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煮好了菜，這一次，他顯然是花了心思去做的，大概是為了示好，又可能只是單純的想吃那些菜肴而已。

    蘇牧再也不將rou與菜分開烹煮，而是搭配好了食材，一疊菜有rou有紅蘿卜以及黑木耳，大雜燴一般炒起來，讓白心這個酷愛吃rou的也無從下手——挑挑揀揀的夾菜方式很沒禮貌，但是她又不能一筷子下去葷素不忌，要知道，白心最討厭吃蔬菜了。

    她一邊抱怨，但一邊又能理解蘇牧的好心，他是在為她的身體考慮，這個才二十幾歲就步入老年養(yǎng)生生活的男人。

    他們吃完飯，洗完碗，整裝出發(fā)。

    這一次，他們算是私下調(diào)查，沒有警方陪同，自己去查探一下真相，不過有什么進展可以直接把線索發(fā)到警隊里，自然有人會去調(diào)查。

    那棟死了人的別墅就在山腳下，據(jù)說是張濤從前和前妻（死者）生活的地方，后來他們離婚，房子判給了妻子，所以張濤才去市區(qū)定居，離開了這棟別墅。

    等白心等人抵達時，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了，夜幕微垂，山與天相接處是蔚藍的顏色，閃現(xiàn)著星子。

    由于昨夜下過雨，悠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混淆著山風(fēng)，讓人瑟瑟發(fā)抖。

    白心不自覺抱住雙臂，說出的話都呵了白氣，虧她還覺得天氣燥熱，特意穿了短袖，現(xiàn)在凍著了，真是得不償失。

    由于沒有搜查證，他們不能進別墅去查看，而蘇牧似乎也覺得無關(guān)緊要，在外頭翻翻檢檢，不知看些什么。

    白心問：“蘇老師，你在看什么？”

    “這里風(fēng)景不錯?！?/br>
    “這里風(fēng)景那么好，還靠海，別墅肯定很貴，那個張醫(yī)生真有錢。”白心感慨一句，她自己的房子還是租的呢，明顯比不上這些年薪百萬的醫(yī)生。

    說到百萬，她又想起沈薄了。只要合作就能得一百萬，還能讓蘇老師委屈，哭哭唧唧……

    她回頭看蘇牧一眼，正對上他探究的目光。

    白心心里有鬼，怕被拆穿，耳根上泛起尋常難見到的淺粉色。

    她干咳一聲，說：“那個，要不要我們在隔壁打聽一下，我看還有幾戶人家。”

    蘇牧點點頭，答應(yīng)了。

    他們按了隔壁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婦女，四十來歲，耳朵上戴著光澤甚好的白珍珠，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人。

    她微笑，說：“你們是？”

    白心也笑：“你好，打擾了。我姓白，我是來調(diào)查隔壁的案件的，所以問問情況，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小姐，你好。我姓安，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句安阿姨好了。沒關(guān)系的，外面天冷，那你們進來說話吧？早上已經(jīng)有警察來問過了，我這里新鮮的也說不出什么?！?/br>
    “沒事，那我們就進來坐一下，麻煩安阿姨了?！卑仔狞c頭致意，又扯了扯蘇牧，逼他打個招呼，對個笑臉。

    “嗯，打擾了。”蘇牧這才反應(yīng)過來，跟著進屋。

    安阿姨性格溫柔，待他們也很好，上了飲料，切了一碟果盤待客。

    白心不想多耽誤時間，直接問有關(guān)隔壁的事情，“安阿姨，我想問問，那事情大概發(fā)生在幾點？張醫(yī)生當(dāng)時也在場？”

    “嗯，當(dāng)時我也是聽到了響動才開門去看，正好遇到下車的張醫(yī)生，他還沒按隔壁的門鈴，顯然是剛到的，我一看情況，就選擇了報警，接下來的事情是張醫(yī)生處理的，我倒沒關(guān)那么多?！?/br>
    “哦，這樣?！蹦菑垵陀忻黠@的不在場證明了，他根本連門都還沒進去過。

    蘇牧忽然問：“那扇窗，之前有開裂的跡象嗎？”

    安阿姨皺眉，說：“我倒是沒注意這些，但是昨天下午打掃院子的時候，我有看一下那邊二樓的情況，沒發(fā)現(xiàn)那面窗有什么開裂的痕跡?！?/br>
    蘇牧接下來的話問的不太客氣，他直勾勾盯著安阿姨，問：“您為什么會下意識看那扇窗？”

    安阿姨語塞一下，她睜大眼睛，有些支支吾吾，之后說：“因為張?zhí)退F(xiàn)在的男朋友常常會吵架，偶爾大打出手，我瞧著動靜都很大，所以會時常看一眼情況?！?/br>
    “這樣啊?！卑仔牡箾]覺得有什么，關(guān)心鄰里還是蠻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愈發(fā)好奇，如果是張醫(yī)生讓窗戶裂開的，那豈不是說明，他真的有特異功能了？

    ☆、第二十七集

    他們兩人拜別了安阿姨，再次站在那棟出事的別墅門前。

    不知名的花草藤蔓繞過林院，探出墻來。而別墅四周圍著警方的封條，示意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平添了一絲肅穆與陰冷。

    白心雙手合十，畢恭畢敬朝別墅拜了拜，希望死者能安息。

    “關(guān)于不解的謎底會帶來一些詛咒的事，你聽說過嗎？”蘇牧忽然開口，他的聲音總有種沉寂的質(zhì)感，像是入水后緩緩漂流至湖底的沙，又輕又細微。

    白心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視線，輕聲反問：“什么？”

    “世上無法解開的謎底很多，有些案子，警方查了十年都沒頭緒，漸漸也就沒人查了，但每一年在死者忌日，負責(zé)過那些案件的人都會遇到一些無從說起的怪事?！?/br>
    蘇牧說話其實很有技巧，徐徐道來，言語間總有種勾人心魄的蠱惑力，引誘她不住往下聽。

    白心心臟一跳，從蘇牧那張淡定的臉上分辨不出任何作偽的情緒，她不免心里打鼓，抿唇，不語。

    “怎么可能，這個世上沒有鬼神?！卑仔奶幚硎w這么多年，雖敬死者，卻并不怕這些民間的鬼怪學(xué)說，她總覺得世間萬物雖有靈，但死后，總是塵歸塵，土歸土。

    雖然國外有一個靈魂說，據(jù)說人在死后，身體會莫名其妙輕下七克，人稱那是靈魂的重量。

    不過按照白心理解，也可能只是身體各種器官組織死亡，細胞內(nèi)部也不再囤積各類物質(zhì)，沒有了制約，那些密度小的氣體，自然而然從而從口鼻呼出，被排出體外。

    蘇牧湊近她，俯身，湊到她的耳廓邊上，“你確定嗎？那你身后又是誰？”

    他的聲音本來就低了，這樣刻意一壓抑，像是竊竊私語一般，就顯得真實可信。

    就算白心見多識廣，不懼怕血腥的事物，這時也忍不住抖了抖，回頭看去。

    不出她所料，身后真的什么都沒有。

    “蘇老師，你騙我！”

    “嗯，沒錯，我是在騙你。”

    蘇牧心情不錯，從他聲音尾調(diào)上揚就能分辨出來。

    等他們坐回車內(nèi)，月亮已經(jīng)掃除陰霾，高懸于空中。

    蘇牧半天不發(fā)車，白心借著朦朧的月色，出言詢問：“蘇老師，你對這個案件怎么看？”

    他不語，還是望著前方，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心不免又回憶起他所謂的記憶法——記憶之宮。

    蘇牧總不會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吧？

    可惜，她又不能擅闖他的腦中宮殿。

    “蘇老師？”

    “噓——”蘇牧沒用食指掩唇，而是伸手，用掌心輕蓋在她的唇上。

    白心的唇瓣與他溫?zé)岬恼菩南嘤|，好似吻上他的肌膚一般，沒由來的，她又緊張起來，如坐針氈。

    “蘇……”她出不了聲，一想詢問，那掌心慣有的草木味就會將她席卷，導(dǎo)致她半張臉上都布滿那種甜膩的果兒香。

    蘇老師又換沐浴露了。

    她的嗅覺最是靈敏，這也是職業(yè)需要。

    白心往后坐了一點，不讓自己吻到蘇牧的手。

    四周越來越靜了，白心只能環(huán)顧周圍，看其他的風(fēng)景。

    由于是深夜，那些沾染了晚露的草叢里瑩瑩發(fā)光，居然是一些四散逃竄的螢火蟲。

    白心在城市里很少看到這些小家伙，見有幾只迷途的小蟲飄進車內(nèi)，她還好心為它們指路，放飛到外頭去。

    就在這時，蘇牧抽回手，正好與白心揮舞的指尖相觸，溫?zé)岬囊粓F，燙的她迅速收回五指。

    白心坐直了身子，問蘇牧：“蘇老師，想好了？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蘇牧近乎呢喃：“之前下過雨了對嗎？”

    “好像下過，車窗上還有雨水，怎么了？”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張濤在審訊室里面的話?！?/br>
    “什么話？”

    蘇牧用拇指碰了碰抿緊的唇瓣，輕聲說道：“他說，昨晚下雨，車內(nèi)的玻璃板上霧氣濃厚，所以他沒有看清楚二樓那里發(fā)生了什么，只在聽到墜樓聲時，才選擇了第一時間報警?！?/br>
    “有什么不對勁的嗎？”

    “但是車內(nèi)玻璃嵌有一道道電熱絲，這是為了防止車內(nèi)的霧氣附在玻璃上并且凝結(jié)的?！?/br>
    白心回頭看車內(nèi)，果然，即使被外頭的雨模糊了窗戶，里面卻并未結(jié)霧，還能看清外頭的事物。

    她懂了，“所以他絕對不可能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也就是……他在說謊？不過為什么？為什么要說謊呢，對他來說有什么好處。”

    “一個人說謊，通常是為了隱瞞。”

    “他在隱瞞……他能看到二樓這個事實？”白心恍然大悟。

    “嗯?！碧K牧理出一點頭緒，卻也只點到為止，不再繼續(xù)推論。

    別的東西算是討論不出什么了，白心等人打道回府，約好明天再查。

    這晚，白心在睡前又找了一下有關(guān)張濤的視頻，這一次又是他用意念力隔空碎裂玻璃，而那個拿來當(dāng)拍攝場景的房間，和別墅二樓的構(gòu)造類似，里頭的擺設(shè)也很相似，幾乎是一模一樣。

    那個房間的窗戶也能被張濤用意念力給摧毀嗎？

    還真是厲害。

    臨睡前，白心伸出手，掌心朝著門邊的燈光按鈕，她碎碎念叨：“燈，關(guān)了！”

    結(jié)果，什么都沒發(fā)生，燈還是穩(wěn)穩(wěn)亮著。

    她有氣無力爬起來，打算去按燈開關(guān)。

    可就在這時，燈泡發(fā)出“滋滋”兩聲響動，燈絲一下子就黑了，余下黃澄澄的微芒。

    這下可慘了，天花板太高，她也換不了燈泡啊。

    白心跑去和蘇牧求助，她按了門鈴，賠笑說：“蘇老師，不好意思啊，我家燈泡壞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裝一下，我不夠高?！?/br>
    蘇牧的眼神幽怨，他透過門縫看白心，薄唇抿的緊緊的，表示不悅。

    沒想到，這人還有起床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心又問了一次：“蘇老師？”

    “好?！碧K牧應(yīng)了一個單音，去了白心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