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思歸抱著被子蹲過去，盯著屏幕上自動跳出來的三個字。

    “接電話?！?/br>
    雷打不醒的林向都被這穿破天際的威嚴聲音震撼到，隔著門板狂拍，“賴思歸，你沒病吧！——”

    “嚴慕我艸你二大爺！”賴思歸跨著腿站在床上，“你對我手機做什么了？”

    嚴慕在電話那端想象她炸毛的樣子，笑出聲來，真是爽得通體舒暢。他仰頭漱了漱口，吐掉，拿干凈毛巾抹了把臉，才撈過手機。

    他的聲音因為宿醉有點啞，含著濃得化不開的笑意，“以后看到我電話，乖乖接起來記住了嗎？”

    “你在我手機里裝什么東西了？你怎么動的？”我都關(guān)機了。

    “想知道？”嚴慕反身靠在盥洗臺，“來公司我告訴你?！?/br>
    “今天周末！”賴思歸說到一半發(fā)覺不對，“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

    “知道啊?！?/br>
    電話里靜了好一會兒，嚴慕又笑出聲，“今天法恩和安米要見銳密總經(jīng)理，你過來幫忙?！?/br>
    “周五你讓我不用來。”

    “現(xiàn)在我讓你來。”

    “你！”

    “乖，要優(yōu)雅，不要爆粗?！眹滥綋屧谒俅螁柡蛩鬆斍岸铝艘痪洌戳搜蹠r間，“給你二十分鐘，多帶兩份早餐過來。”

    “我在島外。”

    嚴慕?jīng)]說話，賴思歸正準備扔掉手機再睡一會兒。手機忽然滴滴滴作響，她低頭看，黑色屏幕上一個字一個字跳出來——

    我看得到你的定位，乖。

    乖你大爺！

    “嚴慕，在中國黑客是犯法的，你這是侵犯我個人隱私！”賴思歸抄起手機就講道理，“你再玩我一次試試！”

    嚴慕舒服地嘆了口氣，他在認真考慮要不要開個視頻，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當然了她接不接受一樣由不得她，只是賴思歸看到他的頭像，說不定會一拳砸碎。

    “我不是什么黑客。”嚴慕嗤笑一聲，耐心解釋。他走到客廳，把法恩踢倒的杯子扶起來，“只是受人之托找這個系統(tǒng)的漏洞，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個試驗品，榮幸嗎？”

    賴思歸把頭埋進枕頭，嚴慕聽到她悶悶地呼氣聲，“賴思歸。”

    隔了幾秒，她重重哼了一聲，嚴慕揚了揚眉，“以后別對我撒謊，記住了？”

    公雞都還沒睡醒，他就找她立了兩條她絕對守不住的大規(guī)矩。

    “我加班有加班費嗎？”銳密試用期員工，加班一向被認定為自愿的。

    “你聽話就有?！?/br>
    聽你妹！

    ********

    賴思歸半小時后提著幾袋路邊隨手買的早餐，站在嚴慕辦公室門口，二十分鐘過去了你倒是來吃啊。

    結(jié)果賴思歸趴桌上又睡了一個多小時，那神經(jīng)病才帶著法恩姍姍來遲。安米前后腳也到了，幾人進了嚴慕辦公室。賴思歸一人坐在偌大的大辦公室看了一圈，該準備的資料都準備過了，壓根就沒什么特意需要她過來的事。

    她煮了幾杯咖啡進去，法恩坐在會議桌一邊，而嚴慕站在安米背后指著電腦不知在講什么。賴思歸進門時，正好看到兩人視線一對，很有默契地輕輕一笑。

    她垂下眼，把咖啡放下，沖法恩點了下頭，安靜地帶上門出去了。其實她現(xiàn)在最多只能算是嚴慕的秘書，收發(fā)文件，安排行程和記錄會議，除了煮咖啡，其他不需要半點技術(shù)含量。

    真正合格的助理需要更專業(yè)的知識和能力配備，憑她現(xiàn)在的高中學(xué)歷，呵呵，用人家背后的話說，不是她把嚴慕泡了，就是嚴慕腦袋被屎湖了。

    說得也沒錯呢，賴思歸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最近她刷微博朋友圈的頻率高了點，進了銳密后，恢復(fù)了社交，跟人出去吃飯聊天，安逸享樂，但她總沒忘了自己的處境。常常覺得憋住這一口氣，翻過去，可能這窩囊日子就到頭了，也可能是更無盡未知的東西在等著。

    誰知道呢，但人總要挪步，是進是退你都得動。你移一步，頭頂?shù)目諝舛嫉酶慊我换?，這就是改變，是事物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守著一個死xue，還不如早點了結(jié)，白費了這日子。

    銳密總經(jīng)理徐小海很快到公司，他帶了自己的助理張姐，是個非常干練能干的女人，幾乎把所有事情都包攬了，賴思歸更是什么事都不用cao心。

    德國人講究效率，簡單寒暄后就開始開會。賴思歸看了行程，會議過后就安排吃飯休息，她在另外幾人進會議室后，問嚴慕：“我可以走了嗎？”

    “有急事？”

    “沒有?！辟囁細w說，“張姐都安排好了，里面沒我什么事了?！?/br>
    嚴慕靜了片刻，低頭看她一眼，“徐總只帶了一個人，你來做德國這邊的翻譯?！?/br>
    賴思歸抬眸，冷淡道：“抱歉，我不會?！?/br>
    法恩上完洗手間走過來，熟稔地用德夾英語道：“朋友，別談戀愛先開會！”

    賴思歸眨眨眼，茫然地轉(zhuǎn)過臉看法恩，“說什么我聽不懂?！?/br>
    張姐看見三人站在門口，過來問：“嚴教授，有什么問題？”

    “沒事?！眹滥筋D了一下，示意法恩進去，“開會吧?！?/br>
    “我先走了?！辟囁細w轉(zhuǎn)身，他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低低警告，“忘了我早上說什么了？”

    以后別對我撒謊。

    ☆、第二十一章

    ？

    “嚴慕?！卑裁捉辛怂麅陕暎瑖滥讲怕鹧燮?。他不是一個會在工作時間發(fā)呆的人，安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英語把問題又重復(fù)了一遍。

    嚴慕微微坐直身體，思路回到會議的主題上，簡單解釋：“和不同存儲體的部署沒有太大區(qū)別，可以直連也可以作為磁盤陣列使用……”

    這是個關(guān)于安全存儲體開發(fā)的項目，在于加強存儲服務(wù)器和存儲體的安全性能，保證數(shù)據(jù)在存儲網(wǎng)絡(luò)上的安全性。國內(nèi)這幾年已經(jīng)有一些前沿的信息公司提出類似概念，但程序開發(fā)上一直存在漏洞。

    嚴慕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國，就是注意到了這個空缺。他被聘為國家商用密碼管理辦公室特聘專家，早在回國前就已經(jīng)跟法恩的公司接洽過。

    隨意拋來的橄欖枝，不少公司趨之若鶩，他最終選擇了江林的海盛集團。他是銳密借力打開海外市場的一個絕妙機會，徐小海對他格外客氣。

    嚴慕講完，一些細節(jié)的協(xié)商基本可以定下來。法恩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用德語嘟囔了一句，“我還要回去倒時差?！?/br>
    說完又笑著對安米說：“這句不要翻譯。”

    嚴慕聞言眉尾輕輕一揚，腦海里閃過那小蹄子裝傻充愣的表情，還“法恩說什么我聽不懂”……

    其實不是非要再拉一個翻譯過來不可，安米本身是華裔中文很好，法恩也可以用英語進行基本的溝通，遇到講不通的也有安米幫他翻譯，徐小海又有自己的助理，嚴慕就是想逗逗賴思歸。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你找到她隱藏在背后的原因。嚴慕靠在大轉(zhuǎn)椅里，很快又開始走神，他的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桌面，表情嚴肅臉色沉俊。

    純粹是氣的……

    ********

    賴思歸從公司出來，就轉(zhuǎn)車去養(yǎng)老院。做完幾小時社區(qū)服務(wù)已是傍晚，出來往公交場走時，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接起來，“喂？”

    電話那端的男人輕佻的笑聲傳過來，“賴小姐，別來無恙啊。”

    賴思歸盯著擦肩而過，已經(jīng)開出山道的公交，“李震。”

    李震“嘖嘖”兩聲，“老子骨頭都酥了?！?/br>
    “你還真是沒用。”

    “我就喜歡你這么帶刺?！?/br>
    賴思歸掛斷電話，手機還沒放進包里，又響起來，她舔了舔牙齒，“你想做什么？”

    李震說：“賴小姐，我最討厭別人掛我電話。”

    “那你最好別再打過來?！?/br>
    “別急著掛?！崩钫鹩朴频溃傍P凰臺七號包廂，這幾天晚上我會一直等你過來?！?/br>
    山里比別處涼快，一陣風吹過來，賴思歸站在原地瞇起眼。

    想起上個月也是這時候，風雨大作，她等了很久的車。

    ********

    周一例會剛開始，交警的電話就打過來，通知她事故責任認定書已經(jīng)出來，讓她去簽字確認。

    賴思歸掛完電話進來，臉上沒什么表情，她拿起筆嘩啦啦做了一會兒會議記錄后，起身去門邊把燈關(guān)了。會議室里拉上窗簾，只有一束投影儀的光打在幕布上，安米站在那束光線外，跟項目組成員溝通一些專業(yè)問題和要求。

    大家都在專心聽著，賴思歸的視線也落在光線外的女人身上，安米穿著一身暗紅色得體的ol裝，腰間是一條質(zhì)感很好的黑色腰帶，束得腰身很細。

    干練知性，很吸睛，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安米偶爾講到新穎的觀點，會自然地看向嚴慕，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觸，安米的嘴角輕輕彎起一點弧度，那是一種默契。

    賴思歸淡淡地移開目光，她低頭看了眼放在桌面的手機，進來一條短信，屏幕上顯示發(fā)件人是快遞公司協(xié)調(diào)員。一般只有結(jié)算工資或有事情通知時，協(xié)調(diào)員才會聯(lián)系兼職員工，賴思歸拿下手機，在桌子底下點開。

    暗沉沉的會議室里，手機慘白的光把她漂亮的下頜照亮。

    是通知她今天去結(jié)算工資，協(xié)調(diào)員的意思，電動車的修理費不用她賠，不過讓她以后也不用再去了。

    一筆收入沒了。

    會議室里只有安米的聲音，一句一句沉穩(wěn)有度自信從容。賴思歸把手機放回桌面，一抬頭，就撞上嚴慕審視的目光。

    他垂眸，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寫完輕輕一轉(zhuǎn)，推到她面前。

    “不要開小差?！?/br>
    賴思歸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更淡，她把臉轉(zhuǎn)向前方的投影幕布，直到會議結(jié)束都沒再看他一眼。

    ********

    中午吃完飯，賴思歸看了眼嚴慕辦公室，拿上錢包和手機，跟田俊俊說：“我出去一趟，嚴慕找我就給我電話?！?/br>
    快到門口時，突然被人叫住。

    王偉志走過來問她：“這是要去哪？”

    “外出辦點事，王總有事嗎？”

    “沒什么事?！蓖鮽ブ就ｎD了幾秒，又問：“你跟鄭彤很熟？”

    賴思歸愣了一下，“我剛進公司時，是小鄭帶我的?！?/br>
    王偉志輕嗤一聲，慢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