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第39章 八月盛夏,每個白晝都像是被浸泡在了沸水般的蟬鳴聲中,植物茂盛瘋長,高溫持續(xù)不褪,魚薇每天到了便利店換工作服時,衣領里都汗出如漿,得吹好一會兒的空調才能把渾身潮潮的汗水吹干,一整天身上都黏膩膩的。 總的來說,便利店的這份工作并不麻煩,但因為都是體力活,遠比在酒吧要勞累,她白天要在收銀臺里站著一天,剛開始時,沒幾天就靜脈曲張了,她回家后噴藥、泡腳,晚上稍微好些,第二天又必須咬著牙繼續(xù)站,到現(xiàn)在腿都有點腫。 但最累的遠不是干站著收銀,每天上午送貨的卡車開來,清點搬運,幫著司機和送貨的師傅朝店里搬貨,這讓她有點吃不消。 大紙箱子裝著滿滿的瓶裝飲料,別說搬一箱了,她必須得在地上推著走,根本抬不起來。 小一點的還可以,但她搬完勢必要雙臂發(fā)顫,收錢的時候抬都抬不起手來,休息好一會兒才能動彈。 跟她一起上班的劉姐年紀比她大了整兩輪,經常有些零碎的小事情交代她跑腿,清賬、整理冰柜和貨架的時候,她都只讓魚薇一個人做,但因為她輩分比自己大,又是領班,魚薇也沒覺得有什么吃虧的。 這天從車上搬礦泉水的時候,魚薇不小心手滑,箱子掉下來,砸在腳面上,頓時傳來一陣鈍痛,她倒吸了口涼氣,蹲下去捂住腳。 “你沒事吧?”劉姐眼尖,不一會兒就從自動門里走出來問她,聽見魚薇說沒事,她還抱怨幾句:“唉,我就說了,哪有十七八的非要來便利店干的,你力氣實在太小了!等你走了,我們得改招聘條件,多招大姐來……” 魚薇被她說了,卻絲毫不覺得生氣,自從開始打工,她倒發(fā)覺了徐幼瑩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就是她經歷過她那樣惡心的人之后,這種級別的言語傷害就跟不存在似的,就連劉姐有時候也感慨,說從來沒見過像自己脾氣這么好的小年輕。 凡事多往好處想,這份工作離家近,薪水多,還經常能把即將過期的零食帶回家,魚薇頓時覺得有力氣了,走回去剛想搬第二箱,一雙手臂從身旁伸了過來,幫她搬走了那箱礦泉水。 步徽又來了,穿著一身利落、干凈的夏裝,戴著棒球帽,他忽然出現(xiàn)在卡車后面,幫自己搬箱子時,魚薇只是略微一怔,并沒有很吃驚。 自從上次他說要開始追自己,隔天他就開始了行動,每天都來便利店找她,都是臨近午休的時候,手里拎著飯盒,是姚素娟準備的,四菜一湯,分層用精致的食盒裝著飯菜,保溫桶里是煲好的鮮湯,還專門用一個透明保鮮盒,分三格,用來盛不同的當季水果,雞鴨魚rou、鮑參翅肚的,直接把劉姐看傻眼了,問她到底是什么背景,是不是富二代出來體驗生活的。 他開始給自己送飯,其實是因為第一天步徽來的時候,看見她吃的盒飯,菜色糟糕,滿盒油膩的菜和劣質米飯混在一起,他的濃眉擰成了“川”字,問她:“你就吃這個?” 魚薇也不是一直這么吃的,但是那幾天娜娜去夏令營了,她每天回家太晚,早晨累得根本沒時間做飯,就在附近的飯店訂餐想瞎湊活幾天,恰好給他看見了,從那天開始,他就雷打不動地給自己送飯,她說太多了自己吃不了,步徽根本不理,就算后來她開始從家?guī)э?,他還是照送不誤。 步徽幫她把箱子都搬完,面色陰沉地走進便利店,魚薇看他似乎心情很差的樣子,趕緊跟進去,就聽見他走到劉姐身邊說:“以后別讓她搬箱子,她搬不動你看不出來嗎?” 魚薇被嚇了一跳,趕緊拽住他衣角,劉姐已經面色一變,皺眉道:“你誰?。窟@怎么話說的?她自己的工作,難不成只領工資不干活嗎?” “那你怎么不搬???什么活都交給她干,她是你家的牛???”步徽剛才來的時候,看見魚薇一個女孩兒搬那么大的箱子,還掉地上砸到了腳,氣得都想把店砸了。 不止一次了,他經??匆婔~薇搬箱子累得沒辦法動彈,上次拆紙箱、整理貨物太久,指甲都磨平了,還有次手指被劃破,流了很多血,他平常跟她說話都輕言輕語的,怕嚇著她,捧在手里都怕不安全,結果她還被人使喚著凈干粗活。 劉姐冷笑一聲:“呦,你是來鬧事兒的?英雄救美也不是這么救的,不想讓她干活就讓她辭職??!你找我的事做什么?” 步徽把帽子一摘:“辭就辭,她不干了?!?/br> 魚薇聽到這里實在忍不住,推了一下步徽,對劉姐說道:“沒有,我沒想辭職,真的不好意思劉姐,我朋友說話有點沖了?!?/br> 劉姐翻了個白眼,冷聲道:“我們廟小,哪能留你這么大一尊佛?你男朋友家里這么有錢,還出來干什么,在家當大小姐就是了……” 步徽又想繼續(xù)罵她,被魚薇推到一邊,只聽她對自己說了句:“步徽,我求你別說了?!?/br> 他這才一愣,轉頭看見魚薇似乎生氣了,只能怏怏地閉嘴,看著魚薇走到柜臺后面,態(tài)度卑微地跟那個胖女人求情認錯。 她態(tài)度越放得越低,步徽就越不舒服,心想著自己明明是為她好,心疼她又累又受罪,怎么她就這么倔呢? 魚薇好不容易把領班勸好了,劉姐冷哼一聲回儲藏間吃飯了,她心情有點復雜地走進柜臺里,步徽走過來,把一個大袋子放在桌上,是給她帶的午飯。 他心氣還是不順,最后忍不住說道:“爺爺每個月不是給你打錢么?我問過四叔了,應該夠了啊,為什么你非得出來干活,不夠的話我讓爺爺多給你打……” “你別說了。”魚薇聽到這,終于忍不住了,胸前有些起伏,平靜了一下,低下頭說道:“跟窮人提給錢的事,窮人是很敏感的?!?/br> 步徽蹙起眉:“你不是窮人,我有多少錢你就有多少錢。” 魚薇聽著他有點傻氣的話,并沒有回答他的錢也不是自己掙的,是家里給的,他是有家的人,自己是沒家的人,而他的家永遠不可能是自己的家。 說那些,他不會理解,步徽從小就養(yǎng)尊處優(yōu),含著金湯匙長大,他爸媽、二姑、三叔、四叔,都很有錢,更別提步爺爺了,就連老爺子退休金的零頭對平常人家來說都是一大筆錢了,步徽沒滿十八歲,步霄就給他買了輛好車,天天在車庫里停著落灰,他根本就沒想過錢的事…… 魚薇想起自己在日歷上圈出來的日子,下個月她就可以把第一筆錢還給步爺爺了,她一定不能丟了這份工作,于是開口對步徽說道:“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我真的不需要人送飯,娜娜會做飯了,我以后自己從家?guī)В襾磉@兒是打工的,不是來度假的……” 魚娜很懂事,知道她天天在外面打工很累,去年寒假就開始學做飯了,家里的衣服也是meimei洗的,自己不能拖后腿。 步徽聽見她又這么說了,嘆了口氣,他看出來她今天是真的有點生氣了,站在收銀臺前愣了半晌,來了兩個顧客結完賬,他都直直地站著,等魚薇抬頭再看向自己時,他訥訥地說了句:“對不起,但是飯我還是會繼續(xù)送的。” ^ 步徽走后,劉姐的氣果然還是沒消,先念叨了幾句她在店里干了這么久,還真沒見過自己這樣的,言辭激烈了些,魚薇默默聽著,等她說完就態(tài)度很誠懇地道歉,畢竟步徽鬧事的確有點無理了。 劉姐看著魚薇的態(tài)度,頓時消氣,不禁覺得自己是揮拳打棉花,這個小丫頭其實她嘴上一直數(shù)落,但自己打從心里還是挺喜歡的。 魚薇手腳勤快,腦子聰明,從來沒收錯過錢,眼睛亮得很,鈔票放機器里之前,掃一眼就能認出來假/幣,有人在店里偷東西,她膽子也大,上去就把小偷喝住,有次店里來了酒鬼,魚薇也臨危不亂地打電話報警,把事情處理得很妥當,除了力氣小點兒,根本沒別的毛病。 她嘆了口氣,對魚薇說道:“我就不說你了,但是平常工作時間,你會男朋友實在有點不合規(guī)范……” 魚薇低下頭碼齊百元鈔票,用橡皮繩套上,愣了一下,解釋道:“他不是我男朋友,劉姐,我以后會注意的。” 本以為這天的突發(fā)事件就這一樁,但等魚薇下了班,跟晚班的jiejie交接工作時,自己又被她拜托凌晨三點來幫她看一個小時的店,她臨時有事要離職一會兒,魚薇實在為難,但平日兩人關系也算不錯,她說會在之后幫自己多干一下午作為補償,她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于是她在這天夜里像是個陀螺,被鞭子抽著來回轉,從店里去了酒吧,結束了又回店里,坐在折疊椅里時,整個人幾乎癱軟。 玻璃自動門外是濃墨般的夜色,畢竟是凌晨三點多的時段了,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店里更沒人光顧,只有魚薇一個人守著,她無聊的時候,又開始翻賬簿。 她的小賬本基本上快記滿了,除了日常收支,她還記一些別的零碎的小事,翻到最后一頁,魚薇的視線停在那個日期上面,就是下個月發(fā)工資的那天。 那天正好是周六,她已經把每件事都考慮得清清楚楚,她會在那天把錢放進信封,還給步爺爺,說以后再也不需要他的資助了,然后她就會去找步霄,跟他表白。 魚薇是做過很多的設想和考慮,才下定決心先去跟步霄表白,再去跟步徽說清楚的,這件事也只有這樣能捋清了,不過兩個結果:一是自己被拒絕了,她會把她喜歡步霄這事永生地爛在肚子里,步霄當然也不會主動跟步徽提,她不會再跟這世上的任何人說出她對他的心意;二是他接受了,她跟他就是兩情相悅,之后要面對什么,她肯定會鼓起勇氣,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一天…… 她腦子里正在胡思亂想時,忽然門前響了聲“歡迎光臨”。 魚薇立刻站起來,甩了甩頭,把困倦都甩開,打起精神來迎接顧客,朝著門外看去時,她整個人卻怔住了。 那一瞬間,她覺得說不定是自己太困睡著了、做了夢,不然,他怎么會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玻璃自動門好整以暇地朝兩邊緩緩打開,反射著瀲滟的光,步霄慢悠悠地走進便利店,潔白的燈光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形,肩寬腿長,高大挺拔,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西裝,外套卻搭在手臂上,白襯衫也解開兩??圩樱I帶被扯開了,歪歪的垂下來,鎖骨全露著,渾身邪氣和野性。 魚薇頓時瞪大了眼睛,接著她愣愣地看見步霄走到自己面前,停下了腳,笑著隔著一個柜臺望著自己,悠然自得地問道:“這位小姐,黑蘭州有么?” 魚薇因為太累太困,精神恍惚地盯著他看了半晌,黑亮柔順的頭發(fā),nongnong的劍眉,惑人噙笑的雙眸,那臉上一絲若有若無的壞笑,真的是步霄。 他看見她沒反應過來,湊近些,靠著柜臺,他身上的味道立刻撲上來,魚薇看見他手肘搭在臺子上面了,趕緊問道:“黑蘭州,先生要幾盒?” 步霄挑眉笑了一下,見她真的跟自己玩兒“買賣東西”的游戲,思忖了一下,慢慢吐字:“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魚薇低下頭,忍不住彎了彎唇,然后正色道:“吸煙對身體不好,我只賣兩盒?!?/br> 步霄蹙了蹙眉,靠著柜臺的姿勢懶洋洋的,輕聲道:“嗯?還有你這么做買賣的,虧不虧?” 魚薇去拿了兩盒黑蘭州,放在收銀臺上,步霄從黑色西褲的兜里摸出錢包,很鼓很鼓,魚薇看他漫不經心地掏錢的時候,露出一沓半指寬厚度的鈔票,心想著他現(xiàn)金也太多了吧,就看見步霄壞壞地一笑,又從身側的架子上開始拿東西,一盒一盒地,摞起來,放在黑蘭州旁邊,魚薇定睛一看,有點愣住,五盒杜蕾斯,還是58塊錢的那種…… “結賬呀?!辈较鰶_著她抬了抬下巴。 魚薇盯著那五盒東西愣了一下,只能一盒盒地拿過去用掃碼器掃碼,滴滴滴地響了一陣子,說道:“一共322元,先生你要袋子么?” 步霄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拿著那種東西,還特別淡定自若地掃碼,點了點頭,果然過了一會兒,聽見魚薇還是忍不住,拿了袋子過來裝東西時,聲音很小地問他:“步叔叔,你買這個要干什么?” 他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手搭在柜臺上,凝望著她給自己裝東西的樣子,看見她抬眸望向自己,那雙眼睛水汪汪的,他更不想跟她解釋了,笑笑:“你猜?” ☆、第40章 “你有女朋友了?”魚薇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猛地沉了一下。 步霄笑了笑,站直身子,說道:“沒有女朋友,我還是老光棍兒,光棍兒不說,還到處被人秀恩愛,今天我朋友二婚,我又給他當了次伴郎……” 魚薇撲哧一下笑出聲,心想著怪不得他穿的這么正式,但真別說,他穿西裝真的很好看的,她又朝步霄看去,雪白的襯衫被他挽了袖口,黑色西褲剪裁合體,能分明地襯出他的身材,他露出的小臂上,血管脈絡很突出,再配上男式腕表,特別有成熟的男人味。 他低下頭,笑著繼續(xù)說道:“他都二婚了,還不想造人,典型就是不靠譜兒,等著三婚呢,我給他送點兒套套,全給他扎上眼兒,讓他弄出來個兒子,老老實實過日子?!?/br> 魚薇聽得出來他是開玩笑,但杜蕾斯是真的買來送朋友的新婚禮物,她剛才心里的擔憂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把東西包好跟找零一起遞過去,步霄沒接,朝著臺子上抬抬下巴,示意讓她先把東西放那兒,魚薇這才想起來問:“對了,你怎么會來這兒買東西?” 而且現(xiàn)在已經凌晨三點半了。 “來陪你?!辈较鲚p描淡寫地說道:“晚上去你家給你送東西,剛下來的龍眼和葡萄,大嫂給你留了兩盒,結果到了家只有你meimei,她說你凌晨三點還替別人看店,你怎么這么活雷鋒呢,嗯?” 魚薇還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是專門來陪自己的,一時間心里很感動,甜甜的,低下頭笑著整理著零錢盒,說道:“誰還沒個突發(fā)狀況,多幫別人就是幫自己留機會了,小災小難的,到時候多個朋友多雙手幫忙……” 步霄聽著她又老神在在地感慨人生了,被她逗笑,繼續(xù)靠在柜臺上,眼神寵溺地盯著她看,覺得她沒一個地方不好,哪里都特別合自己心意。 她左手腕上還掛著自己送的手鏈,戴的時間久了,手繩都磨舊了,步霄的目光停在她手上被磨平的指甲和結痂的傷痕上時,劍眉緊緊地蹙了一下,接著臉上的笑意全都收斂去,看到她站在柜臺里,短裙往下,雖然她用白色長襪遮住了,還能看出來有些腫的小腿,她應該很久沒有休息了,黑眼圈也很嚴重,面露疲色。 “睡一會兒,我?guī)湍憧粗??!辈较鰧λ?,其實他今晚來只有兩個目的,也說不清哪個更重要,一是他來陪她,想讓她睡會兒,二是他很多天沒見她了,實在很想她。 “沒事的,我不想睡……”魚薇心里想著好不容易見他一次,睡掉太可惜了,抬起頭抖抖精神:“步叔叔,我請你喝啤酒、吃關東煮吧。” 步霄苦笑著嘆了口氣,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偷偷地干些什么,為什么明明每個月有很多資助,還是把自己累成這樣,她這個傻子肯定偷摸地準備著要經濟獨立,她把這事看的太重要,好強得很,多拿自己家里一天錢她就多難受一天,能請自己吃東西,她肯定開心死了,于是點點頭,用玩笑口吻道:“都能掙錢請我喝酒了,那我要喝最貴的?!?/br> 魚薇果然歡天喜地地去冰柜里拿啤酒了,步霄笑著看她走開,笑容在那一瞬凝固在臉上,看著她忙碌又傻乎乎地高興的樣子,他的心像是一顆洋蔥,被一點點剝開,抽絲剝繭,露出完全不是表象的樣子。 她拿了兩瓶冰啤酒,還盛了一碗關東煮,跟步霄坐在吧臺的椅子上休息、閑聊,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魚薇自己估計都沒意識到是怎么回事,她就被步霄哄著騙著,趴在桌上睡著了。 步霄看見她趴下來,臉伏在手臂上,酣然睡去,呼吸漸沉,空調就在旁邊,打著足足的冷氣,冷風吹出來都rou眼可見,他把黑西裝抖開,給她披在肩上,怕她著涼。 期間店里來了兩個客人,她都沉沉地睡著沒醒,步霄幫她結了賬,忽然在柜臺上看見她粉藍色的小賬本,拿在手里,走到她身邊的位子再次坐下,翻了最后幾頁來看,果然她計劃著下個月就不要資助,把第一筆錢還給老頭兒,為了這樣做后顧無憂,她足足攢了兩個月的生活費,步霄看著她密密麻麻的賬目,眉蹙得越來越深,想著她這么著急獨立到底為了什么。 但不管為什么,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只要是她的決定,他無條件支持,絕不會插手,只能默默地站在她身后,遙遙地守護著她,看她受苦受累,他心疼,但很有必要地保持著沉默。 很多路他自己也走過,很多事他早已經歷過,這個世界和社會是什么樣的,他再清楚不過,他希望她懂,但永不要變。 步霄手肘抵著桌面,手撐著頭,側臉看魚薇睡覺的樣子,她窩在自己的黑西裝里像只小貓,薄唇微微張著,小巧的鼻翼翕動,旁邊的啤酒瓶子往下滴著冰涼涼的水珠,他盯著她看了很久,笑了笑,從桌上拿起她的簽字筆,在她細細的手腕上畫了個小東西。 當晚魚薇醒來的時候,那個拜托她看店的jiejie已經回來了,她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披著步霄的外套,一轉頭,就睡眼朦朧地看見步霄在對著自己笑:“睡醒了?” 于是,凌晨四點多,她乖乖地被步霄送回了家,因為太累,她沒洗就直接倒在沙發(fā)里睡著了,第二天鬧鐘響了三遍,她才懵懵地醒過來,走去浴室想洗澡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腕上被畫了一個小鬼臉。 是一張微笑的笑臉,但吐著舌頭,多了一分又壞又狡猾的意味,簡直跟步霄一模一樣。 魚薇知道是步霄趁著自己睡著畫上去的,盯著那個鬼臉看了很久很久,洗澡的時候舉著手臂怕被水洗掉了,但過了小半天,因為出汗,難免掉色,她反反復復地用筆重描,想讓步霄畫的這張笑臉一直留在手臂上。 兩天后,她依舊舍不得擦掉,做了個決定,在這個休息的下午,陪祁妙打了個耳洞之后,她去紋身店,要把這個圖案紋上去,永遠留在手臂內側。 “你真的決定了?”祁妙原本很激動,說自己也想紋,但真的到了店里,期待就變成了猶豫,特別是看見紋身的機器時,覺得會很疼,一把拉住她說:“尾巴,你再考慮考慮,都說紋身這東西不打算一輩子留著的話,就不要紋……” 魚薇聽見她說“一輩子”,頓時覺得決心更大了,低頭笑了笑:“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說到做到的?!?/br> 祁妙看見美女紋身師拿起紋身機湊上來,聽見那個聲音時,嚇得捂住了眼,渾身一激靈,比魚薇還害怕。 這個紋身店是楚峰介紹的,是g市最正規(guī)、規(guī)模最大的一家,安全干凈,紋身師技術也很好,紋到一半的時候,楚峰因為擔心表妹,過來看了。這幾天,兩個女孩晚上在酒吧一直嚷嚷著要紋身,祁妙說要紋小星星,他就給她倆介紹了朋友開的店,結果來了一看,只有魚薇一個人紋,表妹在邊兒上膽小得不敢看,于是笑道:“怕什么,你表哥我手臂上紋了一片,一點也不疼。” 魚薇覺得這還真的是看人的,楚峰紋了個花臂都不覺得什么,她只紋這么一小點,卻疼得直咬牙,氣都喘不上來,幸好祁妙沒紋,她剛才打個耳洞都疼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