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近一個月沒見，想說的話很多，找一個安靜的空間比較好。

    鐘言聲開車載過佳?；厮墓?，進(jìn)門后發(fā)現(xiàn)她的客廳很凌亂，桌子擱著兩只瓷碗和一個碟子，顯然是吃完早餐來不及收拾，沙發(fā)上有一件衣服，袖子拖到了地板上，玻璃茶幾邊的毛毯上還攤開幾本雜志和一盒零食……

    過佳希趕緊小跑起來，匆匆收拾屋子，鐘言聲則放下隨身攜帶的行李，然后幫忙。

    顯然他的效率比較高，在他的幫忙下，她的小窩很快變得干凈整潔，最后拉開窗，一地板都是夕陽余暉。

    他來到她身后，從后抱著她，俯在她耳邊思考一個問題：“之前我來的幾次，你是不是提前收拾了房間？”

    “沒錯，被你發(fā)現(xiàn)了?！彼缓靡馑嫉匦α?，“其實我有點懶，兩周大掃除一次，平常就隨便整理一下，看上去沒有很糟糕就好?！?/br>
    “以后不能這么懶了?！彼麥睾偷刂肛?zé)她，手臂環(huán)緊了她的腰，目光垂落，干凈溫?zé)岬暮粑湓谒逆i骨上，安享屬于兩人的時光，一會兒后才說，“你的頭發(fā)長了很多?！?/br>
    “到肩膀上了，我一直沒敢剪，你說我長發(fā)好看還是短發(fā)好看？”

    “都好看，你喜歡怎么樣就怎么樣。”

    “那我剃光頭好不好？”

    “我沒有問題，只怕你會著涼。”

    她差點笑出來，然后將雙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們?nèi)ジ浇霓r(nóng)貿(mào)市場買了很多菜，回來后他親自做菜給她吃，三菜一湯，吃完了再散步去便利店買零食。一路上碰到鄰居，年輕和年長的都有，他們大多認(rèn)識過佳希，親切地和她打招呼，問及她身邊的男人是誰，過佳希大方介紹他是我男朋友，幾乎所有人都免不了眼睛一亮。

    她想起這幾天在網(wǎng)上看到的一個帖子，說如果你有一個長得超帥的男朋友是什么感覺，其中一個回答很實在，就是“恨不能路上都是熟人”……網(wǎng)友太智慧了，一語中的。

    真的，她的虛榮心快爆表了。

    “你在偷笑什么？”他發(fā)現(xiàn)了她的表情。

    “沒什么，就是很開心?！彼滞熘氖直郏容p快地往前一踢，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開心不可以嗎？哈哈哈！”

    “……”

    回去后，兩人打開筆記本，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電影，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已經(jīng)達(dá)成默識，今晚住在一起，反正他換洗的衣服都在身邊，住在哪里都方便。

    只不過，等看完電影，他們開始思考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他該睡哪里呢？對此，他似乎無所謂，等待她的答復(fù)，她想了很久后說：“對了，我記得儲藏室里有一張折疊床，我去找出來。”

    他沒有任何意見，跟她一起去儲藏室，果然找到了那張折疊床，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很糟糕，經(jīng)年累月不用的床面積滿灰塵，中間還有一塊凹陷了的地方，越看越別扭，她擺了擺手，說道：“算了，放回去吧，我將就著和你一起睡吧。”

    他反問：“你不介意我睡在你床上？”

    “我哪里介意過了？”她有些心虛，很快轉(zhuǎn)過身去洗手間了。

    等他們都洗漱好了，一起躺在床上，她隨手拿過床頭的一本書丟給他：“第五十五頁，開始讀。”

    “綠野仙蹤？”他低頭一看，“這是兒童書籍。”

    “是啊，我喜歡。睡前聽故事有助睡眠，你讀給我聽。”

    他無奈地笑了，打開后讀給她聽，她越聽越精神，毫無睡意，最后把失眠的原因歸咎于他的聲音太好聽了，讓她想一直聽下去。

    “鐘言聲。”她拿過書放在一邊，和他面對面，“我睡不著，怎么辦？”

    “你想我做什么？”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伸手戳戳他的手臂，自己也想不出該怎么辦。

    他側(cè)過身，看著她的眼睛，用很平靜的語氣問：“你就這樣讓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睡在你旁邊，一點也不害怕？”

    過佳希的心跳忽然加快，輕聲反問：“難道你在想什么不該想的？”

    “老實說，現(xiàn)在的雜念很多?！?/br>
    “……”

    她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眸，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都上來了，總不能再將他趕下去吧？她現(xiàn)在糾結(jié)的是，如果他真的對她做什么，她該是完全不抵抗還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

    這簡直是她人生中遇到過最糾結(jié)的問題……

    他黑眸對上她的眼睛，研究后說：“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一副待宰的表情嗎？”

    她屏氣斂息，顫顫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感覺一股干凈溫?zé)岬臍饬髻N在臉上，是他越來越近了，她沒有考慮，很自然地啟唇回應(yīng)他的吻。

    他真的吻了很久。

    一個月未見面，積攢的情愫由一個吻點燃，不可收拾。到后來，他幾乎是壓在她身上，用力吻她，從唇到脖子，再往下，她的衣服被他掀開了，胸帶斷裂，他埋首在她的胸口，很久很久，直到聽見她有些緊張地說了一句“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還反復(fù)說了三遍，他才不情愿地松開她，緩緩抬起身子，迎上她倉皇失措的眼睛，當(dāng)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在占她的便宜，一個克制不好就會傷害她，他只能憑借僅存的理智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只是這一次，他不想再說抱歉，說抱歉太虛偽了，他并不是無心之舉。

    他幫她扣好衣物，掌心拂了拂她的頭發(fā)，沒再說話。

    她很尷尬，并不是因為他的舉動，而是沒料到自己對那事如此畏懼，悄悄側(cè)過頭。

    “對不起。”許久后在黑暗中，他的聲音清醒了幾分。

    她傻乎乎地回答：“沒關(guān)系?！?/br>
    他坐起來，打開了一盞燈，明亮的燈光下，他注視著她蜷縮起來的模樣，輕輕地把她拉起來，讓她和自己面對面，啞聲地告訴她：“只要你不愿意，我不會繼續(xù)，所以不用害怕。”

    “我沒有害怕，只是不習(xí)慣?！彼D了頓后說，“現(xiàn)在還有些緊張?！?/br>
    “我再讀一段童話故事給你聽？”

    “嗯。”

    于是，這一晚的結(jié)局是他讀了很久的書，她終于困乏了，揉了揉眼睛后睡著了，他幫她蓋好被子，關(guān)上燈，也很快入睡。其實他也累了，為了縮減工期早日回家，他幾乎每天工作十個小時，連續(xù)三周半都缺乏睡眠，現(xiàn)在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

    早晨，過佳希醒來發(fā)現(xiàn)他不在身邊，立刻走去客廳一看，發(fā)現(xiàn)他竟然站在廚房給她做早餐，簡直和偶像劇里演的一模一樣。

    聽到她的動靜聲，他回頭對她說：“今天天氣很不錯，吃完早餐我?guī)愠鋈ネ??！?/br>
    她眨了眨眼睛，趕緊跑去洗手間刷牙……

    他們開車去公園看松鼠，對著在樹上竄來竄去的松鼠拍了一堆照片，還租了自行車騎了一圈，累了后坐在草坪上吃冰激凌。

    黃昏時分，氣溫下降好幾度，她有些冷，想喝羊湯，而且必須是他家附近的那家老字號的羊湯館，于是他開車帶她去吃，吃完了在對面的水果店買了山竹和棗子，步行去他家洗水果吃。

    不料，走到十幢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樓梯口站著一個怪人，一動不動，像是一塊路牌釘在那邊，乍看還有些熟悉，走近后，過佳希不敢置信了，怎么是他？

    施逸頭發(fā)很長，幾乎掛到肩膀上，胡子也是，密密匝匝的，皮膚很黑，兩顴骨像是曬傷一樣帶著幾塊斑，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滄桑，唯有眼睛是年輕充滿活力的。

    “我剛回來，有事問你借車?！笔┮菘匆娝麄冏哌^來，語氣自然地向鐘言聲說明來意，“還有，我餓暈了，你能施舍我一個蛋炒飯，多加一個蛋，不要蔥花和香菜嗎？”

    “上樓吧?！辩娧月曇呀?jīng)習(xí)慣老朋友不定期出現(xiàn)，每次面目全非，眉頭都不皺地回應(yīng)，順便介紹了過佳希，“過佳希，我的女朋友。”

    過佳希挽著鐘言聲的手臂，瞪大眼睛看施逸。

    “真不錯，眼睛圓圓的很可愛?！笔┮菪α耍拔沂撬睦吓笥咽┮?。”

    過佳希的心咯噔一下，心想他這是在演什么……

    到了樓上，鐘言聲去廚房給老友做飯，過佳希拿出洗好的水果準(zhǔn)備吃，因為無法忽略坐在對面的人的灼灼目光，客氣地問了一句：“你要吃嗎？”

    施逸看了看，嘴角一勾，挑剔道：“我不喜歡吃山竹，如果換成榴蓮就好了，柚子也不錯。”

    “原來是這樣，那你就先餓一下吧?！边^佳希用手護(hù)住自己的水果。

    等鐘言聲端上飯和免費附贈的湯，施逸一邊風(fēng)卷云殘，一邊和他們說自己穿越沙漠的經(jīng)歷，他自以為說得跌宕起伏，妙趣橫生，足夠引人入勝，卻在無意間抬頭時，發(fā)現(xiàn)那兩個聽眾早已跳出畫外，在不知羞恥地互喂水果。

    被忽視的施逸慢慢放下筷子，說了一句：“鐘言聲，沒想到你會對女人這么好?！?/br>
    過佳希終于想起還有一個人，轉(zhuǎn)頭看他。

    “我記得上一次你送梁師傅的女兒一袋蘋果，還不情不愿的……”

    “什么梁師傅的女兒？”過佳希打斷了他的述說，立刻追問。

    “他沒有告訴你？兩年前他在廣州的一個小鎮(zhèn)工作，剛好我也去那邊玩，跟著他混吃混喝。他啊，非常受當(dāng)?shù)孛米拥臍g迎，有一個工匠師傅老想把他女兒介紹給他，他情商低，沒推掉，就去和她吃了一頓飯，飯后送她回家，路過水果攤，她說口渴想吃水果，他就挑了幾只蘋果給她，結(jié)果沒成?！?/br>
    過佳希聽了后有短暫的迷茫，然后從迷茫中回神，頭頂?shù)臓N陽逐漸變成了小烏云，轉(zhuǎn)頭質(zhì)問鐘言聲：“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一直隱瞞著不說？”

    不等鐘言聲說話，施逸搶先說：“他當(dāng)然不敢說，又不是光彩的事情，只送相親對象一袋蘋果，說出去要笑死了人。其實呢，我覺得梁師傅的女兒很好，秀外慧中，人也很溫柔，還跑過來關(guān)心他，輕輕地說你工作辛苦，要注意身體，最近風(fēng)大，記得多穿一件衣服……”

    “……”

    過佳希明亮的瞳仁逐漸消失，圓圓的瞳孔有變綠的趨勢。

    鐘言聲見狀打斷了施逸的繪聲繪色，淡淡地說：“夠了，你不提起這件事，我連她是誰都忘記了?！?/br>
    “這么說，還是記得的吧？也是，梁師傅的女兒心靈手巧，親手做的月餅是人間一絕，吃過都忘不了。”施逸起身，看向神情凝重的過佳希，笑了笑，“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希望我的實話實說不影響你們的感情?！?/br>
    他說完走向門口，拿過玄關(guān)的車鑰匙，揮了揮手走人。

    鐘言聲回過頭，剛想澄清那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過佳希已經(jīng)蹭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他說：“你竟然有瞞著我去相親的黑歷史，簡直是不、可、原、諒?！?/br>
    “不可原諒”四個字?jǐn)S地有聲，落在房間里幾乎是有回應(yīng)，說明她纖細(xì)的身體里包裹著強(qiáng)大的怒意……

    鐘言聲在她臉上得出了一個“我什么都不想聽你快去買一只八斤重的榴蓮殼直接下跪”的信號，他冷靜地斟酌后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腰。

    過佳希一怔，隨即就笑哭了……這樣一來她更是氣到不行，于是后面的兩個小時，她都沒有再理會無恥的鐘言聲，直到他去樓下買了香冰激凌，直接擺在她面前，才獲得解釋的機(jī)會。

    當(dāng)年，他在小鎮(zhèn)結(jié)識了一位資歷很老的工匠師傅，感情不錯，老師傅只有一個女兒，快三十歲還沒有談過戀愛，因為脖子上有一塊燒傷的疤痕，性格從小就自卑，不太敢說話。在老師傅的反復(fù)懇請下，鐘言聲和他的女兒吃了一頓飯，飯后送她回去，雙方都很客氣，之后她跑去工地把自己親手做的點心送給他，他態(tài)度依舊很客氣，說了聲謝謝后收下了，卻當(dāng)著她的面把點心分給其他人，她當(dāng)即明白是什么意思，沒有再找過他了。

    過佳希聽完后醋意淡了很多，因為真的什么都沒有，于是就問了一句：“對了，你不喜歡她是不是因為心里已經(jīng)有別人了？”

    他拿過冰激凌和勺子，干脆地喂她吃，片刻后才說：“別明知故問。”

    她被他的一句話說得消氣了，心里甜得和嘴里的冰激凌是一個味，不再得寸進(jìn)尺。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感謝我，費力保住了聲聲的清白，哈哈哈。（每天都吃自己烹煮的狗糧的作者嫉妒的雙瞳已經(jīng)在燃燒……）

    ☆、第三十五章

    十一月的月末，久違的朋友們再次聚餐，唯有歐陽俊男因為跟孟自遠(yuǎn)去了廣州而缺席，過佳希、何消憂和蘇小非按時赴約，出乎意料的是，蘇小非帶來了一個女孩子。

    “她是我的女朋友，吳愁?！碧K小非為她們介紹身邊的女孩。

    名叫吳愁的女孩長相一般，身材修長，眼睛有些細(xì)，短發(fā)，有很森女的氣質(zhì)。她穿著一件駝色的針織連身裙，外面披了一件短外套，纖細(xì)的小腿下是一雙仿鹿皮的短靴，肩膀上斜跨著一只手工帆布包，笑容大方，有禮貌地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們?！?/br>
    過佳希和何消憂友好地和她打招呼，歡迎她加入他們的圈子。

    吳愁性格不錯，善于傾聽，也會說有趣的事情，譬如自己和蘇小非是怎么認(rèn)識的。

    原來她不是那個蘇小非母親極力推薦的兒媳婦人選，而是對方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