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倒點(diǎn)醋！”

    王荷荷無奈地拿過醋瓶，給他倒了半碗，轉(zhuǎn)身看見郭旰疑惑地盯著冒熱氣的銅鍋和銅鍋下的炭火，起身給他夾了一大塊羊rou放到碗中：“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娘親！”

    王荷荷夾菜的時(shí)候看著郭旰，袖口垂在炭火旁，不小心被火星燎了。絲綢易燃，忽地一下就起了火，郭曜眼急，連忙用茶水潑到她袖上，才算沒有燒起來。

    “燙到?jīng)]有？！”郭子儀連忙拉過她的手，挽起袖口左看右看。

    王荷荷立即抽回手，捂住小臂上的紅點(diǎn)，“我沒事，進(jìn)屋換件衣裳就行了！你們吃吧，小心點(diǎn)火就成……”

    “我陪你去！”郭子儀追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挽起袖口，“都燙紅了！還說沒事！”

    王荷荷狠狠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余光望向郭旰的奶娘，見婆子沒什么異樣，便放了心，轉(zhuǎn)身進(jìn)屋換衣裳了。

    她沒看見自己轉(zhuǎn)身的一剎，趙婆子嘴角的一抹陰笑。

    晚膳后。

    王荷荷看著郭旰碗中剩下的一塊rou，苦笑了一聲，示意木桃她們收拾好碗筷，轉(zhuǎn)身看見西門燕頭上頂只小奶貓，還在跪搓衣板，便抱過小奶貓輕聲對他道：“起來吧！”

    “哎！”

    西門燕麻利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擺的塵土，“教主！您什么時(shí)候回教中??！”

    王荷荷撫著懷中的小貓，輕聲問：“大叔怎么樣了？教中的兄弟姐妹們都還好嗎？”

    “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

    “大家都很想你?！蔽鏖T燕從懷里掏出一沓信箋，“教主，我們都知道赤月劍已經(jīng)不在您手上了，可是大家都只認(rèn)您當(dāng)教主！你下一步去哪，我們就去哪！這是大家的意思！”

    王荷荷捧著厚厚的一沓信箋，微微一笑：“你幫我給大家?guī)г?，請他們耐心等些時(shí)日，不出三月，我會給他們一個(gè)滿意的答復(fù)?！?/br>
    “是！”

    西門燕擺好姿勢想要飛，突然僵住，回頭對她道：“教主，我能不能明天吃了早飯?jiān)僮?？?/br>
    “行啊，”王荷荷指了指后院：“把柴火劈了去！”

    “好嘞！”

    王荷荷望了望天空，朔日無月，只有星芒閃閃。

    這樣的日子，極適合殺人。若是再趕上一場雨雪，便是最好不過。

    以前的赤月教，每逢這樣的日子都會很忙。

    現(xiàn)在的新赤月教，每到這樣的日子也很忙，在莫言的帶領(lǐng)下，忙著為那些曾經(jīng)再這樣日子冤死的亡靈，誦經(jīng)超度。

    誦經(jīng)三日內(nèi)無rou，寒食。

    這是她自打成為教主的第一日就定下的規(guī)矩。

    已經(jīng)過了十年。從未間斷。

    自然，不在教中，她也沒有必要守規(guī)矩，所以明兒個(gè)早上依然打算做rou包。

    王荷荷低下頭，抱著小奶貓進(jìn)了屋。屋中，燭燈下郭子儀正在看書，影子落在墻上，胡子被捋得微翹。

    “小心胡子被燭火燎了去！”

    王荷荷將小奶貓放在給它鋪好的竹籃中，抓起桌上的剪子，剪了剪燭芯兒。

    郭子儀放下手中書簡，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挽起她的衣袖借著燭火上上下下仔細(xì)地瞧，仿佛連汗毛都根根看清楚才罷休。

    王荷荷放下衣袂遮掩住小臂，“多虧曜兒眼疾手快，我沒傷到。”

    “你啊，”郭子儀的手臂環(huán)住她，下頜抵在她頭頂，“春秋氣候干燥，你整日圍著鍋臺轉(zhuǎn)悠，就更得小心了！”

    “都說了我沒事了，”王荷荷為了轉(zhuǎn)移話題，余光瞥見他剛剛看的書，調(diào)侃道：“前些日子見你看《六韜》，今日就換成《三略》了？回到家不是擺弄兵陣，就是看這些兵書，你這么好學(xué)，怎不去考科舉？這太平盛世，當(dāng)個(gè)文狀元，可比武狀元吃香多了！”

    郭子儀輕輕笑嘆：“雖是太平盛世，卻也不是到處都太平，總還是要些武夫來平亂。而且，最近吐蕃人來我邊境的也多了些，我總覺得來者不善，無事時(shí)看看這些，以后能用上自然好，用不上也好?！?/br>
    “難得你倒沒那些市儈心思，”王荷荷倚在他懷中，淡淡道，“下個(gè)月我可能要去一趟洛陽……”

    “你又要走？”郭子儀握住她的臉，讓她轉(zhuǎn)頭，“不許去！”

    “啊呀！”王荷荷掙開他的手，“我就是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界，想盤間酒樓給教徒們，方便他們以后謀生的！”

    郭子儀依然皺著眉頭，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王荷荷嘆了一聲，按著手中厚厚的一沓信，“我沒有騙你。阿翼奪了我的劍，江湖上已傳開我已不是新赤月教的教主了，我回去也沒有我容身之地。好在教徒們念我的好，想跟著我討口飯吃，我總不能虧待了他們……”

    郭子儀終于點(diǎn)了頭，“我告幾日假，隨你一同去。”

    王荷荷一臉嫌棄：“我還想去會會友人，帶著你……我怎么說？”

    郭子儀有些不悅：“我是你相公有什么不能說的！”

    “他們都以為我沒嫁過人，”王荷荷攤手，“好歹我也曾經(jīng)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教教主，再落魄也不至于嫁個(gè)老頭兒?。‰y道你要冒充我爹爹？”

    郭子儀徹底不悅了：“誰要冒充你爹爹！等等！誰是老頭兒！”

    ☆、教主一夜無眠

    王荷荷覺得，男人這種生物，平日里看起來有點(diǎn)傻，有點(diǎn)呆，但只要你讓他沒面子，他立馬炸毛，不把你折騰得精疲力竭承認(rèn)他宇宙第一，絕不會罷休。

    被折騰了一晚上的王荷荷眼冒金星，飄下了床。曜兒撲上來抱她，都險(xiǎn)些將她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曜兒乖巧懂事，不住地給她捶腰，捏肩。王荷荷感動得差點(diǎn)老淚橫流。

    什么養(yǎng)兒防老的鬼話她倒不信，但是現(xiàn)在她算是明白了有兒子的好處，閑來無事可挑逗，休閑娛樂好幫手。

    不過這也多虧了郭子儀，最cao心的時(shí)候她不在，曜兒完完全全是親爹帶大的。郭子儀又當(dāng)?shù)?，又?dāng)娘，也真挺不容易。想到這，王荷荷對郭子儀昨晚的折騰也體諒了些，畢竟憋了十年，有點(diǎn)過火也算正常。

    她拉過曜兒的小手，慈愛地問：“曜兒怎么知道娘親勞累了呀？”

    “爹爹告訴我的！”曜兒眨巴著天真可愛的大眼睛，“爹爹說娘親昨晚準(zhǔn)備給我生小弟弟很累，讓我今天乖乖的！娘親！小弟弟什么時(shí)候來呀！二弟總是不和我玩！小弟弟來了以后我就可以帶著他玩馬球了！”

    王荷荷握緊拳頭，笑得盡量不猙獰：“小弟弟……還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曜兒要是想玩，娘親陪你玩呀！”

    “哎……”郭曜失望地嘆了一聲，“我還是想要小弟弟……”

    王荷荷撫心咽下一口老血：“曜兒乖乖自己玩，娘親去做飯?！?/br>
    廚房。

    王荷荷添了柴火，捶著腰直起身攪動鍋里的南瓜粥時(shí)，余光卻看見西門燕在嘎嘣嘎嘣地嗑瓜子，頓時(shí)又來氣了：“過來給我攪！瓜子交出來！”

    西門燕護(hù)住瓜子，躲到門后，指著自己的黑眼圈，“教主啊！您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晚上的曲兒，可害得我一晚上沒睡著呢！孤夜難眠，可憐的我給自己炒個(gè)五香瓜子慰勞自己，您還要霸占了去，實(shí)在是說不過去?。　?/br>
    王荷荷嘴角不自主抽動，差點(diǎn)沒把鍋鏟擲出去：“誰讓你聽房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您鬧得聲太大了！親個(gè)嘴兒能親兩個(gè)時(shí)辰，嘖嘖嘖嘖嘖，”西門燕曖昧地?fù)u搖頭，“沒想到那老頭看起來挺老的，活兒還挺好的嘛！”

    咣當(dāng)一聲，鍋鏟戳在了門框上，錚錚作響。

    成功奪過的西門燕吐了吐舌頭，“我看您就別繃著了！干脆從了算了！總不做全套，哪個(gè)男人受得了?。　?/br>
    王荷荷抄起菜刀：“我要把你舌頭剁下來喂貓！”

    “哎呦，本來就是……您看看，又暴躁了不是……哎呦……”

    早膳。

    “娘親，這個(gè)粥怎么有股糊味？”

    郭曜皺著眉頭嗅了嗅，氣鼓鼓地瞪向跪搓衣板上的西門燕。這個(gè)怪人來之前，娘親從來不會把粥熬糊了！肯定是他搗亂，想讓娘親離開！

    “咳咳，”王荷荷塞給郭曜一個(gè)rou包，“曜兒吃包子好不好？”

    “嗯?！惫椎皖^咬了一口rou包，倒了半碗醋。

    “果然是你爹親兒子?！?/br>
    王荷荷摸了摸郭曜的小腦袋，滿心的歡喜，覺得他一個(gè)人也怪孤單的，家里唯一一個(gè)同齡的郭旰也不和他親近?？煽墒切∨?，郭曜懂事，總還是有些避嫌。曜兒沒有知心的朋友，又從小沒有娘親，的確很孤單……

    但是，再次將自己交給郭子儀，就要做好搭上性命的準(zhǔn)備。

    她舍不得懂事乖巧的曜兒。她還想多和自己的孩子多待上些時(shí)日，哪怕再給她一年時(shí)間……

    可惜計(jì)劃趕不上變化。

    王荷荷以為自己至少還能有一年時(shí)間，專心致志地和自己的孩子培養(yǎng)感情，增進(jìn)了解，可偏生要有人來攪局。

    這讓她非常之不爽。

    第一個(gè)令她不爽的就是郭子儀。

    昨夜折騰了一宿，本以為他今日回來能知道自己太過火，給她道歉。

    可沒想到，她跳完廣場舞，沐浴更衣回到臥房的時(shí)候，他不但沒有道歉的意思，黑著一張臉不說，還喝得醉醺醺的，滿身的酒氣。連平日極粘他的小奶貓這次都遠(yuǎn)遠(yuǎn)地躲在自己的窩中，探出小腦袋，睜著圓眼睛偷偷地打量他們。

    王荷荷同醉鬼自然也沒什么好說，兀自上床休息。

    今早郭子儀臨走前同她說，要見個(gè)友人，會回來晚些，不用準(zhǔn)備他的晚膳了。

    她當(dāng)教主使性子使慣了，昨個(gè)受了累，今兒再巴巴地給他準(zhǔn)備晚飯，這么低姿態(tài)她委實(shí)做不來，頂多將晚上剩下的一碗云吞放在蒸籠里熱著，他自己能看見吃了就吃了，看不見就被賴著不走的西門燕當(dāng)夜宵，反正不會浪費(fèi)了糧食……

    縮在被子里的王荷荷琢磨著明天要早點(diǎn)起床給曜兒和可可做蜂蜜蛋糕，忽然被子被掀起，一股濃重的酒氣就撲面而來，熏得她差點(diǎn)把晚膳的云吞吐出來，捂著嘴巴甩手給撲上來的人一巴掌，嚇得小奶貓徹底縮進(jìn)了窩。

    “耍什么酒瘋！”王荷荷搶過被衾，“再亂來我就……啊！”

    “今兒我就是要亂來！”

    裂帛撕拉一聲，響得冷徹。

    眼看著綢緞的被衾在她眼前被撕成兩半，被滿眼猩紅的男子狠狠擲在地上。自己的手腕被他按在頭頂，王荷荷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盯著紅著眼的男子，吶吶問：“你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是騙我！”

    “我怎么騙……唔，別……我……”

    剩下的話全被他堵住，酒氣怨氣鉆入她每一個(gè)毛孔，身上的綢緞被一件件扯去……她緊張得根根汗毛倒立。

    最后的掙扎中，她一口咬中郭子儀的肩膀。鮮血溢滿口腔，腥甜的血?dú)馑纳?。身上癲狂的人卻依舊未能恢復(fù)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