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我只解釋這一次,”陳樓就知道他對這個有疑問,無奈又不耐煩道:“我是寧珊的家教老師,僅此而已?!?/br> 關(guān)豫似乎也料到他會這么回答了,擰著眉說,“陳樓,你能不能跟我說次實話。” 陳樓反問:“你覺得這不是實話?” 關(guān)豫:“呵呵?!?/br> 陳樓:“……” “你說什么我信什么,所以你就拿我當(dāng)傻逼糊弄嗎?”關(guān)豫看陳樓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胸口的火氣一撮一撮的往上搓,忍不住冷笑道,“傻逼都沒有我好糊弄!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陳樓看他的表情,忍不住驚奇道:“你都知道什么?” 關(guān)豫一言不發(fā)的盯著他,眼睛里像是裝了兩個皮卡丘,正電閃雷鳴的想要發(fā)功。 陳樓上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情,還是自己第一次去酒吧買醉的時候。那次他和關(guān)豫大吵一架,自己打車去了酒吧,一杯酒下肚就天旋地轉(zhuǎn)了。關(guān)豫不知道怎么回事,幾乎后腳就找到了他,那時候陳樓被一個十分養(yǎng)眼的帥哥扶住,正半扶半抱著往包廂走。陳樓見關(guān)豫的神情就知道他氣瘋了,于是趁著還有一絲清明,看著關(guān)豫冷笑著威脅道:“你敢多說一句話,我跟他立刻睡給你看?!?/br> 關(guān)豫果真沒動,也沒說話。只是一雙眼睛跟裝了皮卡丘似的,電閃雷鳴了半晚上,一直把帥哥看的熬不住自己先走了。 — 陳樓此時想起來多少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想想現(xiàn)在的場景,又有些笑不出來了。 果然,關(guān)豫一臉陰郁,見他沒有任何的補充說明之意,冷笑道:“你們倆什么時候開始的?” 陳樓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岔的眼珠子都直了! 關(guān)豫呵呵兩聲,怒然道:“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竟然能看出來?!陳樓,我早就納悶了,為什么一回來你就性情大變?之前我們吵過多少次,什么難聽的話沒說過?哪次不好好的?呵,怎么一回來你就立馬跟我劃的這么清楚!” 他見陳樓震驚的目瞪口呆,頓了頓,又咬牙一字一句道:“當(dāng)初那個小鹿你是故意的吧?你他媽壓根就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他!為了路鶴寧!我就說你怎么自己的手機多少年不舍得換,給那小孩買新款?!你不就是為了讓小孩說你好話嗎?當(dāng)初你攔著我不讓我借錢,可是你呢?你從哪弄了二十萬給他!” 陳樓簡直要震碎三觀了,他不知道關(guān)豫的腦回路怎么轉(zhuǎn)的,竟然還轉(zhuǎn)的有頭有尾?! 可是那二十萬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陳樓下意識地問:“你去醫(yī)院的時候不就是為了責(zé)問我的嗎?”他記得沒錯的話,關(guān)豫冒著雨去醫(yī)院找他,問他當(dāng)年為什么把路鶴寧的電話拉黑,還責(zé)怪他為此耽誤了別人救命的錢。 也就是那次,陳樓堅持多年的最后一點希望終于消失殆盡,他知道路鶴寧回來了,而他也知道,不管是他的錯還是關(guān)豫的錯,終究都把彼此的感情和信任都消磨干凈,再也經(jīng)不起一點風(fēng)浪了。 當(dāng)時的那一段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陳樓心累,終于認(rèn)清了自己多年的支撐不過是一場妄想。 “我當(dāng)時是去求證的,”關(guān)豫說:“我第一是想問你為什么攔著我借那份錢,那是他家救命的錢,后來得知他家出事,我為此一直內(nèi)疚自責(zé)?!?/br> 他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我想求證的第二件事就是,你后來為什么自己借了二十萬給他?” 第26章 那天路鶴寧跟他的談話十分簡短,當(dāng)時關(guān)豫沒想到的是小鹿果然是喝多了,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堪堪遮住屁股的皮裙,醉醺醺的半伏在路鶴寧的肩膀上,極具誘惑。路鶴寧忙的焦頭爛額,酒吧里群狼環(huán)飼,小鹿又是這個樣子,他自己想把人帶出來簡直難上加難。 關(guān)豫去的時候路鶴寧終于松了口氣,三人出了酒吧之后,路鶴寧卻遞給他一張卡,卡里金額二十萬。 …… 再后來關(guān)豫去接陳樓下班,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關(guān)心的事情第一件便是當(dāng)初他籌好錢后卻聯(lián)系不上路鶴寧,這事情是不是和陳樓有關(guān),其二便是,陳樓為什么自己借了錢給路鶴寧。 只是他沒來得及問第二件,倆人便雙雙回到了以前。而陳樓從此對他冷眼相看,這個問題在他心里早已經(jīng)成了最大的謎團。 “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么這么堅決的拒絕我,現(xiàn)在我算是明白了,你其實早就想好了吧,”關(guān)豫不怒反笑道:“沒想到你一直惦記的是他!” “哦,原來我惦記的是他,”陳樓算是明白過味兒來了,路鶴寧對他的態(tài)度的確有些出乎意料,但是關(guān)豫這奇葩的腦回路也能氣死一沓人。不過他反正早就不在乎關(guān)豫什么想法了,索性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那又怎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關(guān)豫:“……” 關(guān)豫自己往這方面想的時候也有些難以置信,現(xiàn)在被陳樓這么一確認(rèn),情緒壓都壓不住了。 他在原地吸了幾口氣,默然片刻后卻道:“你早看不上我,你早說……陳樓,我一直以為是我當(dāng)初做的事情不妥讓你失望了,這些年一直在彌補?!?/br> 陳樓連笑都懶得笑了,這句話在他看來簡直槽多無口,于是漠然道:“我早說過了?!?/br> 關(guān)豫:“……” 陳樓挑了挑眉,提示道:“而且你也說過這種話,你說你真的很煩,很厭惡,很難以忍受……如果不是沒有足夠的資本支撐自己凈身出戶遠(yuǎn)走高飛,你也很難保證自己能不能支撐這些年……” 他說道這里,笑了笑看向別處,cao場上有其他體考的學(xué)生,隨著哨聲呼呼啦啦地做鳥獸狀奔開,有一路領(lǐng)先得意洋洋的,有吃力的跟在后面跑兩步喘三喘的。陳樓瞇了瞇眼,沉默了一會兒后終于開口:“我從沒想過,自己能有回到畢業(yè)前的這一天,那些幼稚的錯誤都不必再犯,無謂的犧牲也不用再做?!彼钗艘豢跉?,笑了笑,“……多好?!?/br> 關(guān)豫原本和陳樓離的很近,這會兒陳樓的神情和語氣,卻又讓他感到格外遙遠(yuǎn)。 “我以為……”關(guān)豫頓了頓,良久后才說道:“我以為……你一直是……愛我的,上一世是我有錯在先,我先傷了你的心所以你才會跟我計較,才會越來越敏感。這一世我的確有過和你各自分開的打算,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我清楚的記得我們倆的所有事情,雖然很多你都不記得了……” 關(guān)豫低聲說:“所以我才會想,是不是只要我好好做,一心一意的對你,我們便能過上和和美美的好日子。” 那樣美好的日子,他是擁有過的。陳樓和他各自去上班,下班后一起逛菜市場一起做飯,冬天出去逛街,倆人手拉手凍到僵掉都不舍得縮回來。打傘的時候借著傘小擁著走,他的胳膊繞過陳樓的肩膀,陳樓的胳膊抱住他的腰,都怕另一個人淋濕肩膀。有陣子陳樓買了不少艾灸條,趁著夏天給他祛濕,一個xue位一個xue位的來,熏的房間里煙霧繚繞。后來他又因為陳樓在路上多看了一個小鮮rou一眼,辦了一張健身卡天天去跑動感單車,一見陳樓看向自己的肚子立馬吸氣收腹…… 記憶的殘忍之處在于,倆人在一起的時候動輒想到的都是對方的錯處,對方不愛洗腳了,臭襪子亂扔了,吃飯從來不刷碗了,又或者另一個人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了,愛吃醋沒自由了……然而等倆人再也沒機會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錯處似乎都成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心里只記得情到濃時,對方是如何披風(fēng)帶雨的陪著自己,又是如何認(rèn)定了彼此作為此生的唯一歸處。 關(guān)豫被拒絕被打擊了這么多次,從未死心過。他清楚陳樓并沒有其他心儀的對象,假如自己看的緊,沒有第三個人出現(xiàn),那一切便都有可能。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千防萬防,最后殺出來的是路鶴寧。 體育場的臺階上,有一個身影從看臺后面的欄桿一翻而過,然后快速的沿著臺階跑了下來。陳樓看了一眼抄近道的路鶴寧,感覺有些復(fù)雜。 很多話已經(jīng)說過太多次了,然而正因為說過的次數(shù)太多,彼此反而都沒有了該有的嚴(yán)肅態(tài)度。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抬眼看著關(guān)豫,認(rèn)真道:“是什么讓你有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的錯覺?”他停頓了一下,見關(guān)豫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低聲道:“而且,有件事你問我,我也應(yīng)該給你個正確的答復(fù)。你不是問我去三清山干什么嗎?” 關(guān)豫猛然抬眼,盯住了他。 “三清山上有個道觀,我這次去,其實就是許愿去了。關(guān)豫,你覺得我們能夠再次生活在一起,是和和美美的好日子。可是對我而講,那才是真正的噩夢?!?/br> 關(guān)豫:“……” “我知道我們本身就不是合情合理的存在,如今你我被原來的軌跡約束,我可以認(rèn),也可以幫忙,甚至和你做個普通朋友也未嘗不可,但是也請你發(fā)發(fā)善心,放過我。我并不想重蹈覆轍。” —— 路鶴寧拎著一袋子冰棍跑過來的時候,關(guān)豫已經(jīng)離開了。 陳樓只覺得有些疲憊,有些話說的太透,必然不會太好聽。尤其是關(guān)豫現(xiàn)在的情商時常掉線,他有著之前幾年的記憶,然而考慮事情的角度和性格成熟度都不如以前,陳樓跟他說話的時候總?cè)菀壮鰬颍杏X自己像是對著一個xl號的熊孩子。 熊孩子剛剛一臉受傷的走了,走之前只低聲回了他一個字——好。 “你們考完了嗎?”路鶴寧看陳樓頻頻走神,舉著冰棍笑著說:“我剛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幻覺了呢!” “還沒,下午考。”陳樓說完也有些哭笑不得,冰棍冰的他呲了呲牙,這扭傷程度雖然不重,但是同樣需要臥床休息,下午的考試是考不了了。 “哦這樣啊,”路鶴寧有些擔(dān)心的蹲下來,看了看他的腳,抬頭問他:“那你怎么考?” 他問完后不等陳樓回答,又立刻問道:“不然我替你怎么樣?” “……”陳樓愣了愣,“不好吧?”其實上一世他到底怎么樣了自己還真沒印象了,就記得自己給關(guān)豫考的不錯,結(jié)果下午自己的沒考成?,F(xiàn)在考試周馬上結(jié)束,結(jié)束了就要放寒假了,體考老師也不是一直有空,他如果請假,多半是要等來年補考,過程麻煩又復(fù)雜。 有個人替考的話還真不錯。 可是這個人是路鶴寧…… “怕我給你考不好嗎?”路鶴寧勾著嘴角笑了笑,說:“不會太好,但也不至于太爛。我們班的已經(jīng)測完了,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guī)湍愕臅r候有什么小意外?!彼噶酥戈悩堑哪_腕,挑眉道:“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啊?!?/br> 陳樓忍不住猶豫了。 其實撇除掉關(guān)豫和路鶴寧的關(guān)系的話……還真是挺美好的,而且說起來路鶴寧和他還有點像,老師發(fā)現(xiàn)的概率也低。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想既然都和關(guān)豫掰扯清楚了,考慮太多干什么? “好吧,”陳樓下決心道:“那就麻煩你了。” —— 下午考試的時候路鶴寧不出意外的受到了一干同學(xué)的圍觀。 陳樓之前因為沒補辦手機卡,便把被搶的事情告訴了宿舍的幾個貨,誰知道這幾個的嘴都是沒把門的,短短一天的功夫班里能知道的都知道了。所以下午快集合的時候,大家便嘻嘻哈哈的朝著路鶴寧嘖嘖嘖道:“陳樓你行啊,被人搶一頓怎么還搶水靈了呢?!?/br> 陳樓在cao場的避風(fēng)處找了個地方窩著,架著裹著彈力繃帶的腳,見狀忙喊:“哎哎哎,都有數(shù)著點??!這是人生物系的!”他見路鶴寧沒惱,反而笑微微的扭頭看他,忙指手畫腳道:“別理這幫棒槌!哎你一會兒跟著樹苗跑就行,他們幾個帶著你?!?/br> 陳樓雖然聽說過路鶴寧也會游泳也健身,但是在他心里,對方的定位一直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質(zhì)公子流兒,路鶴寧的“不會太爛”這個詞在陳樓心里完全沒有自謙的意思,他覺得路鶴寧也就是剛剛能及格的水平。 大約老樹苗他們也這么以為,在老師過來之前,也悄悄跑過來打聽:“這人行不行啊,要不我們幾個帶著?”他的帶著的意思比較直接,就是趁老師不注意,幾人作掩護(hù),讓路鶴寧從cao場中間橫插過去,少跑半圈是半圈。 陳樓心里也沒底,只能拜托大家見機行事。 哨聲很快響起,大家同樣呼呼啦啦的跑開,從一鍋粥的狀態(tài)漸漸拉開,陳樓第一次被人替考,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遠(yuǎn)處看。 路鶴寧跑的并不是很快,和大部分人一開始就沖出去的架勢不同,他的步伐基本是均勻且穩(wěn)定的。陳樓以前就注意過,路鶴寧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是腿長比例更好看一點,現(xiàn)在他穿著棒球服運動褲,撇除掉速度的因素來說,整個人看起來還真是挺賞心悅目的。 難怪總有人拿氣質(zhì)說事,氣質(zhì)這東西,還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錢樹苗幾個在路鶴寧前面二百多米處,跑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對路鶴寧喊了句什么,就見路鶴寧擺了擺手。 陳樓離得遠(yuǎn),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們都交流了些什么,只看到路鶴寧說完之后,那幾個人竟然都不回頭,開始鼓足勁跑自己的了。 陳樓:“……”說好的帶帶人家呢。 錢樹苗幾個人的突然發(fā)力帶動了幾個同樣體力很好的男生,大家開始飆著加速。陳樓看路鶴寧還是勻速跑,看了看手機計時器,正打算估摸下自己能得多少分的時候,就聽旁邊有人驚呼了一聲,隨后cao場后一片嘩然。 陳樓一愣,下意識的用余光一瞥,隨后就愣住了。 路鶴寧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突然加速,竟然飛快的趕超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陳樓震驚的盯著場上的身影,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路鶴寧的形態(tài)和步伐完全是短跑運動員的標(biāo)準(zhǔn)!后者加速邁步的時候能清楚的看出小腿比大腿是要略長,腳步著地很有技巧,陳樓自己跑到一千米的時候腿都開始發(fā)沉了,路鶴寧此刻看上去卻格外有爆發(fā)力!甚至隔著那么遠(yuǎn),陳樓都能感覺到對方運動褲下的長腿必定是肌rou勻稱,健美有力的! 他一定是練過! 看臺另一邊看熱鬧的人有人鼓起了掌,沒有人不喜歡這么燃的場面,一個一直勻速默默無聞的人突然全力加速,趕超了一圈又一圈,其他同場的受驚之后暗暗不甘心,都拼起了全力開始你追我趕。本來應(yīng)付了事的體考現(xiàn)在竟然熱鬧了起來,有了運動比賽的感覺。 陳樓暗暗的嘖了一聲,體考的時候這種表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無疑有裝逼的嫌疑。然而此刻他卻不得不說,這逼裝的,他喜歡。 路鶴寧全程測試一點余地都沒留,等結(jié)束之后不僅陳樓,其他同場測試的男生都忍不住過來拍他,豎著拇指道:“牛!真牛!” “你還真是謙虛啊,”陳樓莫名的感到與有榮焉,想到這一串串爆表的分?jǐn)?shù),雖然知道頂破天也沒幾個學(xué)分,但是就是忍不住高興,朝路鶴寧道:“這點上我服氣!有空請你搓一頓!” 路鶴寧拿毛巾擦了擦汗,笑著在他旁邊坐下來,指了指他的腳問:“好點了嗎?” 陳樓說:“好點了?!?/br> “嗯,那你注意靜養(yǎng),這兩天別動了,一會兒我把你送回住處。”他看了看陳樓,問道:“你沒有別的安排吧?” “有,”陳樓指了指朝他們走過來的幾個人,眨眼道:“我們宿舍聚餐,早就定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天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br> 正好夏明奇兩個人從別處趕了過來,看樣是剛聽說了路鶴寧的飛毛腿事跡,什么都沒聽清就大老遠(yuǎn)喊道:“改什么天???今天一塊唄!” 陳樓:“……” “是啊,一塊一塊,”另有其他人立刻附和著哥倆好地說:“都沒外人,一塊出去喝點,陳樓你不?;厮奚?,今天說什么都得喝一杯??!” 陳樓嘖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腳:“我還是傷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