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他在窗邊又看了片刻,直到既明蹦蹦跳跳地過來牽住他的手,才悄悄離開。 剛走幾步,又聽明夷道:“青丘傳來的信還沒回呢,你與乘雷一起去還是怎么?” 斬賀道:“原本斬鄂與乘雷同去最好,但是現在也只有我去了?!?/br> 曦光想了一想,青丘沒事不會傳信邀請,涂山奉可能是沒有發(fā)現他和風衷的居處,所以未能聯系上他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退回了窗口,撤去隱身術道:“我去吧?!?/br> 屋里的二人頓時一愣,轉頭看到他黑衣凜凜地站在窗口,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風衷已經醒了,身體恢復了大半,正覺神清氣爽,難得有閑心修飾打理自己,倚著窗戶梳理著一頭烏發(fā)。 眼光時不時瞄向外面,都快天黑了,龍大龍二也去接太陽了,卻不見曦光和既明現身,也不知父子倆去了何處,她忽然覺得有些無聊。 好在眼看著就要恢復了,馬上就需要忙碌起來去為人間四處恢復生機,屆時就不會無聊了。 一頭長發(fā)終于梳完,她收起梳子,從懷里取出乾坤袋走出了門。 湯谷這地方因為靠近日出之地,如今又有了凡人生活痕跡,生機要比其他地方旺盛許多。風衷手里提著乾坤袋,在宅子外面繞了好幾圈,最后還是覺得山峰背面不合老祖的居處最為平和僻靜。 以神力合起兩座山峰,躍入那湖水旁邊,一落地就看到了湖面,她頓時想到當日與曦光在湖里的情形,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她將乾坤袋里小黑的封印取了出來,放去了山壁下方,施了術法護住,左右看看,很是滿意:“小黑,這里日月精華都能吸收,一定會加快塑造你的軀體,這么多年沒見了,我已有夫有子,你見到了可別驚訝才好……哦,對了,郁途他……已經永久沉睡了?!?/br> 出了這里飛身躍上山峰,天已經黑透了。風衷站在山峰上看了看天,忽然瞥見腳下一片青草已經枯萎,不禁一怔。 這里是湯谷啊,何況還有她在,怎么會這樣? 她彎腰用手撫了一下,青草上泛黃的葉尖變回翠綠,一株一株接連精神抖擻地伸展開了長葉。 龍大龍二正好返回,看到她在外面,龍大以為她是在找曦光,還在上方就朝她揮爪:“種神回去休息吧,東君帶著小東君去青丘了,要晚些才會回來呢?!?/br> 風衷回神:“去青丘做什么?” 龍大想了想:“好像是說誰要成親來著。” 風衷莫名其妙,難道涂山奉和秀秀同生共死了一番就忽然走到成親這一步了? 一直到深夜也沒等到父子倆回來,風衷早就躺下了。 不過根本沒睡著,只是闔眼假寐在思索那青草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偶然。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屋門開合之聲,鼻尖傳來微微的酒香,睜眼就看到曦光在身旁躺了下來。 他雙眼晶亮:“你這是醒了還是沒睡?” 風衷怕他嘮叨,裝作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雙臂:“嗯,剛醒……既明呢?” “在隔壁睡了?!?/br> 其實既明根本不想一個人睡,曦光在路上哄了半天,最后說:“父親和你一起睡,我們不要打擾母親休息?!?/br> 既明這才乖乖跟著他去隔壁睡下,然而等他一睡著曦光就立即起身到了這里。 小家伙一定是在青丘玩累了,此時躺在這里都能聽到他低低的呼嚕聲。 曦光耳中聽著自家兒子的呼嚕聲,眼睛盯著自家夫人的臉,覺得還挺愜意的。 風衷一手支額,問他道:“青丘有什么事?” 他笑了笑:“說不出來你可能不信,東行成親了?!?/br> 風衷詫異地挑眉。 “先前湯谷遇到邪兆的事她知道了,又得知了我們此番合力封印極魔邪物的事,涂山奉剛回去她便同意了聯姻,多半也是出于大義。不過東行的脾氣我知道,當真一點不愿意也沒人強迫得了,那涂山族人我也看到了,對她還真是不錯,長得也就比我涂山十方的分身差那么一點點了,不虧?!?/br> 曦光這話說得完全把自己當東行的娘家人了,聽在風衷耳朵里卻只覺得他不要臉,她“切”了一聲背過身去,過了片刻又道:“早知道我也該去道賀的?!?/br> “下次再去,還能飲些好酒?!?/br> 涂山族的酒喝了都覺得軟媚,不愧是九尾狐。曦光盯著她白嫩的后頸,先前多飲了幾杯,此刻思緒便開始抑制不住的旖旎,貼過去就開始親昵地吻她的脖子:“昨晚的份今日補上。” 他們彼此神力契合,身心更是契合,風衷今日與他沒氣慪,也不拒絕掙扎,被他扳過身子時渾身已經軟作一團,只在被堵住唇前按住他的唇道:“這次你可得節(jié)制些,上次我……有些疼?!?/br> 曦光的聲音柔了下來,“都怪我不好。”繼續(xù)低下頭來吻她的脖頸,一面伸手解她的天衣,又有些不大痛快地哼哼:“睡覺也不脫了這一身,真是……” 風衷大大方方任由他忙活,自己的手也揭開了他的黑衣。 曦光手上一停,捉著她的手放在腰邊,一邊輕啄她的唇一邊輕笑:“那就有勞夫人幫我寬衣了?!甭爜硭钠桨朔€(wěn),卻難掩其中隱隱的愉悅和興奮。 風衷抽去了他的腰帶,手探進去,觸到了他光裸的脊背,柔軟熨帖。 曦光微微地粗喘,唇貼著她的,從臉頰到耳垂,再到頸邊鎖骨,一寸一寸地往下而去,天衣散開,他伸手在她衣襟里撫了個遍。 很好,小黑的封印不在,可以盡興了。 第97章 097 異變 青丘的喧囂剛退,涂山秀秀去看望過東行,踩著月色回去時恰好經過族長屋門前,忽然腳下一頓,輕快地往屋門而去。 涂山奉今日也多飲了幾杯,回屋的時候走到門口也沒進門,就在門檻上徑自坐了下來,一手按著額角,耳中聽到鈴鐺輕響,掀眼望去,就見她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地到了跟前。 “怎么,今日見到了既明如此高興?” “可不止這個,我跟著你去封印極魔邪物的時候都以為這趟要回不來了,如今好端端的回來了,這就足夠我高興的了?!?/br> 涂山秀秀湊過來看了看他的臉色:“怎么,喝多了?” “有點,難得高興?!蓖可椒钭旖巧蠐P了起來,拿開了額角上的手。極魔邪物被封印了,東行也答應與涂山族聯姻了,這么順風順水,自然高興。 涂山秀秀兩手托住他胳膊往屋里拽:“高興也別一直在這兒坐著,封印時你也消耗了不少,一回來就忙著給東行辦婚事,還是趕緊去歇著吧?!?/br> 涂山奉被她拖了起來,半倚在她身上,慢吞吞地朝屋里走,垂著眼,目光始終落在她腳腕上,那白嫩的一截腳踝上面繞著打小就纏上去的鈴鐺,他每天都看,早就習慣了,今晚卻有些移不開眼。 “秀秀?!?/br> “嗯?”涂山秀秀側頭看他,不妨他的臉竟然緊挨著自己,一轉過來就正好與他鼻尖相抵,驚得雙眼大睜,剛想后退,腰上一緊,被他一手扣住。 涂山奉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忽然很嚴肅地說了句:“凡事要有恒心,可別熱火三天就忘了,以后也要繼續(xù)這樣對我好才是?!?/br> 涂山秀秀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訓,頓時就氣了:“難道我以前對你很差?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負我啊!” 彼此鼻息繚繞,涂山奉的臉緊貼著她擦了過去,雙唇若有若無地蹭過了她的:“我說的是那種好,像種神對東君那樣的好,傻丫頭?!痹捳Z好似夢囈,他松開涂山秀秀,一頭倒在旁邊的床榻上閉上了雙眼。 涂山秀秀摸著唇角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氣得臉上通紅,拳頭都舉起來了,想想他喝醉了,又給放下了。 誰要像種神對東君那樣對你啊,我馬上就去修男身! 正要走,又見涂山奉背過身去說了句:“敢修男身我就把你打回原形重新修煉。” “……”連她想什么都猜到了!涂山秀秀氣得踹了一下床腳,扭頭跑出了門。 月入層云,不遠處的新房里,東行剛剛被揭去了蓋頭。 在青丘待了些時日,不用早出晚歸的勞作,她連皮膚都白了許多。大紅的衣裳襯著施了脂粉的臉,看來青澀又誘人。 至少在涂山族人眼里是這樣的,凡人對他們而言天生就多一分吸引。 新郎是個溫和的青年,一襲喜慶的大紅站在她身前,發(fā)束成髻,為了與她看起來搭配,還特地把一頭銀發(fā)變作了黑發(fā)。 他生了一雙笑眼,看什么都好似帶著笑,挨著東行坐下來,問道:“哎,說真的,你雖然嫁給我了,可是不會連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東行臉上一紅:“胡說,我當然記得,你叫涂山雋?!?/br> 自打她來了青丘就有一群涂山男子圍著她,有的也會刻意地來獻殷勤,都是銀發(fā)白衣,儀表非凡,友善又熱情,可在她一個凡人眼里看來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她根本就沒記住過幾個人。 但涂山雋不一樣,他不大愛在族人們當中走動,東行至今與他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五次,而且每次他也不主動招惹她,要么就遠遠看一眼,要么就當做沒看到。 直到她昨日找到涂山族長說決定要留下來聯姻了,他才再度出現,夾雜在一大堆男狐仙里,照舊對她愛理不理的樣子,但不管什么時候那雙眼睛都是笑瞇瞇的。 東行看了一圈,就指了指他:“他吧?!?/br> 當時涂山奉小聲問她:“為何是他呢?” 東行干咳一聲,悄悄道:“就他特別點,我記得住?!?/br> 所以怎么可能忘得掉啊,整個涂山族的未婚男子,除了涂山奉也就他不對自己曖昧逢迎了,與其他人比較起來還真的是很特別。 再說她也不大喜歡黏糊人的,這么個對人疏疏淡淡的樣子也不錯吧,反正只是聯姻而已。 她搓了搓衣角,忽然想起先前見到斬鄂的情形。 不,該叫他東君了。除了容貌之外,只剩了點滴慵懶神情還在,無論舉止還是氣勢,都是凜然不可冒犯的天神了。 她已經聽父親提過,早在她還未出生之前,是種神拯救了快要走投無路的凡人們,帶著他們進入了湯谷,而那時候東君就已經陪在種神身邊,就連東行這個名字都是她取的。 斬鄂大概就是東君漫長生涯里的一次意外罷了,她恰好撞上了這意外而已。 她看了看身旁的新郎,大概自己也只是他的一點意外而已,畢竟他年歲不小了,據說人身修煉出來才四五百年,盡管如此,對她這個凡人而言也是漫長的歲月了。 她埋著頭,忽然道:“我只耽誤你幾十年,將來等我老了死了,你再找個仙人婚配吧?!?/br> 涂山雋一愣:“成婚當晚你說這個做什么?” “我說真的,你我都知道只是聯姻罷了,若非我有福德,你不是涂山族人,你我根本也不會湊在一起?!?/br> “唉……”涂山雋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明白的呢?!?/br> 東行吶吶地看向他:“明白什么?” “我是故意不搭理你的啊,我看你選了我,以為你看明白了呢?!?/br> “……???” “若非如此,怎能叫你記住我啊,傻子才跑去向你套近乎呢?!?/br> 東行覺得很古怪:“你為什么希望我選你啊?” 涂山雋眼珠轉了轉:“我們族長說了,你有福德,一旦與涂山族人有后,是凡人和青丘的幸事,屆時可是會厚賞我的,一個孩子大概能傳我百年修為,多生幾個我說不定能成為全青丘最厲害的狐仙呢?!?/br> “……”東行張了張嘴,還想說話,涂山雋拂滅了燈火,借著月光拉過她的手:“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睡覺睡覺?!苯又司捅凰吹搅舜采?。 第二日一大早涂山奉就起了身,醉酒之后仍覺腦仁兒突突的疼,端著盞仙露坐在案后慢慢飲下,就見一對新人來見禮了。 東行跟在涂山雋身后,微紅著雙頰,頭發(fā)都挽了上去,是涂山族的婦人們教的發(fā)式,梳的還算有模有樣。 涂山奉心里回味著昨晚跟涂山秀秀說的那番話,也沒多在意,隨口囑咐了二人幾句便請他們出門。 東行故意落后了一步,快步走到桌案前小聲說了句:“涂山族長你……自己的修為怎么能隨便傳給別人,就算是為了人間好,也不該這樣對待自己啊?!?/br> 涂山奉擱下手中玉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