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溫婉眼眸低垂,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卻是終究什么也沒說出口。 她又看了一眼墨意,略作遲疑,才帶著些許不安步出了書房。 墨意靜靜地看著眾人散去,面上的神情越發(fā)得復(fù)雜。他背轉(zhuǎn)過身,負(fù)手立在雕花窗前。 望著懸在地平線上的一抹殘陽,他的眼眸逐漸轉(zhuǎn)為幽深,好似平靜的海面上突然洶涌起了無邊的漩渦,將方才一閃而逝的浮光掠影盡數(shù)吸去。而那一片汪洋此刻逐漸冷沉,好似無數(shù)的浮冰碎雪都蘊藉其中,令人憑空生出一種不可攀附的敬畏。 他薄唇輕抿,似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御風(fēng)?!蹦獠]有回頭,聲音如同清泉擊石般甘冽清冷。 倏忽之間,不知從何處竄出的一道青影,閃電般地跪在了墨意的身后,并迅速垂首向他行了一禮。 “公子怎知……”那人就像被當(dāng)場抓住的小偷一樣,一臉的尷尬之色。 “呵,”墨意輕輕嗤笑一聲,“莫要以為我不說就是不知道?,F(xiàn)下我沒有工夫來糾纏這個問題,叫你出來是有事要交代給你——去查一下張姑娘的下落,看看帶走她的人到底是什么來頭?!?/br> “可是屬下只……” “怎么,同是為云家做事,奶奶用得你們,我卻用不得了,是嗎?”墨意緩緩轉(zhuǎn)身,清雅俊逸的面容上沒什么表情,語氣更是清清淡淡。然而,卻自有一股高貴倨傲的氣度流瀉全身。那話里,分明已經(jīng)滿是冷冷的質(zhì)問之意。 “是,屬下遵命?!庇L(fēng)連忙垂首,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是恭敬地如是回道。 ☆、第三十七章 故人與故地 古人有“共看明月”之說,其實夕陽也是此理。 此時此刻,看夕陽的,不止墨意一人。 另一邊,漪喬也在扶著窗欞凝望夕照。 她方才也想到若是墨意知道她遇刺的事情一定會擔(dān)心,不由暗怪自己當(dāng)時沒有特意囑咐那車夫給他捎信報個平安。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車夫并沒有受傷,還從頭到尾經(jīng)歷了整件事情,想來回去稟報時應(yīng)該會向他解釋清楚。如此一來,她心里也就放下了一頭。 漪喬撫了撫額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想起剛剛經(jīng)歷的一幕幕,她覺得自己這半日過得還真是豐富——先是遇刺,后來碰到熟人,最后又藉此得救。而眼下,她又被帶到了這個半生不熟的地方,看起來似乎還有一個不明所以的“談話”等著她。 這都什么跟什么? 如今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她回去可怎么向張巒夫婦交代?其實,她當(dāng)時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隨少年走的。她承認(rèn),她此刻有些后悔。 只是,如今回想起來,有一點讓她很是郁悶: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會應(yīng)允下來?她自問,自己并非是一個做事莽撞之人…… 漪喬思及此,心里有些懊惱煩躁,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一點點扣在了質(zhì)地粗糙的木質(zhì)窗欞上。 突然,她感到手背上傳來一陣柔柔的溫涼之意。 一驚之下,她猛地抬起頭,卻在不期然間,撞入了一雙深沉似海的琉璃眸。 只是一瞬的停留,少年很自然地收回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似乎,也沒覺得這個動作有什么不妥之處。 “姑娘,這窗欞做得粗陋,小心傷了手?!鄙倌隃厝岬哪抗庵泻c點關(guān)切,語氣輕柔,聲音如冰玉一般清潤悅耳。 漪喬望著面前的少年,卻是不禁在心里一陣喟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的煩躁漸漸褪去,心也慢慢平定下來。 她似乎,完全無法在這樣的少年面前懊惱得起來。 不過也罷,既然隨他來了,就且看看他找自己到底所為何事。 漪喬這樣想著,心情也就輕松了不少。 她佯裝生氣地橫了他一眼,涼涼地道:“右公子這窗欞做得,和這屋子的裝潢檔次簡直就是天差地別。難道,公子就不怕因此而壞了整間屋子高雅的格調(diào)?右公子就不覺得礙眼?” “姑娘也看到了,這家客棧并非上等,在這里辟一處合意的所在本身便顯得尤為扎眼,所謂樹大招風(fēng),還是謹(jǐn)慎一些的好。” 所以就特意把顯露在人前的部分做得特別差。 一個想法突然閃現(xiàn)在漪喬的腦海:“這家客棧,不會是右公子的產(chǎn)業(yè)吧?”她剛剛隨他進(jìn)來的時候,那掌柜可是恭敬地很。 “是,但也不是?!?/br> 漪喬噎住,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是又不是……” 不過隨即,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間瞪得老大:“等等!你……是開店的?!” 少年聽后,竟是難得地愣了一愣,不過很快,他便反應(yīng)過來,低低的笑聲隨即流溢而出,宛如淙淙泉水般清冽雋永。 “姑娘覺得呢?!彼k麗如琉璃一樣的眼眸里亦漾出一絲絲的笑意,似乎覺得極為有趣。 漪喬郁悶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臉色有些發(fā)黑——她說的話有那么好笑嗎? “你不像生意人?!庇魫灇w郁悶,漪喬還是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那像什么?”少年唇角掛著掩藏不住的笑意,語氣之中帶著些許戲謔的味道。 “像……”漪喬張了張嘴,徹底無語了。 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這讓她怎么回答?像人嗎? 她又不是算卦的,怎么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當(dāng)年本山大叔倒是教了一句“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火夫”,但顯然眼前之人身上完全沒有出現(xiàn)此類特征,她也就無從下手了。 “像……像你該像的?!变魡探器锏匾恍?,答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