夜您喝醉了,后邊還是大爺送您回來的!” 桃花瞠目,她好像模糊記得是看見了趙碩的臉,伴著桂花有些甜膩的味道,圓圓的月亮像上好的白玉盤。只是,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頓時,嫣紅的色彩漫上臉來,一想到自己醉酒的模樣竟然被趙碩看去了,她心里頓時尷尬得不行,連連追問喜兒:“昨晚,昨晚我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女為悅己者容,她也是普通人,也想在喜歡的人心里留下的都是好的,而不是發(fā)酒瘋的模樣。 喜兒讓她坐在梳妝臺前給她梳頭,珠玉在妝奩里選了一支福祿寶紋釵子給她戴上,聞言笑說:“姨娘沒有做什么,醉酒之后就睡著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一直抓著大爺不放!”珠玉語氣里帶了幾分笑,想著昨夜大爺待姨娘的態(tài)度,心里一陣舒暢。 她們?yōu)槿伺镜?,一切都是和主子相連的,主子得寵,她們在其他奴仆里才有臉面。 翠蓮也笑說:“可不是嘛!奴婢看如果不是昨兒個是十五,大爺肯定會留在姨娘屋里的!” 初一十五爺們要留宿在正房,這是規(guī)矩。 桃花皺眉,將手上拿著的蝴蝶穿花珠花放到了妝奩里,語氣淡淡的道:“這種話以后就別說了,大爺,最是敬重夫人了!” 喜兒三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桃花怎么不高興起來。 其實桃花很開心,可正是因為開心她才會更加的害怕。那句話她既是對三個丫頭說的,也是在提醒自己,不然,她怕自己的心會越來越大,然后忘了本分是什么。女人的嫉妒,一直以來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它會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收拾完畢,桃花便去了正房給趙王氏請安,還遇到了不喜歡上正房來請安的梅姨娘。不過當(dāng)看見趙王氏身邊坐著的趙碩,桃花便明白了為什么梅姨娘會出現(xiàn)了。 “妾身給夫人、大爺請安!”梅姨娘今日打扮得極為亮眼,月白杭綢繡粉色暗紋掐腰刻絲褙子,臉上畫著梅花妝,眉心一朵粉嫩梅花,既是嬌艷,又是添了兩分楚楚可憐的味道。與她相比,未施薄粉的桃花顯得格外素淡,一點(diǎn)也不起眼。 趙王氏的目光根本沒有在她們二人身上停留,只讓丫頭抬了繡墩過來給她們坐。 桃花垂著眼并不說話,只覺得今日正房著實有些沉悶,只有趙王氏一個人在說話,趙碩卻怎么說話。 “讓妾身來服侍夫人大爺用餐!”梅姨娘婉轉(zhuǎn)一笑,裊裊娜娜的走到桌旁,用視線示意服侍趙碩的丫頭走開。 那丫頭可是趙王氏的心腹丫頭,哪能這么簡單退下去,給梅姨娘制造機(jī)會?便笑道:“梅姨娘您可是半個主子,哪能讓您干奴才的活?這不是委屈了您嗎?” 李嬤嬤最是見不慣梅姨娘艷媚的模樣,心里暗罵她賤蹄子,只知道勾引大爺,嘴上卻含著笑說:“梳眉說的是,姨娘還是歇著吧!” 梅姨娘斜眼看她們二人,只說:“妾身能服侍夫人大爺那是妾身的福分,并不覺得委屈!” 說著,竟是直接把梳眉擠了開去,扭頭展開一張笑臉,拿起公筷,夾了一個大rou包放到趙碩手邊的盤子里,柔聲說:“大爺您多吃點(diǎn)!” 因著趙碩的原因,桌上的早食少了幾分精致,包子都是拳頭大小,里邊塞著滿滿的rou餡。 趙碩面無表情的夾了梅姨娘夾的那個rou包,幾嘴吃了。 桃花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誰也看不見才好,這里的氣氛實在是不對味,明擺著趙碩是在生氣?。?/br> 桃花悄悄的抬眉,當(dāng)看見趙碩身邊的梳眉之時,心里頓時咯噔一聲。你說如何?這梳眉,竟是做了婦人打扮,一身石榴色蝶戲水仙裙衫,臉上涂了胭脂,嘴上也抹了紅色的口脂,鴉羽的鬢發(fā)間插著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簪子,原本就精致的模樣更是亮人起來。 桃花忍不住捏緊了手里娟帕,心里閃過一絲念頭:昨夜,這梳眉,是伺候了大爺吧!想著,心里只覺得一酸,這種情緒,完全不受她控制。 趙王氏懷了身孕不能伺候趙碩,這時一般主母都會在自己身邊的丫頭里邊挑一個做通房丫頭,在爺們來的時候伺候。很顯然,這梳眉便是趙王氏選的那個丫頭。 不過,很顯然趙王氏的“大度”惹怒了趙碩,因為在晚上,他去了梅姨娘的院子。 桃花的日子其實很無聊,她不比未出閣的女子,還可以出門賞花喝茶,也不比趙王氏這種主母需要出門應(yīng)酬,她能做的,就是本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如果是一個性子活潑的,怕是要悶死了,不過桃花是個安靜的,很懂得自得其樂,平日只要吃點(diǎn)點(diǎn)心,喝喝茶,然后做點(diǎn)繡活,這日子倒也覺得舒服。 這次趙碩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自從在梅姨娘那兒歇了之后,后邊一個月都在外院書房歇息。 “姨娘,您是不是也要送點(diǎn)東西給大爺???”翠蓮?fù)蝗婚_口說。 桃花挑眉看她,就見她皺了皺鼻子說:“奴婢看對面的梅芳院就總是送東西去書房,這樣下去,大爺?shù)男亩急凰龜n了過去可如何是好?” 桃花托腮說:“夫人都不急,你急什么?”心里卻在數(shù)著,趙碩已經(jīng)有二十三天沒來她這里了,當(dāng)然,趙王氏個梅姨娘那兒也沒去。 翠蓮跺腳:“這怎么能一樣?您是姨娘,您要做的,就是早一日生下小少爺,這樣日后也才能有個依靠!” 這也是許多姨娘的想法,姨娘多是以色待人,色衰而愛馳,待年紀(jì)大了,爺們有了更新鮮的顏色,就會將其拋諸腦后。但只要有了兒子,等日后兒子長大分家出去,還能將自己接出府去享福,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是極美的了。 桃花也想要一個孩子,這種想法,并不強(qiáng)烈,她年紀(jì)還小,又不是主母,一輩子不生孩子也沒人置喙什么。不過,總歸來說,還是有了孩子最好,有了孩子傍身,作為一個地位低下的姨娘,也算站住了腳,誰也不能低看她。 正說著話,外邊從廚房回來的珠玉走了進(jìn)來,不急不緩的說道:“廚房剛做了豆腐,留了些豆花,奴婢猜著姨娘會喜歡,便端了一碗過來!” 桃花覺得自己進(jìn)了紫英王府最大的改變就是伙食的改變,除了頓頓能吃大米飯,還時不時的有加餐,點(diǎn)心更是種類多樣。而趙王氏不是個刻薄的,若是有想吃的,吩咐廚房一聲便是。不過桃花很少點(diǎn)菜,她是個不挑食的,給什么吃什么。而自從珠玉進(jìn)了她的院子,這待遇更是直線上升。 豆花用通體潔白的南瓜形狀瓷器裝著,蓋子上邊是一個圓圓的凸起,提著打開蓋子,里邊的豆花白嫩嫩一片。 “奴婢也不知道姨娘您喜歡什么口味的,便拿了調(diào)料過來,您喜歡什么味道,就調(diào)什么味道!!”說著,便把食盒里的小碟子裝著的調(diào)料一一拿了出來。 核桃碎,花生,杏仁,辣椒醬,芝麻粒,白糖等,想吃咸的甜的都可以自己調(diào)制。 “珠玉你做事向來妥帖不過了!”桃花讓她給自己調(diào)了咸的,她最喜歡里邊放的各種堅果碎,豆花鮮嫩,加上辣椒醬,還有切碎的帶著酸味的小菜,好吃得讓人想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 吃完一碗,桃花還有些意猶未盡,便說:“這東西,調(diào)一碗咸的給大爺送過去吧!”其實她更喜歡吃甜的,不過趙碩喜歡吃咸的。 珠玉有些發(fā)愣,委婉說道:“送豆花,是不是有些單薄了?”她更想說是有些寒酸了,想人家梅姨娘,每次送的都是什么金絲燕窩,鮑魚,老母雞湯什么的,豆花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桃花抿唇一笑,說:“你家姨娘就不是享福的命,就覺得豆花好吃!” 珠玉拗不過她,還是依言又去了廚房。 廚房的管事是她干媽,知道這是給趙碩送去的,直接派了灶上兩個把調(diào)料備好,還叫了灶下一個燒火丫頭和她一起去。 ☆、第31章 桃花會做飯,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去廚房親手為趙碩做什么,先不說憑她只算普通的廚藝比不過廚房里邊的廚子,再說這府上見哪個女眷親手為男人做羹湯的?最出格的也只是去廚房看著廚子做了再端上去,如此便能稱一聲賢惠了。 這人,要合群,桃花相信,若是她今天去廚房為趙碩親手做了什么,明天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王府。 珠玉和那個名叫花紅的燒火丫頭到書房的時候恰好遇見梅姨娘,不像桃花只派了珠玉一個丫頭過來,梅姨娘那是親手親為,手上端的銀耳羹也是她在廚房看著做的,再親手端了過來。如此一比,就顯得桃花實在是不大用心了。 見著珠玉這個丫頭,梅姨娘只捏了帕子掩唇哼了一聲,頗不將人看在眼里。若是蕭姨娘親自來她還有些危機(jī)感,可是這么一個平平無奇的丫頭,大爺見了一定知道誰更盡心。 “梅姨娘!”書房門口兩個藍(lán)衣小廝向她打招呼。 梅姨娘笑問:“大爺可在里邊?” 身材略瘦的小廝頓了頓才說:“那可真是不巧,大爺剛有事外出了!” “你們兩個也……什么?”梅姨娘話說到一半這才意會到小廝的意思,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掛不住。 她剛才問“可在里邊”那話不過是個過場話,既然要送東西過來,她自然是打聽好了才過來的,不然撲了個空那不就是做了無用功嗎?兩個奴才是萬萬不敢妄語的,可是如今大爺明明在書房,這兩個小廝卻說大爺不在。而他們既然敢這么說,這也一定是大爺吩咐的。 意識到這一點(diǎn),梅姨娘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扭曲了,一只手死死的拽著手里的帕子。 即使覺得丟臉,梅姨娘也不會讓人看了笑話,扯唇笑了笑,說:“那可真是不巧了!” 說著,她轉(zhuǎn)身,目光瞥到珠玉二人,哼道:“沒聽見說大爺不在嗎?你們兩個還站在這干嘛?” 珠玉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說:“梅姨娘在,奴婢豈敢先行?” 梅姨娘臉色有些發(fā)白,如今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梅芳院砸花瓶,仰著頭扯著帕子帶著丫頭匆匆走了,那模樣怎么看都透著幾分狼狽。 珠玉忍不住笑,花紅湊近她,縮著脖子小聲問:“jiejie,大爺不在,這可怎么辦?” 珠玉眉間也透出幾分猶豫過來,她在府里呆了這么多年,又怎么會是個愚笨的,剛才那小廝的話聽了便知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可是大爺不想見梅姨娘,難道就想見她了? 心里雖然躊躇不已,但主子吩咐的事兒也要盡心,因此珠玉還是湊了過去,拿出兩個平?jīng)]有任何花紋的荷包合塞到了一個小廝手里,說:“我是青橘院蕭姨娘的丫頭,姨娘讓我給大爺送些吃食過來,還望能通稟一聲!” 兩個小廝相視一眼,都有些猶豫,這蕭姨娘他們也是聽過的,頗受大爺寵愛,早些大爺吩咐了不讓梅姨娘進(jìn)去,可是卻沒說攔住其他人?。?/br> 想著,其中瘦高的小廝點(diǎn)頭說:“行了,看在蕭姨娘的面子上,我就進(jìn)去說一聲,不過大爺見不見,我就不知道了!” “這便已經(jīng)是幫了大忙了,多謝哥哥了!”珠玉連連道謝。 趙碩的書房很大,里邊的藏書很多,進(jìn)屋右轉(zhuǎn)便能看見對面靠墻一排的塞得滿滿的書架,書架前邊則是書桌。 小廝進(jìn)來并不多看,走到一邊伺候的書硯身邊小聲將事情說了。書硯眉目一動,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墨錠慢慢的研起磨來,小聲開口道:“大爺,外邊蕭姨娘的丫頭過來了!” 趙碩拿著書卷的手一頓,腦袋里一張嬌美的面龐閃過,便說:“見她進(jìn)來吧!” 稍會兒,便見兩個丫頭走了進(jìn)來,跪下給他磕頭行禮。 趙碩凝眉,大約記得其中一個丫頭叫什么玉的,也不細(xì)想,只問:“你們姨娘叫你們過來有什么事?” 珠玉垂頭說:“今日廚房做了豆花,姨娘嘗了,覺得味道不錯,便讓奴婢提來給大爺您嘗嘗!” 趙碩嗯了一聲,邊上伺候的執(zhí)筆走過去從花紅手里將食盒提了過來,一提,心里嘀咕這丫頭力氣還真大,這食盒分量可不輕。 打開食盒便看見里邊擺得整整齊齊的一溜調(diào)料碗,食盒一共兩層,底下是還溫?zé)岬哪鄱够?,白嫩嫩的一大碗,不比桃花吃的精致,不過嬰兒拳頭大小的瓷盅,趙碩這兒是用白底青花的大瓷碗裝著的。 珠玉慢條斯理的道:“本是有甜咸兩種口味的,不過姨娘說大爺喜歡吃咸的,便讓奴婢選了咸的調(diào)料!” 執(zhí)筆動作利落,調(diào)料是裝在小瓷碟里的,盡皆倒了進(jìn)去,撒了香菜放到趙碩面前,說:“奴才看這豆花甚是香甜了!” “你們姨娘倒是知道我的口味!”趙碩并不是很餓,不過一碗豆花也占不了什么地方,端起碗拿著勺子吃了兩口,倒覺得味道尚可,便一口氣吃完了。 “行了,回去很你們姨娘說我很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珠玉總覺得大爺?shù)穆曇舯绕鹬奥牭降囊婢彽枚?,心里不禁一松?/br> 讓花紅把空了的食盒提回廚房,珠玉這才回了青橘院,還不等她說話,翠蓮便一連的問了。 珠玉將事情說了,末了道:“奴婢看大爺是真的歡喜了!” 桃花立刻笑彎了眼,翠蓮卻不在意這,只問:“那梅姨娘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珠玉看了桃花一眼,見她并未說什么,才說:“可不是,奴婢見梅姨娘表情著實不好看,什么話都沒說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