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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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見閨女表情嚴肅,不由心頭一緊,一把抓住方采蘩的手,急道:“什么事?”見老娘一臉驚惶的樣子,方采蘩忙道:“不是什么大事,您別急,是,是這樣的……”方采蘩將那三個追趕自己的歹人所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最后道:“娘,照這樣說來,昨晚的禍事似乎跟我也有關(guān)系,只是賊子嘴里說的‘上頭’,究竟會是什么人呢?” “天殺的,居然是這樣……”胡氏一激動,不由劇烈咳嗽起來。一咳嗽扯動胸腔腹部,結(jié)果整個人疼得臉皺成了一團。方采蘩嚇得不行,打著哭腔道:“我就不該跟您說,都是我不好……” 胡氏咳嗽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然后死死握住方采蘩的手道:“傻孩子,這樣的大事你怎么能瞞著娘。蘩姐兒你說得對,這事還真的不能讓你meimei和遠哥兒知道。他們年小管不住嘴巴,萬一說出去,別說郭家洼的人,整個和錦的人都會說你紅顏禍水,這樣于你的名聲實在是大大有損?!?/br> 被說成紅顏禍水,方采蘩很不自在,忍不住道:“娘,其實賊子主要還是想劫財吧,單單為了我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去搶掠郭家洼村子和陸家了。” 胡氏一瞪眼:“管他什么主要不主要的,反正這事跟你有關(guān)系是不爭的事實。給我把嘴巴閉緊了,這事往后不可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方采蘩點頭答應(yīng)。 “娘真是糊涂??!因為當年在方家,老東西不喜歡你們兩個孫女,那些個奴才也就見風(fēng)使舵,明氏賤人就愛利用他們使手段害你們,弄得你們一不在娘的跟前娘就心神不寧老擔(dān)心你們出事。 所以到了和錦,娘也就不想住在城里人多的地方。人多是非多,哪里比得上金竹溪邊,除了溪對面陸家之外就只咱們自家。于氏婆娘雖然兇悍了點,但她不會做那背后害人之事,娘不用隨時擔(dān)心有人要算計你們。誰知道居然有人盯上了你,可笑人家勸我搬家我還一拖再拖。幸好你沒事,菱姐兒遠哥兒也沒事,不然娘萬死難辭其咎。” “打死你個蠢婆娘,比豬還蠢!就只想到單獨住在一邊的好,卻忘記了單獨住在一邊出了事連個幫手都沒有!”胡氏邊說邊在自己臉上狠狠抽了兩巴掌,邊打邊罵。她這么一激動,自然又是一通咳嗽。 看著老娘弓成了蝦子一般的身子,皺得變形的臉,方采蘩又急又氣,流淚道:“您怎么又來了,這些話您說你從昨晚到如今,翻來覆去念叨多少遍了?我們沒怪您,您怎么就老想不開呢?” 房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堂屋里的方采菱和方志遠也被驚動了,急慌慌跑進來,姐弟幾個少不得對胡氏又是一通哭勸。 胡氏攬住三個孩子,心想等她的身子養(yǎng)好后,她就請任縣令幫著捎信去潭陽州府,說自己同意年前帶著孩子走,讓方修文派人來接。 大閨女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這次僥幸得陸家大小子及時救了,下次可就難說了。那些賊子表面上是跑了,可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躲在什么陰暗之處,說不定哪天再會來??傊湾\這地方是不能呆了,趕緊帶著孩子們遠離是正經(jīng)。 方修文再愚孝,總歸是潭陽知府,孩子們在他身邊才會安全。如今明氏賤人逃走了,老東西再可惡也不至于去害自己的孫輩,為了孩子她也應(yīng)該立馬回方家。 方家鋪子雖然關(guān)門,但接了人家的繡活還是得趕出來,繡女們還是每日從后門來繡房趕工。胡氏被方采蘩盯著,不再親自去繡東西,但還是會給予幾個繡女和方采菱以技術(shù)上的指導(dǎo)。 胡氏養(yǎng)傷胡記關(guān)鋪門這消息,陸驥不可能不知道,他照樣通過陸騏來方家鋪子玩,借機了解胡氏的養(yǎng)傷進度以及方采蘩的情況。然而自從明白了方采蘩的心意后,少年已經(jīng)沒法忍受不能跟方采蘩見面說話這種情況了,最后干脆借著接陸騏來到方家,直接看望了胡氏,表達了自己對她的關(guān)心。 胡氏對陸驥可說是感激涕零,說自己這陣子因為養(yǎng)傷沒顧得上向他道謝,既然他來了,那索性自己就將謝禮奉上,說完讓方采蘩取來當初老牛頭帶來的二百兩一張的銀票,然后親自遞給陸驥。 陸驥自然是打死也不收的。別說他本來就施恩不圖報,就是為了自己和方采蘩的未來,這銀票他都不能收下。胡氏眼睛很毒,只怕是瞧出了自己對蘩姐兒的心意。這般大手筆,分明是想用報恩來斬斷自己的癡望。 胡氏堅決要給,陸驥無法,只好拉著陸騏奪門而出。胡氏看著陸驥匆忙的背影,不由暗自嘆息起來。陸大郎人品樣貌都出色,又幾次三番救了蘩姐兒,對蘩姐兒應(yīng)該是真的喜歡??上С錾硖?,又有那樣一個娘,自家怎么會將蘩姐兒嫁他呢? 于氏婆娘雖然可惡,卻養(yǎng)出了這么個難得的兒子,自己就是看在陸驥的面上似乎都不該那么討厭她。 然而她心頭剛動過這念頭,后門處就響起于寡婦惡聲惡氣的聲音:“好啊大郎,我就說你這陣子怎么那么喜歡帶著你妹子躥上躥下,原來你是讓她來姓胡的賊婆娘家來玩了。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感情老娘這幾日和你說的話都是白說的,老娘叫你遠著賊婆娘一家,你當耳旁風(fēng)……” “這個惡婆娘……”胡氏氣得胸口疼,她有心奔出去罵,臨了又死死忍住了。一來是身子沒養(yǎng)好精力不濟;二來是自己一家橫豎很快就要離開和錦了,往后大家離得遠遠地再無瓜葛,又何必跟這蠢婆娘再計較。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看陸驥的面子不跟那婆娘一般見識。陸驥可是才救了閨女的命,這恩情太大了,于寡婦身為陸驥的娘,除非她打上門來,不然自家都該忍。 晚上胡氏許久睡不著,腦子里不斷閃過白日里陸驥看大閨女的眼神,雖然偷偷地,卻是熾烈無比。而大閨女呢,陸驥來了之后,表現(xiàn)就有些不正常,有些閃躲有有些歡喜。這架勢看來,可不只是姓陸的小子對大閨女有意,分明是大閨女對人家也動了情。胡氏越想越擔(dān)憂,越想越焦躁,巴不得前夫的人明日就來接,然后一家子離開和錦。 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次日方家姐妹在做早飯,胡氏因為昨晚睡晚了,起得很遲,剛從茅房出來還沒梳洗就聽到院子后門響,以為是繡女們提早來了,便懶洋洋地走去開門。 她慢慢拉開門栓,打著哈欠看向門外,正要說“你們今日怎么來得這么早”,誰知抬頭一看,站在門外的居然是老牛頭。胡氏不由一驚,這老頭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再一看老牛頭身后那人,更是直接傻眼,那人形銷骨立地,不是前夫方修文又是誰。 ☆、第44章 阻撓 胡氏除了內(nèi)臟受損,臉上也有擦傷以及烏青,整個人形容灰敗憔悴不堪,瞧著要多凄慘有多凄慘。方修文看著前妻,嘴唇哆嗦著,眼眶泛紅,淚水似乎就要奪眶而出。胡氏也嘴巴大張,木呆呆地半天沒反應(yīng)。 還是老牛頭清醒,輕輕拉了拉方修文的衣袖道:“老爺,咱們還是趕緊進去,站在這里叫人瞧見了不好?!崩吓n^的話提醒了胡氏,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淡淡地道:“進來吧?!?/br> 方修文舉步跨入,卻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幸得身后一個高個兒下人及時扶住。主仆幾個一進門,老牛頭立馬將門關(guān)上,然后示意其他下人站在門口別動。 方修文跟著胡氏往里走,一拐彎避開了下人們的視線,他就一把拽住胡氏的手,顫聲道:“筠娘,賊子洗劫了郭家洼,你這是叫他們給打成了這番模樣吧,你的身子要不要緊?可找郎中看過了?孩子們呢,孩子們怎么樣?” 不愧是做官的,消息就是靈通,明明潭陽離和錦那么遠,他居然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胡氏一邊想一邊去推方修文的手。方修文不但不放手,還一把攬住胡氏的腰,非要扶著胡氏走。 胡氏臉一沉,氣惱道:“放手,怎么,方大人這是想仗勢欺人?這可是老娘的家,任你幾品的官老爺也不能隨便來撒野!”方修文苦笑道:“筠娘,我對不起你和孩子們,你怨恨我也是應(yīng)當??晌也贿^是擔(dān)心你的身子而已,你又何必那樣說?!?/br> “不那樣說那我該怎樣說?咱們可是和離了的,男女有別,你這樣貼著我于禮不合,叫人看見了非得說嘴不可!”胡氏一邊說一邊甩動著身子。 “狗東西,快放開我娘,不然打死你!”方修文忽然被一個孩童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屋檐下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拖著一根頂門杠,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那孩童跟著他又扯著嗓子沖另一邊喊道:“大姐二姐,咱家院子來了歹人,快來保護娘!” “什么,賊子又來了,我跟你拼了!”正在燒火的方采菱一聽就急了,一手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嗖地一下就沖出了灶屋門。方采蘩正在灶上洗rou,瞬間血往上涌,根本沒來得及想這可是縣城,大白天的歹徒不至于這般猖獗,也火速奔到灶前隨手拿了根粗柴棒奔了出來。 “狗賊,快放開我娘,不然砍死你!”方采菱一看胡氏似乎被人挾持住了,立馬嗷嗷叫著沖了過去。那邊方志遠拖曳著頂門杠手腳還沒她快。 方采蘩緊跟著妹子,然而看清來人面目后,整個人一下就僵住了。方采菱當初離開方家的時候年小,對老子已然沒印象了,而方采蘩當初本就五六歲記事了,加上她又不是真正的孩童,即便方修文瘦削許多也蒼老了些,但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手中柴棒一下丟到地上,趕緊喊道:“菱姐兒別砍,那是爹爹!” “快住手!老天,二姑娘你做什么,那可是老爺!”方修文和胡氏夫妻分開多年重逢,老牛頭知機地帶著仆從躲在一旁根本沒跟著往里走。聽到方志遠的叫嚷,老牛頭才抬頭,一看,直嚇得魂飛魄散,一邊大喊著一邊飛奔過來。 “狗……爹……大姐你說什么?”方采菱手中菜刀猶自舉在耳邊,聽到方采蘩的話后生生頓住,狐疑地盯著方修文猛瞧。方志遠也傻眼了,因為停頓太急收不住腳步,一頭栽倒在地,頂門杠正好打在自己腿上。 胡氏心疼極了,大力甩開方修文跑過去拽兒子起來,方修文緊隨其后。“遠哥兒,摔疼了沒有?”方志遠搖頭,抬頭盯著方修文,圓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方修文矮身蹲下,啞聲道:“遠哥兒,我是爹爹。”方志遠沉默著,稍后看向胡氏。胡氏憐愛地摸著兒子的頭道:“遠哥兒,他真是你爹爹,你叫他一聲吧。”方志遠一把抱住胡氏的腰,稍后又回頭盯著方修文,那聲呼喊卻始終不發(fā)出。 方修文神色黯然,轉(zhuǎn)而看向方采菱和方采蘩,當初父女分離的時候,兩個稚齡幼女,如今大的已然身姿婀娜俏麗無雙,小的也亭亭玉立眉目如畫。若是走在街上,他興許都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親骨rou。 此刻大的帶著似驚似喜似怨的眼神望過來,嘴唇翕動了片刻,喚了聲“爹爹”后再無言語;小的則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著自己,嘴唇緊閉眼神冷漠。身為人父,卻讓自己的親生骨rou連喊自己一聲都不愿意,方修文只覺喉嚨發(fā)緊胸口悶痛,羞愧得無以復(fù)加。 胡氏嘆了口氣,倒也不忍心逼孩子,方修文自己造的孽,活該他自己受著。胡氏拉著兒子的手,淡淡地道:“外頭冷,咱們還是進屋說話吧?!?/br> 方采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跟著進堂屋,而是扭身回了灶屋。方采蘩想了想也回了灶屋,堂屋的炭盆還沒燒起來,看老爹他們,倒像是連夜趕路來的,雖然心里有些疙瘩,但這大冷的天她也不忍心叫老爹凍著。 方采菱雖然不愿意喊方修文,但見jiejie準備炭盆,還是主動幫忙。姐妹兩個一個鏟火一個拿炭,疾步奔往堂屋。堂屋里胡氏已經(jīng)三言兩語說了那晚的經(jīng)過,方修文聽完臉色很不好看。 看到兩個閨女進來,方修文哽咽著對方采蘩道:“蘩姐兒,你受了大苦了!好孩子,難為你小小年紀這般勇敢,為了護著弟弟meimei不惜犧牲自己。菱姐兒也很難得,都是爹爹不好,叫你們受了那般大的驚嚇,幸好你們遇上了好人,不然爹爹幾輩子都贖不回自己的罪過?!?/br> 老爹眼眶通紅,神色極為愧疚,方采蘩終究還是不忍心,開口勸道:“事情已然過去了,爹爹何須自責(zé),這樣的突發(fā)事件誰也料想不到的?!?/br> 老牛頭見方家姐妹生火,忙搶身上前道:“讓小的們來吧。”另一個下人也道:“是啊,怎么好叫姑娘親自做這些粗活。”胡氏哼了一聲:“她們不幫著做這些粗活,這些年咱們娘幾個早餓死了。” 方采蘩請示胡氏:“娘,家里頭一下來了這么多人,恐怕飯不夠吃,得重新再煮了?!焙宵c頭:“那就重新煮吧?!?/br> 方修文卻擺手道:“不用,我們隨后就走,回頭隨便買些吃的就成?!焙厢屓?,看著身著便服的前夫道:“你是抽時間偷著來的,要急著回去吧?!?/br> 方修文揮手對下人道:“老牛頭你帶著他們?nèi)ピ钗菘净鸢?,這里不用你們伺候?!崩吓n^點頭,帶著其他幾人退了下去。 屋內(nèi)只剩下自己一家人,方修文立馬對胡氏道:“筠娘,你就聽我的,趕緊收拾東西,帶著孩子們立馬跟我走吧。我這次是特地跑來接你們的,萬盛那邊的知府還沒到任,我還是代理知府,即便我做了周密的安排,還是不能離開衙門太久的。我租的船在碼頭上等著,咱們今日就得走?!焙弦汇?,她本來以為前夫只是來看看,并不是來接人的。 見胡氏半天不回應(yīng),方修文蹭地站起來,指著胡氏臉上的淤青道:“筠娘,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我娘,不想立馬回方家,我本來也不想催你??赡銈冏≡谶@里實在是太危險了。你不知道當我看到樊陽州府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和錦縣令上報他們縣一個叫郭家洼的村子遭遇流民搶劫的時候,差點沒急死。幸好再往下看,看到?jīng)]有死人才大松了一口氣,然而也是憂心如焚,只恨不能飛過來看看你們娘幾個到底如何了。筠娘,你就聽我一回勸,不要再拖延了,立馬帶著孩子們跟我去潭陽吧。不是每次都會這么幸運的,你說你們娘幾個要是有個什么閃失,你讓我怎么活。” 胡氏其實打定主意要走的,不過嘴上還是做為難狀道:“立馬就走啊,這也太倉促了吧?!狈叫尬募绷?,大聲道:“不就是鋪子呀繡活之類的要交代處理嘛,全交給任縣令兩口子,你不要管了。我這次一定要親自帶著你們回去,不然哪能放心。這些晚上我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一閉上眼就會閃過你們受了重傷哀哀求告的模樣。” 方家三姐弟在一旁默不作聲,其實卻極其關(guān)心父母對話內(nèi)容。方采蘩見老爹形容枯槁,眼窩青黑,眼眶里血絲明顯,看來這陣子是真的度日如年。以她對老娘的了解,知道老娘這次是一定會答應(yīng)立馬就走的。 這樣一想她的心不由亂了起來,這么倉促地走了,自己豈不是來不及跟陸驥交代道別。不行,一定要見陸驥一面! 方采蘩這邊打定主意,那邊胡氏也不再裝模作樣,點頭答應(yīng)立馬收拾東西就走。終于說動了前妻,方修文目的達到,整個人的精氣神立馬變了樣,干脆利落地道:“那好,我隨后就去拜訪任縣令,你把所有要交付給任縣令兩口兒辦的事情全寫好給我。還有,那救了咱們蘩姐兒的少年,我也得見見人家,好生感謝一番。還有郭山表兄兩口兒,咱們也得好生感謝人家?!?/br> 方采蘩正愁沒機會去見陸驥,聽到這里忙道:“對對,是該感謝,不如我?guī)Уヒ娝麄??!焙蠀s瞪了一眼過來:“感謝是應(yīng)該的,可你親自去道謝就不必了。不要忘記我這些年可是說自己是寡婦的,你這么猛不丁地鬧出來,不是生生惹人笑話嘛?!?/br> 方修文頗有些不以為然,笑話又如何,橫豎一家子往后也不至于回來,不過胡氏好不容易答應(yīng)帶著孩子立馬跟著他走,他可不敢為著這事兒去捋前妻的虎須,萬一因此激怒了她翻臉不肯走了,那他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抱著這樣的心理,他立馬笑著附和道:“是,筠娘你說得對。那不如這樣,咱們留下銀子給任縣令,請他代替咱們酬謝人家。欠了人家這么大的恩情,不報答一下這心里總歸是過意不去?!?/br> 胡氏點頭:“嗯,這倒是可以。”跟著又吩咐方采蘩:“既然你爹爹急著回去,那你和你妹子就別做飯了,趕緊收拾東西。娘還要給縣令娘子寫封書信交代好些事宜,實在是顧不上?!?/br> 方修文心疼閨女,笑道:“好孩子,你們就撿那稍微好一些還有路上用得著的,余下的不要也罷,回頭咱們到了潭陽再置辦新的,咱們急著趕路,東西多了搬上搬下也費神?!?/br> 方采蘩聽到這里忙道:“既然是這樣,那也沒什么多收拾的了,好些東西上回咱們從郭家洼搬來的時候根本還沒拆開,倒省了好多事。那不如咱們還是做完早飯吧,爹爹一路辛苦,我去街上買些葷腥來,大家飽飽吃一頓?!?/br> 大閨女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貼心懂事,雖然開頭看到自己神色些微有些冷淡,但跟著就知道心疼自己了。方修文很欣慰,哪里忍心拂了閨女一番心意,立馬笑著點頭:“這樣也好。老牛頭兩口兒回去不住嘴地夸你這孩子炒菜炒得好,爹爹此番正好嘗嘗你的手藝。” 胡氏淡淡一笑,道:“蘩姐兒孝心可嘉。不過哪里需要上街買葷腥,前日你們郭山表伯兩口兒來,不是幫著殺了一只雞一只鴨嘛。咱們昨日就炒了一只雞,那只鴨還沒動,豬rou家里不是本來就有嘛。你爹爹急著回去,時間緊迫,咱們能將就就將就。你想孝順你爹爹,往后一家子團聚了,有的是機會?!?/br> “對對,有的是機會。蘩姐兒,聽你娘的,這會子就別出去買菜了,隨便炒點就行。”方修文一心討好前妻,簡直就是胡氏的應(yīng)聲蟲,胡氏說什么他都說好。 方采蘩欲哭無淚,她其實是想借著買菜的機會去和陸驥道別,無奈老娘總有理由來破壞她的打算。沒法子,她只好老老實實地和方采菱去廚房忙乎。 此后胡氏一直盯著方采蘩,使得她根本沒機會出門。方采蘩只能暗自希望陸騏今日還能來玩,那樣自己可以通過小姑娘來傳話,然而直到中午時分,陸騏都沒來。 繡女們來上工的時候,胡氏說今日放假,門都不叫人家進來。害得方采蘩想通過她們通知陸騏來自家一趟都不能??蓱z她急得差點發(fā)瘋,偏偏不能表現(xiàn)出來。滿腹的心事不能跟人說,心不在焉地收撿東西的時候老出錯,惹得方采菱老笑話她。 ☆、第45章 坦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即便方采菱和方志遠原先再不待見自家老子,這會子兩個小孩兒也因為馬上就能離開和錦,往后錦衣玉食再不用擔(dān)心有賊子來搶劫而興奮不已。 方修文去縣衙拜訪了任縣令,羅氏聽說胡氏今日就要帶著孩子離開和錦,立馬跑來和胡氏道別。胡氏正好當面向她交付了自己想托付她辦的所有事。 東西收拾好后,胡氏又一直拉著閨女一道跟羅氏說話,說是感謝人家這些日子的照顧,方采蘩始終找不到機會出門。好不容易羅氏走后,她立馬提議方志遠去跟唐夫子道別,然后讓那孩子借機去鐵鋪找陸騏。 不想胡氏卻說方志遠年小,見了唐夫子一說話一準露馬腳。還是別讓他去告別了,橫豎自己已然托了羅氏,等自己一家人走后,任縣令的人自然會傳話給唐夫子的。 可憐方采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無計可施。再拖下去就真的要動身了,方采蘩急了,索性豁出去跟爹娘說陸驥幾次三番救了自己,自己一家人就要離開了,于情于理都該告訴人家一聲,跟人家道個別。 方修文聽完立馬點頭:“應(yīng)該跟人家道一聲別?!狈街具h也道:“對對,也該跟陸騏說一聲?!?/br> 胡氏不耐煩地道:“道什么別,陸驥是個熱心的,咱們這么一道別,人家不得來送行,然后看到你爹爹,問起來咱們怎么說?放心,我已然給了縣令娘子二百兩銀票,請她代為轉(zhuǎn)交陸大郎。時辰也不早了,該走了吧?!?/br> “有道理,那咱們這就走。”方修文唯胡氏馬首是瞻,麻利地系上灰鼠皮斗篷,還將兜帽籠上。就因為遠哥兒五官隨了他,胡氏不想讓人看到前夫的面目,從而生出疑心進而說自己的閑話。綢緞鋪后門那條小巷本就少人走,大冷的天更是沒見什么人影,所以方修文帶來的人幾趟來回搬運東西,也沒人察覺胡記的異常。 關(guān)鍵不是謝禮,最要緊的是要告訴陸驥自己一家離開的緣由以及去了哪里好不。方采蘩急得只差沒撓墻,偏偏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不甘心地跟著大人上了船,然后眼睜睜看著和錦縣城慢慢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里。 方志遠頭一回做這種雙層大船,興奮極了,方采菱年小的時候雖然坐過大船,但絲毫沒印象了,此番登上了大船,也有些激動。方志遠拉著她上躥下跳地四處參觀她也難得地沒有反對。 方采蘩失魂落魄,后悔自己沒有及早告訴陸驥自家的真實情況,若是早告訴了陸驥,陸驥看到自己一家子突然離開,自然會猜到是去了潭陽。這下好了,自己就這么消失了,陸驥不知道會怎么想。 方修文則拉著胡氏和方采蘩問東問西,一家人分開這么多年,要了解的東西太多了。方采蘩強壓下心頭的惆悵難過,盡心盡力地扮演好貼心孝順閨女的角色。 然而與陸驥分離,也許此生再也見不到那個深情美好的少年這一事實卻像一塊大石沉重地壓在她的心頭,當著家人還能強顏歡笑,一旦獨處的時候,她就忍不住黯然神傷。 雖然急著趕路,但方修文尋回妻兒,一心彌補這些年的虧欠,恨不能將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他們跟前,是以途中所經(jīng)之地但凡有那名小吃,他總是盡力擠出時間帶著大家上岸去買。 這次經(jīng)過的一個縣城有家著名的醬肘鋪子,因為時間緊不打算停留,方修文就只帶著方志遠上了岸,爺倆買了醬肘子順便又買了些水果立馬就回轉(zhuǎn)。他父子走后,胡氏帶著方采菱做起了針線,方采蘩借口有些頭暈抱了本書獨自在船艙里看著。 方志遠帶回了好吃的,卻沒見方采蘩,便興沖沖地拿了東西來尋她?!按蠼悖惴讲趴蘖藛?,怎么眼眶又濕又紅呀?!毙『⒆友劬褪羌?,方采蘩自認為已經(jīng)擦干了淚水,卻還是叫方志遠瞧出了端倪。 方采蘩忙笑著掩飾:“啊,沒有,大姐只是眼睛進了灰塵,然后多揉了兩下而已?!狈街具h心疼地掰過jiejie的眼睛看了看:“大姐你怎么這么笨,進了灰塵你喊二姐給你吹出來呀,瞎揉什么,你看你的眼睛紅得嚇人?!?/br>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這是你跟爹爹買來的肘子嗎?果真有那么好吃?”方采蘩趕緊岔開話題。“好吃,大姐不信嘗嘗?!狈街具h遞過油紙包著的醬肘子道。方采蘩接過咬了一口,然后贊道:“香,果真好吃?!?/br> 方志遠得意地道:“那還用說,我跟爹爹去買的時候,人家鋪子前頭可是排了老長的隊伍呢。”男孩子骨子里本就需要陽剛的父愛,方修文又竭盡所能討好兒子,是以方志遠這幾日徹底被自家老子給拉攏過去了,最初的排斥陌生感早沒影了。 “爹爹還買了柑橘梨子,大姐你出去吃吧?!狈街具h不由分說拖著方采蘩就走。方采蘩無法只好放下書走了出去。 “jiejie快來吃橘子,這橘子可甜了?!狈讲闪庹齽冮_了一個橘子,看到方采蘩,立馬分了一半遞給她道。方采蘩接過撕下一瓣丟進嘴里?!斑祝蠼?,你眼睛怎么這么紅?”方采菱忽然指著方采蘩的眼睛驚叫道。 “等我看看。是啊,蘩姐兒你是不是發(fā)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方修文看了看頓時就急了。方志遠笑道:“爹爹別擔(dān)心,我大姐就是眼睛不小心進了灰塵,然后她自己亂揉,眼睛給揉紅了?!?/br> 方修文求證地看著長女,見方采蘩點頭,才松了口氣道:“那就好,不然這船上沒有郎中,蘩姐兒你要真的病了,可就愁人了?!?/br> 胡氏撇了一眼大閨女,淡淡地道:“這孩子,明明是個斯文的,這眼睛進了灰塵拿水沖一下就好,偏要這么死命地揉。” 水路走完再走一兩日的陸路就到潭陽州府了,這一晚一家人總算歇在了一個縣城的客棧里。方志遠自從聽說自家老子曾經(jīng)在西北呆過,還和那些上過戰(zhàn)場的將軍們打過交道之后,就興致勃勃地纏著自家老子講西北那一帶的風(fēng)物人情。