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這樣想著,齊向北就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輕輕的向長安走去。他蹲在長安的身前,像多年以前一樣,微微的仰著頭,滿目依賴的看著她。 “jiejie,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br> “嗯”,長安看著小北臉上明媚的笑容,也還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然后輕輕的點頭應到。 等二人站在玄關(guān)處和家人道別后,長安就伸手擰開了門把手。幾乎是長安剛打開了一個縫,里開的門就狠狠地被人撞開了,剛好打在了長安的身上。 長安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微微的彎下了腰,雖然沒有打到心臟,但門撞上來的力量依舊大的不是她能夠承受的了得。 還不等她抬頭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覺自己捂在胸口的手被大力的拽了開握在一直強有力的大手中,然后就是用力的向前拉,根本不顧她踉蹌的步伐。 “跟我走!” 聽著耳邊傳來的冰冷熟悉的聲音,長安微彎著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看著身前這個頭也不回只顧著拉著她向前疾走的背影。然后小小的聲音似驚痛又似恍惚。 “爸爸?” 只可惜身前的殷簡陽被沒有聽到身后女兒愴然中帶著冰冷的呼喚,依舊冷著一張臉紅著眼眶向前走去。等走到停在路邊的車旁時,他在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語氣冷漠的幾近殘忍。 “她快死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說完以后殷簡陽就僵硬著臉等待著長安的反駁抗拒,沒想到長安只是仰起頭看了她許久,然后聲音壓抑又模糊的說了一句。 “她不是我的mama,我mama很健康?!?/br> 然后就掙開了他的手,自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殷簡陽感受著手心一瞬間的冰冷,有些恍惚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跑上了車。 等到齊向北穿好鞋追出來的時候,留給他的只是汽車絕塵的尾氣。 汽車上,殷簡陽只顧著開車,并沒有發(fā)現(xiàn)坐在后座上的長安痛苦的皺著眉頭,動作緩慢的掏出小風衣兜里的藥瓶,小手顫抖著倒出兩個藥片,喂自己吃了下去。 感受著心臟傳來的陣陣疼痛,長安一邊用手捂著胸口一邊在心里輕輕的說道。 “加油,長安,沒關(guān)系的,馬上就好了。你可以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這自己的心臟,還是一點點冰冷下來的心。長安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從后視鏡里看向殷簡陽。 看著爸爸緊緊抿著的唇還有緊繃著的臉龐,忽然覺得有些難過。什么時候爸爸這樣擔心而又硬撐著的表情不再是因為她而展現(xiàn)的,什么時候爸爸連她的不舒服都感覺不到了。 爸爸,你和長安究竟怎么了。 長安的眼里劃過一抹傷痕,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題外話------ 終于來了,也不知道你們在不在啊,是不是因為我更得少又老是晚點,所以你們都不見了。 看不見你們的留言,看不見訂購,看不見花花,忽然覺得好憂傷啊~ 不過還是最愛你們了,晚安,明天見。 ☆、第七十二章 當殷簡陽從后視鏡里不經(jīng)意的瞥見長安時,又如同以往一樣淡淡的轉(zhuǎn)移了視線。但下一秒鐘殷簡陽驚恐的神情就出現(xiàn)在了后視鏡里。 “長安,長安,你醒醒,看看爸爸。長安,寶貝……” 刺耳的剎車聲在清晨的街道上響起,殷簡陽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翻到了后座上,把那個毫無反應的小身體抱在懷里,原本就紅著的眼眶此刻像是要滴出血來。 他有些失控的搖晃著長安的肩膀,又不斷摩挲著女兒已經(jīng)變成了紫色的嘴唇還有蒼白冰冷的小臉。直到最后才想起來藥的事情,但是當他手腳慌亂的摸過了長安所有的兜都沒有發(fā)現(xiàn)藥瓶,準備翻到前座去拿放在那里的備用藥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小小的藥瓶正被長安緊緊的攥在手里,蓋子都還沒有擰緊。 那一刻殷簡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他的女兒寧愿一個人忍受著疼痛昏厥過去,都不愿意開口向他詢問一下幫助。他只知道恐慌和歉疚就好像是那無邊的大浪一樣,毫不留情的向他拍來,追趕著前仆后繼著,想要將他淹死在這愧疚的深海里。 殷簡陽緊緊的握住小女兒攥著藥瓶的手,只覺得喉頭好像是哽咽住了一塊大石頭,讓他就連哭都發(fā)不出來聲音,他只能不斷的吞咽著空氣試圖咽下這一塊哽氣,最后的結(jié)果卻只能是淚流滿面。 他來不及伸手去抹一把滿面的淚,也不愿意去這樣做。殷簡陽緊了緊懷里的長安,打開后車門抱著長安一起進入了駕駛座,然后絕塵而去。 一路上殷簡陽的淚水總是不停的滑下,一滴一滴的打落在長安的臉上。 他想開口告訴懷里的女兒,對不起,是爸爸的錯,爸爸不應該這么逼你,不應該那樣的對你。對不起,爸爸就是個混蛋,對不起,你千萬不要有事,你醒醒好不好。爸爸的長安,爸爸的寶貝…… 然而所有的話只能哽在喉頭,哽著哽著就變成了一聲嗚咽,然后是接二連三的抽噎,一聲一聲仿佛要背過氣去。殷簡陽就像個孩子一樣,咧著一張嘴不斷的抽泣,不斷的淚流,然后在像個孩子一樣伸出手去粗魯?shù)哪ㄈァ?/br> 除了哭,他不知道該做什么來接觸自己內(nèi)心一刻都不停歇的折磨。他明明,明明那么愛他的長安??蔀槭裁?,現(xiàn)在傷害她的人也是他。 ·················· 手術(shù)室外,開著車一路追過來的齊向北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殷簡陽的臉上。原本就頹廢的靠在墻上的殷簡陽被打的側(cè)過了身子,他深深地閉了閉眼睛,干脆順著這個姿勢滑坐在了地上,只是目光依舊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 方才顧及著這是jiejie的爸爸,已經(jīng)甩了甩胳膊停下了手的齊向北,看見殷簡陽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再多想,快走兩步一腳就踏在了殷簡陽的肩上。殷簡陽也不防備不還手,順著他的力道狠狠的撞在墻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齊向北蹲下身子還想要繼續(xù)打,但當他看著殷簡陽面無表情顯得荒涼無比的臉的時候,卻忽然收回了拳頭。他忍不住對著殷簡陽嗤笑一聲,也不期待殷簡陽的反應,只是語氣輕蔑又嘲諷的說道。 “你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jiejie是不會原諒你的?!?/br> 一直毫無反應的殷簡陽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驀的僵硬了一下然后緩緩的回過頭來,盯著齊向北的眼睛,可憐兮兮的問道。 “怎么辦?” 齊向北被他問得愣了一下,最后卻是冰冷著臉丟下了兩個字。 “活該!” 當樊旭帶著老爺子和老太太上樓了以后,看到的就是二人各據(jù)一邊,都癡癡地望著手術(shù)室的背影。陽光灑在醫(yī)院的走廊上,白色的墻,白色的地板,原本金色的光亮也被鍍上了一層慘白。陽光下兩個人投下的陰影更是為這樣的色彩添上了一抹暗沉。 老爺子輕聲地詢問了兩句,得知醫(yī)生還沒有通知什么消息時,也就不再多言,拉著老太太的手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手術(shù)的結(jié)束。一時間,走廊上寂靜無聲。 只是不過了兩秒鐘,走廊的另一頭就傳來了小女孩凄厲的哭聲?!巴邸保⒆蛹饫目蘼曋邪目謶峙c害怕透過無人的走廊一直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下意識的所有的人都支起了身子,這個聲音怎么那么像太平的。還不等眾人詢問開口,就看見殷簡陽踉蹌著起身,跌跌撞撞的向著走廊的盡頭跑去。看到殷簡陽的反應,大家怎么還能不知道那就是自家茵茵的哭聲。 于是,看著長安還沒有出來,老爺子也牽起老太太的手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樊旭站在那里看了看齊向北未曾回頭的背影,又看了看老兩口相攜離開的背影。腳下挪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快走了兩步追上了自己的父母。 齊向北聽著身后越走越遠的腳步聲,回頭看來只剩下淡淡模糊的身影,下一秒就消失在了轉(zhuǎn)角處。齊向北的唇角忍不住勾出了一個涼薄的弧度,然后輕輕的回過頭來,眼神溫暖的看著緊緊閉合著的兩扇大門,臉上也換上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jiejie,不怕,小北在這等著你…… 就像那么多年前你在校門外等著小北一樣,等著你。 不多時,殷簡陽就抱著太平走了回來,老兩口和樊旭也跟在后面一起回來了。幾個人折騰了一趟都終于在椅子上安定了下來,小茵茵埋頭在爸爸的懷里哭的直打嗝。殷簡陽沉默的安撫著懷里的小女兒,臉色難看的緊。 齊向北也只是沉默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雖然他也很擔心小太平怎么了。但現(xiàn)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做,那就是安心的在這里等著jiejie。這樣想著,齊向北就又轉(zhuǎn)過了頭去。 倒是一直注意著他的樊旭向他走了過來,輕聲的給他講了剛才的事。齊向北聽著樊旭的講述,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殷簡陽。 這么盡心盡力,換得的卻是這樣的后果。這一次,他該是歇了那些大善人的心思了吧。 剛才樊旭告訴他,早上的時候徐蔓柔終于昏迷不醒,醫(y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書告知家屬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殷簡陽就火急火了的趕回家揪來了長安,在走之前他把小太平留給了趙澤州看護。 而徐蔓柔手術(shù),趙澤州肯定要守在門口,小太平?jīng)]人帶只能和他一起等在門口。原本應該是殷簡陽接完了長安就會帶她一起去手術(shù)室門口等徐蔓柔,可是沒想到長安自己也進了手術(shù)室。殷簡陽又像是受了重大打擊般,根本忘了還撂在另一邊的小女兒。 剛才醫(yī)生出來通知手術(shù)結(jié)束,徐蔓柔最后生了個死胎,孩子發(fā)育的很好,是個男孩,只不過因為徐蔓柔堅持不給生而活活憋死在了肚子里。 因為孩子已經(jīng)成型了,又是這樣的死亡原因。所以醫(yī)院特意把孩子抱出來給家屬看。孩子抱出來的時候包著小被子,不近看沒人能發(fā)現(xiàn)那是個死孩子。偏偏小太平就不知道,還以為弟弟抱出來可以看弟弟了。 孩子是抱在趙澤州的懷里的,小太平個子小原本是看不見的。只是不知道趙澤州出于什么心思,當小太平拉著他的衣服說想要看弟弟的時候。趙澤州盡然就真的彎下了腰把孩子遞到了太平的眼前。還加了一句,這是弟弟。 然而孩子畢竟死了已經(jīng)多時了,生下來時整個身體蜷成一團根本伸展不開,而且嬰兒的整個身體都是醬紫色的。這般駭人的模樣直愣愣的出現(xiàn)在太平的面前,把孩子嚇得整個人的開始發(fā)抖起來。 等殷簡陽趕到的時候,小太平就站在地上扯著嗓子哭,把她抱在懷里才發(fā)現(xiàn)小家伙的身體冰的像個冰塊。 而當原本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歉疚的殷簡陽抱著小女兒哭的直顫的小身子,聽著女兒已經(jīng)沙啞的聲音,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抱著一個死孩子欲哭無淚的趙澤州說了三個字。 “我真賤!” 說完這句話,殷簡陽就抱著小太平頭也不回的回到了長安的手術(shù)室門前。 想到這里,齊向北最后看了一眼面色晦暗的殷簡陽,又淡淡的轉(zhuǎn)回了目光。 不一會兒,手術(shù)室的門就被推了開,出來的是一直為長安看病的老大夫。老大夫看了一眼緊緊抿著嘴的殷簡陽,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做了一聲長長重重的嘆息。最后,老大夫繞開了殷簡陽把視線放在了早已緊張的站過來的老爺子身上。 老大夫的聲音和緩而又輕柔,只是話語中的內(nèi)容卻讓站著的眾人都繃緊了肌rou。 “按理說,長安是因為早產(chǎn)導致的心臟病,隨著她身體的成長,各項的身體器官也會日漸完善。她的心臟雖然不能夠和正常的孩子相比,但年齡越大,發(fā)病的幾率也應該會減少。但是短短的一年,孩子就又進了兩次手術(shù)室?!?/br> “如果你們再不愛護她,那么我也無能為力了?!?/br> 說完老大夫也不去看眾人的反應,徑自伸手撥開了站在他身前的殷簡陽走了過去。老大夫的皮鞋聲在空曠的走廊上響起,一下一下的,就像是榔頭一樣敲在了眾人的心上。 什么叫做“無能為力”了,眾人好像都聽懂了卻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懂,就連老爺子都呆滯著站立了許久,更不要說抱著太平好像失了魂一樣的殷簡陽。 依舊是齊向北做出了比較正常的反應,他攔住一個剛從手術(shù)室出來的小護士詢問了長安的去向,然后就安靜的離開了。樊旭看見了他的離開,也趕緊喚醒了其他人,一家人才恍然回過神來的跟了上去。 病房里,剛剛搶救完的長安還沒有醒,小小的身子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陷入了一片白色之中,分外的蒼白脆弱。 一直在哭泣的小太平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長安就好像被嚇到了一般,激靈的打了個顫。她不知道怎么一轉(zhuǎn)眼的功夫,自己的jiejie就躺在了這里,但是接二連三的驚嚇已經(jīng)讓小家伙有點哭不出來了。 所以小太平只是安靜的推了推爸爸的胳膊,示意爸爸把她放下來,當殷簡陽把她輕輕的放在了床上以后,小家伙就溫柔的摸了摸jiejie的臉,然后小心翼翼的從長安沒有打吊瓶的那一邊手鉆進了被窩。 能夠和jiejie枕在一個枕頭上,睡在一個被窩里,還能夠抱著jiejie,哪怕再多的恐懼都會消失不見。 小家伙伸出胳膊攬住jiejie的腰,小腦袋在長安的肩窩上蹭了蹭,安然的閉上了眼睛,乖巧的睡去。 眾人看著這熟悉的一幕,都忍不住嘆了口氣。太平這個孩子真的是讓人忍不住的心疼啊。 老爺子上前去摸了摸長安的頭又摸了摸太平的頭,看見兩個孩子現(xiàn)在都沒有事情了,就帶著老太太和小兒子出了病房。當走過殷簡陽的身邊時,老爺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的說。 “你也好好想想吧,別再……” 別再什么了,老爺子沒有說,最終都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跟著他一直消失在了門后。 等到眾人都離去了以后,殷簡陽忍不住頹然的靠在墻上。他看著病床上安然入睡如同天使般美好的兩個孩子,終于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是他的錯,所有的人都沒有變,只有他被那些多余的所謂的善良所謂的放不下給帶偏了軌道,自以為自己高尚的不得了,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值得稱贊值得認同,卻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包容著他的自以為是,等待著他自我醒悟自己回頭。 可他偏偏死鉆了牛角尖,認為自己說的做的一定是真理。一直要等到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才能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不知道,長安還能原諒他多少…… ------題外話------ 求打賞,求花花。 明天見 ☆、第七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