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沒受傷就乖乖站好。”云采夜皺眉,收回手,握拳在燭淵胸口處錘了一下。小徒弟不說話還好,他這一說話他便知道他是裝的了。 燭淵還不死心,歪著脖子靠在云采夜肩上繼續(xù)裝柔弱:“師尊,燭淵的心真的好痛,我一定是受了內傷?!闭f著,他便將摟在云采夜腰肢上的手臂收得更緊了,暗幽幽的紅瞳卻滿含挑釁,朝站在兩人對面臉色蒼白的荒夜投去一笑。 云采夜察覺到小徒弟不老實的動作,便低頭朝他看去,見他嘴角含笑,望著對面捅了自己那一劍的人,云采夜心中也有些訝然——小徒弟有多記仇他還是了解的,怎么面對仇人還能露出笑來呢? 這樣想著,云采夜便也順著燭淵的目光朝那人看去:“你在看什——” 荒夜對上云采夜的眼睛后,眼瞳猛然一縮,但他很快就像是被青年那目光灼傷了一般,倉惶地移開了視線,微微側過頭去不再繼續(xù)對視青年。 他先前一直不敢見云采夜,他怕見了他以后,會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他丑陋駭人的那一幕來。然而當真正見了青年后,荒夜才發(fā)現他居然可以如此平靜,平靜到他終于能夠端端正正地站在他此生唯一的徒弟,也是他唯一愛過的人面前。 ——沒有落荒而逃。 而云采夜卻做不到像荒夜這樣平靜,他在看到荒夜的臉龐后,心中便掀起了驚濤海濤,眼睛也兀然睜大,嘴唇哆嗦著喃喃道:“……師父?”說著,他還向前踏了幾步,伸出手去想要拽住荒夜。 荒夜垂眸,他望著青年伸過來的那只手,藏在袖間的雙手卻握得更緊了——他需要用盡渾身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走上前去,不抱住眼前這人。 “師父是你嗎?”云采夜雙眉皺得更緊了,他像是忍不住了一般,立即抬步朝前走了幾步,讓荒夜不得不接連倒退。 云采夜向前幾步,荒夜便退幾步,每一步不多一分,也不少半分。待燭淵回握住云采夜另一只手腕,使力將青年重新扯回自己懷中后,荒夜這才停步,抬起變回墨色的眸子,朝云采夜看去。 第54章 鬼王秦卿5 “我不是你師父?!被囊估淅涞赝嗄?,聲音無波無瀾。 棲元聽到他這話,挑了挑眉,還以為荒夜終于想開了,但他余光一掃,看到七星八卦陣光柱中有無數天兵開始御風而下,便不知荒夜這話說出來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要護著云采夜,不讓其他人知曉他是他的徒弟嗎? “太子您可真是個好師父?!睏没癁楹陟F,從秦卿面前消散后凝聚到荒夜身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真想看看你能護他到何時?!?/br> 荒夜聞言,立時轉身將劍橫到了棲元的脖子上,稍稍用力,便有黑色的鮮血順著劍鋒滑落。 棲元笑著,偏偏頭,聲音溫柔清亮:“你再不動手,仙界的人就要到了?!?/br> 荒夜置若罔聞,依舊壓著劍一動不動。 這邊星宿門的人見這群魔人起了內訌,持劍就朝他們沖了過去,卻被鬼月攔下了。酣戰(zhàn)之余,星宿門大弟子孔啟榮瞅見云采夜一直沉默著站在一旁,看見他們不敵這魔女卻也不出手相助,便開口道:“采夜上仙!您在做什么?快滅了這群魔人啊!” 云采夜皺了皺眉,手指微動將渡生召了出來,卻只是握住劍鞘,遲遲不肯拔劍。 燭淵看到這幅猶豫不決的模樣,抬手握住渡生的劍柄輕輕將其抽了出來,語氣極為平淡地問道:“燭淵聽見師尊方才喊那人為師父,所以……他便是師祖嗎?” 云采夜聞言,側頭看了燭淵一眼,又看看眼前背對著他的那名黑衣男子,輕聲道:“……不是?!?/br> “那便好……”燭淵低聲笑了起來,“弟子只是怕殺錯了人,畢竟燭淵可不想做那欺師滅祖之人?!闭f完這話,他便握緊渡生,持劍朝荒夜襲去。 荒夜轉身相迎,與此同時,眾人腳下的土地忽然震感不斷,云采夜心中忽然升起一陣不安,他猛然轉身朝身后他來的那處看去,只見原本能隱隱看到有著如晝燈火的那處長街,此時血光沖天,不一會便有無數道黑影從地上陡然飛起,帶著滿身紅光煞氣,疾速朝光柱中的天兵沖去。 紅白相撞,靈氣激蕩。 天兵身隕時的靈火,霎時照亮了一方天際。 秦卿見此,劍眉皺起,從空中下地推著黃袍道士讓他離開:“你弟弟在密林里,快去找他,帶他離開澤瑞洲?!?/br> 黃袍道士反手拽住秦卿的衣角:“那你呢?” 秦卿頓了頓,才開口道:“我會去找你們的?!?/br> “好。”聽見秦卿這么說,黃袍道士一口應下,撐劍起身快速朝密林里跑去。 秦卿望著聞一云背影消失在密林深處里,心頭頓時涌上一陣傷感——抓鬼捉妖無數的仙界第一劍神云采夜既然在這,想必再過不久他就要被關到鎮(zhèn)魔塔去了,哪還能去找他們兄弟倆呢? 然而他的傷感還沒結束,便好像聽到了聞一云弟弟聞一行的聲音。 “親親……” “親親救命??!” 秦卿愕然不已,抬首便看到原本已經離開了的聞一云找到了他弟弟,正抱著他朝自己這邊跑來。 “你們怎么又回……”秦卿皺眉,正想罵聞一云幾句,沒看到這里仙魔都快打起來了嗎?他們兩個凡人來湊什么熱鬧?但等他看清聞一云兄弟倆身后緊跟著的那群凡人后,他便什么話也講不出了,也終于明白這地上不斷的震動從何而來。 那些凡人雙目赤紅,張大嘴巴嘴角流涎,嘶吼著朝他們奔來,有幾個凡人被地上的石塊絆倒,尚來不及起身就被身后緊跟的其他人狠狠踩住,但因七星八卦陣的緣故,那些人無法死去,即使被踩得血rou模糊,傷口不一會便會自動愈合。 而受過傷的凡人似乎會回復神智,可他們仍然無法起身,只能慘叫著求饒,卻無法讓身上的那些人停下腳步,只能任由長好的傷口一次次裂開、愈合,棲元望著這慘烈的一幕,臉上的笑容卻越發(fā)明艷:“五萬年了……你們仙界欠我的,是時候還了?!?/br> 云采夜眉眼一寒,調動靈力將聞一行和聞一云從地上弄起,浮至半空中避開那群行尸般的人,隨后取出他錦囊中另存的其他靈劍,朝棲元攻去,秦卿也同時起身,配合著云采夜的動作攻擊著棲元。 但即使如此,棲元仍然未受到一點傷害,準確地來說,無論云采夜和秦卿在他身上造成怎樣嚴重的傷口,那些傷口都會在短短的一息內自動愈合,而那些從七星八卦陣中下界的天兵,盡數被從地上飛起的魔軍阻攔在半空中,遲遲不能及地。 云采夜見此,面上的表情越發(fā)冷峻。人山子自無仙洲一戰(zhàn)后,便跟隨棲元入了魔界,如今他卻未跟在棲元身邊,想必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布這等妖陣邪法??伤麄兇藭r根本無人能夠抽身出去,尋到人山子的蹤跡從而破陣。 隨著時間的推移,密林深處聚過來的百姓變得越來越多,他們站在眾人腳下,揮著手像是在渴求什么極其美味的食物一般,朝半空中的幾人嘶吼著。 從這陣勢來看,人山子恐怕已經控制了整個澤瑞洲的百姓。他在無仙洲沒有任何靈氣的時候,就能絞殺完一洲的凡人,如今他已煉化瘟妖,又在魔界修行了一段時間,控制一洲的凡人自然不在話下。 可他不明白人山子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按理來說,棲元原本想要抓到骨墨已經跑了,那他們應該就沒了繼續(xù)留在澤瑞洲的理由。但他們不去追骨墨也就算了,在星宿門眾人召出七星八卦陣后,還有閑心留在這里和他們繼續(xù)周旋,即使七星八卦陣中匯聚的天兵越來越多,也沒有絲毫要逃跑的意思。 那他們留在這里到底要做什么? 云采夜皺眉,轉頭朝仍在和那長得極像他師父的黑衣男子僵持的燭淵看了一眼,只見燭淵步步緊逼,攻招凌厲,但那黑衣男子卻只守不攻,只將燭淵揮出的所有劍式一一化解,除此便不再多做什么,像是在拖延時間一般。 拖延時間?! 云采夜瞳孔猛然一縮,憶起棲元方才那句話,忽然間就意識到了棲元究竟在做什么——他就是在拖延時間!魔界有十二魔君,每位魔君功力都極為深厚,就算將如今在這的幾人、離開的骨墨和守在他云劍門的葉離箏盡數算上,魔界仍有七位魔界,可隨時待命隨魔神荒仲攻打仙界。 他雖然不在云劍門,但云劍門中尚有葉離箏坐鎮(zhèn);而這七星八卦陣中召來的天兵,卻均來自于天將宇文猛的無上獄,棲元在澤瑞洲擺出如此大的陣勢,已經分走了無上獄的大量兵力,防御十分薄弱;鎮(zhèn)魔塔即使無人可破,卻也無法援助其余兩門,倘若魔界在此時舉兵入侵仙界三門,無上獄有極大的可能會被攻破! 思至此處,云采夜便再也按捺不住,對燭淵和星宿門幾人喊道:“別打了!快隨我速回仙界!” 云采夜話音剛落,燭淵立刻就停下了手上所有動作,幾個閃身到了云采夜身邊乖乖待著,星宿門眾人卻十分憤懣——云采夜先前不助他們擊殺魔女,冷眼觀望也就算了,他和另一人圍絞那魔頭半晌,也沒見他將那魔頭制服,他那徒弟竟然如此無用,能闖過鎮(zhèn)魔塔卻打不過這個他們從未聽聞過的魔人,而現在他們居然還想臨陣脫逃! 孔啟榮脾氣本來就暴躁,聽到云采夜這話后立時陰陽怪氣地說道:“呵呵,我?guī)煾冈冗€一直夸贊采夜上仙來著,卻沒想到上仙竟是如此膽小之人?!?/br> 云采夜皺眉,冷冷地看了孔啟榮一眼沒有說話,反倒是棲元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云采夜為何要離開,而云采夜反應如此迅速也是出乎他意料的。長長地嘆了口氣,棲元蹙起秀氣的雙眉,極為可惜地望著云采夜道:“采夜上仙如此聰慧,可惜不是我魔族中人。不過……” 棲元頓了頓,朝一直惜字如金的荒夜看去:“畢竟是我魔界太子教出的徒弟,如此聰慧也是應該的。” 云采夜聞言,瞳孔微縮,渾身僵硬地看向荒夜。他原先只以為,這人不過是長得像他師父,是棲元找來迷惑他心智的魔人,但照棲元剛才所說的話來看,這人真的就是他師父,三萬年前那個當著他的面魂飛魄散的云夜嗎? 第55章 鬼王秦卿6 他一言不發(fā)地望著荒夜,希望荒夜能對棲元的話做出些什么解釋,然而他只是緘默地回望著他,眼眸深處是一片化不開的濃黑。 燭淵見此,眉不禁緊緊皺起,握著云采夜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察覺到手掌處傳來的力道,云采夜稍稍回神,目光登時冷了下來。即使距他與他最后一次相見已經過去三萬年的時間了,但云采夜仍然記得他師父當年的模樣——白衣翩翩,若樹臨風,他唇角總是含著笑,對親近的人,對朋友掏心掏肺,極盡所能地對他們好,世人皆贊他為人中龍鳳,才貌雙絕;而如今這張他所熟悉的臉龐上,卻再也找不到往日半點痕跡,望著他的目光一如刀鋒般淡漠,削薄的唇真似人們常說的那寡情之人一般地緊抿著。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是他師父呢? “他不是我?guī)煾浮!痹撇梢刮⑽⒋鬼?,聲音極冷。 他師父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容不得,也容不下魔界的人隨意找個人出來,將他師父的名頭輕易頂替了去。 棲元聽到云采夜這話,卻是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敢情采夜上仙竟是這樣逆道亂常、忘恩負義的人,連自己的師父也不肯認,難怪采夜上仙連與自己弟子luanlun這種事都亂如此理直氣壯?!?/br> 棲元所指,便是云采夜和燭淵身上穿的這身紅衣。 他就不明白了,為何云采夜寧愿和他這其貌不揚,甚至長相還頗有些怪異的小徒弟在一起,也沒能對荒夜生出半點愛慕之情;而他更不明白的還是云采夜竟然如此大膽,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和他這弟子穿著一身合籍用的喜衣,若不是因為師徒相戀,本就是違背綱常倫理、離經叛道的荒唐事,荒夜當年也不至于苦苦壓制,還因此受他控制??梢惨虼耍瑮挪幻靼自撇梢鼓膩淼哪懽?,竟把師徒luanlun這種事亂得如此光明正大。 他們私下相戀糾纏也就算了,如今還穿上了合籍仙衣,即將被其余仙人見到也面無懼色,還承認得理直氣壯,難不成他們還真打算跑到月老殿去牽線合籍? 但棲元卻從未想過,不是云采夜和燭淵不知道遮掩,而是兩人在確定關系后,就從未想過避著他人躲躲藏藏地相戀——師徒luanlun又怎么了?亂得還不是他們內部的人,人家是上你徒弟還是搞你師父了?管那么干嘛? 棲元話音一落,星宿門眾人也立即朝燭淵和云采夜望了過去,在看到兩人身上如霞似緞的一身縞紅色仙衣和交纏緊握在一起的手后,臉上登時勾起了幾分不屑。 云采夜模樣雖好,但并非人人都喜歡他這樣一張臉。對于孔啟榮來說,一個男人長著一張比女人還好看的臉簡直就是奇葩,他也沒有龍陽之好,平日里見女仙對云采夜愛慕不已也就算了,在見到男仙也對他心存愛慕后,心中的妒忌和厭惡便深了。 結果他現在看到平日里那穿得一身冰清玉潔,不染纖塵的渡生劍神,此時一身紅衣,發(fā)冠也不束,任由一頭烏發(fā)松松散散地垂在腦后,他平日里穿白衣紫衫還好,這身云霞緞紅衣一上身,一雙桃花眼的風流媚意畢態(tài)盡露,半分上仙的威嚴氣勢也無,還和小徒弟拉拉扯扯,不知羞恥地糾纏在一塊,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快意——你是云劍門高高在上的門主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和被男人壓在身下肆意玩弄地孌童一般。 孔啟榮就不明白云采夜怎么會和他這個從小便生得丑陋的小徒弟在一起,不過在看到燭淵和云采夜站在一起的身形對比后心中就了然了幾分——指不定人采夜上仙就喜歡這種生得高大偉岸的男子,平日里端著一副清清冷冷、溫文爾雅的模樣,在床上還不知道有多么浪蕩不堪,恐怕他那小徒弟就是被他這yin蕩的樣子勾去心魂的吧? 燭淵對旁人的視線本就十分敏感,更何況孔啟榮看得還是他最喜愛的那人,孔啟榮才看了云采夜幾眼,燭淵就順著望了過去,而當他看清孔啟榮眼中的意yin的不屑眼神之后,心中的怒意頓時就燃了起來,恨不得挖出孔啟榮的眼珠將其踩在腳下才能泄憤。 倒是云采夜對孔啟榮的態(tài)度毫不在乎,于他來說這人不過是個跳梁小丑,同為仙界大宗門的首席大弟子,青川狠甩孔啟榮半個仙界,他也就只能在嘴巴上占占理了。況且他和燭淵在一起一定會被人詬病,而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準備,別說孔啟榮只是用眼神嘲諷一下他,就算他直接出言諷刺,他也不會浪費半點口水去理會這個瞎跳梁的東西的。 “先回仙界。”云采夜拉住燭淵,對他搖搖頭道。 燭淵冷冷地看了孔啟榮一眼,但也沒再干什么了,孔啟榮見他們倆這樣,還以為他們這是心虛了,便越發(fā)張狂起來:“呵,采夜上仙愿意坐這臨陣脫逃的小人,我可不愿,要回你們回,我們星宿門誓死與這群魔人頑抗到底!” 孔啟榮揮劍,頗有氣勢地說出這一番話,卻聽得云采夜只想罵他們一句廢物,還想頑抗到底呢,若不是他和燭淵在這里拖住棲元和那魔界太子,他們七個人恐怕早就被棲元弄得渣都不剩,哪還有余力和那魔女周旋? 這星宿仙君到底是怎樣教出這樣一群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腦殘徒弟的? 棲元聽到孔啟榮的話后便粲然一笑:“回仙界?恐怕你們已經回不去了。采夜上仙都三萬年沒見過你師父了,應是十分想念才是,采夜上仙倒不如收手,給棲元一個做好人的機會,讓大家能坐下來好好暢談一番。” 棲元說著,朝地上揮了揮手,那些原本聚集在眾人腳下的尸民便讓出了一塊空地,與此同時,由七星八卦陣召出的光柱驟然破碎,下界的天兵也越來越少,天際破開的云霧漸漸開始合攏,最后完完全全地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采夜上仙才貌雙絕,天下無雙,可惜就是年輕了些。”棲元搖頭嘆息道。 而云采夜的心也隨著棲元這話漸漸沉了下去——他和仙界的聯系完全切斷了。以往每次下界,他雖然不在云劍門中,但因本命魂燈在魂燈室中,他仍然能夠感應到云劍門中的些許事物。而現在,他除了身邊的燭淵外,竟連其他幾個弟子也感應不到了,就像他從未與他們簽訂過師徒契一般。 這番異常不僅云采夜能感受到,燭淵和星宿門眾人也均能察覺到。但燭淵成仙不久,仙界與他羈絆較深的也只有云采夜一人,并沒有多大異樣,但孔啟榮等人卻是按捺不住了,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起來,呆呆愣愣地浮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而這時,原先在天際那邊攔下七星八卦陣的那群魔物也從空中緩緩降下,移到荒夜身后排成一列軍隊,他們身上的盔甲寒光凜凜,上面還沾染著被他們斬殺的天兵身上的仙血,有些已經凝固變?yōu)榘党恋暮旨t色,有些卻還是新鮮的,正順著鎧甲一滴一滴往下淌著。 “真是可惜?!睏w至一位士兵身邊,伸出手指揩去他鐵盔上的艷紅色血液,再將那手指放入口中細細舔舐,像是在品嘗什么美味珍饈一般,面上盡是享受之色。 云采夜眉目寒霜,望著棲元一言不發(fā),握劍的手收得更緊了,卻沒有立即揮劍攻擊他。 棲元知道云采夜在顧忌什么,可他越是這樣冷淡,他便越要逼他出手。 可棲元還沒再做什么,星宿門那邊就有人控制不住了,安仁雙目赤紅,怒吼著持劍朝棲元襲去,那人一動云采夜也跟著一動,伸手上前揪住那人的后衣領,卻已經來不及了——那人的劍氣早就揮出去了,棲元只是腳尖微動,就輕輕松松地避開了那道劍氣,強大的劍氣越過棲元,速度極快,云采夜甩開那人以身為盾,撐開靈氣罩將那些劍氣盡數攏住,但地上的尸民仍是被絞殺掉了一片。 “嚇!”棲元瞪大眼睛驚呼一聲,望著地上血rou模糊的碎尸,清秀的臉龐上一片驚恐,“仙人殺人了!” “仙人殺人了……”那些尸民愣愣地跟著棲元念了一遍這話,隨后眼中的迷惘逐漸散去,待他們恢復清明后看到一地的碎尸,再看看浮在半空中的這些人,頓時厲聲叫了起,哄散開來:“仙人殺人了!” “我沒有……”出手那人便是在長街時,出言阻止孔啟榮欺負聞一行的孔子燁,他此時愣愣地望著自己手中的劍,隨后又求助般望向身后的同門師兄們,“師兄,我沒有殺人!” 孔啟榮臉上還帶著震驚,根本無暇顧及孔子燁在說些什么——仙人殺人可是違反天規(guī)的!嚴重者是要被剔去仙骨,重新打入輪回的!這些人雖是孔子燁殺的,可他們畢竟是同門,會不會也跟著受到牽連? 棲元咋舌,繼續(xù)刺激著孔子燁:“唉,這可不能狡辯啊,大家都看到了,這些人就是你殺的。” 孔子燁大聲否認道:“不!不是我!” 云采夜揮袖,將斂住的劍氣柔柔散開,這些人當然不是孔子燁殺的,他揮出的劍氣早就被他收住了,殺了這些凡人的,應該是棲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