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jié)
這樣的一個人物,若說他是太子,其實沒有什么可不信的。直覺和理智都告訴她,他說的,是事實。更何況,他也不會無聊到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只不過,從內(nèi)心里,漪喬不愿意去承認罷了。 其實,她早就猜到少年有意隱瞞了身份。只是,卻不知道竟是這樣的身份。 不過,她并不怪他。畢竟,當初她之于他也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沒有據(jù)實以告,說起來其實無可厚非。而現(xiàn)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更加可以理解了。 他是皇室中人,是儲君,處于權(quán)力的中心,生活在世界上最復(fù)雜的地方,若說沒有一點防人之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是,她承認自己心里因此而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話又說回來,她當初還不是也沒說實話?所以如今她沒有立場來責備別人。 似乎是看出了漪喬在想什么,少年漫聲道:“那時知道這些,對姑娘沒有好處——另外,這些日子下來,姑娘也該知道云公子其實沒有并那么差勁?!?/br> 漪喬知道他在說什么,因為她也同樣想到了這里。她當初騙他說自己逃婚離家出走是怎么說來著?“只因父母逼迫漪喬所嫁之人,形容丑陋,邋遢鄙俗,漪喬不堪忍受……”想到那個風輕云淡、白衣勝雪的出塵身影,她不由覺得好笑——這謊扯的,真不是一般的沒水平。 從他這一句話里,漪喬聽出了三層意思。 其一,提醒她當初也沒有坦誠相待,大家彼此彼此,相互抵消;其二,墨意就是“云清公子”,是云老夫人的祝壽宴背后最大的焦點,是張巒夫婦努力想要攀附的對象;其三,她這幾日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古樸華貴的烏木圓桌兩側(cè)分別擺放著兩把椅子,顯然是事先為他們二人專門準備的。 少年施施然入座,與漪喬兩側(cè)相對。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嚴肅。 漪喬輕輕皺了皺眉,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上了談判桌一樣。 少年動作優(yōu)雅地沏了兩盞大紅袍,而后微笑著將其中一盞擺在了她面前。 一時間,這種巖茶珍品所特有的蘭花香便一絲一縷地縈繞開來,清雅馥郁,意蘊悠遠。 “這次來找姑娘,是想要……想要姑娘下嫁于在下。” “噗——”漪喬不受控制地將剛呷的一口茶全數(shù)噴了出來。 少年輕勾嘴角,神情依舊從容自若,還很是善解人意地遞了一條雪白的絲綢帕子給她。 古樸華貴的烏木圓桌兩側(cè)分別擺放著兩把椅子,顯然是事先為他們二人專門準備的。 少年施施然入座,與漪喬兩側(cè)相對。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嚴肅。 漪喬輕輕皺了皺眉,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上了談判桌一樣。 少年動作優(yōu)雅地沏了兩盞大紅袍,而后微笑著將其中一盞擺在了她面前。 一時間,這種巖茶珍品所特有的蘭花香便一絲一縷地縈繞開來,清雅馥郁,意蘊悠遠。 “這次來找姑娘,是想要……想要姑娘下嫁于在下?!?/br> “噗——”漪喬不受控制地將剛呷的一口茶全數(shù)噴了出來。 少年輕勾嘴角,神情依舊從容自若,還很是善解人意地遞了一條雪白的絲綢帕子給她。 漪喬手忙腳亂的接過絲帕,又給自己順了順氣,才慢慢緩過氣來。 “姑娘,”少年抿唇一笑,“姑娘莫要過于激動?!?/br> “咳咳咳……” 她覺得自己又有些岔氣兒了。 一番折騰下來,漪喬白皙瑩潤的臉頰漲得通紅。 她抬起頭,哭笑不得地看向他:“右公子這是和我開的什么玩笑?!” “這不是玩笑?!鄙倌暌膊辉俣核?,神情逐漸轉(zhuǎn)為認真。 他此時早已卸下了易容,恢復(fù)了原本的面貌。精致絕倫的五官,優(yōu)雅清華的氣度,一雙眼眸清湛之中流溢著琉璃一般的炫目神采,璀璨華麗卻不刺目,仿佛籠著玉一樣的潤澤。 漪喬仔細地端詳著他,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絲戲謔說謊的嫌疑。 獨家皇后系晉江原創(chuàng)網(wǎng)獨家連載,謝絕任何形式的轉(zhuǎn)載! ☆、第149章 番外 永是奢望的愛(中) 彼時他正端坐抱廈內(nèi)專心撫琴。看到他面向安樂堂的方向,聽著他琴聲里的落寞追憶,她就知道他是在懷念自己的母親紀淑妃。她心里疼痛,卻不忍心上前打擾他,但又怕他撫琴完畢就會離去,不想錯過單獨和他相處的機會,猶豫之下,在他琴聲稍頓之時現(xiàn)身走了過去。 選妃之后,她的心一直都好似放在火上炙烤一樣難受,她只能不斷安慰自己,樘哥哥安排張漪喬成為東宮妃也不過是不想姑姑的人被選中而已,她只是一個占位的棋子罷了。她認識他十多年,他的心思多少還是能猜到的。如今真正見到了他,她更是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只等著樘哥哥來親口證實。然而,樘哥哥卻只用一句“逾矩”打發(fā)了她。似乎并未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她直言道出他新婚之夜的布局和在此撫琴的目的,只為了讓他看到她才是那個最了解他的人,然而他面上從始至終連一絲波動都沒有,而且他似乎對她攻擊張漪喬的言辭有些不滿,臉上雖然仍在笑,但是她看得出來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善。他甚至還讓她從今以后不要再來攪擾他,就連小時候的昵稱也收了回去。她沒想到自己不顧顏面地跑上前抱住他,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 沒有一絲的憐惜,只有沒有溫度的微笑,透著滿滿疏離的平靜漠然。 他離開絳雪軒之后,她凝望著他遠去的方向,愣愣地站了許久。 她好像忽然有些不認識他了。 她知道,在他溫柔和煦的外表之下,是一顆冷硬淡漠的心,他手段通天,他殺伐果決,這些她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直至此時才意識到一點,那就是她這樣圍著他打轉(zhuǎn),這樣戀慕了他十多年,但是到頭來,在他心里,她似乎什么都不是。 她以為就算是不喜歡她,但好歹有些幼年時候的情誼的。原來,她以為的她以為,只是一場空。 他對她無情也無意,那么他對張漪喬呢?難道他真的動情了么?他常常用面具一樣的笑容來掩蓋自己的情緒,但她隱隱覺得,他對張漪喬,似乎是不一樣的。 此后,她一如既往地注意著清寧宮那邊的動靜,由于姑母的原因,她知道的情況要詳細不少。她慢慢發(fā)現(xiàn),樘哥哥對張漪喬,好像是太好了些。也許這些在外人看來沒什么,樘哥哥待人一向溫和,但她始終覺得他不該對一枚棋子如此上心。 不過也或許,樘哥哥是想用柔情蜜意換得張漪喬的死心塌地呢?死心塌地當他的棋子,這樣才能更加聽話,不會被別人利用了去。這樣想想,她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皇宮從來都是個波瀾詭譎的所在?;噬嫌址隽水斈晏┥降卣鸬氖虑椋贸鏊^當年樘哥哥給禮部尚書周洪謨的一封密信,說當年樘哥哥授意周洪謨利用他在欽天監(jiān)的人脈給出“應(yīng)在東宮”的答復(fù),以此為憑借要治樘哥哥的欺君之罪。 作為姑母身邊的人,對于這件事的始末她是非常清楚的。那封密信不過是事先根據(jù)樘哥哥的筆跡假造出來的,然后趁著皇上來未央宮的時候,派人將信一箭射在了廊柱上?;噬弦恢辈幌矚g樘哥哥,況且他不可能不對當年欽天監(jiān)的答復(fù)心存疑惑,所以這件事其實并不需要做得太精密,只要找個由頭就足以點起火來。出這個主意的人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只是這個人并不是姑母,而是一直以溫良恭順、與世無爭著稱的邵宸妃。 無論是從圣寵還是從勢力來說,邵宸妃都不如姑母。邵宸妃很清楚這一點,因此她只是一直躲在背后出謀劃策,所有的事情都是姑母出面做的。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讓姑母覺得她是站在她那邊的,而且還能讓邵宸妃得一個好名聲。 更重要的是,邵宸妃從未放棄讓自己兒子朱祐杬去爭奪儲位的想法,她在姑母面前表現(xiàn)出的乖順,讓姑母覺得她和朱祐杬都是很好cao縱的,姑母自己又沒有子嗣,如此一來,為了萬氏一族的將來考慮,就會不遺余力地扶植朱祐杬。邵宸妃可以達到她最大的目的,還不用當惡人,讓姑母成為靶子,何樂而不為? 世人眼里溫順淡薄的妃子,誰能想到卻是如此的心機深沉?但是那又如何?再來十個邵宸妃也不是樘哥哥的對手。她堅信樘哥哥是早看出來很多事情的幕后主使其實是邵宸妃,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樘哥哥會陷入此事當中。 她甚至懷疑,樘哥哥早知道了邵宸妃的計劃,不然為何那么巧的,姑母她們準備實施計劃的時候周太后就這么配合地離宮去五臺山祈福,等到事情出來了,太后就突然又匆匆回來,徹底將皇上將太子禁足奉先殿的事情鬧大,在朝堂內(nèi)外傳得沸沸揚揚,由此事情也得到了解決?;蛟S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樘哥哥的掌控之中,這不過是個局中局。只是她猜不透樘哥哥的目的罷了。 不過這件事情之后,張漪喬倒是和樘哥哥變得更親密了,還在清寧宮里開了小灶,專門給樘哥哥做夜宵和各種點心。樘哥哥這次因為罰跪奉先殿而病倒,正好給了張漪喬獻殷勤的機會。 若是她在樘哥哥身邊,她也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 她越想越是嫉妒憤恨得不行。 于是,她趁著樘哥哥不在,跑到清寧宮去向張漪喬挑釁。她一見到她,氣就不打一處來,開口就讓張漪喬把樘哥哥還給她。 姑母曾經(jīng)暗中調(diào)查過張漪喬,雖然有些事情因為樘哥哥的緣故查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聯(lián)系前后,她猜出來張漪喬很可能和樘哥哥達成了某種盟約,以此換得將來的自由之身。畢竟兩個之前根本沒有任何瓜葛的人,怎么會一個極力安排上位,一個又心甘情愿配合呢?說張漪喬是貪圖富貴榮華,她還真有點不相信。在宮里呆久了,她見的人可是不少。張漪喬不是蠢笨之人,不會看不出如今暗流洶涌的險惡局勢,跟在樘哥哥身邊日子是安生不了的。 她輕蔑地告訴張漪喬,她不適合皇宮這種勾心斗角的地方,她想要自由,沒問題,只要肯將樘哥哥還給她,她自然會幫她離開皇宮。沒想到張漪喬只是好笑地問她為什么要答應(yīng)她,還一臉從容不迫地說,適不適合不是她說了算。她當時就覺得事情似乎變得棘手起來,試探地問她是不是愛上了樘哥哥。張漪喬并未明確表態(tài),但看她的反應(yīng),基本算是承認了。 她心頭火氣,挑破了她早就想說的一件事——她只不過是樘哥哥手里一枚占位的棋子。她挑釁地告訴張漪喬,樘哥哥根本不喜歡她,對她的好只是虛情假意,都是為了利用她。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自己都不是很有底氣,只是憑著一時的氣勁說的。畢竟,樘哥哥對張漪喬的好,大大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她本以為張漪喬聽了之后起碼會黯然一下,沒想到她竟然根本無動于衷。還挖苦她連一顆棋子都不是,甚至提起了樘哥哥曾經(jīng)明確地說過他不喜歡她。 被戳到痛處,她瞬間氣結(jié)。 想她萬亦柔憑著和萬貴妃的關(guān)系,連皇上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何曾被人這么處處壓著氣勢,還根本連反駁的話都找不到。 在她看來,張漪喬只是來自民間的小家碧玉,一個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的女兒而已,小門小戶出來的,她骨子里是瞧不上的。那么,就嚇嚇她吧。 于是她告訴張漪喬,她當初是怎樣在樘哥哥的布局下,踏著他人的鮮血當上太子妃的,告訴她樘哥哥其實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溫和純良,告訴她樘哥哥真正的手段她還沒見識到。哪成想,張漪喬一派平靜,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意思,反而好像很是理解樘哥哥的所作所為。 她此時已經(jīng)氣惱至極,詛咒張漪喬哪天失去了利用價值被樘哥哥棄如敝履。看著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閑適地笑看著她,她真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她的臉!但她此刻還沒有喪失理智,便只好壓下怒火,憤憤離去。 然而,雖然極為討厭張漪喬,但卻沒想到她也會有去求她的一天。 姑母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知道自己已經(jīng)耗不起了,她對樘哥哥的殺心更是與日俱增。正好此時河南府鬧水災(zāi),皇上要派人前去檢視,姑母抓住這個機會,極力慫恿之下,讓皇帝將這個差事交給了太子。姑母已經(jīng)在樘哥哥的身邊安插了細作,并且在樘哥哥的歸途上設(shè)伏,打算到時候來個里應(yīng)外合,一舉將他除掉。這個計劃姑母做得十分隱秘,同時因為已經(jīng)察覺她對太子動了真情,謀劃的時候是背著她的,若非她去給姑母送補品的時候無意間偷聽到,她仍然被蒙在鼓里。 可能還是對她不放心,姑母軟禁了她。她略施小計逃了出來,跑去給張漪喬報信。 皇上默認了姑母的計劃,太后不待見她,這個時候她只能去找她。 縱然再恨她,她也照樣可以在她面前跪下來表誠意,讓她相信她的話。 在樘哥哥的安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她居然也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到樘哥哥的部下。不過她卻是很肯定她可以送信給他。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可是三天之后,她突然聽姑母說太子妃喬裝改扮出宮了。她不由一愣,張漪喬這是要自己去送信不成? “亦柔,這次可多虧了你?!比f貴妃看著發(fā)愣的她笑道。 “姑姑這是……” “你去給太子妃送信了吧?” 她怔了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萬貴妃冷哼一聲:“真是家賊難防,你是越發(fā)吃里扒外了!居然要給太子通風報信!不過眼下看來,太子妃這信可是沒有送出去啊,要不然也不會自己跑出去?!?/br> 她瞬間臉色一白。 “亦柔,你也不必覺得愧疚,這次你倒是幫了個忙,”邵宸妃笑吟吟地走進來,“我們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將太子妃一并除掉。張漪喬這丫頭雖然年紀輕,但是我瞧著她可不簡單,不然太子也不會選她來做這個東宮妃了。” 她驚愕:“你要殺了她?” “沒準兒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邵宸妃挑眉,隨即轉(zhuǎn)向萬貴妃笑道,“誰讓那丫頭膽大包天,為了維護太子,竟然敢給jiejie難堪,也是她該死。況且……她聰慧機變,又那般向著太子,留著橫豎是個禍患?!?/br> 萬貴妃經(jīng)邵宸妃這么一提醒,似乎是想起那日太子妃去仁壽宮給周太后和王皇后敬茶的時候幫著太子一起下她面子的事情,臉色一陣陰沉。 聽邵宸妃這話的意思,她應(yīng)該是故意做了手腳讓太子妃順利出宮,然后在宮外安排了殺手刺殺。 她直覺渾身發(fā)冷。 她不在意太子妃是死是活,但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她并不想她出事。若是消息無法傳給樘哥哥,那…… “太子這次斷然是逃不過了。等他歸西了,宮里這邊就不用你幫忙了,到時候姑姑會為你尋一個好夫家的,你不必擔憂?!?/br> 她聽著這話不對勁,驚問:“姑姑為何如此篤定?樘……太子可是有一身……” “亦柔想說太子還有一身絕世武功是么?”邵宸妃笑道。 她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我早做了安排,”邵宸妃輕笑一聲,“借著太子妃的手,這次下藥下的可是順利多了。說起來,太子疑心那么重,唯獨對太子妃如此松懈,想來太子這次是動了真心了。呵,只是不知道太子醒悟過來會作何感想——亦柔,此次我除掉太子妃也算是為你解恨了,你該高興才是?!?/br> 她覺得此刻腦子里亂糟糟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魂不守舍地走了出來。 翌日一早,太子居然提前歸來。萬貴妃和邵宸妃本來盤算好的計劃想來是被打亂了,但倉促間仍按原來的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